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邪by琰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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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房敛着眉低头思忖,〃我怕他会用到死士,就算破了中军也不起作用。。。。。。〃
季怀措沉了口气不再发话,张君房仍是盯着远处心里暗自捉摸,四周蓦得安静下来,只余山风凌厉,掀起衣袂。
〃师父,这辽军扎营的地方选得真好,背倚青山,面临碧水,左右树林苍翠。〃
张君房如入迷雾正遍寻不着方向忽得天清云散一下豁然开朗,〃你说什么?〃
云清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开始犯结巴,〃我、我说辽军扎营的地方选的真好。。。。。。〃
〃后面?〃
〃背倚青山,面临碧水,左右。。。。。。〃
。。。。。。兵法云,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取胜。。。。。。望师父莫要纠结于眼前所见,细细考虑这句话。
张君房举目远眺,嘴里轻声念叨着玄龄转达的那句话,骤然惊悟,〃原来是这样!〃遂一抖缰绳,调转马首,〃季公子,我们回去。〃
三日后,周军杀入辽营,敌军虽仓皇应战,但八阵兵法图效果显见,两军交锋,不相上下。
周军后方,几匹高头骏马喷着响鼻,轻轻刨着蹄子,马臀两侧各吊了一个布袋。张君房逐一检查过来,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点头,那几名弟子领命上马,鞭子一挥,马儿抛开蹄子朝不同的方向扬尘而去。
〃君房。〃
季怀措牵着他那匹头顶有一簇灰毛的云骓走到张君房身边,〃道龄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我先送你进阵。〃见张君房点头,便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他,胳膊一抄揽着他的腰将他扶了上去,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便见那马四蹄生风,飞云挈电,卷起满天的灰尘向着那辽军阵中扑去。
蹄下是两军军旗,两旁是风声呼啸,血雨如洒,季怀措只是策马向前,朔风飞扬撩起张君房散落在肩的发丝,在他脸颊上轻拂而过,心底腾的生了一阵怅然,遂紧了紧握着缰绳的手,凑到他耳边。
〃知道么?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温润醇厚的声音落在耳边,声音不大却盖过周围所有一切的嘶喊拼杀,似已习惯了这份如潺潺流水般的温柔,听他这么说竟一扫方才紧锁心头的忐忑,不觉心安。张君房回过头来看他,然后辗然,一时山清水澈,云淡风轻,〃待退了辽军,不知季公子可否赏脸,策马逐风,陪君房一同领略此番美景?〃
季怀措一愣,然后笑着道,〃等退了辽军你再问我。〃说罢手扶着他腰际,运力一推,张君房顺势从马上跃身而起,脚在马首上一蹬而过,借着风势直飞阵中。
望着他翩若惊鸿,纵云一逝,季怀措嘴角不觉攒起一丝笑意,勒了缰绳调转马首,俯身摸了摸马的长鬃,似讨好它一般,〃好马儿,后面就看你的了。〃说着手一挥,马鞭照着吊在后面的布袋上狠狠一抽,袋子裂了道口,黄色的粉末倾泻而下。
〃驾!〃
季怀措扬鞭催喝,云骓甩开蹄子奔踏而去,倾洒而下的硫磺粉便在地上留下一路黄灿灿的痕迹。
36。
《周易?系辞》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辽营所处位置其实正好暗合四象。张君房一开始的心思全在八阵图上,经云清那句话的提醒才注意到这一点。
张君房御风而行,自龙飞阵、云翔阵之上一掠而过直落辽营中军,也就是上次天灯阵发动的地方。
相较外面的混乱情形,辽军中军却是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篝火残烟,袅袅绕绕,仿佛死一样的寂静。四下望了一圈,看到一顶门帘上贴着符印的大帐,那符印向来人昭告了这帐内之人的身份,堂而皇之,昭然若揭。
张君房怀抱打神鞭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帐内仍是设着法坛,一身绛色法服的徐天房背门而站,听到有人进来,转身,眉角一扬。
〃小师弟是来破阵的,还是来。。。。。。送死的?〃
张君房傲然而立,冷眸轻睨,〃倘若师兄还存有良知,望及时收手,莫再殆祸人间,否则休要怪君房不念及同门之谊,出手无情!〃
〃哈哈哈!〃徐天房大笑起来,然后倏地神色一变,厉声道,〃张君房,昔日你一掌将我打下山崖,难道就手下留情念及同门之谊了?〃
张君房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从容淡定,冷然以对,〃当日师兄还是太清观弟子,违反戒律自当以门规处置。现师兄即已入魔道,一言一行也就无法再用门规条例来束缚,君房并不想开杀戮,还请师兄自重。〃
〃好气魄!〃徐天房拍了拍手,嘴角一勾,〃果然是有备而来。。。。。。让我猜猜小师弟准备用什么法子破我的风后八阵兵法图。。。。。。〃
张君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抱着手臂左右来回走了一圈,然后见他抬头,眼神阴冷噬人,嘴角牵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对着张君房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张君房一愣,有些惊诧地看向他,于是对方笑意更甚,带着一丝别样的诡异,〃背倚青山,面临碧水,左右树林苍翠。。。。。。不正暗和四象之意?小师弟是不是想,若以此四象踏罡布阵,将八阵图圈在罡阵中,让其失去效用不再发动?〃
张君房惊愣之下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你。。。。。。你早就知道了?〃
徐天房略有得意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落入陷阱里的猎物,〃现在你那几个徒弟一定正骑着马用硫磺粉替你步罡画阵,我猜得没有错吧?只是。。。。。。四象合变对八阵图,是催动而非制动,就像那日你误闯进设于八阵图之中的迷踪阵是一个道理,阵式也有属性之分,相合而化,相斥而冲。。。。。。这才是我让辽军在此扎营的用意所在。〃说罢,手一挥,帐内凭地多了一个人出来。
〃云清?!〃
张君房不觉惊呼出口,只是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目光滞涩,神情漠然,对张君房的声音毫无反应,仿佛木偶一般。
〃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什么?任务完成了便再无用处,让它恢复原样罢了。〃徐天房说着,手里的拂尘在云清面前一扫,云雾腾起,尔后消散,原先云清站着的地方只见一个纸糊的人偶躺在地上,头上用稻草扎了两团髻,身上穿的正是云清的衣服。
〃竟是。。。。。。傀儡术?〃张君房轻声低叹,只觉身体僵硬,冷汗泠泠。
原来一切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利用傀儡术假冒云清,借云清之口点醒他四象生八卦一事,让他想到按四象步罡来克制八阵合变,如此步步为营,然后静等自己和周军钻进来,一网而尽。
〃天房师兄的造诣修行远在君房之上,君房自认不敌。〃张君房垂眸而道。
徐天房再次仰首大笑,〃张君房,你这就认输了?但是我还没有尽兴呢。〃说着,将手上的拂尘交到另一只手上,腾出右手,五指张开在半空中划了道弧,营帐四周有影像浮现出来。
张君房抬起头,蹙紧双眉,一双清眸溢满了不敢置信。那影像正是外面两军交战的画面,满目仓夷,血染苍天,就像是修罗地狱,而那一群群大辽军士便是厉狠杀绝的厉鬼,只知杀戮,杀戮,刀剑抨击,鲜血喷溅,大周的军旗被染成一块嫣红触目的血布。
〃你。。。。。。〃张君房摇了摇头,〃你竟将大辽所有的军士都变作死士?〃
徐天房一脸的毫不在意,语气飘然,〃死士有什么不好?既不会恐惧,也不会疼痛,死了也没有知觉,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决不会违抗于你。〃
〃卑鄙!〃张君房厉声喝斥,一向淡然自若,清冷无欲,此刻却情绪激动,杀气隐现,完全像换了个人。冷眸凛然,暗自掐决,便见鞭身上道道符印金光熠熠,翻腕一扫,几道金光直射向徐天房。
徐天房振袖在身前划了道屏障,轻易挡了下来,〃看看周围那些影像,你若是还想救他们,便不要再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闻言,张君房正要再次挥出的手硬是停在了半空中,打神鞭上符印隐现,光华流转。张君房用眼角瞥了下四周的影像,然咬了咬牙,手一松,打神鞭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符光逐渐黯淡下去。
见他收了诀,徐天房嘴角一抹冷笑,手里的拂尘朝他撇去。只闻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胸口被重重一击,张君房连屏障都没设生生吃下这一击,踉跄地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便见一缕鲜红自嘴角蜿蜒而下。。。。。。
37。
〃看你还能撑得了几次!〃徐天房冷笑,接着又是几道光芒挥手而出。
阵外,季怀措扬鞭策马一路飞奔,空气里满是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腥气,腥风扑面,不觉激荡起骨子里血性的那一面。遥想千百年前,族群间为了地盘的争斗也是这般惨烈,强者适存,到哪里都不会变。
前方白雾不霁,倏忽几只光球飞上半空爆裂开来,熠如星辰,璨如烟花,知是道龄他们已经画完各自的部分,遂用力一勒缰绳,那马登时前肢离地仰天一声嘶鸣。
翻身下马,取下悬挂于鞍上的桃木剑,执在手里,像张君房那样手指自古朴苍浑的剑身上一抹而过,而后手腕翻转,剑尖指天,闭上眼默念口诀。最后一字落下,眸眼缓缓睁开,绯色的瞳仁似也染上血的颜色,双手执剑剑尖转了个向朝下硬生生插进地里。只见一道白光自剑身而下,分作两路沿着硫磺粉的痕迹窜了出去。
辽军阵中,战况愈烈,八阵合变运兵如神,眼见周军已处下风就要不敌,忽得天地间风云突变,雷鸣电掣,为这哀鸿遍野,血肉横飞的战场凭地添了一份萧然肃杀之气。杨义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水,抬头望天,不觉轻笑起来,〃看来是他们的阵已经画完了。〃周围将士如此听闻,士气一振,纷纷拎了刀剑群起而攻再次杀了过去。
营帐之外所发生的事,张君房都通过现于营帐四周的影像看在眼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掩着嘴却仍是阻不了鲜红触目的液体自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挂下来,发髻散落,如被利刃割开的伤口遍布上下。
徐天房一脸满意地看着对方,嗤笑道,〃看到了罢?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罡阵一动就能反败为胜,殊不知却是被你往死路上更推了一步。。。。。。恐怕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置他们于死地就是他们引以为神的张君房张真人。〃
张君房眼神冷冽,扫了他一眼,〃张君房在此任凭处置决不还手,你可以下令让死士停手了!〃
徐天房笑笑,〃这就是小师弟求人的态度?还是一向心性清傲的小师弟根本不懂如何求人?〃
张君房表情一凛,似克制着极大的怒意不发作出来,紧了紧拳头然后还是心里一狠,微微低头,〃君房恳请师兄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跪下。。。。。。〃徐天房冷声道,〃然后爬过来,求我。〃
张君房身体一震,随即撇开眼去,〃请师兄不要强人所难。〃
〃呵呵,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你这样做的了。〃徐天房手握拂尘指了指周围一圈的影像,〃你可以考虑,但是你的罡阵图马上就要发动,到时候八阵催动,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张君房一双清眸,眸光似剑,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想尽一切羞辱他的人,气息流转,帐外雷声轰鸣,地面微震,然沉了口气,压下心里的起伏,缓缓低下身去。。。。。。
看着眼前的人身形一点点矮下去,徐天房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快意,是那种报复得逞后的酣畅淋漓。
这个人。。。。。。他终于看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比他强,终于让他认清楚了自己的存在。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斗,动用了上古奇阵,卷进了数十万人的性命,只因为嫉妒,仿佛来自修罗地狱那蚕食人心的妒意,自看见师父牵着他的手将他拎进太清观那一刻开始便在他心里落下了种子。
自他入观之日起,师辈们的偏袒之心便可见一斑。
师父亲自为他施戒礼,又赐了〃君房〃这个道号。没有人敢提出疑议,但是谁都心里明白……这个人是不同的。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还不知道,〃君〃字乃一忌,是为太清观所供神灵之名讳,任何弟子不得用之。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师父和师叔们的隔壁,不会被人欺负,不用和大伙挤一块睡,更不用和师兄弟们一起做早晚课,道学是由师父亲自教授,法术是由师叔们轮流指导,明明辈分最小却能先于他们领略上乘境界。
偶尔在廊上相遇,他会很乖巧地行礼,若是刻意刁难,也不过默默承受。但自己从未正视过他,只记得自他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无法释然的清冷,以及眼神里那种不容外物的清澈明净。。。。。。只这两处,便知,那是天生修道的炉鼎,是他们勤修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于是,那一种嫉妒,像极了扎生在杂石乱土里的野草,不知不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越长越深,顶穿厚土撬开石缝,残喘着顽强地冒了出来,然后一夕间,遍布平川。
那一天,他不过碰巧自后山经过,一山的蒲公英开得正好,雪絮如沾,云霭风煦,漫天飞舞的花絮里,便见一个银发绯眸的男子正在教他御风术。极少见面的小师弟,个头已经拔长得和自己差不多,头戴星冠,道服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而那个银发绯眸的男子,他也有所听闻,堂堂北原狼王竟是那样放低了身姿手把手的教他,甚至于他还能对他露出不满和厌烦的表情。。。。。。
那一刻,心里的妒意疯了一般的滋生张开,掩去了天空和水色,掩去了他所有的一切。
只想着要超越他,不能被他追上,便提心吊胆地一步步涉足禁忌,去修炼那些被禁止的道术,采以妖邪的手段修炼炉鼎,道行修为飞速长进的同时心里开始满足。
38。
沉浸其中,然后便仿佛是掉入了无底的深渊,越陷越深,终至日暮途穷,永世不再为人。
单膝落地,上半身仍是傲然挺直,在徐天房的注视下,缓缓将另一边的膝盖放了下来。。。。。。
只听见哧啦一声,接着头顶一亮,乱风袭面,素袍翻飞,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