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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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巧得铜镜
现在哪里都在动土,我幼时住的地方也面临着拆迁。周末载着父母回乡下收拾些东西,准备带回W城,也就是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
想来也有好几年不曾回乡下探望了。即便是过年祭拜老祖宗,也多是外婆一人回家打点。而今外公外婆也都离开人世,这埋葬许多人记忆的地方也将被移平。
对于小时候的印象实在不深刻了,许多玩伴也已不记得彼此的脸孔、各奔东西,我只记得前屋的楼梯好高好陡,我都不怎么上,因为曾经摔下来过,还骨折了一阵子;后屋洗澡的大锅,冬天洗澡就像是个食人部落,但是每次想到乡下的老屋被阳光照耀着,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是再想到黑夜,却又觉得老屋过于阴森;还有早就过世的奶奶,坐在藤椅上眯着眼,抱着一只老猫,却不知道究竟看向哪里。那印象,仿佛一直刻在脑海里。但是却一点也不记得小时候的夜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一直有这种感觉:在深夜,有很多山精妖怪在拍打着木头门,砰砰作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即使是搬到城里的头几年,半夜醒来,看到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也觉得光怪陆离,仿佛是鬼魅追了上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城市的发展,我不再惧怕黑夜,因为城市的黑夜也亮得犹如白昼。
我很喜欢乡下的一些小东西,什么小海螺啊、陶瓷小动物啊,没什么升值空间,但却是说不出的喜欢,因为我本身也就是搞些设计的,有一间陶吧,在赚钱的同时也自娱自乐。所以,我把所有玻璃柜和抽屉里的东西都搜罗了一遍,妈妈在旁边直嚷:“你也收拾点值钱的呀!那些破玩意儿现在谁还要啊!”我暗忖:这不我还要呢么!
在一个小隔间有一张桌子,上面堆了好多杂物,桌子都恨不得要被埋在里面,我朝外边儿喊:“妈,这屋你们看过没啊?”
“看过了,都是些没用的,你要看就看看吧!”
我摸了摸灯,不亮。于是掏出手电,竖在一边。我试着拉开每一个抽屉,但看见的都是在那束灯光下满满的灰尘。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一层抽屉——打不开。我拿手电筒照了照,奇怪,好像没有锁嘛!透过抽屉的缝隙看,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用尽全力往外一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抱着拉出来的抽屉,里面也发出“哐当”一声。我低头,什么在晃我的眼。
那是一面镜子。圆的,铜制玻璃镜,比手掌还小点儿。
抽屉里很干净,没有灰尘,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面镜子。
刚刚是什么卡住了抽屉?难道那东西顺着力道飞出去了?但是……这面镜子好漂亮啊!背面的雕花虽然不复杂,却很是细腻。我拿起它,再顺手拿了手电筒便出了小隔间,也不再看剩下的抽屉。
小隔间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我把小圆镜举到妈面前,问:“妈,这面镜子你见过没?”
妈扫了眼,说:“不就面镜子嘛,喜欢就收着呗,反正没人要了。”
我把镜子揣到口袋里,想着回了城里再好好研究。
爸妈主要就收拾了前屋,把一些好的家具都整理了起来,然后联系了搬家公司运回城里;然后将一些小巧的东西放进我车里,一同回城。
我问妈:“妈,后屋怎么没怎么收拾?”
“那里面都是你奶奶的一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我没有再说话。反正和爸妈的关系也就这样,没有一般家庭的温馨,总感觉还是小时候和奶奶的关系比较好,但是却又记不起很多事情。
一路的颠簸后,先送爸妈回他们那儿,然后又驱车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小窝,一个一房一厅一卫一厨的小屋。我把乡下搜罗来的小东西一一擦净,摆在了柜子上,然后掏出那面镜子,把玩了一会儿,想:放在哪儿呢?我一拍脑袋:之前做陶盘时买了个架子,结果陶盘烧制的时候烧坏了,小架子留了下来,虽然有些大,可是估计还是可以放的。于是我在抽屉里找出了那个架子,把小镜子架上去,支在我的书桌上。
确实有些大呢!
我拍了拍小镜子:“等我有时间了再给你换一个架子哟!”
书桌上有一瓶吊兰,因为养在土里怕招虫,所以屋内的植物我一概都是养在水里的。吊兰的一截垂到了铜镜前。
次日,我往瓶里添水的时候,水顺着那节枝流到了镜上,我出去找毛巾进来擦,凑近之际却蓦然发现,有张脸正贴着镜子!我倒吸口凉气,拉着椅子一道摔到了地上。亏我这样温吞的人都在心里暗骂一句:我靠!见鬼了呀这是!我坐在地上缓了口气,慢慢爬起来,悄悄攀上桌沿。
镜子里有个背影,小小的。还好,不是贴着的。我用毛巾点了点还湿漉漉的镜面,“喂——”
小身影慢慢转过来,一袭白衣,一头长发被一个玉簪挽着,脸却与这身气质不太相符,是张略约婴儿肥的俊俏的脸。两眼泛红。
“喂,你不是哭了吧?”我有些莫名其妙,该哭的好像是我吧?!
“呜,你刚刚是被我吓到了吗?我长得有这么丑吗?”
我哭笑不得:任谁看见镜子里突然出现张大脸都会被吓一跳的好吧!
“不丑、不丑,我刚刚没站稳而已。”
镜里的小人儿这才吸吸鼻子:“好吧,原谅你了。你是谁啊,怎么看得见我?你认识我吗?”
我被小人儿的问题雷到了,虽然我平时对于怪力乱神也不是不信,但是毕竟从来没见过。于是,愣了一会,说:“我叫夏雨。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你了。我不认识你。你知道你是谁吗?”
小人儿杏眼一瞪,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我叫书扬!”
“书扬?姓书名扬?”
“不是,我就叫书扬!”
“那你的姓呢?”
“姓啊?”小人儿的眉头都绞到一起去了,他喃喃道,“是啊,我姓什么呢?”我看他慢慢地蹲到地上去,当然,是镜子里的地上啦,现在镜子里呈现的完全不是我房间的景象,而是一片山谷,小人旁边就是一片峭壁。
小人开始痛苦地捶打脑袋,魔怔似地不停地自问:“我姓什么、姓什么?!”我看到有水滴从他脸上滑落,落到下面的泥土里。我突然觉得好揪心,我问他姓氏做什么?!
“喂!你不要再打自己了!不如,你就跟我姓夏吧!”我对着镜子说道。
书扬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抽抽噎噎地说:“真的吗?我可以跟着你姓吗?”
我抚着镜子笑着说:“当然!除非你不愿意姓夏。”虽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对于这个刚认识的人,哦不、也许是鬼,为什么这样怜惜,连姓都赐出去了。平时爸妈都说我性子冷,脾气怪,如今看来,好像也不尽然。
书扬立马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说:“我愿意、我愿意!”
我的思维诡异地飘到某八点档去了。
“嗯,那记住了哦!以后你就叫夏书扬了!”我戳戳小镜面,书扬也在里面高兴地手舞足蹈,完全破坏了那身气质,却让我觉得心里也暖洋洋的。
忙了一天,我也懒得做饭,给自己简单弄了碗鸡蛋面,便对着镜子开始吃了。书扬在镜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偷偷瞄我几眼。我一开始沉住气不理他,后来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对他说:“其实,你也很想吃吧?”
书扬停住了脚步,脸偷偷地红了,半天憋出了个“嗯……”。然后又立马回头,说:“其实不是我贪吃,只是我真的很久很久没吃到过东西了,也没见到过热腾腾的食物……”说着说着又低头摆弄起了手指。
我不笑了。是啊,他哪里又需要靠食物为生呢?又有谁会对着一面镜子吃饭呢?他究竟寂寞了多少年?他之前都是怎样度日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容易对事物倾注感情,但是这回,我觉得胸口好闷。
我对书扬说:“你现在也没办法吃吧!等之后你可以吃的时候我一定请你吃个够!你想吃什么都行!”
书扬贴近镜子:“真的吗?夏雨你真是个好人!”
晚上,我窝在被窝里,旁边放了那面小镜子。平日里我就不怎么看电视,只是看会儿书,然后奉行早睡早起的养生之道。
可是今天,有点改变。
“其实,你是鬼吧?”
“对啊!怎么,你怕鬼?”
“嗯,其实有点儿。”
“这么说,你怕我?”感觉声音有点靠近。
我往旁边看了一眼:“不怕。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要怎么出来呢吧!”
“……谁说的!?我、我只是不愿意出来而已!”
“哦,是吗?呵呵——”真可爱,一逗就炸毛。
“当然是真的!”书扬气极。
我伸手拍了拍镜子:“说真的,你生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书扬的声音沉了下去:“嗯,不记得了,我每次试着回想从前,头就会疼得厉害。所以,就连生前的姓氏,也完全想不出来,只记得自己叫书扬。”
“这有什么,你现在不是有姓了嘛!夏书扬,多好听的名字呀,是吧!以后有我罩着你!”我试图给书扬打打气。
“嗯——”书扬还是难过的吧!书上不都说,人死后会投胎,只有执念太深的人才不得入轮回的么?想来书扬生前一定经历了很多伤心事吧!况且,看他在镜中的年纪,最多也就二十。
“你睡觉吗?”我问。
“嗯,可是都好冷,我每次都会被冷醒。不过反正我也没事干,累了就睡觉。”
“这样啊……”虽然是夏天,但是镜子的温度却还是冰冷的。我把镜子塞进被窝,问:“有没有暖和点儿啊?”
隔了一会儿,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真的有耶!谢谢你,夏雨!”
我掀开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一只手覆在镜子上,闭上眼睛,轻轻说了一句:“那我们就睡吧!晚安,书扬。”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即将拆掉的乡下。
天黑得厉害,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叫做城市的地方,隐隐发出橙红的光,可是我站在这里,自家门前,一丝光亮也没有。我看到从田野里蹿出几个黑影,动作迅速,近看则是人形野兽。它们分散到各家门前,开始拍门、挠门。“叽嘎嘎——”“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害怕地四处张望,想找一个栖身之所,却毫无办法,所有的门都关着,包括自己家的门。我看见在不远处有光,摇曳着透出温暖的气息,便向那里跑去,甚至感觉到了风擦过我的脸。只是一不小心,我踩到一截枯树枝,发出了清脆的“咔吱”声,我回头,发现一个怪物开始在后面追我。我努力地跑,可是怪物离我越来越近,最后怪物一个纵身将我扑倒,而我在倒地的一瞬间,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一层冷汗,看到窗外仿佛有黑影一闪,但是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印象里鬼怪不会在白天出现,所以心又放下不少。
这个梦在小时候好像经常出现,长大后却很少再做了,那种人形怪物已经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了,就好像真的有见到过一样,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总感觉记忆里有那么一小块的缺失。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五点二十而已。我手往边上挪了挪,触到了圆圆硬硬的物件——什么鬼怪,我身边不还有个可爱的小鬼呢吗?
嗯,抽空得去找个懂这个的问问,怎么我就可以看见小鬼了,小鬼到底可不可以出镜子,小鬼生前的遭遇到底是怎样的,小鬼什么时候会去投胎……
迷迷糊糊地好像又睡过去了会儿,再回过神来一看已经六点半了,我看了看镜子,是那一片草地,不过上面没有人影,我估摸着书扬是另找地方睡了吧!
我将镜子放回到被子里,然后自己先去洗漱。完全准备好以后,我又去戳了戳镜子:“书扬、书扬。”
戳了一会儿,才看见书扬从边上施施然地出现在镜子里,还揉着眼睛:“唉,你谁啊?”
呵,感情这小白眼狼才隔了一宿就不记得我了。“你看看我是谁啊!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看来我应该把你扔掉的!”我佯装生气,举起了镜子。
“哎哎,别、别扔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夏雨嘛!”
“哟,还记得我嘛!”
“那是!昨天是我几百年来睡得最安稳的觉,从头到尾都暖洋洋的,所以刚才被你喊醒没看出来嘛!”
这小鬼,是有多可怜!
我说:“你白天是呆在家里还是跟我去上班?”
“我就呆在这儿吧,我觉得你就把我放昨天那地方就行了,有阳光,那棵草也挺好的。”
草?我回头。那是我的吊兰好不好?!
也懒得和小鬼解释,我把镜子又架到那个架子上,然后和小鬼道了别,就收拾东西开车去了我的陶吧。
我的陶吧不大,生意也是平平淡淡。现在的人虽然也流行自己做点什么表心意,但终究没时间。店里有我的不少成品,也基本上都是随心之作,附庸风雅。我坐在店里发了会儿呆,然后拿出纸笔想设计一下下一个陶器,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圆圆的小铜镜的模样、背后简单的花纹。不如,我就给它做一个小架子吧!我想了一会儿,开始在纸上勾画。简单的、繁杂的,多做几个给书扬换换“口味”。
书扬这情况,是找个佛门中人还是道士呢?听说郊区一座山上有个寺庙还挺灵的,邻居老头老太经常去烧香,不知道有没有高手来解决一下我的疑问啊!
翻了翻挂在墙上的黄历,嗯,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去吧!今天嘛,我看了看只有几条线的纸——继续想架子的构造吧!
当我埋头沉浸在各种形状中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我抬起头。
“你好。”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你好,有什么事吗?”虽然被打断了多少有些不爽,不过要是有生意,我还是不会拒绝的。
“我是旁边XXX小学的老师。最近我们学校要组织一次实践活动,最后决定教小朋友们做陶器,不知道你们店里有没有足够的场地,能不能提供器具顺便指导一下小朋友。你们店也离学校近。”
“我店里是有一个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