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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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雁北没有答话，看了他一会儿，在方和琪别扭地皱起眉问他“看什么看”的时候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哟，雁北不是害羞了吧！”方和琪嘿嘿坏笑着，挪着椅子蹭了过去，“来来来，给爷脸红一个瞧瞧！”
“别闹，吃饭。”于雁北把方和琪拍回去。
“吃什么吃啊来喝酒！”方和琪捏着酒瓶给于雁北倒酒，倒满了就拿起来塞到他手里，“赶紧的，别等会儿我醉了你还醒着啊！”
一顿晚饭，两人从下午夕阳斜照吃到了月上枝头。结束的时候满桌子饭菜都被他们消灭得差不多了，买来的酒也喝个精光，只剩空酒瓶散乱地倒在餐桌边的地板上。
于雁北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方和琪比他好多了，只是头有点儿晕，看着满桌盛着剩菜的盘子懒得收拾。
准备把这满桌狼藉留到明天再收拾的方和琪十分庆幸于雁北已经醉倒了，不然他非一脚把方和琪踹过来收拾桌子，然后自己悠闲地去洗澡。说到这个，明天可得在于雁北醒来之前把桌子收拾好啊。
方和琪一边想着一边从座位上爬起来，拍了两下于雁北的肩膀：“雁北，醒醒，要睡到房间睡。”
于雁北醉得不清，对方和琪拍在肩上的爪子一点知觉都没有。方和琪见温柔根本不起作用，于是粗暴地抓着于雁北的肩膀死命晃：“起来起来起来！别睡了！”
本来就头晕得难受，被方和琪这么一晃，于雁北终于忍受不了般皱着眉动了动，胳膊撑着桌子将沉甸甸的脑袋支起来。
“赶紧的，到床上再睡。”方和琪弯腰，拉着于雁北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架着人站了起来。
“洗澡……”
“卧槽你怎么这么麻烦？！”方和琪一边拖着于雁北往房间走一边愤怒地咆哮，“醉得路都走不了了还洗什么澡！”
“不行……没洗澡不能睡床……”
“你这都什么破规矩！”方和琪拧着眉斜眼瞪向趴在他肩上嘟囔个没完的人，“真麻烦，早知道让你睡死过去算了，反正你醒了一样走不了路。”
“洗澡……”
“好好好洗澡洗澡。”方和琪哀叹着拐了个弯，将本来要送进卧室的于雁北又拖进了浴室，一巴掌把于雁北推在墙上就开始给他扒衣服，嘴里还十分不爽地埋怨着，“为什么老子还要伺候你洗澡啊，靠，你真是我祖宗……卧槽看不出来啊于雁北，你身材还不错嘛！”
方和琪带着欣赏的眼光捏了捏于雁北的腹肌，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就是比哥们儿我差一点，看来大画家还是有好好锻炼身体的，值得表扬！”
这一捏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却让于雁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而当他被酒精麻醉了的大脑缓慢地理解了现在的情况时，方和琪早把他的衬衣丢到衣篮里了，正准备向着他的腰间的皮带下手。
于雁北差点吓得酒都醒了，下意识地抬起手按在方和琪的胸口上，猛地将他推开。惊慌之下手上失了分寸，加上方和琪没有防备，这一下就把方和琪推得重重地撞上了背后的瓷砖墙。
“卧槽你干嘛？！”方和琪扶着墙站稳，抬眼就瞪过去。
“我问你要干嘛才对！”于雁北立刻瞪了回来，他的眼镜在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就摘掉了，没有戴眼镜的时候好像他眼底那潭深水也更近了几分，带着一点醉酒的朦胧，让他的气质里都少了那份生人莫近的清冷。
“我他妈帮你洗澡啊！”方和琪不甘示弱地瞪着，愤怒地瞪着，狠狠地瞪着，瞪得他眼睛都有点痛了。他觉得他好心伺候这个祖宗，却被无缘无故挨了这么一下，怎么想都委屈。
于雁北明白怎么回事了，唇线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谁要你帮我洗？出去。”
方和琪没动，于雁北也没动，两个人站在小小的浴室两头互相瞪视着僵持。忽然方和琪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雁北！你还害羞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怕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瞧你吓的，哈哈哈太逗了我还真没想到你有反应这么大的时候！！”
“……”
于雁北头痛到懒得用他惯用的嘲讽回击方和琪，只是摆摆手让他赶紧滚出去。方和琪看他现在也站得住了，大概给自己洗个澡没什么问题，便坏笑着出去了。
关上门方和琪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响起了水声，便放心地离开了。他回到卧室翻了翻衣柜，找出一包还没打开的内裤。他实在不想再下去一趟给于雁北买要换的衣服，只好找了自己一套没怎么穿过的睡衣，和内裤一起送了过去。
于雁北洗完澡出来，脑子还沉沉的，有点儿晕，额角也一抽一抽的疼，不过经过热水冲刷还是清醒了不少。他出来没往卧室走，反而走向了客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方和琪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电视。
看到于雁北走出来，方和琪挥手打了个招呼：“哟，洗好啦？那赶紧去睡吧，床都给你铺好了。我也洗个澡就过去。”
“……我睡沙发就好。”
方和琪闻言大怒，把遥控器拍在茶几上：“于雁北你干什么？！又嫌弃我是不是？你还怕我睡觉梦游把你吃了吗？老子睡觉很老实的！”
于雁北没理他，走过来就坐到了沙发上：“你家有多的被子枕头吗？”
“没有！”方和琪哼了一声扭过头，完全无视了他床上已经摆上了两个枕头这个事实睁眼说瞎话。
“没有就算了。”于雁北按着自己的额角，从餐桌那传来的酒气熏得他又开始头晕，只能皱着眉忍耐着，“麻烦你让让，我想休息。”
“靠！”方和琪骂了一声，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弹，“为了放酒气阳台的门开着，客厅根本没开空调，你晚上想热死还是被熏死？”
“那你就去收拾一下。”
“不要。”方和琪扑过来，拽着于雁北的胳膊就硬是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走，舒服的床和空调等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跟我讲你那些破规矩！你再讲究跟哥们儿睡一觉怎么了？！”
第五章
于雁北正晕乎乎的没力气，被方和琪的蛮力一拉也架不住，愣是被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他叹了口气道：“那好，我打地铺总可以了吧？”
方和琪回头冲他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卧室小，地板躺不下你。”
于雁北被那个方和琪独有的灿烂笑容晃了神，一时竟没想到怎么反抗。却在这时回头看他的方和琪没注意前方的路，一脚踩上不知何时滚到脚边的啤酒瓶。
“卧槽！”方和琪惨叫一声，脚底一滑就往地上倒。他唯一来得及做的事就是松开拽着于雁北的那只手，以防后者被他连累着也摔到地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于雁北在他松开的那一刻反手抓住，握紧，用尽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方和琪完全没料到他来这么一手，一下撞到于雁北身上，两个人一起往地上栽下去。
“草草草草！”方和琪吓坏了。他被于雁北护着，完全没碰着地，整个人压在于雁北身上，撞上温热的肉体时于雁北在他耳边的那一声闷哼让方和琪心都揪起来了。他慌忙想从于雁北身上爬起来，却发现于雁北的胳膊还死死地扣在他腰后。
“你干嘛啊！”方和琪看着于雁北闭着眼皱着眉就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让于雁北松手，掐着于雁北的脖子噼里啪啦地就开骂，“我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怎么了？！用得着你护着吗？！当肉垫很开心哈？摔不死你压死你啊！”
于雁北兀然睁眼，咫尺间的对视让方和琪有一种坠入深潭的错觉。于雁北平静的眼底有太过汹涌的浪潮，一瞬间方和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很深沉的情感，强烈到令他窒息。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酒精上头时头晕的错觉。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方和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故作掩饰地移开视线，哼哼道：“看什么看啊，脑子摔傻啦？这可是你自己要护着我的，我可不包你医药费啊！”
于雁北没有回答，仍然沉默地盯着他，扣在他后腰上的胳膊也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没有开空调的客厅有点太热了，夏夜的蝉鸣声从敞开的阳台门外传进来。鼻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酒气里带着熟悉的灿烂的阳光。
于雁北觉得酒精好像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发酵，晕乎乎的，控制情感的神经被麻痹了，心底满腔的渴望压不住地涌上来。
……不行，靠得太近了。
方和琪发觉于雁北还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不满地扭回头来瞪他。刚想开口叫于雁北松手，方和琪就感觉到一直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松开了，然后在他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按在了他的脑后，将他的脑袋压了下来。
触上柔软却冰凉，还带着一点酒气的唇瓣时，方和琪整个人都傻了。
那吻很轻，一触即逝。方和琪在于雁北松手的那一刻一下子从他身上跳起来，动作太过迅猛以至他还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于雁北就在方和琪目瞪口呆的时候慢慢地撑着地坐了起来，手还按着抽痛的额角。
“你……你……”方和琪指着于雁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抬手蹭了两下自己的嘴唇，刚才那一下的触感还遗留在唇上，不断地告诉他那不是错觉。
方和琪觉得自己大脑CPU运转过速，脑神经快要烧断了。
坐在地上的于雁北没说话，也没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和琪的反应。看到方和琪蹭了那两下嘴，他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滑过一丝落寞。
方和琪“你”了半天，终于解开了打结的舌头，吐出一句话来：“你……你他妈真摔傻啦？”
“和琪……”于雁北低声唤着，嗓子里烧灼着的干涩令他的声音带上了轻微的沙哑，低低的声音在不大的客厅里化开：
“和琪，我喜欢你。”
“你……”方和琪傻傻地愣在原地，半晌才从嘴里挤出话来，“……你真摔傻了？大哥，祖宗！我俩都是男的啊！”
“对啊。”于雁北闭上眼，慢慢地说着，“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当年我会不告而别？”
“卧槽。”方和琪下意识地伸手按在餐桌上稳住身子，不然他觉得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快把他震得站不住了，“你……说真的？你当年就……”
“就喜欢上你了。”于雁北替他把剩下的话接上，那份坦然让方和琪又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说好留在本地，又突然跑去北京了吗？”于雁北睁开眼看他。
“我……你考得好当然要去更好的学校了。”方和琪撇着嘴答道，“我只是怪你为什么没事先告诉我。”
“我很早就拿到艺术学院的入学资格了，只是我不想去。”于雁北语气淡淡地说着，“但是当我发现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得走，必须跟你断个干干净净。”
“……”
方和琪觉得自己扶着桌子还是站不住，干脆拉过餐桌边的一把椅子，将椅背对着于雁北，张腿跨上就坐了下去。椅子拉过来时撞到了满地的啤酒瓶，一时间叮呤当啷响得清脆。
“你是什么时候……”方和琪咽了口口水，很艰难地说着，“发现……你喜欢我的？”
于雁北抬眸看了他一眼，方和琪被那含着看不清的深沉情感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好在于雁北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去。
“你们毕业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妈让我去KTV把你拎回家。”于雁北说着，声音低沉，像醇厚的酒香在空气里散开，“你还记得吗？”
方和琪趴在椅背上看着他，很快就想起了于雁北所说的那一天。
中考结束没多久，方和琪他们班就很快地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马上就要去往不同的高中，离别前最后一次的集体活动，所有人都很给面子地到齐了。一大帮人玩了一圈游乐场，一伙人又去了趟密室逃脱，去一家酒店吃完晚饭，又一块儿奔向了KTV。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少人在吃完晚饭后就道别回家。
本来方和琪也准备吃了晚饭就回家的，但是他性格开朗活泼，长得也不错，在他们班里人缘相当好，一听说他要走，班上一群男生叫嚷着不让他走。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可能要晚点回家。当时就听出他妈妈有些不高兴，但方和琪也没办法，跟母亲哀求了一会儿终于获得许可，方和琪就被扑过来的一群人拥去了KTV。
剩下的几个都是比较爱闹的、没玩够的人，基本上都是男生，把一间宽敞的大包厢吵到掀了天。也不知道是谁叫来了一堆啤酒，把桌子都放满了，一群半大不小的毛孩子们就兴致勃勃地开始互灌，一会儿工夫下来个个都喝得头晕目眩。期间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所有人都交出了手机一个个关机，准备不闹到尽兴谁也不许走。
留下的几个女生可能是被吵到受不了了，见他们稍稍消停一点就拍了拍桌子叫嚷了几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其中一个女生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
“各位，”那个女生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女生数着人数，刚好十三个人。她抽出红心的十三张牌，给大家介绍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抽到国王的人可以命令拿到除了女王以外任意一张牌的人做任何事情，所有人都不许拒绝国王的命令。
方和琪有点儿怕，因为剩下的这十三个人里有几个人是玩起来特别疯的，而且大家又都喝了酒，万一运气不好真遇上他被命令做什么他出格的事，他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开始几轮虽然没抽到K，不过也没遇上他被命令，毕竟有十一个人嘛。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被整得惨兮兮的样子，方和琪渐渐也觉得好玩，没再想着找借口溜走了。于是后来他也抽到了几次国王，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