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婿有望(方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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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有望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问:“你不来了?”
那孩子点点头:“嗯。”他从袋子里拿出止血化脓的药和绷带,说:“我先帮你上药吧。”
“哦……”方有望听说他就要不来了,反而没有了对他发脾气的心情,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很失望。
当那孩子看到他背后那两道狰狞的伤口时,顿时为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方有望淡淡地说:“我说是被坏人砍的,你信吗?”
那孩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忽然听到从自己刚进来的侧门那边有人叫道:“五哥,原来你省下饭菜不吃就是为了带出来给他!”
方有望和那孩子都是一惊。两人回头一看,那孩子更加差异:“恩、恩纯!?”
来人不过十二三岁,也是个孩子,但双眼中已经透着精明而又坚定的光芒,一张小脸正气傲然,正是陈老师和陈师娘唯一的儿子——陈恩纯!
陈恩纯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定,对五哥说:“五哥,过来,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这四个字真刺耳。方有望不耐地问:“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人家?”
“我是他兄弟!”陈恩纯理所当然地说,“我得保护他!”
这两句更刺耳!方有望隐隐有些动怒,却瞪着五哥不说话。
五哥对陈恩纯说:“恩纯,别这么说,他又没对我怎么样,他不是坏人。”
“哼!”陈恩纯走过去直接把他拉走,“你以为坏人脑门上都刻字了?”
这孩子可真够厉害!但遇到这样的人,方有望反而不会像对五哥那样生气,因为他知道生气也没有用,只说:“小孩,好人坏人都是相对的,对人不要妄下定论。”
陈恩纯又看了他几眼,说:“就算你不是坏人,也一定是个危险的人。你见过哪家的孩子会受这样的伤,躲在这样的鬼宅里?”
“是,”方有望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不是好人,但也正在被坏人追杀。”
“被人追杀?”陈恩纯和五哥都瞪大了眼睛,互相对望了一眼。陈恩纯问:“为什么?”
方有望笑道:“坏人之间打打杀杀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吗?”
五哥关心地问:“那……那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坏事?”
方有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居然堪称温柔,说:“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陈恩纯对五哥说:“五哥,你看吧,快跟我回家!不然我可告诉我爸妈了!”
五哥拧着眉头看着方有望,心中有着极大的不解,因为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坏人都是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好人都是善良可爱热心助人的,简而言之,在他眼里,黑色就是黑色,白色就是白色,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最多的还是灰色。所以此时,他对方有望看不透,想不通,并且再也无法坚持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快走吧五哥。”陈恩纯拉着他说。
方有望说:“你们走就走吧,不过我只请你们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其他人。”陈恩纯想了想,问:“凭什么?”方有望说:“就凭我和那个病秧子睡了一夜都没有伤害他。”
陈恩纯看向五哥求证,五哥精神恍惚地点了点头,看着方有望的时候,眼神有了疏离。
陈恩纯对方有望说:“好,那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从来没有见过面,告辞了!”然后他拉着五哥就走。
五哥回过头去看方有望,那眼神不再明亮灿烂,反而有着深深的失望和不解。但是他的脚步没有停留,整个人就像失了方向感似的,任由陈恩纯拉走了。
他看方有望那一眼的眼神,方有望无端地记住了很久,很久……
第7章 铭记与遗忘
五哥和恩纯回到家里,因为心中郁闷,两三天都不出门。这天,陈老师觉得他再闷下去可能就闷坏了,于是就叫他和恩纯去隔壁村里买些药材回来。
走过镇口那座石板桥时,五哥头也不敢低,走得飞快,仿佛沾一下那个地方就会被鬼缠身似的。
一年半以前,他哥就是把他扔在那儿的。
恩纯知道他的心事,也不唤停,只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两个孩子一路跑出西门镇,看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得灿比阳光,远远看上去还毛茸茸的,显得特别可爱。
五哥松了一口气,跑到田边,低头去嗅那些花儿,但油菜花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气味的。恩纯看着他微动的鼻翼,觉得就像小狗一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五哥回头不解地看他,恩纯耸了耸肩,走到他前面去了。
走着走着,恩纯忽然一指前面,说:“五哥,你看前面,菜地里像是有人踩过!”五哥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菜地里的油菜花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的,果然是被人好大一番蹂躏。五哥说:“太糟蹋人家的花儿了,我们快去看看是什么人!”恩纯点点头:“嗯!”
两人沿着被踩死的油菜花一路向前,看到油菜花被踩踏的范围越来越大,好像是有人在菜地里追逐打闹过似的。不过,他们很快就发觉,那不是追逐打闹,而是有人被追杀,因为——菜地里居然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两个孩子大惊失色,在那人后面喊了一会儿,但那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凶多吉少。
恩纯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蹲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吓得马上后退了两步,对五哥说:“他死了!”五哥吓坏了,问:“怎么会这样啊?我们、我们要不要回去告诉老师啊?”
大胆的恩纯惊吓过后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告诉我爸没用,我们应该去告诉巡捕房!”五哥说:“好好好,那我们赶紧走吧!”恩纯却说:“你去巡捕房,我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什、什么?!”五哥大惊,“你、你还要跟着他们?!”
恩纯坚定地点头:“嗯!”他好像天生就带着一些个人英雄主义,此时全然没有了惊惧,倒是觉得好不容易碰上了一次特大事件,感到异常兴奋,亟需前往前面一探究竟!
“恩纯,别!”五哥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老师师娘交代啊!”
但恩纯铁了心要去探险,说:“我不会有事的,你看着吧,说不定我还能把坏人抓到呢!”说着已经走了。
五哥又担心又着急,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跟上了恩纯,说:“等等我!我们俩一起去!”
两个孩子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和脚印来到了一个废弃的炼铁厂里。四周野草凄凄,寂静无声,五哥越来越感到紧张,恩纯却是越来越兴奋和激动。
在工厂里走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其中一个车间里传来了人声,他们对视了一眼,贴着墙根走到那间车间外,却因为个子太矮,根本看不到窗户里面的情况,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你妹妹在哪里?”里面有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中音问。
没有回答,随之响起的是拳脚打到肉‘体的声音。
五哥想到里面可能的惨状,忍不住咬着两排细白的牙齿,死死攥住了恩纯的胳膊。恩纯回过身来,将右手食指竖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妈的!臭小子,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里面的人一边打一边骂道,“杀了我们大哥,刚才又杀了我们一个兄弟,杀了你还算便宜你了!”
“哎哎,大龙,别打他脸。”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看他长得这么标志漂亮,比他妹子还好看,你若不想便宜他,那不如便宜我们自己呗!”声音越到后面越猥‘琐下作。
里面忽然一片诡异地安静,然后,之前打人那男人发话了:“小同,你想得倒美!的确,看这小子……”
“妈的!你们要发‘骚找婊‘子去!老子是男的!!!”被打的那人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但声音稚嫩,听上去还是个少年,显得没什么威慑力。
恩纯乍一听,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还没想起来是谁,五哥倒是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恩纯见五哥神色有异,低声问:“怎么了?”五哥几乎急哭了,说:“我们要救他!”恩纯问:“你认识他?”五哥说:“就是那天在鬼屋里的那个哥哥!”
恩纯恍然大悟:难怪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可是……怎么救呢?他想了想,走到旁边搬了两块砖头垫在脚下,站上去查看里面的情况。
里面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前几天在鬼屋里看见的少年,另外两个都是强壮的青年汉子,他们一个死死抓住那少年,另一个站在那少年面前,随时准备揍他。
恩纯从砖头上轻轻跳下来,问五哥:“你跑得快不快?”五哥哭丧着脸说:“平、平时还行……”恩纯瞪了他一眼,说:“那好,里面的坏人一共有两个,待会我会引开他们其中一个,你趁机进去救他!”
“啊?”五哥急道,“我、我不行……我不行的!”
恩纯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是特殊时刻,不行也得行!”
他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再次踩到砖头上,瞧准抓住那少年的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扔去!
一声惨叫随即响起——那块石头正中目标!
那少年一见有机可乘,马上挣脱那男人的束缚,转身就逃!
“可、可恶!”那两个男人正想去抓那少年,却听到窗外有人喊道:“你们这些胡作非为的恶徒,我就要去巡捕房报案啦!”
两人大惊,之前打人的那个大龙说:“小同,我去抓外面那小子!你来抓这里这个!”小同说:“好!”
恩纯赶紧从砖头上跳下来,低声对五哥说:“快藏起来!”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
五哥和他分道扬镳,独自悄悄绕到那个车间的入口处,慢慢探出脑袋看里面的情况。里面那两人正在激烈地追来逐去,在车间里掀起滚滚的烟尘。
那少年好几次都被那男人抓住,两人按在地上扭打,滚了几圈之后,那少年总能找到机会踢开那男人,起身又跑。
他们打起来真是拳拳到肉,皮破血流,跟小孩子间的打架完全不同。五哥不敢上去,当然,上去了也没用,只好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外看着战况。
这时,那少年再次被那男人按到地上,倒在了一个火盆旁边。那男人屈着膝,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左手抓起火盆里的铁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面目狰狞地说:“臭小子,这刑本来还不想对你用的,这是你自找的!”
然后那男人就要将铁块按到那少年的脸上,五哥惊叫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哎呦!”那男人冷不防被他撞倒在地,和那少年均是一愣。
五哥拉起那少年说:“快跑!”
原本倒在地上的方有望大喜过望,马上一跃而起,朝着门口就冲了出去,却听到后面“扑通”一声,好像有人摔倒了。方有望不及细想,依着惯性,转眼已经冲到了门口。
这时,身后骤然响起一声还属于孩童的惊叫,那声音尖锐而又充满恐惧,叫得撕心裂肺,后面还带上了哭腔和颤抖!
方有望大惊,回头一看,那男人已经将那块烧红的铁块烙在了五哥胸口!
在那一瞬间,方有望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随即升起的是滔天的愤怒!他红了眼,抄起地上一块方砖,就像小豹子似的冲了过去,然后狠狠地一下拍在那男人头上!
“啪”地一声剧响,方有望感到有好多液体飞溅到自己脸上、手上、身上,手中的砖头碎了,而那个男人的脑袋,也碎了……
这么脑浆四射的场面把方有望也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掉落的砖头,看着那具尸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五哥刚被烧红的铁块烙过,又惊又吓,并且疼得几乎晕死过去,这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缓缓地倒下,一大片浓重的阴影将自己紧紧笼罩,他惊骇欲绝,全身发软,叫都叫不出来,任由那男人压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方有望先回过神来,马上推开那个男人,见五哥瞪大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身上全身血迹,小小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满脸惊骇,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方有望急忙抱起他,问:“病秧子,你没事吧?!”
五哥听到他的声音,眼神总算恢复了些许生气,转脸看了看他,见他也是一脸鲜血,还混杂了一些花白的脑浆子,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方有望抱紧他说:“镇定,镇定!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啊——啊——”五哥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只觉抱着自己的方有望有如魔鬼一样,面目狰狞,噬人如麻!
方有望此时难得没有觉得他很烦,心底反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内疚和怜惜之情,拍着五哥的后背不住地安慰说:“病秧子,没事了,没事了,那个坏人已经被打死了。”
“你、你别碰我!”五哥开始使劲地挣扎,哭嚷着说:“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方有望的声音也提高了,“我不杀他,他就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再杀了我!你懂吗?!”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五哥的眼泪汹涌而下,把脸上的血迹都晕开了,一张小脸又白又红。
“不要叫那么大声!”方有望捂住他的嘴巴,“不然一会儿那个人就回来了!”
五哥虽然只被他捂住嘴巴,挣扎了几下却觉得胸闷气短,胸口的伤疼得让他麻木,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方有望见他忽然就不动了,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闷死了他,急忙拿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帮五哥擦了擦脸,看到他胸口那处烫伤时一怔,他的衣服都被烧焦了,紧紧地贴在皮肉上,却不知里面伤成什么样了,但留疤是必定的了。
方有望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背起五哥就往外走。
他在一条小溪旁边洗干净了自己和五哥身上的血迹,背着他回到西门镇,略一思索,便向别人打听到了镇上的学校在哪里。
方有望悄悄把五哥放到学校门口,见他还是昏迷不醒,叹了口气,对他说:“病秧子,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你的,再见!”
他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个小时之后,陈师娘发现了倒在学校门口的五哥,吓得大惊失色,急忙把他抱回了家。
当晚,五哥高烧不退,梦呓不止,陈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等五哥醒来之后,再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跟恩纯出去买东西。恩纯知道那天在炼铁厂发生了什么,但见出了人命,巡捕房也还没把另外那个男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