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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亲爱的空想家-第19部分

小说: 亲爱的空想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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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廷歌想到自己和父母约定的三年,又想起自己在宴会场上里连主动跟人攀谈都无人理会的尴尬,想起秦观一脸猥琐地公然说自己可以捧他的坦然,心头又混乱又迷茫。
    于是这夜便失眠了。回到剧组投入工作之后,忙碌的拍摄日常令他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反而平静了许多。
    《久远》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宣传工作也正式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不少来探班的记者。
    严斐和陈一平是最受关注的人,鲁知夏和邓廷歌因为毫无名气,大部分时间无人问津。听闻这两位居然是男女主角,记者表现出了得体的惊讶和礼貌,但碍于对两人毫不了解,问也问不出什么花儿来。
    陈一平曾表示宣传工作演员们只需要配合就行,目前主要还是剧组和电影的整体宣传。等各个主要角色的独立宣传片出来之后,才是他们表现的时期。邓廷歌和鲁知夏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严斐早就熟悉跟媒体打交道的要诀,于是有空就提点他们。
    剧本已经拍了五分之四,剩下的除了一些补拍的镜头便是重头戏:三个主角的死。
    杨春霞的死是最为凄惨的。满地鲜血,号哭声声。久远跪在她尸身旁,面容抽搐,像是想要哭出来却又不敢。他抱着杨春霞的尸体,手捂着她脑袋上被砸出来的伤口,一声声地大叫。
    这一段难度不大,但会给邓廷歌几个特写的镜头,对他脸部表情的把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拍摄之后,连陈一平都忍不住说了句“好啊”。
    从《久远》开始拍摄时每次都要说几遍戏,到现在即便是重头戏也能一遍过,期间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邓廷歌的成长速度令陈一平非常惊讶。
    监视器里的邓廷歌抱着鲁知夏,皱眉要哭,却又惊恐地抬头飞快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这个细节是邓廷歌之前思考的时候加进去的,也得到了陈一平的同意。久远必定是惊恐的:他白天黑夜,没有一刻不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以至于他已经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随时要抬头看别人眼神的习惯。若是对方满脸愤怒,他就要做好挨打和自保的准备。
    周围的人群有惊慌,有漠然,还有催促着他赶快回去干活的。男人抱着自己已经断气的未婚妻,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终于流出眼泪。
    拍的时候邓廷歌和鲁知夏都十分压抑。好不容易完成了,鲁知夏自己的戏份就全部结束,而邓廷歌还要继续更重要的*部分:久远自杀。
    按照故事的时间线,先离世的是朱白华,随后才到杨春霞的事故和久远的自杀。但在拍摄中,因为朱白华的自杀和久远的死有相呼应的地方,为了演员情感衔接的顺畅,陈一平决定一起拍,先拍严斐,后拍邓廷歌。
    朱白华写给久远的遗书最终还是誊抄了出来。严斐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自己亲自一字字抄完了那封编剧组一起完成的遗书。虽然大家都知道遗书这个部分极有可能会被剪掉,但创作的时候仍旧一丝不苟。
    他们参考了朱白华的原型、那个名为朱路的翻译家所拥有的那本日记。日记里用德文写成的那些词语十分隐晦,里面所透露出的恋慕、思念和压抑却因此更加饱满。遗书并不完全照抄里面的词语,只是化用了一部分,其余的则由编剧组的人根据朱路日记的行文习惯和感情来写就。朱路的外甥对剧组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并不知道朱路对久远曾产生的感情,只晓得“很好很好,他是很厉害的人,要拍出来,让别的人也知道”。
    拍摄朱白华自杀的戏份时,邓廷歌就在一旁静静坐着。
    朱路是在批。斗大会上被人踩断肋骨、救助不及时而死的。电影里的朱白华却是主动地选择了死亡。
    他的“罪”比久远他们要轻,因而在经过一天的劳动之后还能回到自己家里。朱白华洗了个脸,冷水碰到脸上的伤口,让他疼得皱了皱眉。他拿了木棍,爬到床下挖开床脚的某处,掏出自己藏的一个铁盒子。脱了脏衣服之后,朱白华从箱子里翻找出一件足够干净的外套穿上,然后盘腿坐在床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十几张写满字的信笺,半瓶墨水,还有一只钢笔。这些东西是朱白华悄悄藏在自己床底下的,坑挖得深,于是得以保全。他起身到灶台钱找火,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点火的东西,只好又回到床边坐在地上。
    书桌和凳子都被劈开奉献给集体当柴火烧了。他把床铺当做书桌,一张张地看那些信笺。信笺上全是字,邓廷歌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但确实是严斐一张张抄出来的。
    朱白华看一张就笑一阵。他嘴角有伤口,渗着血,不能笑得太开,但心里是真的开心,眉眼都温柔起来。
    一张看完了,他细细地撕碎,把纸条都吞进肚子里。
    这一段很漫长,陈一平没有喊停。严斐坐在地上,十分虔诚地看信、撕纸、吞下。房子里泥尘的微粒在残余的暮色里飞舞。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窗外可以看到渐渐沉落下来的夜色。
    朱白华终于将所有的信笺都看完了。最后一张纸只写了一半,他仔仔细细撕下有字的那部分吃了,提笔吸了墨水,在无字的另一半上写字。
    “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无产阶级万岁,毛。主席万岁,未来万岁!
    一室清贫,也仅有这三两句口号还有些重量,你们若要就都取了去吧。给我烧点烛香纸钱即可,地下那么黑,来点光也好走路。
    我心里有一件很大很大的错事。虽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但我知道我是社会的渣滓,这罪是死也无法洗清的。这些罪和我的亲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老实善良,从不知道我肚子里有那么多坏思想,我也故意瞒着所有人。我不恨陈喜果和庞大勇,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才告发我。我有错,我应该被告发。
    姐姐,对不起,我先走了。
    阿军,舅舅是坏的,心里也腐朽了的。不要学我,你应做一个好人。你可以做好人的。
    小霞,愿你和久远的孩子健康长大。孩子一定像你,是顶好顶好的人。我会在别处永远给你们祝福。”
    他很平静地写着,唯有在提及姐姐的时候停了一下。墨水洇在纸上,小小的一团。
    最后那一句他停顿了很久。笔尖落在纸面又提起,提起又放下。墨迹一点点留在纸上,深深地渗了进去。朱白华最终还是写了下去。
    “久远,遇到你,抵得过我一生许许多多的好事。”
    邓廷歌看着严斐平静地将那半张纸放进衣兜里,平静地脱了鞋子摆好,坐在床上。他将两根鞋带系在一起,又掏出这段日子里悄悄藏起来的布条,一根根连着打上死结。长绳很快就做好了。他躺下来,将绳子的一端在窗口的铁条上绑牢,另一端绕在自己脖子上,一点点拉紧。
    邓廷歌虽然坐在一旁,却被严斐一举一动中透出来的悲恸和绝望给感染了。
    这半张纸没有被搜走。第一个发现朱白华尸体的是早上从他窗外经过的孩子,朱白华的外甥阿军。男孩已经懂事,哭了一阵之后看到朱白华的手死死抓紧了口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那封遗书。
    阿军藏起了遗书,在杨春霞下葬的那天悄悄塞进了久远的手里。他和母亲都不识字,只晓得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想来想去,朱白华熟悉的而又识字的人,也就剩下久远一个了。
    久远看着那封信哭出声来。他的眼泪一直往下流,跪在杨春霞小小的坟前不停磕头,满头是血。他把遗书撕成两半,只留着有杨春霞和自己名字的那两行,其余的还给了阿军,让他好好收着。烧炭自杀的时候,久远将朱白华写的那两句话放在胸前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地方。
    他死得平静,痛苦也少得多,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称作安详。
    拍完之后陈一平长出一口气,也不说话,反复看严斐和邓廷歌表演的片段。
    其实也就等于已经过了。
    换衣服的时候邓廷歌接到常欢的电话。常欢跟他说了《古道热肠》的试镜时间,另外似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认识《古道热肠》的制片人?”
    邓廷歌:“不认识。”
    常欢:“他点名要你噢。”
    邓廷歌:“……点名?”
    常欢:“是的,钟幸是这样跟我说的。他在背后帮你活动了?”
    邓廷歌想了一会儿,心道活动的人应该不是钟幸,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闷闷道:“这些事情我不清楚。”

  ☆、第27章 我是在羞辱你吗

罗恒秋一直在等邓廷歌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电话迟迟不来,发的短信虽然都会回复,但感觉语气和以往有了些微不同。罗恒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估计是因为剧组拍摄太过忙碌,他也许心情不太好。
    《久远》的宣传全面铺开,罗恒秋终于能了解这个电影的梗概。他对于钟幸居然给邓廷歌选了这样的一个片子颇有微词。
    “这电影太文艺,题材风险太大了。”他跟钟幸说起的时候,不由得带上了一点不满,“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拍,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但是拍完了很可能无法上映。这种可能性太高了。钟幸,你在用他的事业和时间冒险。”
    钟幸心说我了个槽,陈一平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我也是才知道这电影说的啥。
    但对着自己的投资者,显然不能这么讲。
    “老罗,这个你就不懂了。你是从商业角度看,我是从邓廷歌的口碑积累上看。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是那种会靠炒热点上位的人。当然他可以跟着一起炒热点,但是小邓他不喜欢这样做,我相信你也不会勉强他去做,对不对?”钟幸心里想着钱钱钱,嘴上循循善诱,“这部电影虽然不能上映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电影让他认识了陈一平和严斐。一个是有名的制片人和导演,一个是口碑和人气都很好的演员,这就是他积累人脉的开始。”
    “但……”
    “罗恒秋,你要矫正你的想法。”钟幸语气一转,突然严厉起来,“你确实有很优质的人脉资源,但那是你的人脉,不是小邓的。你一边说让他这条路干干净净没有污点,一边又想用自己的资源给他铺路。路是可以铺的,你别做的太过火了。”
    罗恒秋:“过火吗?没有吧。”
    钟幸:“没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包嘉树通过气啊?他专门点了邓廷歌的名,跟我说一定要让他演《古道热肠》。是不是你?”
    罗恒秋:“……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钟幸嘿嘿地怪笑:“嗯,你就随口那么一说。那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跟小邓解释吧。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一定不高兴。”
    罗恒秋:“……”
    《久远》剧组终于杀青。邓廷歌回到市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剧组的车将他送到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鲁知夏问他为什么不出来租房子住。邓廷歌想了一会儿,觉得住宿舍确实有许多的不方便。
    但他现在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钱,很难单独住。和人一起合租?邓廷歌一边往回走一边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他刚回到宿舍,罗恒秋就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回到了没有。
    邓廷歌自从猜到罗恒秋在背后给自己活动过,心里就憋着一股莫名的气。他心想正好把话好好摊开了说,彼此也都好过,便说和罗恒秋出去聊聊,回头又出了宿舍门,往外面走去。
    他即将准备去试镜的电视剧叫《古道热肠》,是电视剧圈里颇有名的制片人包嘉树的作品。电视剧说的是一个叫傻强的男人生活的故事,常欢希望邓廷歌朝着男主角这个方向努力。包嘉树非常喜欢提携新人,从他制作的电视剧里走出去的新人大部分如今都成了二三线的小明星,并且还在不断上升。素有“伯乐”之名的包嘉树主动点名要邓廷歌,这在常欢看来是邓廷歌绝不能错过的运气。
    她作为一个经纪人,对邓廷歌的私人生活和人际交往并不关心,邓廷歌的事业发展才是她工作的重心。
    邓廷歌已经听常欢提过男主角的大概信息。
    虽然被称为“傻强”,但傻强并不傻,他只是憨厚、没什么城府,但从小在山林里生活让他保持着很高的敏感和直觉。电视剧大致可以分为前后三部分,傻强在农村的生活、被亲戚接到城里之后的生活,还有最后一部分收获到的成功人生,故事脉络清晰,而且高。潮不断,又符合小人物逆袭的热点。邓廷歌对这个电视剧很感兴趣。
    但自己感兴趣,和罗恒秋在背地里要把他往里推,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天差地别。
    在校门口等了几分钟罗恒秋就到了。
    没见到人的时候在心里想了很多开场白,一旦见到人,邓廷歌基本把所有的腹稿都忘记了。他跐溜一下钻上车,转头看看罗恒秋。罗恒秋也看着他:“饿不饿?带你去河边吃东西?还是你更喜欢辉煌街?”
    “饿了。河边吧。”邓廷歌说。
    他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趁着黑伸手过去碰了碰罗恒秋的手。罗恒秋的手指和他缠了一会,扭头对他笑笑。
    邓廷歌知道罗恒秋是很重视他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对方因为太过关心自己而作出了一些自己不太喜欢的事情,好像也很容易理解了。
    河堤是这个城市另一条热闹的夜市街。两人叫了一堆烤串,坐在河堤边上看着星空和河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啤酒喝了几罐,邓廷歌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了。
    “师兄,你别喝了。你要开车的。”他说。
    罗恒秋看上去心情很好。
    “我开不了还有你。”罗恒秋又拿起一罐,“喝足再说,别扫兴。”
    邓廷歌说我不会开车。
    罗恒秋笑了笑,挨着他坐近了一点。两人选的位置比较偏,周围并没有人。他握住邓廷歌的手,把车钥匙塞进他手里:“给你。”
    邓廷歌心里突然又是一烦,手猛地一挣,钥匙就从手心落了下去,哒哒哒摔在河堤上,滚落到河堤下方的茂密草丛里。
    两人都有些愣神。
    “不想要……也不用丢掉的。”罗恒秋站起身,从河堤上跳下去,弯腰在草丛里摸索。
    邓廷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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