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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君心沉璧-第22部分

小说: 君心沉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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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生活,不是你的。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急着要见的人吗?”

“我……”

“八宝冬瓜汤!”

程怀瑜的辩解被小二上菜的唱喏打断,他下意识的瞪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冬瓜汤,忽觉不妥:“怎么第一道菜是汤?”

“这……小的可是照客官吩咐来做的。”

沉璧终于合上菜单,笑嘻嘻的接过话去:“照我说的就没错,饭前饮汤对身体有益无害,程公子不妨一试!”

“恕在下孤陋寡闻,”程怀瑜作势拱拱手,奇道:“你却如何得知的?” 连带上对这小女子好些日子来的钦佩,他索性问道:“即便柳府藏书丰厚,女眷想必也极少涉猎,为何独你与众不同?”

沉璧闻言一笑:“随波逐流易,剑走偏锋难,但若要在泯然于众与出奇制胜之间选择,却又很简单了。无论为人或处世,都是同一个道理。”

“好一个剑走偏锋!”程怀瑜毫不掩饰的赞许,抚掌道:“青墨,我早说过,沉璧若为男儿身,凭这份相投的性情你我便能多结交个兄弟,果然没错吧?”

“女儿身又何妨?”韩青墨离座给三人杯中注满酒:“不如就借庆功之名,一敬军师,二谢小妹,三酬知己。”

“既然青墨也有此打算,那我更不必赘言。”程怀瑜转身推开窗,银盘似的明月顿时倾泻下一地清辉,他端起酒杯,轻柔透亮的眼神褪去了平日的桀骜,却不失郑重:“净身焚香的俗套就免了,天地同鉴,怀瑜愿与两位对月共饮金兰酒,今时今日起,天南海北一脉相连,坦诚以对,永无嫌隙。沉璧意下如何?”

“好……啊……”

沉璧对结拜本身没什么意见,她顾虑的是青墨的认知——真的要把她当作小妹吗?目光不由自主的望过去,正对上那双璞玉般的深邃眼眸,紫色长发在晚风中随意起落,温润明净的容颜在烛火辉映下,好似那不沾凡尘的谪仙,他似乎看出了沉璧的犹豫,唇边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

沉璧弄不懂笑容蕴藏的含义,却被所看到的一幕无声蛊惑,下意识的跟着举杯——

“叮!”

瓷器清脆的碰撞带着一丝绵绵回音,陈酿入喉,初时的甘甜一过,热辣的后劲慢慢泛起,舌根便有了些苦涩味道。

沉璧来不及多想便被程怀瑜拉到桌前品菜,韩青墨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把玩着空酒杯,良久,笑容倦倦隐退,他有些自嘲的摇摇头,多此一举呵,其实有没有结拜的形式并不重要,他早已将怀瑜认作挚友,至于沉璧,那个不知不觉间走近的女孩……也许只能这样,才能放下其他,一心一意对她好,不生任何不该有的念想。

帮打落水狗的战役的确赢得扬眉吐气,席间程怀瑜谈兴高昂,将孙子兵法用于商场的三十六计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开始沉璧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到后来忍不住插嘴,或附和或批驳,引经据典的将21世纪MBA教学案例变着法儿改头换面的往外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滔滔不绝,直到酒席过半,程怀瑜对眼前盘子撂盘子的壮观场景从愕然回归淡定,而沉璧对小二上菜的唱喏声也开始由期待转为麻木,她搬来的两名救兵——徐飞和小翠已经撑得不行。最后仍然是韩青墨替她解围,说酒楼环境嘈杂,既然吃好了不如外出走走,还可以顺便赏月。

江南水乡,乌镇其实更像静卧水面的一方小舟,时下清风习习,抬头望皓月当空,低头见水波潋滟,十里塘沿岸怒放着不知名的野花umd/txt小说下载到=》wwω。ūmdtΧt。còm,暗香袭人,恍若置身于不知今夕何夕的桃源之地。

沉璧喝得有点多,坐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看月亮,想起苏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佳句,只觉此情此景再好不过,仿佛所爱的人都还触手可及,心中慢慢涌起一股很久没有过的满足。程怀瑜的声音时近时远,她懒得费神听,盯着他开合的嘴巴直想笑。

“怀瑜,你怎么把她灌醉了?”韩青墨发现沉璧有点不对劲。

“谁说我醉了?”沉璧嘟起嘴,杏目斜睨:“我的酒量好着呢,想醉都不容易。你们明天不是要走么,今晚权当送行,又没有更好的方式……”

“爷,您的脚忒快了些,害小的好找!”

沉璧话没说完,远远跑来一团黑影,近了才看清是程怀瑜的书僮,他抱着一个长形包袱气喘吁吁:“爷,没误事吧?为取您要的东西,小的没日没夜快马加鞭……”

“停!”程怀瑜显然司空见惯:“小猴子,你表功的机会还多。先办正事!”

“是!”被唤作小猴子的书僮机灵无比,他毕恭毕敬的将包裹在沉璧面前打开:“请姑娘笑纳!我家老太太说这次多亏姑娘帮少爷耐住了性子才没捅出祸端,区区薄礼聊表谢意,望姑娘不要推辞。”

沉璧惊讶的看着呈现在眼前的古琴,松黄木质,白玉琴轸,紫檀焦尾。暗红色的琴身在月色下泛着高雅的光泽。

小猴子鞠个躬,转身面朝程怀瑜继续竹筒倒豆子:“老太太还吩咐少爷务必要请姑娘及家人一同进京,到府上坐坐,顺便也好……”

“打住!”程怀瑜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冲小猴子挥挥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老太太遇事喜欢乱琢磨,你也不知提个醒,还跟着瞎掺和呢!改天再和你算账。”

“是!”小猴子傻笑着挠挠后脑勺,一溜烟躲远。

程怀瑜不无尴尬的看向另外两人,韩青墨心照不宣的笑笑,浑不在意。而沉璧仍在专心致志的研究古琴,他这才放下心来。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指尖掠过琴面,峥嵘之声不绝于耳,他微笑浅吟。

“绕梁?!”

这就是历史上让楚庄王沉迷魔音以致七日不早朝的名琴绕梁吗?抬头见程怀瑜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沉璧不禁喜形于色——要知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果能转手卖出去,后半辈子可就高枕无忧了!

“喜欢吗?”程怀瑜满意的瞧着沉璧乐在其中,他做梦也想不到程家祖辈的珍藏此刻正被待价而沽。

“喜欢!”沉璧答得毫不犹豫,随意拨弄了几个音符,薄醺的小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意:“两位哥哥即将远行,小妹正好借花献佛。当年醉仙楼初识,随性所弹之曲有失大气,想那好男儿理当豪情入云霄,护天下苍生,立不世之功,沉璧愿以新曲相赠,以纪念三生有幸得蒙错爱!”

说完,凝神聚气,手腕缓抬急落,数串浑厚的音符便在月夜里淙淙流泻开来。

笑看红尘,只记今朝,沧海一声笑。

后世有歌迷将此曲比作道家之绝唱,佛家之离骚,当年令狐大侠也曾借酒抒臆: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所谓尘世如潮人如水,只问离人何时归。从前的姚佳只是单纯喜欢氤氲其中的厚重苍凉,而今的沉璧,却是真的懂了。

程怀瑜听得颇为专注,待到弹奏第二遍时,从袖中掏出一管白玉箫按在唇边,紧接着一阵深沉悠远的旋律划破长空,转眼又如珠玉般洒落,起伏流畅,与弦音奇妙的合二为一。

琴声潺潺,箫声婉转,千秋万世,沧海月明。

沉璧很是讶异,尽管她早知道程怀瑜精通音律,可也没想到才听完一遍的曲子也能被他演绎得这么完美。侧耳聆听的韩青墨似乎也被触动,只见他拔剑出鞘,就在月色水边,随着琴声箫音舞动自如,修长身姿矫若游龙,凛冽剑影气势如虹。曲至佳境,沉璧朱唇轻启,随性低吟: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汹尽 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磅礴大气的寥寥数句经由娇娇俏俏的女声演绎,虽少了几分洒脱不羁,却又多了些许被夜露沾湿的淡泊沉静,如同水中那轮随波荡漾而变得有些模糊的明月,风起云动,点点碎银晕染开来,融于水光月色中的浩淼空灵将一切世俗纷争悄然驱散……

雏鹰离巢

“怎么就没了?”

夜渐深,月浅眠,十里塘边却还燃着一小簇篝火,程怀瑜意犹未尽的晃晃酒坛子。

“是该回去了,你们明天还要赶路。”沉璧丢掉几根枯树枝,拍拍手准备起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婆婆妈妈也没用,不如想到今后,峰回路转,兴许还能再见。

“沉璧,你何不与我们同行?”

“得了,你嫌路途无聊,还想多拉个伴,我才不干。对了,替我谢谢程奶奶,就说改日再去府上拜访。”

“我的邀请和旁人没关系,而且是认真的。”程怀瑜坐直了些,年轻的面庞在火光下显得神采奕奕:“既然希望早日与兄长团聚,苦等总不是办法。”

“那还能怎么办?”沉璧苦笑,她又没办法找家网吧或电台登个寻人启事,只得自我解嘲道:“自古只听说等成望夫崖的,还没听说过等成望兄石吧?”

“噗!”程怀瑜很不情愿的浪费了最后一口酒,招来沉璧一个白眼,他忙摆手解释:“不……我不是笑你,而是你打的比方……我会尽己所能的帮你托人打听,可你自己……”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怎么游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到了京城也一无是处,反倒容易添麻烦。”

“怎会一无是处?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太低估你自己。京城消息灵通,再加上程家的商路四通八达,你何不利用起来,也正好发挥长处,一举两得。”

一直在拨弄火堆的韩青墨听到这里,看了怀瑜一眼,终究没忍住,笑了。

沉璧慢慢会过意来:“你是让我帮你打点生意?”

“如果你不愿意,权当去建安游玩一趟便回来。”程怀瑜面不改色:“可我觉得你不像是能闲下的人。木木红茶坊既然已经做起来,暂且交给徐飞夫妇代管也无妨,难道你就不想再有其他尝试吗?”

沉璧心念微微一动,没吭声。犹豫不决间,她看向韩青墨。

没有丝毫迟疑,他冲她轻轻点头,融融火光映在他眼底,柔和得胜过水月星光。

下一刻,沉璧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那好吧,工钱怎么算?”

接下来的事,程怀瑜似乎早有准备,为留时间给沉璧安排出行事宜,他将返程日期推迟,并按照她的要求,定在中秋节后在嘉兴别苑碰头,自己则随青墨跑去镇江看望韩知府。

而沉璧这边,又是另一番天地。决心不等于一时冲动,本来么,远走他乡嘴上说说容易,真要实干,换谁都会反复论证其行为的合理性及价值所在。众人都认为沉璧当晚是醉糊涂了,她自己却不大相信,理由是明摆着的,如果真醉了,怎么会把劳资关系记那么清楚。然而,当玩笑过后真正静下心来,她其实想过很多,程怀瑜没说错,她和沉非已经分开八年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要继续等多久,她的个性中并没有被动一词,但她缺少的一直是能够选择的空间,而程怀瑜恰好可以给。

权衡停当,沉璧拿定了主意,旁人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厨房的烤箱从早到晚都没闲过,徐飞烘焙出的点心足够沉璧吃上一年,他却总嫌不够。小翠忙忙碌碌的缝制衣物收拾细软,沉璧在一旁插不上手,被当成碍事的赶了出去,她只好每天无所事事的跑去十里塘看鸭子,偶尔发发呆,想到的却不是沉非,而是另一个似乎连告别机会都没有的人。她托郑伯给阿慕带过信,却得不到任何回音,疑惑之余难免失望,失望过后却又释然——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本就形同浮云,聚聚散散,缘份往往只是擦肩而过,从此山高水长各安一方,再无交集,而后某一天,或许会想起认识过这么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分享过一壶暖茶,亦能会心微笑,足矣。

当然,如果还能再见,她一定会将那家伙掐得姹紫嫣红。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所有的拖延,只是想为他过一次生日,好好说一句再见。

中秋佳节,华夏九州共月明。木木红茶坊早早关门谢客,刚吃完丰盛的晚餐,沉璧就被赶上床休息,古代交通不发达,出一趟远门确实算得上大事,必须养足精神才能应付路途颠簸的损耗。沉璧百无聊赖的抱着枕头满床滚,滚到后来,还真在朦胧的月色中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郑伯帮徐飞给雪球喂过食才回铁匠铺,推开门,不出所料的看见窗边倚坐着一个人。

“她明日就动身,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一个纸团掷到郑伯脚下,正是数日前沉璧托他转交给慕容轩的信。

郑伯并不急着解释,目光微微一转,待到看清慕容轩的装束,眉峰渐蹙。

对月浅酌的男子云衫半解,长发别至耳后,用一根缀满碎宝石的缎带松松系住,不远处炉火的微光为俊朗的面部线条添上一层暖色,却洗不去与生俱来的冰冷的漠然。

“少主……”郑伯弯腰拣起纸团,顿了顿,又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绛红金丝绣麒麟锦袍,平静的口吻一如寻常:“今年的庆生宴为何散场这么早?”

明知故问,却又不能不问。

历任天义门主的庆生宴,无论从举办方的气势规模还是从到场者的身份地位来看,早已当仁不让的成为江湖一年一度的盛事,武林上下无不登门贺寿,各大掌门也都希望当天能请到天义门主莅临本派以显声望,然而,一直以来谁都未曾如愿。于是,请帖便成为一种装饰台面的礼仪,不想今年却又例外,新任门主竟然应了崆峒派之邀,中秋夜欣然前往平湖赏月,此举引来众猜纷纭,崆峒派更是受宠若惊,立即选址着手操办,连一处细节都不敢马虎。如此声势浩大的前奏,到了□部分却草草收尾——不难推测,慕容轩只露了一下面就不告而别,更甚者,他很可能压根就没去。暂且不管崆峒许掌门作何感想,便是在这南北对恃的当口,下功夫笼络人心才是明智之举,群雄聚集的庆生宴难道不是绝佳机会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湛蓝的眼眸流露出倨傲之色,慕容轩慢慢的说:“可我不需要这么做。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如果想得到绝对的忠诚与服从,必须借助其他。比如……”薄唇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噬心蛊。”

梦别江南

郑伯闻言着实一惊,此等邪物早年曾在苗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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