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侠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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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让陆双行先教你们归鹤十三式,然后再杀他?”传功堂内,燕三白略显惊诧的看着汪敏和陆苓歌。陆双行还在外堂,没有让他进来。
“不错,归鹤十三式乃本门剑法核心,仅有心法而无具体口诀的话,基本无法练成。心法就存在本派,可那口诀……师父只传了二师兄一人。若二师兄身死,导致后八式彻底失传,那在下和贤侄岂不是成了本派的罪人?”陆苓歌道:“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陆师叔把后八式的口诀说出来。”
汪敏也说:“师叔说的对,若我爹还在世,恐怕也不希望后八式因为我们的关系失传,如果……如果陆双行真的愿意把口诀说出来的话,我可以……”汪敏有些痛苦的闭上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蓦地说道:“我可以不杀他!”
闻言,燕三白也少见的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转向陆苓歌,“可是陆掌门说服了汪公子?”
“不错。”陆苓歌神情肃穆。
“可对于陆双行来说,就算他吐露了口诀,恐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罢?”
陆苓歌倒也不相瞒,“他毕竟杀了大师兄,虽因着旧日情谊,我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可还是要对贤侄有个交代。所以,二师兄只要说出口诀,将功抵过,贤侄亦可网开一面,最后再由我来废去二师兄的武功,以作惩戒。”
燕三白摇摇头,“对于剑痴来说,你废了他的武功,与杀他无异。”
陆苓歌神色间也闪过一丝痛楚,末了,说道:“可他至少还活着,师父和二师兄却不会再醒过来了。燕大侠也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半晌,燕三白站起来,“我去带他进来。”
陆双行进来了,听到这个决定后,他也没有任何惊诧,因为这也算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有理会陆苓歌,而是看向了汪敏,问:“归鹤十三式的前五式,你可习会了?”
汪敏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跟陆双行说话,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还有些五味杂陈。他点头,声音艰涩,“会。”
“那好,我教你后八式。”
陆双行答应的很爽快,汪敏和陆苓歌都有些诧异。口诀已是他最后的底牌了,照理说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可他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陆苓歌眼中精光一闪,“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随后他又看向燕三白,“燕大侠,事涉本门机密,还请你跟我移步去外面。”
很快,空荡荡的传功房里就只剩下了陆双行和汪敏两个人。陆双行手上的镣铐被锁在了椅子上,又有燕三白和陆苓歌在,倒不虞他反水。
过了一会儿,陆苓歌有事先走了,燕三白就一人守在门外。双手插在衣袖里,靠着墙壁站着,微闭着眼,犹如老僧坐定。
忽的,头顶传来一阵异响。
燕三白睁眼,就见一袭绯红落到了他身侧。
“怎么样了?”燕三白轻声问。
李晏凑在他耳边,跟他咬耳朵,说:“就在后山竹林里,他们动作很快,连坟都快挖好了。”
燕三白觉得耳朵痒痒的,不由往后退了些,“王爷无须凑这般近,在下听得到。”
李晏摊手,“隔墙有耳啊。”
燕三白:“……”
房里的传授还在继续,隔了许久,燕三白对旁边在翻看书卷的李晏说:“王爷若是累了,先回去休息罢。”
李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然后把他正在看的那本书给燕三白看。燕三白只瞄了一眼,就愕然了,“风月话本?”
“是啊,我刚刚从藏书阁顺来的,上面积了些灰,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是那位老掌门生前看的,啧啧,”李晏挑着眉,饶有兴味的道:“大家闺秀跟狐妖书生偷情,被隔壁将军发现,三人上天入地大战三百回合,看得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咳。”燕三白假意咳嗽了一下,他可不想跟李晏深入探讨这风月话本的剧情。
于是两人便就这么守着,站了许久,李晏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把椅子,跟燕三白两个人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坐在房门口。大多数时候两人也是无话的,李晏很投入的看着风月话本,时而才妙语连珠似的跟燕三白掰扯一段,长夜漫漫,便也极快的过去了。
房中的两个人也仿佛不知疲倦,直到东方既白,清晨的第一抹微光透进窗户,陆双行才抬了抬眼皮,道:“就到这里罢。”
汪敏已是累得脸色发白,手脚无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而这时,房外又来人了。
“诸位,我家掌门请大家去后山竹林,汪师叔的坟冢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快?”燕三白问。
“是的,掌门吩咐要尽快让汪师叔入土为安。”
汪敏听见声音,从房里走出来,“我这就去拿我爹的骨灰。”
燕三白有些担忧,“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汪敏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径自去了。而房间里,陆双行被困在椅子上一个晚上,又一直在教导汪敏,此刻也是精神萎顿,眼中布满了血丝。
一炷香后,后山竹林。
朝露和薄薄的山雾让整片林子带着一股湿意,晨间的空气又是如此清新,深吸一口,仿佛肺腑之间也盈满山岚。
燕三白和汪敏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归鹤派弟子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林间独立的坟冢。那坟冢并不算多气派,上面斜斜的插着一柄剑,也已生锈,而那墓碑上写着——恩师贺青松之墓。
这个坟冢的旁边是新挖的一个坑,陆苓歌就站在那坑面前,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到来。
“师叔。”汪敏喊了一声,嗓子有些沙哑。
陆苓歌回过头来,让开身子,“你来啦,让你父亲入土为安吧。”
汪敏还有些不舍,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装着骨灰的陶罐,许久,才在大家勉力的目光中,将陶罐放进了坑中的棺材里。
“洒土!”随着陆苓歌一声令下,那个随着当今天子平定山河,真正带领归鹤派走向昌盛的一代大侠,就此长眠于地下。
汪敏神色凄然,其他人也很沉默,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压抑。就像一幅棋局,所有的棋子都定在原地,互相牵制,忽然,有一颗棋子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整个棋局的气场便骤然发生了改变。
陆苓歌走到陆双行面前,“得罪了,师兄。”
陆双行神色平静,“你真要废我经脉?你觉得你能胜过我了?”
“那要试过便知!”陆苓歌神色陡然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凌厉,长剑‘锵’的一声出鞘,直指陆双行。
陆双行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的九渊剑被收缴了,此刻就拿手上的镣铐来阻挡长剑。叮叮当当的声响中,竟是不落下风。
陆苓歌的攻势越来越猛,看得人心惊。失去了九渊剑的陆双行渐渐有些不支,胳膊被刺中,刺啦一声,衣袖被刺破了。
陆双行急急退开,他快速的喘了几口气,眼神终于犀利起来。
图穷,匕现。
这句话适用于他,更适用于陆苓歌。
“我给过你机会了。”陆双行面露寒霜,那双布满着红血丝的眼里忽然间升起杀伐之气,看得几个归鹤派弟子心里一突。
陆苓歌却嗤然一笑,握着剑的手更紧,“机会是自己找的。”
下一秒,两人忽然都急速向前,拉出两道残影,狠狠的撞在一起——归鹤十三式第二式,鹤冲!
这是一场真正的,同门之间的战斗!
零丁站在李晏身后,看得眼中异彩连连。这跟那天早上的打斗可不一样,这可是真正的搏命之战,可是他也有点看不懂了。
“王爷,他们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李晏抱着臂,折扇有节奏的拍打着,“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零丁狐疑的继续看去,就见异变陡升!陆苓歌一剑向陆双行劈去,陆双行却避也不避。
“啊。”零丁短促的惊呼了一下,可预想中的血溅当场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电光火石之间,陆双行手上的镣铐忽的就自动解开了,而后一直在旁观战的燕三白动了。
“接着!”燕三白伸手一抛,锋利无比的九渊剑便瞬间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剑刃翻转,泛出一道冷光。
“掌门小心!”归鹤派的弟子们不禁出声提醒。零丁和章琰他们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九渊剑!燕三白为什么要把九渊剑还给陆双行?!
☆、第12章 抽丝剥茧
然而陆苓歌眼里的惊讶却并不多,且很快便被一抹阴鸷所取代,他冷哼一声,“果然如此!可是你昨夜已消耗太多,可还胜得了我!”
说着,陆苓歌的剑技忽然一变。
归鹤派剑技讲究的就是形随意动,要像翱翔天地间的仙鹤那样,不拘泥于形,潇洒、随性,修炼此剑者舞剑时自有一股淡然出尘之气。可陆苓歌此刻的剑技却刁钻、毒辣,那无形胜有形被他发挥到了极致,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下一刻会从什么方向出剑。
陆双行眸光微凝,可还击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确实,昨夜他为了教导汪敏,耗去了太多心血,一早又被带到这里,根本没有休息,精神很差。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败在陆苓歌剑下。
“那便试试!”陆双行的速度又增快了不少,那杀气浓郁,让人很难相信他只是个曾经的剑痴而已。这确实是一只鹤,可这是一只叫声瞭戾能刺破云霄的鹤,一只俯仰之间能振破山岚的鹤。
就算状态不佳之时,对上精神饱满的陆苓歌,也毫不见绌。
“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章琰忍不住咋舌,刚刚不是要废了陆双行的武功,然后了结此案了吗?可现在是什么发展?
他忍不住扫了一眼燕三白和李晏等人的表情,却发觉自己完全看不懂。等等,燕三白刚才还把九渊剑还给了陆双行让他御敌,这是不是说明……
思及此,章琰的嘴不由张得更大了。
场间,陆苓歌渐渐被陆双行压制住,力有不逮。陆双行却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冷声问:“你还不出招吗?”
“师兄,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陆苓歌伸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眯起眼,“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苓歌的手腕一转抖出一个剑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剑招就已经脱手而出。
“归去来兮!”归鹤派弟子惊呼,这一定是归去来兮!后八式中最快、招式最简洁的一招!可是掌门怎么会?!
不,等等,这跟原来的归去来兮好像有点不一样!
燕三白和李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神情微凝。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剑尖,没有丝毫挪动。
是的,这一招已经不是原来的归去来兮了。它更快,更让人无法捕捉它的行迹,比原来更具威势!那剑尖上,凝聚的是陆苓歌身为一个剑客的自信。
“师兄,你且接我这一招!”
归去来兮,来得快,去的也快。
所有人都不禁屏息,就见那烟尘渐散的战场上,一滴露珠忽然从头顶的竹叶上滴落。那一瞬间,在武者的眼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颗水珠,它旁若无人的闯进了这个剑拔弩张的战场,不断的下降、下降。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忽然!一截剑尖刺破了水珠,水滴迸溅!那每一个细小的水滴里,仿佛都照应着陆苓歌志在必得的脸。
可是‘叮——!’的一声,势如破竹的剑尖忽然遇到了最大的阻碍。千军一发之际,也不见陆双行使出了什么有名的剑招,只是把剑往胸前一横,便拦住了那剑尖。只是陆苓歌的力道太大,那冲劲击退了陆双行,让他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陆苓歌顿时脸色大变,而在他面前不过一步之遥的陆双行,却忽的抬起头,舔去嘴角的血迹,咧嘴笑了笑,“踪迹难寻,却还是有形,苓歌,你的功力还是不到家啊。”
陆苓歌的眼神几度闪烁,心中像翻起了滔天巨浪。他咬着牙,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阴晴不定。
这一招,是陆苓歌最自信的一招,十六年,他暗自钻研了这招十六年,从一个垂髫小儿到如今的一派掌门,他自认为已经把这招归去来兮改良到最佳的地步,再没有人能使出比他更好的归去来兮了。昨夜他更是偷偷观摩了陆双行教导汪敏的画面,等他后八式全部习成,就算是惊才艳艳的剑痴又怎样,一样叫他败于自己剑下!
可是现在呢?陆双行仅仅用一招根本算不上是剑招的招式,就挡住了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一剑!
一股狂意袭上心头,陆苓歌飞快的出剑,一剑又一剑,归去来兮在他手上已经发挥得妙到毫颠,可是仍然打不败陆双行!
陆双行反而从他不断的进攻中摸到了些许套路,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怎么,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这一句,可真触到了陆苓歌的痛处。他面露凶光,卯足了劲,终于,使出了最强一剑。
可是‘哐当——’一声,陆苓歌的剑再次被九渊击中,在这不停的击打的过程中,剑身终于承受不住,断了。断剑坠落,插入汪静川坟前松软的泥土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九渊却去势不减,斩断陆苓歌的剑后,剑气更加凛然,在陆苓歌胸口上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战斗戛然而止,陆双行看着站在原地好像已经呆掉的手下败将,却没有再出剑相逼,而是摇摇头。正如他昨日更燕三白感叹的那样,‘可惜啊……’
他们也曾经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
“掌门!”归鹤派的弟子心中焦虑,他们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却是真心为陆苓歌担忧。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断了,就等于手被斩断了。
然而陆苓歌却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隐隐有疯狂的意味,让燕三白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陆苓歌捂着胸口止住血,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以为,我真的那么蠢,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吗?”
“你这是何意?”陆双行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握着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安。
恰在这时,两道声音由远及近,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师父!”
是王七和卢博远,他们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