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百和香气犹未歇(恭苏苏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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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行。
二人的脚步声悄然而没,少恭睁开眼,指尖滑向颈中那处已然干涸的血迹,一时神色漠然。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换成跪坐的姿势,挺直的脊背一如他挣扎不屈的灵魂,靠着身后的岩石,冰凉的气息透过层层衣衫传到身上,似乎溶入肺腑,呼吸之间,心神所处,尽是一片虚芜阴冷。
手指往下滑了滑,触到的便是那丝乌黑的细线。其实少恭当初在乌蒙灵谷不过是随口许诺,并未认真,除了韩云溪孩子一个,不值得他费心过多以外,便是因为雷炎一直窥伺在侧,他心中所思所想,岂容他人揣测?
是以那一二分真心,也就此深埋。
再次寻到这件东西的时候是刚从天墉回来,因为紫胤真人的缘故,伤势颇重,无力抵御雷炎,被他软禁在青玉坛一隅,除了长老卧室与丹室、琴台,再无他处能去。闲来无事,又思及当初那天真活泼的少年,对比如今性状,一时心念一动,便找出了这件尘封许久的物事。
“……你若知晓究竟,还能凭此抑制住杀机么?”少恭悠然一叹,自语道,却是心意莫测。
四周寂静,只有风雷之声。
少恭静坐良久,旁观天地苍茫,只觉自己一人茕茕孑立,顿感寂寥,一时心中再次蠢蠢欲动,想要完成那个渴望已久的目的。
不过——
让所有人为伴似乎已经难以完成,但,若是只得一人呢?非同于巽芳、千觞……以及以往的一切一切,他和自己是相同的,是自己的半身……
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获罪于天,无所禘也……
命运,命运……运可更,命不可改……
但——若是同一个人,岂非?!
想到这里,仿佛窥到天命一线疏漏,心旌摇曳,一时几乎不能自已。少恭缓缓平复心情,今日诸事纷杂而导致的混乱思维终于恢复清明。自从蓬莱一战之后萌生的死志也终于完全消散——千年都等过来了、争过来了,如今这最后一世,难道还不能放手一搏?况且巽芳已死,这个世间和我真正相关的只剩下百里屠苏……
心中蓦然一痛,随即更加坚定——千觞说的不错,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
呵呵,那种竭力挣扎,不甘服输,却又无法抑制,最终将被吞噬得一点不剩的仇恨与憎恶虽然不错~但哪及得魂魄相依、挣脱天命束缚来得美妙~
百里少侠,我的半身,怎么能交给别人呢~ 必是——只能、永永远远陪伴在下才是~
少恭微微笑了笑,阴冷疯狂与和煦温柔兼而有之,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深沉动人,直欲诱人堕入无尽的黑暗,再也不复醒来。
翻找出传信用的符纸,少恭咬破指尖,写下一行字,便念动咒语,放手让那黄色的小鸟展翅离去。
少恭看看身上衣衫,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僵硬,不由心中不喜,不过荒野之中,可没有干净衣裳供他换洗,更何况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疗伤,恢复灵力才是。这般虚弱,几无御敌自保之力,又使他想到了每次渡魂之后那段难熬的日子,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整理了一下地上的丹药,少恭发现,那瓶仙芝漱魂丹已然不见,猜测是屠苏拿去之后,便只能作罢,毕竟,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了,暂时寄放在百里少侠处也未尝不可。
“尹公子究竟准备带我去哪里?!”
“这个嘛……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啊~”
“既然如此,元勿就不打搅了!”白衣少年冷冷说完,转身欲走。
千觞随手捡起身旁的一块石子,轻轻一抛,便打中元勿腿上穴道:“……不过,你得跟我一起才行。”
“你!”元勿半跪倒地,回首看着仍旧躺在草丛中,翘着二郎腿的千觞一眼,心中愤恨难言。
“哎哎,少恭的消息!呐,走了可就不知道了。”千觞放下手中的竹酒筒,接过飞来的符鸟,展开一看,顿时皱眉:“锁魂石用法?!”
少恭身为太子长琴的半魂,拥有数千年的记忆,竟然也不清楚锁魂石之用法,这可难办了,毕竟这东西以前只是作为巫咸的象征,其他用处还是千觞查阅典籍时无意中看到的。不过寥寥几句,根本未曾讲过如何施用。
“长老有何消息?”元勿顿时放下不满,急切问道。
千觞顺手碾碎草根回了几个字,放回符鸟。闻言斜斜瞅他一眼,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道:“走吧,去江都~”江都的酒很是不错,好久没喝过了。兼之瑾娘就隐居于城郊,找她询问一下,或有所获。
元勿大喜跟上。
千觞扛起重剑,边走便笑:嘿嘿,我可没说少恭在江都啊!
一路上有这小子,倒也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之事,多有异动,可惜,当时他一心得过且过,醉酒度日,未曾细究,倒是让少恭越走越远,未能及时规劝。
如今么……老天啊,好歹饶过少恭一世吧。
千觞饮下一口美酒,舒服的眯了眯眼,脚步微乱,眼底深处却是忘却不了、仍旧清醒的冷酷决绝。
章三(3。26更完)
章三
百里屠苏与风晴雪一前一后,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默不作声的收集好干柴,晴雪终于抬起头看着屠苏,问道:“苏苏,你刚刚和少恭……怎么煞气突然发作了?”
“……我刚才,想到了过去一些事情……一时间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屠苏摇了摇头,迈步离开。
“苏苏……”晴雪看着屠苏离去的背影,不期然又想到大哥说过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星星,也许离得近了,就会分离,再无交集。
心里忽然涌出一阵不安,晴雪连忙跟上那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
屠苏心中一直思索关于少恭的事情,竟然未曾发觉晴雪的异常。今日兔起鹘落,变化遽间,波诡云谲,自己也是失了心神,竟然未曾想过若真生还,该如何与欧阳先生相处。
当时快要死去,心中对于晴雪虽有不舍,却并不遗憾分离。未尝想到先生一出现,便打破自己心境,待意识到先生是想要救自己时,那种求生的欲念竟然如此强烈。
我……果然把先生仍看做心中敬慕、依赖之人吗?
屠苏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药瓶,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再不让先生害人就是!
至于族人与母亲的仇恨……或许自己便只剩三日性命,这些仇恨委实多想无益。更何况,比起仇恨,自己更希望先生能够改邪归正,如此,就是将魂魄还他,亦是心甘情愿,不胜欣悦。
少恭待灵力回复一些,便停下调息。
胸肺之间仍旧气闷,钝痛隐隐,少恭细细查看一番,伤势虽重,不过只要好好调养,料应无事。取了些活血化瘀、调理肺腑的药丸服下,少恭方觉舒畅了些。
也不知道百里少侠具体如何,只是服下一枚丹药,激发潜力尚可,说到根治,明显不足。
闲来无事,少恭忍不住将那九霄环佩召唤出来,这一打量,不由心痛。一道剑痕斜斜从琴身上划过,七根琴弦,已有六根断去,剩下的那根看着也承受不住弹拨。
伸手试了试,却听“吱!”的一声断响,仿佛枯树折枝,瓦砾崩裂,糙切难听,丝毫未有平日那般清亮悦耳。少恭还来不及拿开双手,那仅剩的一根弦便“嘣”的一声断了开来。
少恭怔怔不语,双手停在九霄环佩上方,不知道应该去安抚这伴了自己多年的瑶琴,还是应该缩回双手。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惋惜的抚上琴身。
屠苏回来时,入目的便是少恭对月抱琴叹息的景象。他走过去,将干柴放下,用火咒升起火堆,然后坐在少恭右手边。
侧头望去,那琴上剑痕宛然,少恭的手在月光下如玉一般温润白皙,纤长的手指抚过那不浅的剑痕,留恋不去,怅然遗憾。屠苏看着,心里不由自主升起歉疚,脱口道:“先生,这琴可有救?”
少恭抬头,这才注意到屠苏已然回来,便是晴雪也坐在火堆另一侧。
“这琴不过断弦,换上新的便是。”
屠苏沉默,伸手捏住一根琴弦,细细打量,“……先生这琴弦摸着冰质水滑,沁凉玉润,不知是何物制成?”
“呵呵,此弦取北极冰蚕之丝,深海蛟绡,再杂以上古猛兽之筋,制作历时3年有余,又经过在下多番弹奏洗去火气,自然清音悦耳,品质不凡。”少恭谈起心爱之琴,顿时颇显自豪,待看到屠苏眼中歉意更甚时,连忙转口道:“……琴弦也无甚珍贵,不提也罢。百里少侠,且让在下为你把把脉如何?今日匆忙,还未细细看过。”
屠苏不语,只依言伸出手臂,肌肤相贴,触之微凉。
“少侠暂时无事,只是封印既解,对于煞气的控制更难了些,少侠还请凝神静气,切勿大喜大悲,否则化成尸邪怪物,祸乱苍生,定非少侠所愿。”
这句说完。三人俱都寂寂不语,气氛便怪异了起来。
少恭倒是言笑自若,一如当初翻云寨初遇时的温文尔雅,仿佛未曾察觉当先气氛有些异常。沉默一会,屠苏便直接道:“先生,屠苏自言并不在乎生死,若事关苍生,自有决断。只望先生能够放弃那些害人之念,屠苏……”
“百里少侠——”少恭微提高了音量,声音却是平稳如昔,“蓬莱一事,就此终结。成王败寇,不必多言。若说太子长琴魂魄之事……”少恭微微苦笑,凝目注视:“屠苏莫非忘了,经历血涂之阵的魂魄再无转世之机,在下便是取回魂魄,又能如何?这一世,巽芳……巽芳已经不在了……”
屠苏默然,良久方道:“……先生节哀。”
“这般境遇,见的多了,已是常事,何哀之有?况且经此一事,在下心有所决,倒是还要多谢百里少侠呢~”少恭再次微笑,状似不甚在意,“……夜色已深,百里少侠、晴雪,歇息吧。”
火光跳跃,不时爆出几朵火花,风呼啸着,将火焰吹得漂浮不定。
屠苏看着那边闭目歇息的人,心中思虑极多,根本难以成眠。但很快,他深深望了一眼少恭,将所有思绪压下,闭上双目——心之所向,无惧无悔。
少恭侧首靠着石壁,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
次日一早,少恭用来传信的符鸟终于飞回,黄色的符鸟还未落到他手中,便已经化成纸张模样,飘了下来。
草汁无甚灵气,差点便不足以支持符鸟返回。
少恭的动作一顿,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等看到那随意写就、大大的两个潦草字迹“不知”时,不由啼笑皆非,随即心下便觉失望茫然。
果真只能用此法?!
不,还不到最后,切莫惶急,乱了阵脚。
屠苏望见,出言问道:“先生,可有要事?”
“无甚大事。”少恭摇摇头,看屠苏仍旧注视自己,便随后将符纸递给他,“千觞回信,他亦是不知锁魂石用法。”
屠苏松了口气,接过符纸,心里有些赧然,自己实在有点小心过度,不过,顾及先生,更是要事事小心,否则自己再被骗过无妨,牵连到他人却是难忍。
少恭显然知晓他的心思,便大方的直接将来信予他。
“百里少侠,晴雪,今日还需再访悭臾,昨日匆匆,未及询问。”
“可。”
屠苏收好符纸,取出悭臾的鳞片,试着召唤悭臾前来。可是过去许久,也不见悭臾身影。
“咦,他怎么不来呢?”晴雪一手掩嘴,惊讶的问。
“……悭臾曾说,这几日,便是他的死期,莫非……”
“速去不周山巅一探。”
屠苏转身欲去,却不得不止住:少恭伸出右手,长袖垂下,挡住去路:“少侠且慢,不周山是钟鼓隐居之地,不可莽撞。”
正说话间,却听远处云间传来一声龙吟,声似凄切,宛含悲怨,顿时风云激荡,天地间狂风大起,阴云翻滚,那雷鸣之声比之昨日更甚。
“悭臾……”少恭垂下手,心里仿佛失了一块,他知道,悭臾已经去了。
屠苏没有做声,但看他神情肃穆,便知他心中也是有所感应。
少恭怔怔立了许久,忽然长袖一挥,身前便出现那已经琴弦尽断的九霄环佩,淡黄色的灵力充盈其上,竟然硬生生的化作七根泛光透明的琴弦!
十指抚上,左手按弦取音,吟、猱、绰、注;右手拨弹琴弦,托、抹、挑、勾。那双手时而如美人扶花,轻柔怜爱,时而如狂风卷浪,势逾千钧。
灵力激荡,少恭周身杏黄色的亮光影影绰绰,仿若轻纱一般将他罩住,屠苏看着,蓦然觉得那一直挺立不屈的身影有些单薄。
风晴雪一旁看着,忽然心有所觉,侧首望去,不知何时,三人不远处,出现了一位上身□,下身着暗红色镶甲长袍、半赤足的男子。
少恭仿若回到了太古时代,那时榣山一派秀色,自己在洪崖境阅读典籍累了,便到这里奏乐怡情。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后来,便认识了悭臾。
——你作的曲子总是好的。
——反正你觉得无趣时就来找我,我总是在这儿的。
……
后来呢?后来呢?!
琴音愈烈,渐生激昂,闻之,竟有沧海龙吟之象!
屠苏大惊,凝目细看,少恭目露恍惚迷离,一时怨恨不平,一时沉静祥和,却是再次沉浸于记忆之中,不能自拔。
“先生!”
少恭恍若不闻,仍旧专心抚琴,但是屠苏知晓,此时如不早些停止,恐怕有走火入魔之渝。
脑海中不期然晃过昨晚少恭抱琴叹息的画面,屠苏闭闭眼,一挥焚寂,红芒掠过,煞气大盛,生生将那灵力所化之弦斩断!
这是……第二次断弦。
少恭茫然停手,转目望来。
灵力开始回复平顺,九霄环佩失去支持,晃了晃,便要从空中落下。少恭清醒了些,急忙屈膝去接,慌乱中,便直直坐下,那琴“砰”的一声微响,落到了他腿上。
少恭垂眼,双手用力抓住琴身,抱在怀里。他面上神情因低头而看不清楚,只是屠苏注意到,那攥的苍白毫无血色的手许久才恢复正常颜色。
“给你!”那立于旁边一直不语的红衣男子扔过一物,冷冰冰道:“悭臾说他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