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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长安幽明录·七情篇-第26部分

小说: 长安幽明录·七情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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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女子却目不斜视,捡了一张干净又靠近窗子的桌子坐下,扬声叫道:“酒保何在?”
  “来了!”酒保笑哈哈地躬身而来,笑问道,“小娘子,您要点什么呀?小店有……”
  “不必啰嗦。”女子打断酒保的话,“捡你们家拿手的招牌菜上来,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敢诳我,自有你的苦头吃。”
  “是是是……”酒保忙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女子微微点头,道:“菜上来之前先拿一壶你们家自己酿的新丰酒,赶快!”
  酒保连连点头,立刻叮嘱了厨房,片刻之间便端来了一壶新丰酒。谢洛城在角落里看着,不由得更好奇了。这女子衣衫华贵,头上戴着的步摇样式虽然普通,中间那颗却是东海寒珠,无价之宝。如此女子,该是名门仕女,却为何在这偏僻巷子出现,又有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豪爽之气?
  谢洛城更感兴趣了。
  酒上来了,女子也不多说,自顾自地斟饮起来,也不用下酒的菜。她斜对着谢洛城,脸上的表情又是怀念,又是伤心,颇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样子。不多时,一壶酒就没了,那女子却连脸都没红一下。正巧酒保送上了饭菜,女子便又叫了一壶酒。
  “小娘子!”少女急声叫道,“不能再喝了!回去我要给姑姑骂的!”
  “你居然敢管起我来了?小心我将你仍在街上不带你回去。”女子横了少女一眼,拍了拍桌子催道。“酒保,再上一壶酒!”
  “依依……依依不怕!”少女气鼓鼓地说,“姑姑说过不准你出来,你偏要跑出来。姑姑说不让你喝酒,你偏偏喝酒。你……你要是将依依仍在街上,依依就跑去找金吾卫,叫金吾卫送依依回去!”
  “哦?”女子笑了,“等等我就将你身上的令牌拿走,看你到时候怎么找金吾卫!”
  “这……”少女急得要哭。
  “哈哈!”女子接过酒倒了一杯,仍不住笑出声来,“傻孩子,骗你的!快吃一些这饭菜,滋味与家里的别有不同。”
  “依依不明白,”少女举着筷子困惑地说,“家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小娘子为何要偷跑出来吃这些?”
  “你懂什么?”女子淡淡一笑,“家里那算什么?这才是人间烟火,尝尝吧。”
  “对呀对呀,小姑娘尝尝吧,”旁边一个男子笑着靠了过来,“要不要哥哥帮你夹菜?”说着就伸手要去抓少女手中的筷子。那男人年纪又大,长相又猥琐,笑容更是不堪,意图之下流,显而易见。
  少女“啊”的一声惊叫,急忙缩回了手,吓得立刻站起了起来。但她身后就是墙壁与窗子,没得来躲。那男人见状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起来,口中笑道:“来嘛,来哥哥抱着你吃。”说着就伸手要去抓少女的手。
  “啊——”
  “啊……”
  几乎是一瞬间,两道惊呼响起。男人被一道鞭影卷倒在地,脸上一道明显的血痕。
  “不长脑子的东西!”女子一手持鞭一手将少女护在身后,神色冰冷。“江湖规矩没学过么?单身出门入江湖的女人惹不得!”
  “你!”男人大怒,一跃而起大骂道。“你个小贱……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鞭子抽倒在地。
  “嘴巴放干净些,否则便用你的血洗一洗!”女子厉声道,“还不给我滚?等着姑奶奶动真格么?”
  男人愤愤地看了女子一眼,用袖子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狼狈地走了。
  “……呼……”少女这才放下心来,腿一软就坐在了凳子上。“吓……吓死依依了……”她回想起方才的惊险,一下子就哭了,拉着女子的手说。“小娘子,我们回去吧!外头多危险!呜呜呜呜……依依要给吓死了!要给素心姑姑知道了,依依就要被发去掖庭了!”
  “……”女子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脸上渐渐有苍凉悲愤之色。“罢了罢了……”她摇摇头,扬声叫道:“酒保,有笔墨没有?”
  酒保见了她就有些害怕,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忙应道:“小店没有,我……我去隔壁王书生那里借一借。”
  女子及不耐烦道:“那就快点!”
  酒保应了一声,飞快地取来了笔墨,那笔是润的,墨是研好的,看着就是从书生手上抢过来的。女子看也不看,接过笔便在墙壁上写了起来,口中道:
  “清晨帘幕卷轻霜,慵起懒画蛾眉妆。满目钗环无旧卷,拂衣落木有思量。青锋纵马前生意,彤镜孤鸾尽世伤。醉袖扶栏谁见恨?明月且莫照凄凉。”
  这诗做得不出色,也就是勉强符合格律而已,但女子边念边写,一手行书潇洒之处不输男子,念完最后一个字亦写完最后一笔。“凉”字的音刚落下,女子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退后几步看了一下,又抓起笔写道:“未亡人流玉。”随后将笔随手一扔,从身上扔出个钱袋,转身便走。
  “依依!”
  “是……是!”少女小心将石砚放在桌上,急忙跟了出去。
  “这……”酒保呆了呆,被店主狠狠拍了一下脑袋。“还不去看看她们留下酒钱了没?”
  酒保“哦”了一声,跑去捡起女子扔下的钱袋,倒出来一看,居然是三粒闪闪的金豆子。“是女菩萨,不是女罗刹啊!”
  “噗……”谢洛城忍不住一笑,正巧楼向寒从另一边走了进来,询问地望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谢洛城凑过去笑道,“方才有个女子,十分潇洒任意,我看着甚是喜欢!”
  楼向寒看了他一眼,不予评论,只是叫来了酒保上菜。谢洛城正想仔细说那女子,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拉楼向寒的袖子低声道:“看走进来的那个剑士!”
  楼向寒转头望去,只见酒肆的帘子被掀起,一个衣衫陈旧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那男子生得倒也还眉目俊朗,只是一身蓝色的衣衫洗得几乎发白,一身的落拓之气掩也掩不住,更何况那男子满面颓唐之色,叫人看着就心中就不喜欢。
  楼向寒看不住什么特别的,只是问道:“怎么?”
  “他身上有蛊,是苗疆的黑巫术。”谢洛城低声道,“奇怪,南疆的黑巫术怎么会用在汉人身上?”
  “苗疆?”楼向寒也皱眉。
  “无妨,等等我去看看,”谢洛城安慰他,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楼大人不必担忧,有下官在呐,管他黑巫术白巫术彩虹巫术,你家冬郞都能叫你的京城平平安安的。来,楼大人辛苦了,好好吃点东西。”
  楼向寒一笑,捡了几个洛城喜欢的菜夹到他碗里。“幽明子也辛苦了。”
  谢洛城惊讶道:“楼木头也会说俏皮话啦?”
  楼向寒轻斥道:“不许跟桑迟学!”
  谢洛城嘻嘻一笑,各自吃饭,吃完了,幽明子给楼大人追落拓剑士去,楼大人回府处理正事。
  他们都没料到府里有女子在风楼向寒,而楼大人回到京兆府变给那女子吓了一跳,因为那女子第一句话便是:
  “楼大人回来了?我有话要对楼大人说。”
  楼向寒还没来得及应一声,那女子便道:
  “楼向寒,你做我的驸马都尉吧。”
 
   
   
   
   
   爱…千秋岁…02 【02】
  楼向寒看着厅堂上负手而立的女子,眉头微皱。
  那女子梳着高椎髻,顶上一枚金雀步摇,金雀口中衔着一串玉珠,一粒粒都是和田美玉雕琢而出。髻边斜插着一支翠翘,相映着金雀。一身淡红宫装,臂上披着橘色披帛。女子容姿已是绝色,在一身华衣珠翠映衬之下,更是矜贵无比。
  女子旁边站着个青衣侍女,头上虽只有一支篦子,那篦子却是整块白玉雕的。女子尚未说话,那青衣侍女已娇喝道:“大胆,见了长公主,为何不行礼?”
  楼向寒面色不变,只是躬身行礼道:“臣京兆尹楼向寒,拜见敬武长公主。”
  “京兆尹不必多礼。”敬武长公主抬了抬手,肃容道。“楼大人,本长公主的话,你方才听到了?”
  楼向寒暗自皱眉。
  这一位敬武长公主,闺名唤作流玉,乃是先帝的陆昭仪所生,现年才十九岁。陆昭仪只得先帝临幸不过十次便有身孕,本来在宫中恩宠甚佳,但陆昭仪担忧腹中胎儿遭紫后毒手,便主动请求先帝赐予带发修行,说是要感激上天与陛下的隆恩。先帝便应允了,在大明宫西北角赐了小小一个院落,从此再不见陆昭仪。先帝子女不多,长大成人的不过当今圣上、紫后之女阳嘉公主芊笙、陆昭仪之女而已。先帝在世时并未册封敬武长公主的名号,先帝驾崩后,也没多少人记得这一位流玉公主。但五年前宫中动乱,当今圣上怕累及流玉公主,便叫人将她带出了宫,直到一年前这位公主才回来。
  回来之后,圣上便下旨册封她为敬武长公主,但这位长公主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应着名号到西郊园林打打猎之外,再不见外人。楼向寒也只是在册封大典祭天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至于谢洛城,则是从来没见过,更不消说其他朝中大臣了。
  这样一位长公主,为何会忽然出现在京兆府中?还说这么一些话?
  “臣愚钝,”楼向寒再次躬身,“不知长公主话中含义,请长公主明示。”
  “这你还不懂?”流玉皱眉,“我说要你娶我,就是这个意思………娶我,做我的驸马都尉,我嫁给你。就这样,还有什么好不动摇的?”
  这位长公主未免有些胡闹。楼向寒站直了身,道:“承蒙长公主错爱,微臣不敢高攀皇家。若无他事,容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流玉点头,自己先退了出去。流玉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由得点头道:“这楼向寒果真有些不一样,难怪朝中人人敬佩。”
  “那……”依依有些迟疑地问,“长公主,您要回去了么?”
  流玉看了她一眼,问道:“回去哪里?”
  依依睁大了眼,咬了咬嘴唇不敢回话。流玉拍了一下她的头,道:“不走了,赖在京兆府里,等楼向寒点头娶我了再走。”
  依依不禁惊讶道:“长公主,您真的要嫁楼大人么?”
  “皇家无戏言,何况还是婚嫁之事。”流玉勾了勾嘴角,扬声道。“有人没有?来人!”
  这时候京兆府里当官当差的全都在各司其职,除了官府中人,府里只有三个扫地的大爷,两个干粗活的小厮,一个厨房的大娘。流玉叫了半天,只有个桑迟听到声音跳了过来,探头问道:“谁在叫嚷?怎么了?”
  流玉打量了桑迟一下,见桑迟白衣长发,又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少年,便以为他是那个人,当下便笑道:“吾乃敬武长公主,请在府里安排间清净又离楼向寒较近的房间,好生打扫了,待本长公主住进去。”
  “哦,要房间啊?”桑迟想了想,应道,“我记得楼木头隔壁的院子是客房,正空着,你跟我来。”说着就跳着蹦着又在前面,发觉流玉和依依没有跟上来,又转身招手笑道:“跟我走呀,来呀!”
  “这便是那人?”依依笑道,“但是天真活泼得紧,看着不像是楼大人能受得了的。”
  “忍寻常不能忍,因喜欢而将忍变作纵容,方才是爱。”流玉道,“楼向寒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
  只是这传说中一同长大的人,怎地如此年轻?算起来也该是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该是十五六的样子?
  流玉皱了皱眉,随着桑迟往前走。桑迟边走边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问题。“长公主……似乎和公主不一样……”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妹。”流玉应道,“我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皇帝的妹妹?”桑迟眨了眨眼,惊讶道。“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啊,就是这里!”
  桑迟推开院子的门,里头是一套小小的院落。“里头就是啦,不要担心,这院子经常有人打扰的,很干净,你们随便住。”
  依依看了院子一眼,不觉皱眉。
  “嗯?”桑迟不明白,“怎么一副嫌弃的样子?虽然皇宫很好啦,但是京兆府很好玩呀,为什么要嫌弃?哦,对了!你们为什么来京兆府?有事情要楼木头办吗?谁欺负你们了吗?我也可以帮你们的!”
  “哦?”流玉微微一笑,道。“确实有事要楼大人帮忙,不过若能先得到小公子的应允,必定能事半功倍。”
  “真的吗?”桑迟点头,“嘛你说,我一定尽力帮你!不要怕,我也是很厉害的!”
  “这事不要本领厉害,”流玉道,“只需小公子答应便可。”
  桑迟点头点得更快了。“你说,你说!”
  这孩子……流玉叹了口气,道。“我要嫁给楼向寒,望小公子能答应。”
  “嫁给楼木头哦,嗯,我觉得……什么?!”桑迟跳了起来,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你……你说要嫁给楼木头?!”
  流玉点点头,桑迟便呆成了个木雕。流玉心中不忍,却不得不说道:“小公子放心,我绝不会……”
  “北、北亭!”桑迟忽然大叫一声跑开了,边跑边叫道。“北亭快来!有人要嫁楼木头!有人要抢洛城的楼木头!怎么办!北亭……”
  “不对!”他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又忽然纵身一掠飞上墙头。“我要去告诉洛城!”
  他跳下墙头,又叫道:“洛城快来!”
  “……”依依看着桑迟消失的身影,不禁目瞪口呆。“这……”
  “我们恐怕弄错了。”流玉笑了,摇摇头。“算了,也一样的。走吧,我们进去休息一下。”
  她任由桑迟跑开,桑迟却没能在幽明馆或者长安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里找到谢洛城,因为谢洛城正实践着冬郎对三郎的承诺,好好地去查勘那落拓剑士。也幸亏他跟着,那落拓剑士蛊毒发作的时候,才救了那落拓剑士一命。
  “你……是……”落拓剑士满面痛苦,额上黄豆大的汗往下掉,连话也说不连贯了,右手却还紧紧抓着剑柄。
  “我是大夫。”谢洛城笑道,“长安幽明馆的谢洛城,江湖上有些名声吧?”
  “你……”落拓剑士看了谢洛城一眼,松开右手,很干脆地晕了过去。留下谢洛城苦恼地愁了脸。
  这人要怎么搬回去啊?
  想了想,还是轻了轿夫,将这剑士抬了回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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