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落时-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黎走进铺子的时候,往四处看了看。小六枕在柜台睡得正熟,一旁的侍卫不耐地敲了敲柜台。
迷迷糊糊被人给吵醒,小六抬起头不悦的看向来人。“没看见我正在睡觉么?扰人清梦。哼!”视线一转,看见一旁的沈黎,眼前不由一亮,腆着谄笑,“这位爷,要买些什么?”
宛如女子般精致的脸上露出倾城笑容,把折扇收起握在手中,“不买什么。请问这位小哥,孜珞在不在?”
“孜珞?”小六如梦初醒,忙点了头,“孜珞想是应该在后面院子里,我这就领你去。”
沈黎妖至地笑笑,“那就麻烦这位小哥。”
小六不由又是一阵恍惚,连连道,“不客气,不客气。”
池畔栽了几颗杨柳,细柳垂条、柳色如烟。一阵和风拂过,静谧的池水泛起阵阵涟漪,漫天的柳絮争相细逐。岸边的几株桃花开得正盛,满树的娇羞与烂漫。
石桌上摆着一把琴,孜珞静静坐在亭子的石桌前,白衣翩跹,逶迤托地,肩头偶有粉嫩的花瓣拂过。清秀的眉眼像极了因风摇曳的柳叶,粉色的脸颊宛若染了淡淡胭脂。面容和身姿与两年前相差无几,像极了当年青涩的模样。沈黎脚步不由滞了下来,心中一阵一阵的波动,一动不动地朝孜珞望去。
湖边清静景色又是极好,孜珞向来喜静,前几日梅时捎了把古琴,今日得了闲,便在亭子里弹起了琴。察觉有人,孜珞不由停了停琴音,抬起头,不期然便对上沈黎的深沉目光。
年少时,自己爱极了弹琴,两人时常切磋琴艺。那时候,沈黎如现在这般看着自己,孜珞心里一时有些恍惚。即使后来那人背弃自己时,也是这一脸温柔到极致的神情,自己那时候是有多傻,呵呵。想到自己这几年因为眼前人受的苦难,下意识把手攥紧,指甲因为用力泛起了白色。偏过头,按捺住心中的波澜。再抬起头已换了副无波无澜的面孔,语气客套地宛如两个生疏的陌生人,“沈公子。”
沈黎心里一片萧索,缓缓垂下眼皮,隐隐掩去眼底的晦涩,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落。”
孜珞重新把目光落到沈黎身上,“你来做什么?”话间已经添了冷意,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戒备和防范,刻意划出几分疏离与距离。
沈黎闻言心下不由失落,“落,我们可以不用这种方式说话么?”
“这种,哪种?沈公子,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牵着鼻子的曹子落了。”
沈黎自嘲地牵了牵苦涩的嘴角,“是我对不起你。”
孜珞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嘴角带讽,“三年前这双手差点因为沈公子一句话废了。”
沈黎双手负在身后,“两年前我有我的苦衷,我……”
“苦衷?”孜珞笑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好让你再把我推入火坑。”
沈黎细长的手指拂过粉色的花瓣,语带伤感,“不论你信或不信,终究是害你如此的确是我。”
孜珞轻轻阖上眼,“沈黎,我早已倦了。”
沈黎自嘲笑笑,脸上浮现哀色,暗哑道,“我知道。”
孜珞眸间似有波光闪过,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语气不由缓了下来,“谢谢你替我照顾云音。”
“不用,我能过的也只剩下这些了。”似是犹豫了很久,沈黎转过身子,“他对你可好?”
孜珞拨动琴弦的指尖顿了片刻,又幽幽弹了起来,“好。”
第22章 第 22 章
晌午时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街上行人纷纷散了去,平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雨天里也没了踪影。雨水不断从屋檐淌下,滴在青石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孜珞今日出门忘了带伞,被突来的大雨浇个湿透。双手紧紧护着怀里货物,忙不迭往身旁狭窄的过道上躲雨。
御芝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座位上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店里的小二应不接暇地奔走在大堂里招呼来往的客人。屏障前的小桌前坐了位蓄须的老者,一板一眼说着书,讲着兴时堂下一片好声。
孜珞举起袖子揩去额头的雨水,尽量把身子缩在屋檐下面。抬起头,冷不妨看到坐在对面窗前离自己不远处的梅时和姚雪。
孜珞怔愣了片刻,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满眼皆是诧异与狼狈,脸上的血色尽褪。
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只道两人似是交谈甚欢,隐约还能听到姚雪的笑声,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对面的梅时似是听得极是认真,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孜珞强迫自己转过头,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十足的傻子。顾不得外面还下着雨便跑了出去,眼中酸涩得掉下泪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孜珞心想幸好是雨天,幸好。
“雪妹,你怎么了?”梅时见姚雪脸色有些不好,放下茶盏不由问到。
“没~没什么。”听见梅时说话,姚雪慌慌张张转过头,心不在焉地答了句,确定梅时没往门口看方松了口气。姚雪心中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刚刚看见孜珞的事情说出来,心中藏了私心,不由揣揣不安。
听姚雪这么一说,梅时倒也没觉得不妥,“雪妹,不在这多呆几日?”
姚雪低了低眼,眼睛看着红漆的矮几,“不了,在这麻烦梅大哥和伯父这么久,我爹想必当心我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梅时点点头,颔首看向窗外。雨似乎小了些,街上的行人多了些,估计是怕待会雨势变大,赶着雨大些前回家的。
梅时见姚雪没什么事,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站起身子,“铺子有些事还需要处理,我要先走,要一起么?”
姚雪一笑,“不了,我想多坐一会。”
桌上的茶蛊已经凉透,台上的说书人仍旧一字一句说着书,从东街偷人的寡妇说到西街谁家的秀才中了举人。台下的人言笑晏晏,喝彩声不断,和睦之极。
范凡今日约了人在茶楼谈事,从雅间出来看见一人独坐的姚雪,脸上一怔,走了过去。看到桌上的茶盏,心下了然,“怎么不留下他。”
姚雪脸上不变,“我明白,梅大哥喜欢的不是我,有些人强求不得。”
未想到姚雪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地挑了挑眉。
姚雪眼睛泛红,“我刚刚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人头上带了梅大哥送的簪子。”
“那个人?”关于梅时的传言自己也听了些,想必姚雪口中的人就是铺子里那个学徒吧。
姚雪垂了眼,眼中已经有了泪意, “我看见那人跑了出去,外面还下了大雨。我有心不告诉梅大哥。范大哥,我是不是很坏?”
范凡静静瞧了姚雪的脸许久,把杯子放下,“没有,在我心中,姚姑娘一直是最好的。”
姚雪意外地看向范凡,“范大哥……”
范凡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有意无意摩挲杯沿的青瓷纹路,口中的话似是在舌间绕了许久方吐了出来,“梅兄不懂的珍惜,自有人珍惜你。”
第23章 第 23 章
雨后初霁,温暖的阳光散漫地照进铺子里。梅时几日没回来,铺子里的伙计难免少了些拘谨,懒懒散散地聚在一起。
“我说,咱们爷这可几天没回来了,不像爷平日的作风啊。”
“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前几天还有人在庙会上撞见爷陪着姚小姐,问我咱爷是不是好事近了?”
“真有这事?”
“我骗你作甚?”
“嘘,你小声些,别给孜珞听见了。”
那个伙计不屑地瞥瞥嘴,“怕什么,听见就听见呗,恬不知耻,天天想着法往主子床上爬。”
“说些什么呢?”白色的衣摆目入眼帘,不知谁咳了一声,聚着的人立时散了。
“少~少爷,您来啦。”青衣伙计生怕梅时听见自己在背后唠孜珞的是非责问自己,不由吓得头冒虚汗。
梅时神色冷淡,点了点头,往四处看了看。
见梅时似乎没听见自己刚刚背地里说的闲话,青衣伙计不由偷偷擦了把额前的汗。小心瞧了瞧梅时的脸色,“孜珞昨日淋了些雨染了风寒,钱伯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染了风寒。”梅时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孜落身子不舒服,洗完澡便躺在床上休息。闲来无事便靠在床沿拿了本书看了看。见梅时进来抬起头,把手中的书往床边的香几上放了放,“你回来了,咳咳咳。”
梅时听见咳嗽声,眉头又是一皱。把外衫脱下来挂在梨花雕架上,撩开帘子隔断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孜落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孜落似是对昨日梅时和姚雪相见的事耿耿于怀,心中堵得慌,躁意众生,不由挥开梅时抚在额前的手,“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淋到雨了。”
梅时倒也不甚介意,起身走到房中间的大理石面圆桌前。从实木茶盘中取出一只玉瓷杯,提起旁的绿玉提梁壶倒了杯热水,重新走到床边坐下,把杯子递给孜落,“怎的这么不当心,下雨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
许是喝了杯热茶,孜珞的气色也好了些。
梅时顺手接过茶碗放到身旁的香几上。见孜珞神情疲惫,不由上前把孜落拥在怀里,“这几日没时间陪你,你可怪我?”
孜珞把头靠在梅时肩上,看不清表情,“没什么,公子自有公子要忙的事情,我~没什么介意的。”口上虽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带了些牵强。
梅时自是听出孜落话中的口是心非,搂着孜珞的双手不由收紧了些,温柔的把下颌贴在孜落的额头,“你骗我。”
话语中少了平日的淡然,多了些孩子气的较真和不易察觉的宠溺。
孜珞脸上一怔,扭过头去,想起昨日的情景,心下一片苦涩,不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昨日去了御芝斋。”
梅时哑然失笑,低下头与孜落平视,“看见我和姚雪?”
见孜落轻轻点了点头,梅时忍俊不禁,“雪妹过几日便要回京了,我是去给她践行的。”
“践行?姚小姐要回去了么?”孜落似是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梅时,“那公子是不成亲了么?”
梅时明白过来孜落因为这个原因跟自己生闷气,一则以乐、一则以笑。
双手轻轻抬起孜落的头,眼中柔波荡漾,口气说不出的温柔,“何人跟你说我要成亲,我已经和雪妹说清楚了,我也不会成什么亲。伯父昨日派人说过几日便使人接她回去。”
见孜珞默然不语,梅时沉呤片刻,摸了摸孜珞的脸,“从小我便和雪妹长在一起,难免有些情谊,雪妹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了她。”
孜珞垂着眼,把头埋在梅时怀里,“我以为公子不要我了。”
梅时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孜珞的两颊,闻言不由在孜珞的鬓前轻轻落下一吻,“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第24章 第 24 章
清晨,梅时还在睡,孜珞起身推开窗户,春光明媚,窗外的一支桃花欲要伸入房内,和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细响。阳光透过疏散的枝丫斑驳地洒进房内。
孜珞把湘妃竹漆面长桌上的几株牡丹移到阳光充沛的窗台。
听到有人敲门,孜落放下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子,走到门前,开了门,看见一脸急色的梅书站在门前。许是被梅书脸上的神情吓到了,孜珞俊秀的脸上浮现担心的神情,关切道,“梅书,发生什么事了?”
梅书火烧火燎,“少爷可是醒了,外面来了一群衙役,说是来传少爷谈话。”
孜落身子一震,抬起头看向梅书,“衙役?我这就去叫公子起来。”
孜珞不敢耽误,走到床前叫醒梅时。梅时也是一怔,眉头深锁,急急穿上衣服。
梅时迈出门槛,回头见孜珞一脸忧心忡忡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暖,回身把孜珞抱在怀里,口气不由柔和起来,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孜珞点了点头,“你早些回来。”
梅时伸手摸了摸孜珞的脸,“嗯”了一声便和梅书急急出了门。
孜珞茫然地看着梅时远去的背影,脸色苍白。
两扇木门紧紧合着,从里面传出暧昧不清的声音。云音小心听着门内的动静,听到门内的人唤自己,自己心头猛然一跳,推了门进去,“公子。”
沈黎懒懒躺在榻上,发丝随意披散着,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的胸膛、春光无限。怀里搂着个少年和他肌肤相贴,正在他胸前逗弄。沈黎豪不介意,扫了云音一眼,“什么事情?”
云音垂着头,定了定心神,“梅老爷到了,在前厅候着。”
沈黎玩味笑了笑,在怀中少年脸上亲了亲,对着云音道,“走,去看看。”
云音走上前去伺候沈黎穿衣,小心瞥了瞥沈黎的侧脸,一颗心怦怦直跳。
前厅站了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见沈黎进来,拱了拱手,“沈老板。”
沈黎上下打量了梅海几眼,鬓间已生出几缕白发,久经商场,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不像平常人们口中疾言厉色、不近人情的土财主,相反看上去像是和善可亲、无害的老头。不过能把梅记发展到这种规模,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沈黎心中早就有了算盘,脸上不动声色,指了指一旁的圈椅,“梅老爷请坐。”又看了云音一眼,“云音,给梅老爷沏茶。”
梅海不知沈黎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知沈老板找梅某什么事情。”
沈黎微微一笑道,“我想跟梅老爷做个交易。”
梅海笑笑,“在下已经把所有的事物交给了犬子,可能要让沈老板失望了。”
沈黎靠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在下的交易正是跟令公子有关。”
梅海眼皮一跳,“哦,不知沈老板所谓何事。”
沈黎将折扇在手心打了打,“用令公子的性命换梅老爷手中那份名单如何?”
梅海皱了皱眉,“不知犬子什么地方得罪了沈老板,使沈老板开这种玩笑。”
沈黎无谓笑笑,身子往圈椅上一靠,“近日,官府在梅记的货物中发现了私盐。梅老爷久居官场,也知道这贩卖私盐按律当诛。”
梅海闻眉头深皱,抬起头来看向沈黎。
沈黎看了眼梅海的神色,轻描淡写道,“恐怕官府的衙役此时已经到了贵府。”
梅海心中一凛,双手紧紧扣着椅子的扶手,面上却笑了笑,“老夫不明白沈老板的意思。”
沈黎不去瞧梅海,指尖在桌上轻轻地叩着,“不知梅老爷可认识于少陵杜大人?”
梅海脸色一变,“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沈黎吹了吹手指,“听说梅老爷为官的时候跟于大人走得可是近得很。一份名单换一条命,梅老爷好好考虑下。”
梅时面色凝重了起来,犹豫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