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非凡(加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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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比韩天翔多多少。
律香川突然后退,疾步后退,感到剑就要刺入他的背上,他才急道:“有陷阱,有陷阱!”
少年一愣,一时竟无法反应,韩天翔只抬一眼,突然也惊道:“快,后退。”
少年这才回神,跌跌撞撞地跟着律香川的步伐后退几步,竟退到了碎了墙块的原地。
韩天翔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紧紧地盯着地道的顶壁。
就因为瞥见那里发生变化,他才会突然提醒少年退开。
地道的顶壁不知何时已露出了几排方洞,黑暗的方洞中寒芒闪烁,一列一列的尽是锋利的枪尖。
千百支尖枪一齐落下,地道中的人走避不及不难便成刺猬。
但现在方洞虽打开,尖枪到现在仍未落下。
韩天翔疑惑地看着,律香川的诧异不言而喻,少年自是目瞪口呆。
看他们那副样子,简直就像那些尖枪没有落下是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睡在这里做的机关?无法落下的机关还算成功吗?
不过片刻,在他们的感觉,却像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尖枪始终没有落下,石门却突然打开了。
他们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已经有些沙哑,有些许久未发声的低沉和过度的缓慢,但对
他们来说都不陌生。
“进来……”
这声音无端让三个人的手心中粘满了冷汗,就好像从心底刮出了一阵寒风。
石门后面,是地下室,关着吴凡的地下室。
灯中不知点的是什么东西,冒出来的竟是碧绿色的火焰。
整个地下室都笼罩在碧绿色的火光之中,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碧绿的颜色。
人也是一样。
三个人的肌肤都浮起了碧绿的光泽,嘴唇亦碧绿,就连头上的黑发,眼中点漆也似的瞳孔,都闪幻着碧绿的色彩。
尤其是韩天翔蓝色的瞳孔被绿色的光芒映照,竟有几分妖异的美艳感。
面对这么诡异的地方,他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坚定地走了进去,律香川有几分迟疑,但在少年的短剑的胁迫下,也不得不跟着进去。
三个人走过那片诡异的绿光后,便看见了一个土制的平台,有个人披头散发,半躺在平台上。
他身上的衣服衣服已经破烂乌黑连乞丐都穿不出来,他的脸和全身瘦削地如同骷髅,长长的头发散乱成揉成一团,发出难闻的气味,整个人简直惨不忍睹,让任何人看了都不由自主地难受。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很亮,极亮,在黑暗中发出敏锐刺人的光芒,三个人都不由得有一种“他已将我彻底看穿”的人类本能的恐惧感。
谁也认不出他是吴凡,曾经那个相貌柔弱,比女子还要好看的吴凡。
“吹灯,太亮。”吴凡用一种比常人慢很多的语调嘶哑地道。
犹自在发愣的韩天翔似乎被这一声惊醒,心中酸疼到无法开口说一句话,知道吴凡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无法接受光明,他连忙吹了灯。
黑暗中能听见少年轻轻的无法克制的啜泣声,律香川和韩天翔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小蝶,你别哭,我还活着。”
吴凡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嘶哑声音继续传来,“少年”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在大漠里苦练五年,自以为易容术已经达到了顶峰。
当她扮成“上官想想”时,连高老大和石群都没看出来,当她扮成少年时,连律香川都没看出破绽,没想到吴凡只看了一眼便一语道破。
吴凡似乎不但能看穿她的易容,还能看出她的心思,他笑了笑,笑声也嘶哑难听,像钢刀互相刮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去了你的易容,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已经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
也能看见东西。”
小蝶点点头,抬手去了妆容,露出她原本的素净可爱的脸庞,她的大眼睛里吟满了泪水,泪水不断地流下来,她瘦弱的身体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咬着嘴唇也克制不住哭声,依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吴……吴凡……你……你还……你还好……好不好?”
任何人都能看出吴凡并不好,但除了这一句,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意思。
吴凡竟很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认认真真地依然很慢地回答:“我过的还可以。”
还可以。
在这么黑暗阴湿肮脏,连老鼠都没有,只有几只恶心的蜈蚣和细小的飞虫的地方,他竟能适应地表示自己“还可以”。
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来适应这个地方?他背后的墙上似乎还有丝丝陈旧的血迹,他是不是曾经因为耐不住黑暗与寂寞而疯狂地撞过墙?
黑暗和独自一人的绝对寂寞,能让一个人彻底发疯。
“还可以”这三个看似平静的字眼包含了多少辛酸和痛苦?
小蝶哭成一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凡面向律香川,平平静静地道:“很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律香川不由自主地一抖,看到吴凡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最无法相信的人反而是他自己,他宁愿站在上面的墓碑旁边对想象中的孙笑天低低自语,也不愿见到这个现实中已不成人样的吴凡。
各种情绪抽打着他的心脏,他眼中闪现狠毒之色,却一闪即逝,归于一片死灰色的黯淡,他喃喃地道:“也还可以。”
“也、还、可、以。”吴凡的嗓子因为多年不用,几乎已经毁了,连声音都无法压低,无法改变,一直是同一个语速,同一个语调,同一个语气,如同鬼一般的声音:“我以为你会更嚣张更凌厉一些,如此看来,这些年你倒也受了不少折磨?”
律香川咬住牙,一句话也没有回答。面对这样的吴凡,他已经无话可说,再多的话都是一种折磨。
吴凡也沉默下来,一片寂静笼罩着他们,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身后的韩天翔突然像恶梦初醒一般跨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吴凡的方向,声音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
吴凡突然紧紧握拳,他的指甲已经很长,死死地卡进了无肉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掌中,连血都没有流出来,似乎连他身体里的血都干涸了。
他的眼睛没有看着韩天翔,一直没有看着韩天翔,但他却开了口,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敢。”他用一种似鬼哭似鬼笑的诡异语调喃喃回答:“因为我不敢。”
50 站起
那天,天空很渐渐放亮的时候,叶翔和律香川定下了决斗的决定。
孟星魂看着叶翔离开的背影,他的背挺得很直,他走得并不快,但很坚定。
他不会让孟星魂去看最后一战,他要孟星魂去救吴凡。
然后他再也没回来过,他不会回来了。
孟星魂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清醒地明白这件事情。
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开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已定的轨迹发展着。
但看着现在的吴凡,他宁愿会出现奇迹,他宁愿当时自己代替叶翔去那场决斗,哪怕叶翔会恨
他,会责怪他,会对他失望,他都无所谓!
“因为我不敢。”
吴凡仅仅说了五个字,这五个字已经包含了一切。
吴凡是怎样在这个疯狂的,不见天日的地方活下来的?一定是心中存着希望,或者说,让自己的心中存着幻想。
幻想律香川的话是假的,幻想自己最重要的人还活着。
在最绝望的时候,人若还想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欺骗自己,给自己造一个美好的幻觉。
吴凡在前世就明白这个道理,当鹰给他的幻觉结束时,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用了多长时间才强迫性地接受了这个自己编造的谎言?
现在呢?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当他被救出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时,也就是他要接受现实的痛苦的时候,也就是他的幻想全部毁灭的时候。
谁能说,是现实更痛苦,还是这个地牢更痛苦?他一直不主动出去,是不是因为他不敢主动戳破心中透明的幻想。
一句谎话说上一百遍,于是最后连自己都信了,何况这句谎话已经每天一千遍一万遍地对自己说了整整五年。
“韩天翔”的全身开始颤抖,他慢慢地抬起手,摘下了眼睛中的玻璃,他的眼睛立刻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一种深深的黑色。
然后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世上只有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的。但时间却可以改变很多事,甚至可以改变一切。
时间改变了小蝶,改变了吴凡,改变了律香川,同样改变了孟星魂。
吴凡一直没有看他,似乎早就看出了他是谁。
不管什么情况,不管什么时间,不管在什么地方,吴凡不会认不出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
何况,他独身一个人关在这个地方,早在心里将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情在心中刻画了千遍万遍,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小蝶的原因。
石群,高老大,律香川,可能都无法认出小蝶和孟星魂,可对于将他们的影像在心中刻画了千遍
万遍的吴凡而言,他们的相貌甚至比自己的相貌还要熟悉,熟悉到不管多么精妙的伪装,都能一眼看出。
所以,“韩天翔”是孟星魂,所以,一个故事总有必然,所以,这个故事的必然是:叶翔不会再回来,再也不会。
孟星魂喃喃地,如同劝慰,又如同梦呓道:“不管怎样,你不能死……”
吴凡发出了一阵怪笑:“我早已死不了了……”
死是种解脱。生命也没有了,死也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这是一种多么痛快的解脱。
但死,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尤其是当一个人被痛苦折磨得太久时,反而不会死亡。
因为他们连勇气都已被折磨得麻木,也太疲倦了,疲倦得什么都不想做,疲倦得连死都懒得去死。
如果一个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了绝望,没有了痛苦,因为他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可悲”才能来形容他们。
孟星魂深吸一口气,污浊的空气让他又是一阵撕咳,他突然说了一句话:“你可以把我当成叶翔。当做他已经回来了。”
吴凡的全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终于,突然地回过头,终于认真地看着孟星魂,看着他的几缕银发和温和的面容:“你不是。你是孟星魂。”
孟星魂笑了,这个时候,在最初的痛苦和折磨过后,他居然还是笑了出来,他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想不想知道叶翔跟我说过什么?”
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吴凡怎么可能会不想知道叶翔说过什么?
但吴凡却沉默下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故人的任何话语,留在心中都会变成一种痛苦,而当时光慢慢地将它们抹去时,更是一种无法言喻,无法正视的痛苦。
小蝶突然擦干了眼泪,用有些沙哑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平静地问:“叶翔说过什么?”
孟星魂笑道:“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应该知道我比以前喜欢笑,而且笑的时候也变多了。”
小蝶点了点头,又想起这是黑暗中,他人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回答:“不错。”
孟星魂温和地道:“因为我突然想起叶翔曾经对我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越想越有道理,所以我也开始学着他,学会笑。”
小蝶道:“那么,到底是什么话?”
孟星魂道:“只有笑声才是对付困难和不幸的最好武器。只要还能笑,一个人的确应该多笑。因为笑就表示你还有勇气,而且一个人只要会笑,再苦的日子都比较容易打发的。”
小蝶想了想,道:“我好像明白了。”
孟星魂道:“生命是开心热闹的,就算有些人的生命中没有太多的开心,但总有那么一定淡淡的享乐。可是生命的结局是什么呢?是死。”
小蝶点了点头,看着吴凡,回答道:“我明白了。”
吴凡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明白。”
小蝶没想到吴凡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怔道:“我不明白什么?”
吴凡又是一阵怪笑,道:“我说我死不了,并不是因为我已经疲倦太久,而是在地牢的五年,我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孟星魂忙道:“什么事情?”
“人生就是一件最大的悲剧。”吴凡认认真真地道:“无论什么样的人,他的生命的结局都是死的,所以无论多开心多欢乐多可笑的事,到了结局的时候,就不开心不可爱了。”
小蝶心中一疼,脱口而出:“你还是想死?”
吴凡眯起了眼睛,眼中的光芒暗了一些,他的嗓音依然很嘶哑,似乎发音对他而言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他还是固执地将话说出来:“你又错了。”
孟星魂道:“我也不……”他突然恍然大悟,眼睛里放出光芒:“我好像懂了。”
吴凡笑了笑,更缓慢地,更艰难地发音道:“如果一个人明白人生就是一场悲剧,那么他对很多事也许都会看得淡点。这种态度并不是消极,也不是放弃,而是一种让胸襟比较宽大,得失比较
宠辱不惊的态度。”
小蝶沉默了,很久后,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也好像懂了。”
一个人活着,他才会哭,会笑,会高兴,会悲伤,也会害怕,要不,就没有意思。
痛着,说明你还活着。
吴凡笑了笑:“我知道,连我都能了解的事情,你们也一定会懂的。”
孟星魂向前几步,吴凡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一般抬起手:“等了等。”他笑了笑,淡淡地道:“不巧我自己还可以站起来。”
孟星魂愣住了,愣了很久,他才微笑起来:“是的,你还能站起来,因为你是吴凡。”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他经历过多么糟糕的苦难,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