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雨落无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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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才不会梦到这里。很久之前，我就不做这个梦了。
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视线所及是遍地的红色曼陀罗，生长在黑色干枯的焦土之上，却鲜红似血。
很久以前，我期望见一见杰德罗，便会梦到这里。向着花开最盛的方向走，就可以看到隔离阴阳的河川。
金色头发的男子站在对岸。明明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我却可以断定那是他。偶尔，他会坐在岸边的杂草堆里，趁我找不到他的身影时蹿起来招呼，远远隔着岸传来。永远趟不过去的河川，永远看不清的脸听不清声音。
那是我永远到不了的彼岸，亡者的世界。
远远听到川流的声音，我奔跑起来，拨开等身高的草丛，蹿向前方。
仍然被挡住了，摸不找看不出，仿佛凭空出现的力量拦住河的两岸。
对岸没有人。长长的芦苇填充了河岸的每一寸，被不知哪儿吹来的风拂动着，仿佛有什么潜伏在其中。
……我死死盯着对岸，想看出点别样的；然而，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不来。我知道你在。
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时候，会觉得死后的世界就像我们七人中的诅咒——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音；尝不出味道；发不出声音；身体失去知觉；不能动；一点点的衰竭。
我们用基石的力量开创事业，用血腥对抗血腥，以暴力征服暴力。
我们做了错事，应当有次报应……却止不住怨恨上天捉弄
历史需要血来奠基。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重视的人，做了奠基的“蝼蚁”？
“垃圾，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给我回去。”命令的理所当然。
那个声音耳熟地狠——分明是我的BOSS、我的爱人、我将一生追随的人，那个臭脾气的XANXUS。
可是，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站在代表亡者的……对岸……？
“你要逃避过去到什么时候？那么想死吗？”为什么，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你的话？哪怕让我自欺欺人也好啊。对不对？
不要告诉我……
“我可没叫你陪着一起死，给我回头！回去！你还活着！”
原来，我丢失的记忆，就是你的死亡吗？
那我挣扎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啊？
简直就想……立刻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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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五
十二
湮灭时刻
“能再快一点吗？”
“抱歉，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司机为难地指了指车速表，示意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一路上第四次催促了。吴直的腕表式联络器始终在呼叫远在的少年。红色的指示灯闪个不停，看得人心惊肉跳——信号联络器没有拨号音，不然光是长久的忙音就能催生他的火气。
车上的气氛格外沉默，新人集体坐在后排上，张旭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前排吴直的侧脸，两个女生不时比划一下，询问情况；三名新人中的张旭不得不小心地瞥一眼，再低着头向女生们汇报资深者的脸色，颇有点身处在最黑暗的黎明之中的味道。
其实几个人早就有点底了，失去联络，又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来，多半是凶多吉少的场面，此时赶过去，运气好些赶上了，把男孩救活过来，他也不能算是战力了，目前能指望得上的只有吴直这个前辈。
小命全在一人手里呢。
所以，即使三个新人各自有些小算盘，间或认为吴直的决定太冒进了，现在也没有办法反对。
特别是张旭，他好歹也算是考上大学的人才，虽然生活颓废些，也没指望要这么个“刺激”法。这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刚刚进入影片时，宛如晴天霹雳炸开在脑门上，只觉得眼前发黑——起点的小说看着消遣而已，谁会真的想试一试！？
但是，现在他真的认为自己进入了一个以他为主角的故事中了。
这个队伍里有一个大哥般的人物，他会带领主角快速适应全新的环境，迅速认可他的高超天分，不消多久就能获得常人不敢想的能力。主角身姿卓越，身边必定有美女相伴，一个太少，两个正好，性格上各有千秋，让主角左右为难最后左拥右抱……想到这里，男生的眼神往边上并排坐着的女孩身上看去，美女还是贤内助，将来会帮助主角成就番霸业。最后大哥会英勇牺牲，留下各类秘籍武器，让小弟功成名就后感叹世事无常、英雄出师未捷……
只不过嘛，这个大哥是不是马上就会“决策失误”而后“身先死”呢？
大哥的一身都是好东西，怎么可以放过了……嘿嘿……到时候……嘿……嘿……全部……
如果让吴直看到此刻张旭脸上截然不同于往日的表情，恐怕会立刻碾他下车，来个眼不见为净，或者干脆点拿他当饵甩出去；可惜此刻他的全番心思都在揣测维多利亚与林海源的战况。
维多利亚第一时间找到林海源时，他才堪堪处理好与詹姆斯战斗留下的伤痕，离主神发布任务前后相隔不到一个小时。
敏锐地察觉到远处野兽般的侵略视线，林海源悄悄拨开了手腕上联络器的录音按钮——按照吴直的分析头脑，录下的内容也许可以作为他的分析资料。
说起来也巧，维多利亚和詹姆斯一开始就是冲着贝拉去的，短期之内追查地并不详尽。这意味着，之前为了防备爱德华而刻意装成普通同学关系的四个人，还没有在维多利亚三人间曝光。
于是，留在福克斯小镇的四人拥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优势。如果吴直的陷阱挖地好，C级支线和3000点不是问题。
在主神宣布任务后，男孩就决定：情况需要时，把自己当成饵，让吴直想办法偷袭从而困杀对方。
而根据不久前与吴直的通讯，他在天亮之后才能够赶到。体力和精力都消耗不少的男孩不宜长途奔波，就近躲进了酒店客房。
只是时机不再，天时没有站在轮回小队成员的身边。
詹姆斯被害后，面临维多利亚报复的是库伦一家和参与攻击的林海源。
目前的库伦一家身处医院，相比起孤身一人的仇敌，维多利亚的首选必然是落单的男孩。被吸血鬼们抛弃的男孩虽然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可是——晚了。跟着空气中 淡淡的血气，敌人找上门来了。
这是一个，比起咒怨大BOSS更加有力的敌人。
她迅速，勇猛，同时聪慧。以幻术作为辅助手段的少年明白，他目前的攻击手段决无战胜的可能——他根本无法近身缠斗，那么之前使用的高震匕首就被封杀了。所谓以力破巧，正好形容两者之间的局面。
其实，林海源可以选择逃跑的。迷惑维多利亚几分钟，以他的能力不是问题。可是，跑了之后如何面对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前辈？自己真的做得到贪生怕死，把敌人引到毫无准备还带着三个拖累的吴直身边去？
这种“天真”迟早会送命的……
你看，大叔我现在就要印证你的话了呢……真是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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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迷中苏醒便听到了主神的提示，然后就是身体的潜能透支般涌现开来的感觉。
几乎是用本能而战，却如此强大——解开了基因锁就是这种感觉吗？
身体自发地计算最佳的攻击线路，脑中自动模拟双方下一秒的动作，好像天生就会杀戮……
从来没有这么冷静地厮杀过。这么想着的银发男孩沿着计算好的轨迹跳出攻击圈，趁着空隙发动了＇冥河领域＇。
｛吾地，物理攻击无效。｝
我来赌一赌，十五分钟能不能干掉你的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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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直的联络器在凌晨时分收到了另一台设备传送来的信号。
“大叔，不好意思，没法杀死她。不过，她离死不远了，你快点过来补一刀。”
“小鬼你蠢了吗？说什么废话？！你自己呢？！还能动吗？治了没？”
“我撑不住了，没法见最后一面真是对不起。谢谢大叔的照顾。我回报不上了。”
“还能说话就差不多好着，别给我说傻话！我还有半小时，给我撑住！听到没？……喂……小鬼……回答！…………吱一声！……喂！……喂！……小鬼！”
拿着通讯器的人轻轻拂过设备，对方的追问戛然而止。手握仪器的男孩身体模糊了一下，瞬间缩小成小熊玩偶，摔在地面上。
“主人，你已经没有力气为我实体化了？”小熊上前走了一步，注视着看起来陷入昏迷的林海源。
利用领域法则绞杀维多利亚的精神并不轻松，况且之前的爆发后遗症严重。
方才，主人窒息痉挛，缩成一团，看起来那么痛苦，但是束缚他的契约力量完全没有变化。
他是脆弱的。他作为主人培养的最没用的那个，只能被塞进这个玩偶保护起来，作为主人制作幻术实体的媒介。
就在刚才，主人为后遗症而抽搐，却是自己这个没用的亡魂被主人实体化，做了人工呼吸。
——我救了主人。他想，心中竟然是骄傲的。明明是不被重视的，当做可有可无的仆人，却这么喜欢主人，喜欢得无可救药。只要能够做点什么，便欢喜成这样。
——我把主人当成全部，主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呢？
——总觉得，主人其实不准备好好活下去……
侧躺在地的男孩一动不动，月光照拂着男孩的银发，有一种温柔的味道。这样想的时候，小熊内的亡魂觉得，主人其实在笑。
玩偶小熊一瞬间想掉眼泪——其实，主人是有力气杀掉她的，只是为了等吴直先生赶过来。
——身体崩溃的感觉那么痛，主人为什么还要等吴直先生？只要杀掉那个吸血鬼，就安全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呢？
呵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忘记的事要让我想起来？死去的魂魄仍然漂泊在世间？我终于学会面对生命的终结时，上苍却剥夺了永眠的权利吗？
如果当初有人阻止，我还会许下这个愿望吗？还会，天真地追求永恒的记忆吗？
啊。永生的吸血鬼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当初有选择，你会要求永恒吗？
所有熟悉的随时间前行，走向终结，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被挽留在时间的长轴上，跳不出那一点，眼睁睁送走亲人、友人、爱人、敌人……
一切保持原样是什么感觉？吸血又是怎样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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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XANXUS身亡。他在病床上苦苦煎熬，26天的时间不断徘徊在生死线上，身体消瘦地很快，整个人缩了一圈。连着两天收到病危通知书时，我其实已经撑不下去了。
之后的事清晰到每个细节。
癌细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势凶猛，药物完全无效了。
7月19日那天，XANXUS的精神突然好起来，回握我的手带着安抚的味道。
俯下身的时候，我连呼吸和心跳都感觉不到了，只死死盯住他的脸。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嘴唇张合着，却没有说出口……可是我们都明白。
黑手党都是用生命去争的，他早就说过“遗言”
——要好好活着，床边的糖罐要每天吃点，周末的时候，带维斯塔出去散步，月末的时候，在花园里开露天茶会……
即使少了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只是，XANXUS，你的话，我没听到呢。
所以，我可不可以……不要那样活着？
想你了，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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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19，XANXUS去世，享年44岁。
2026年4月1日清晨，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身亡，享年43。死于安眠药服用过量。彭格列医疗部表示，死者有半年多的抑郁症病史，死因可以确定为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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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
十三
何处是归途
沉沦在假想里幸福，永无止境。
一朝梦醒，打破所有幻觉，徒留一地残缺落花。
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库洛姆说，幻术的本质就是自欺欺人。
迪亚 兰诺的灵魂真是再符合这句话不过了。
作为迪亚 兰诺，彭格列的初代雨守，他的幻术非常出众，足够骗倒以超直觉出名的初代彭格列。他凭借微弱的雾属性，就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能说他在自欺欺人这个属性上走得太远了。（便扭受 = =）
现下，第三世死亡前记忆的回归，美丽的片刻梦幻戛然而止，下一刻是尖锐的痛。
人怎么做到不断的自欺呢？林海源骗了自己太多次，已经……骗不了。大梦初醒，快刀斩乱麻——就是要斩断那条自欺欺人的道路，强迫倔强的灵魂抛弃他的软弱；强制他斩断过去的友人留下的羁绊；让这个无归的灵魂……寂寞入骨而无处寄托。
“永无止境”像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是这样的：
相思中绝望，
回忆中疯狂，
沉默中爆发，
遗忘中毁灭。
迷途的灵魂再也找不到家乡。没有小小的邮票、窄窄的船票、矮矮的坟墓、浅浅的海峡……连回忆的凭证都不属于他。世界颠覆时光倒转，一切只剩下回忆。
这是最初的林海源祈求的东西。当她坠下楼梯，瘫倒在无人知晓的一寸冰冷里，当她惊恐地判断肺部被肋骨刺穿，必死无疑时，彻骨的寒冷直冲上脊背，灵魂叫嚣着不要忘记。战栗着，她恐惧于消失在世上。
那时的她尚不知道，永恒的记忆代表什么。
而最终，她会付出什么代价。
从她到他，走过漫长的三世，他保持着软弱和悲悯。
迪亚 兰诺说，我恨这个时代，它把一切肮脏的东西拿给我看。同时，他又随着时代波流前行，成了夺人性命的存在。看似波澜壮阔的一生，只有七个人相处的四年是美的——宛若开在血海之上的白莲，晶莹纯洁，比一切过往都鲜明。
于是斯库瓦罗悲鸣，无声哭泣，不明白如何面对过去最美好的时光。
什么都不说，只因为什么都无法挽回。
什么都不做，只因为什么都不再重要。
毫无疑问，在恢复记忆之后，林海源失去了支撑他的信念。唯一值得他付出生死的人并不在主神给出的“原点”。那么，他又何必去收集点数，为了一线希望重染战火？
他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地方。
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