丰盛时光-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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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沈长乐还站在旁边,想了想,说道:“你不用管我,去吃饭吧。”
沈长乐如蒙大赦,赶快坐到楚见身边捧起了碗。
楚林成拨了个电话出去,“小芬,是我。楚见找到了……恩……他没事……我等会儿就带他回去……他在吃饭,回去再跟你说……好,知道了。”
楚见在自己老爸打电话的时候,明显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侧着耳朵细细听着,他知道家里肯定是急坏了。
早上安克芬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起楚见,去开门时却发现房门反锁了,这才意识到不好。楚林成马上打电话叫来开锁工,谁知自家的锁实在太高端,开锁工只好用了最笨的方法那就是干脆把锁整个都给卸下来。
当他们进了屋子,发现窗上的玻璃摆在墙角、一条布条接起来的绳子在十八楼的高度随风飘摇时,安克芬吓得当时瘫在地上。从他们所在的角度望下去那都是眼晕的,更何况要从这里爬出去。
楚林成的心凉了半截,好在正对着窗户下面没有出现一具尸体,不然这一家人非都疯了不可。
不过,楚林成马上镇定下来,他了解楚见,自己的儿子不是个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把他逼急了他会涉险但也绝对会把危险降到最低。从18楼跳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楚林成看了眼楼下又看了看绳子的长度,马上明白楚见是先跳到17楼阳台,然后又从17楼下楼去的。
他猜想楚见肯定会去找沈长乐,但是也不排除他先去找别的同学,然后把再跟沈长乐联系约到一个别的地方见面的可能性,而且以楚见的谨慎,后一种可能性更大,所以他让安克芬拿楚见的手机给他平时要好的几个同学打电话询问,而他则亲自开车去了沈长乐家。
其实,当楚见抬头笑着跟他打招呼时,他紧张了一大早的心忽然就放松了。儿子没事,好好的坐在桌子旁吃着有人给精心准备的早餐,一脸的满足。那一刻,他几乎动摇了,他几乎想算了算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吧,人好好的就行。
楚林成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楚见,很快发现他左边手腕是肿起来的。楚林成眉头一皱,刚刚的那点心思一下被扫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能心软啊,这条路到处都是伤害,他这么年轻,这么冲动,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里,偏见和歧视的毁灭力有多大。
看着楚见放下手中的碗,楚林成站起身来,说:“走吧,你妈还在家里等你。”
楚见看了他爸一眼,说:“知道了。”转头又跟沈长乐说,“你扶我下楼吧。”
乐乐说:“好!”
楚林成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手腕,楚见的右脚也受了伤,不禁脸色更加难看。说话间沈长乐已经扶着楚见往外走了。楚见左胳膊搭在乐乐肩膀上,右手扶着楼梯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蹦,蹦到一半时,俩人额头都开始冒汗,沈长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是怎么上去的?”
楚见得意地一笑,“不告诉你。”
俩人终于磨蹭到了楼下,楚见坐进他家奥迪A8里,沈长乐给他关了车门,站在旁边。楚林成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而沈长乐只是冲他挥挥手,说道:“叔叔,再见!”
车子发动时,楚见快速地打开车窗冲沈长乐喊:“那个结局是真的吧,小普通和小优秀?”
沈长乐忽然就红了眼眶,拼命点头,大喊:“当然是真的!”
九十八
楚见坐在车上,收回幸福满足的笑脸,默默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安静得没有存在感。楚林成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骨子里的强硬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没有开车回家而是直接带楚见去了医院。安克芬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楚见的检查已经结束了,石膏也打上了。安克芬一把将儿子抱住,才说了句:“你这孩子……”就哭到不行。楚见安慰她说:“妈,别哭了,很难看的。没事儿的,没事儿了。”
手腕脚腕扭伤,没有伤到骨头,倒不是很严重。楚见回到自己的床上,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楚林成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楚见面前,“你秦叔叔说美国的H大很不错,我已经着手给你申请了。我还给你报了北京新东方的语言班,全日制寄宿班,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去上课。”
楚见没有碰那个文件夹,抬头迎着父亲的目光,说道:“我要参加高考。”
楚林成被他的目光刺到,额头的青筋蹦了两下,他强压下怒火,说:“楚见,别考验我的耐心。这次的事情我当你年少无知,就不再提了,别再有下次。”
“我要参加高考。”楚见无视父亲眼中猎猎的怒火,直直地看着他说。
“楚见!”楚林成怒喝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不要太任性。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你这一闹把你妈急成什么样子了,你一个人把咱家搞得鸡犬不宁你还执迷不悟?”
楚见垂下眼睛,没有说话。他看到平日对自己爱逾珠宝的父母着急的样子,不是不心疼,因为不能退,他只好硬起心肠。
楚林成看楚见态度稍缓,也压低了声音,“楚见,我看得出来,乐乐,他也是好孩子,正是因为这样,你更要谨慎的对待你们的未来,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同性恋不被社会接受,这条路太难走,你的坚持和冲动不仅会毁了你自己还会毁了他,你考虑清楚啊楚见……”
“爸。”楚见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来都是相信我的,记得我7岁的时候参加一次丛林野外露营,带队的老师们都说我太小,不让我去,那时你问我的意见,我说我可以,你就说服老师让我参加了,后来我是那一群孩子里最好最快完成任务的。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别管别人怎么说,相信我的决定,信我可以给自己也给乐乐一个很好的未来。”
“这怎么能一样呢?楚见。我永远对你有信心,可是,这不能说明你就能抵御所有的伤害。”楚林成看着倔强的儿子,说道:“在你不会受伤的情况下,我会支持你做任何尝试,可是,这次不行,这种事情不能试的,一旦错了,那就是一辈子被人非议和歧视。我不可能明知道这样还放任你去犯错,不是你,是你们。”
楚见看着窗外,阳光隔着细腻的纱帘透进屋子里,悠悠地说:“坐飞机的时候,我在想,下面无论云层之下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只要我们在云层之上,就能看见万丈阳光。站在云端就可以把风雨踩在脚下,所以,我会努力站得高一点。”
他说这话时很平静,阳光在他眼里折射出七彩的晕,目光清浅,眼神安定,身上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沉稳和不可动摇。
楚林成发现要说服楚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有些话他不想拿出来说,那些会伤到骨肉亲情的话,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楚见,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不会支持你的,各个方面……”
楚见一笑,“爸,你了解我的,我从不曾想过要依靠父母的荫庇过一辈子,家里的那些产业那是你们辛苦挣下的,那是你们的。这些年耳濡目染,你们的处世为人我也多少学到一点,我想,也是时候让我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楚林成脸色铁青,无论是家庭亲情,未来艰险,还是现实物质都没有办法让楚见屈服,这孩子是铁了心要跟沈长乐在一起,楚林成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乐乐他现在一个人在L市,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出点什么事估计也不会有人过问……”楚见听到这里,蓦然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转而投向他的父亲。
“我想,”楚林成缓慢而清晰地说,“你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儿吧?”
看着楚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楚林成知道,自己这样的一句怕是要被儿子记恨在心了,可是,他觉得楚见总有了解他苦心的那一天,那时候,他就会原谅一个父亲迫不得已的出言要挟。楚林成继续说到:“只要你答应不再跟他联系,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而且我们可以一直暗中资助他上大学,甚至研究生,博士,只要他愿意,我们甚至可以送他出国深造,他也会有个很好的前程。”
楚见静静听着,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似乎拿不定主意,最后,他抬头冲着自己老爸一笑,脸色煞白,“爸,我相信你有很多方法让乐乐从我身边消失,从这个城市消失,甚至从中国消失,从地球上消失,我相信你做得到。可是,你没有办法把他从这里拿走。”楚见指着胸口左侧,心脏的位置,“而且,爸,我这次侥幸没有从18楼掉下去,不见得下次还有这运气,即便不从楼上掉下去,这屋子里床单,窗帘,电器,茶杯,任何一样都存在致命的危险,难保我不会不小心摔一跤割断动脉、刺破气管什么的……”
忽然耳边响起“啪”一声,热辣辣火烧般的疼痛在楚见左脸漫开,几个指印很快从他白皙的脸上浮出来,楚见没动没吭声。楚林成的手停在空中,颤抖不停,这是楚见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动手打他,他想不到楚见居然拿自己的性命来做威胁。
一直在门口听父子俩谈话的安克芬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拉开床前的楚林成,一把将楚见抱在怀里,哭着说:“小见,小见,你在瞎说什么啊,什么跳楼、什么割动脉,你别吓唬妈妈好不好,你为了沈长乐就不要爸爸妈妈了吗?我们给你18年的爱比不上一个你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吗?”
感觉妈妈冰凉的手滑过自己肿起来的左脸,楚见感觉满心口的酸涩苦楚,他抬头说道:“这是不一样的,没人能替代你们,同时,也没有人能替代他,我爱你们,我也爱他,这根本就不冲突。为什么要逼我做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我放弃一个,我不明白。”
“因为你所说的那条路方向是错的!”楚林成喝道。
许久,楚见低下头,用一种极轻极轻地声音问道:“爸,妈,我的人生不在你们的方向上跟我的人生不再完整快乐,你们更在意哪个呢?”
安克芬抚着楚见的头发,哽咽着说:“我们只想你好……”
明天放假一天,高考就在后天和大后天。今天没有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做了最后一次讲话,其内容主要就是强调考试的注意事项,不下十次的提醒同学们,千万带齐了准考证和身份证等证件。班主任还特地召见了缺课多天的沈长乐,本来无故旷课多日是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要搁平时那肯定是要严肃处理的,可是后天就高考了,处理不处理都意义不大,所以班主任便不再追究。毕竟沈长乐也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别的都没问,眼下最要紧得是高考,如何让一个学生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这个他人生中极其重要的考试才是老师要考虑的。班主任给了沈长乐极大的肯定和鼓励,他告诉沈长乐,以他的平时成绩,可以考上中国任意一所大学,所以不用担心这几天的缺课,那不会对他的高考产生任何影响。看着班主任期待的目光,沈长乐说,“我只想考Q大。”班主任脸笑成一朵花,“没问题的,你的话只要发挥正常,肯定没问题。”
沈长乐从办公室回来,孟洋、肖千木都围过来,问他是不是被班主任批了,乐乐摇头,说:“没有,班主任其实挺好的,他都没问我为什么旷课,只是让我好好考试。”沈长乐坐在原来楚见的位置上,精神显得很萎靡,
本来班里学习最好的俩人突然同时失踪应该是件极其惹眼的新闻大事,可是眼下高考在即,别说失踪一个两个,就算失踪十个八个估计大伙儿也难以分心来八卦了。
孟洋看着那个原本本活蹦乱跳的沈长乐变得沉默,虽然不知道这些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肯定是跟楚见有关系。从楚见在沈长乐家被带走,直到今天都没有在学校露过面。乐乐回来上课也根本就是一言不发,问他关于楚见的问题一律不回答。这让孟洋想安慰都无从说起,最后他拍着沈长乐的肩膀说道:“乐乐,有什么烦事都先放下吧,先把高考这关过了,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吗?”
肖千木也说:“就是的,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终于就要熬出头了,乐乐,你别心思太重了,先集中精力高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沈长乐点头,冲俩人一乐,“我知道,我没事儿,我这不是准备考Q大呢么。”
孟洋皱着眉悄悄对肖千木说:“我从没见过乐乐笑得这么假。”
放学沈长乐推着车从学校门口往外走,抬头却发现一个熟悉身影正向自己行来,他本能有种想逃开的感觉,因为向着他走过来的那个人,正是安克芬。
“阿姨,你怎么来了?”沈长乐故作镇静。
“乐乐,阿姨是特意来找你的。”安克芬说道。
半岛茶餐厅。
安克芬慢慢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开口。沈长乐坐在她对面,很安静,既不紧张也不忐忑,只是有种刻骨的疲惫。他大概也知道安克芬的来意,只是,他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邀请,特别是当他发现这短短的几天,记忆中优雅端庄的阿姨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仿佛老了好几岁。
“乐乐,你知道楚见的手腕和脚腕是怎么伤的吗?”安克芬问道。
乐乐摇头,“楚见他不告诉我。”
“那我告诉你,那是他为了见你,从十八楼跳到十七楼时不小心扭到的。”
“跳楼?”乐乐一听就惊了,他知道楚见偷跑出来肯定是不容易,可是这方式也太出人意料,“18楼?他不要命了么?”
“是啊,连命都不要了。”安克芬叹道,“乐乐,你们都太年轻,太冲动了,不顾一切也要在一起,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们反对你们,是因为我们知道同性恋情在这个主流社会的处境很悲惨尴尬,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快乐,只会被各种流言蜚语和不公平的待遇包围,而且难以回头。
你们觉得你们可以面对,其实不然,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