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睚,报君以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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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这里的好。原本我在宫内吃的就是残羹冷炙。”韩湛远撇撇小嘴,意思是睚眦这分明就是一句大废话。
睚眦讨了个没趣,顿顿筷子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点菜。这些比起天宫里来,简直比最低等小童
的伙食还不如。睚眦叹了口气,头一遭觉得呆腻了的天宫也不是一无是处。
韩湛远毕竟年纪小,胃口不大,吃了一会儿便饱了。剩下还有好些菜肴,但只能看着却吃不下,无奈只有一双小眼睛干巴巴地盯着那几道动也没来得及动的美味。
睚眦将韩湛远每丝表情都捕捉进眼底,不由得心底悄悄笑了一声,面上皮笑肉不笑道:“不再吃点?”
“不了。”韩湛远抹抹嘴巴,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却黏在了那几道菜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离开。
看来这小鬼在宫里面确实饿得慌,睚眦幸灾乐祸的想。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睚眦皱皱眉,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二位客官,这是小店亲自酿造的桂花酒,二位若是不嫌弃,请尽管品尝。”门外的店小二满脸堆笑,手中拿着一瓶碧玉青瓷的细颈长瓶,轻轻晃荡便听得里面水声哗然。
睚眦皱眉道:“多谢,不过不用了。”凡人奸商狡诈,指不定这会子又编排出个什么花招,就等
着那冤大头自己上钩。
关上门,却看见韩湛远的眼睛好奇的望向门外。发觉睚眦在看自己,韩湛远赶紧别过视线。
“小二,把那壶桂花酿拿过来!”睚眦立即开门,冲着尚未走远的店小二道。
细颈瓷瓶静静立在桌上,瓶壁是做工极好的细瓷薄胎,置于强光下半透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其中晶莹的液体。
“要不要尝尝这个?保准你没有喝过。”睚眦修长两指拈起瓶子细颈处,故作诱惑地朝韩湛远摇了摇瓶子。
这等凡间俗酿睚眦自然不屑于喝,只是如果能够看到小湛远天君醉酒的模样,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韩湛远盯着瓶子不说话,小小的喉头处还是滚动了两下。
到底是小孩子,再怎么表现得冷淡还是经不住诱惑。睚眦得意一笑,拔开瓶口的塞子将酒倒入盏中。
酒色纯洌,呈淡淡的鹅黄,让人一看见就想起那八月满枝满头的桂花。清甜的香气不同于一般白酒的醇厚,而是清远之中别有一股柔韧。入口非但不辛辣,反而更像是普通的清酒,爽口清冽,百品不厌。
就算是喝惯了玉液琼浆的睚眦,也不得不对这酒赞一声好。
不过越是这般清澄的酒后劲越大,睚眦看着韩湛远一杯接一杯喝的欢喜,面上也不怀好意笑得欢
喜。
“怎么样,好喝么?”睚眦明知故问,笑吟吟地为韩湛远又倒了一杯酒。
韩湛远的脸已经有了几分微红,乌溜点碧的的眸子里水汪汪的,加上本生就生得清秀,此时一
看,竟有几分像是谁家害羞的小姑娘。
“好喝。”韩湛远伸出小手接过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种东西。”
“好说好说,你若是喜欢,我便多带几瓶回去给你。”睚眦的细长眼弯得越发厉害。
“师……师父……为什么你变成了两个?”小韩湛远捧着杯子,小手歪歪扭扭的指着睚眦:“师父……”
话还没说完,小韩湛远就软绵绵的倒在桌上,小眼睛闭得死死,唇边还挂了一抹笑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是少见的开心的表情。
睚眦盯着韩湛远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脸黑线的睚眦扛着睡死过去的韩湛远出了门,正遇上笑容满面一路小跑来的店小二。
“怎么又是你?”睚眦打量着方才送酒的店小二,总觉得这伙计笑得有点不正常。
“客官,不知道您对本店的小酒有什么看法呢?”店小二对着睚眦点头哈腰笑道。
睚眦皱起眉头:“不错。”
店小二显然对睚眦的答案很是不满:“只有不错?”
睚眦眉头拧得更紧,不耐烦道:“哪还有什么?不就是一瓶酒么?”
莫说不是天宫里的玉液琼浆,就算是了,睚眦也不放在眼里。能够给店小二不错二字,还是看在韩湛远的面子上。
店小二不气不恼,依旧好脾气的笑嘻嘻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酒虽然名字寻常,但是做法可是大有讲究。非得经过六个春天六个秋天才能制成。这株桂花树也不是常见的桂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连理桂花树。但凡喝下同一瓶酒……”
话还没有说完,睚眦就已经不耐烦的拂袖而走。
“这小子怎么这么沉?”睚眦扛着韩湛远一路出了酒楼,小声的嘀咕正巧遮住了店小二的后半句话:“……的人最后都两情相悦,生死不渝了。”
酒楼的后院中,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身子斜斜倚在一株桂花树干上,杏黄的衫子和簌簌落下的淡黄桂花相映成趣。
“怎么样?”那少年见方才那位店小二匆匆忙忙从酒楼里跑出来,两眉一挑站直了身子问道。
店小二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这位小爷,您的东西和话小的都已经带到了,那两位爷也已经喝了那瓶桂花酿,您看……”
嘲风哈哈一笑,拍着小二的肩膀竖了一个大拇指:“做得好!这锭银子就算是本小爷赏你的了!”说罢一锭白花花直晃眼睛的银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稳稳当当落在店小二的怀中。
也不知道上次月老送给自己的那两坛酒到底有没有用,还是拿二哥来试试比较保险。不过万一成了,这两个人真在一起,那又有得热闹瞧了。一想到这里,嘲风笑得跟吃了十只老母鸡的黄鼠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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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扛着韩湛远走了一段,发觉这姿势着实有些不雅。无奈,只得唤了朵祥云,念了个口诀就准备打道回府。
半途中正低低飞过一个铁匠铺子,里面传来铿铿锵锵的锻造声让睚眦记起了出行的目的。
叹了口气,睚眦将韩湛远放在祥云上,自己一纵身跳进了那个铁匠铺子。
老铁匠正聚精会神的打造着一把长刀,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上好的兵器?”睚眦左右环顾着破破烂烂的铁匠铺,奇怪的是铺子里除了老铁匠手中的这把新锻造出的长刀,就再没有别的兵器。
“这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兵器?老朽只接受定做。”老铁匠将手中烧得通红的长刀丢到水池中,
长刀入水,刺啦一声在水池上空扯开一面白雾。
好大的口气。睚眦瞥了一眼老铁匠,悠悠开口笑道:“我要一把长生刀。”
长生刀者,是传说中的神器之一。削铁如泥,以百炼钢打造。刀背流畅而瘦窄,上斩神族下斩妖魔,自古以来无数冶剑师试图再造出这把神刀,但是皆以失败告终。
老铁匠听闻睚眦这话,神色当即一敛。方才脸上的倨傲之色尽数收取,仔仔细细对着睚眦打量了
一番。忽然退后一步,向着睚眦恭敬行了一礼:“龙二太子殿下,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龙二太子殿下恕罪。”
“起来吧。”睚眦微微颔首,双手负后,两眼微眯绕着铁匠铺走了一圈。
“欧冶子,你下凡间历练这么多年,没想到倒还记得我这个龙二太子。”睚眦轻轻一笑,白袍掠动,眸中红芒一闪而过。
欧冶子闻言额上渗出一层冷汗,连连答道:“老朽不敢。”
“罢了,那我方才所说之刀,你可造的出来?”睚眦明明笑得风流,但是欧冶子觉得后背的衣服
已经湿透。
“龙二太子殿下,长生刀乃是神器,老朽也只是略闻一二……”欧冶子斟酌着词句,一边偷眼观察睚眦的神情。
“这样吧,其他的话我没兴趣听。反正我一年后便来取刀,若是没有……”睚眦笑笑,随手一挥,一道气剑便击入水池中,方才那把长刀顿时“铮”的一声断为数段。
“若是没有,那么以后你造出的每一样兵器,都有如此刀。以我的法力,这点做到还不算困
难。”睚眦冷笑一声,两袖一拂,人再次消失。
第十一章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佚而……”
“啪!”一声清脆顿响,是戒尺打到掌心的声音。
小小的手掌上白皙的肌肤立刻浮起了一道粗粗的红痕,韩湛远清秀的小眉毛小鼻子小眼睛都统统因为疼痛而缩到了一块。
“昨天不是教过你了么?今天怎么还是记不住?今晚回去把这本书抄十遍,明天一早我过来检查。要是有一个错字,就全部给我重抄!”睚眦手握黑漆长木戒尺,轻轻敲击着自己手心:“还
有,今晚上继续给我背,背不会就不要学下一篇!”
睚眦脸上难得的一本正经,只是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带了一丝笑意。
“是,师父。”韩湛远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昨天师父不过是把一本厚厚的书扔过来,说是里面的内容很重要,需要好生熟读,并没有额外的话。哪知道今天突然抽查起来,自己熬了一夜正好背到这一处,再往后怎么想也都是记不得了。
不过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这个师父虽然行事游戏,但是除却功课上的惩罚,其他时候对自己还算不错,韩湛远并不想因此而失去这唯一的一位师父。
睚眦看着韩湛远一副委屈的模样,心情大快,抬头看着天空也觉得比平日更要蓝上几分。
虽说自己的宝贝弟弟嘲风正形没有一个,闲时就爱给自己一箩筐一箩筐的出馊主意。但这一次可算是歪打正着,遂了自己的意。
且不说平时可以借着自己这个小徒儿做功课不用心责罚一顿,还博了个恨铁不成钢的冠冕堂皇的名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数落几句,也能看见一番这小子羞愧脸红的委屈模样。
如此甚好,甚好。
睚眦将手里的戒尺抛给韩湛远道:“把昨天我教你的那套刀法练一遍,出了错便罚你今日一顿午膳,再去后院蹲两个时辰的马步。”
公报私仇,这种滋味在睚眦尝起来,直比在炎炎夏日里头喝了十几碗冰镇银耳莲子羹还要舒爽几分。
“是!”韩湛远轻轻跃起伸手接住了戒尺,举手投足一板一眼,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戒尺的长度和重量正好适合一个八岁孩子的体型,韩湛远握在手里轻轻挥了挥,便一抱拳一倾身,起了一个势。
睚眦轻笑一声,撩了袍角随意坐在地上看着韩湛远。
戒尺是用十成十的乌金沉香木制作,握在手中颇有分量。韩湛远小小眉头微蹙,眼神认真无比,身姿步伐进退有度,手起刀落大开大阖,清秀的一副小眉目上俨然已捎上了些微威严气势。
再多个几年,世间当又多出一位少年英雄。
睚眦狭眼微眯,看向韩湛远时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这一回饶是自己故意挑刺,恐怕也找不到一
点差错。看来这韩湛远还真有几分湛远天君当年的风骨,若是再学上几年,待到自己寻仇时打起来,也是一场痛快。
有意思。睚眦笑意愈深,眸中红星点点,不由得憧憬起十年后两人对战的模样。
“师父。”韩湛远那厢一番刀法已经舞毕,收起刀势回风反握,站定望向睚眦。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恩,不错。”睚眦摸摸下巴:“为师很是满意。拿去罢,这是为师赏你的。”说着,一块龙纹芙蓉玉的玉佩便落入了韩湛远的怀里。
“这是我的信物,以后你若是有事找为师,握住这块玉佩心中默想为师的模样,为师便会出现。”睚眦一口一个“为师”,说得很是虚荣。
“谢师父!”韩湛远有些意外,惊喜的回到。乌溜溜鎏金般的眸子里透着难得外现的欣喜。
玉佩握在小小的掌中甚至有些嫌大,白玉中点点朱红像极了那一双眸中的红艳。蟠龙的纹样栩栩如生,攀附在整个玉石之上,呼之欲出。
韩湛远低头仔细打量着玉佩,眼睛睁得大大,是小孩子好奇时候的招牌表情。
睚眦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发觉此时的小湛远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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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里的天气永远是适合睡上一个下午觉的大晴天。
睚眦一觉方醒,便习惯性的在床头摸了那菱花轮回镜来看。
镜中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眉眼清秀的不像话。一袭竹青的长衫穿在身上,因着未足身量,饶是沉黯的颜色也被穿出几分透着稚气的清丽。
少年正是韩湛远。此时手中握了一柄普通的长刀,刀光闪烁衣角飞扬,一套刀法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睚眦在一边看着也不禁暗暗道了一声好。
人间的时间过起来就跟飞一样,只一个不留神,当年那个巴巴的小孩儿也成了磊磊少年郎。恩,虽然这个少年的前面依然要冠上一个“小”字。
睚眦正看得有趣,忽然一个小童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路绊了一下门槛带翻了一把椅子,还差点打碎了一个花瓶。
“什么事?”睚眦见状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以前没教过你们规矩么?慌慌张张,是天要塌了还是天帝来了?回头去后院池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二哥,别怪他,是我没事钻洞进来逛逛,没想到遇见了这孩子。”嘲风笑嘻嘻的大步跨进了门里,对睚眦毫不客套的笑道。
睚眦迅速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轮回镜藏入袖中。
睚眦拢了拢袖子,对嘲风笑道:“我这府里三弟还不是想来就来?钻洞作甚么。”
实际上,由于睚眦实在被自己的宝贝三弟的突袭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干脆布了法术,专门防着嘲风入府。却没料到他竟然钻洞进来。
睚眦捏了捏眉心,觉得头疼得紧。
“诶二哥,你那个凡间的小徒弟怎么样了?”嘲风毫不介意,大喇喇一屁股坐在珊瑚椅上,两腿一翘笑得不怀好意。
睚眦心疼地看着那把东海老龙王才送来的珊瑚椅。这种珊瑚据说要一千年才能产一株,至今这样的椅子在天宫内不会超过三把。没想到自己还没舍得坐,就被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