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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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妤平日里也吃桂花糕,怎会对桂花香气厌恶,不过是无中生有地找麻烦罢了。却不料对方居然早有准备,不由得就有些窝火。偏旁边有人没看出来,夸赞道:“世子妃真是体贴。”还得了几句附和。赵燕妤又不能反驳,又不能发怒,这口气从开席便一直憋到现在,好不难受。
及笄礼结束,酒席早已备下。明日便是中秋,李氏做为当家主母自也有无数事务要处理,却仍拨冗前来为赵燕好行礼,秦王妃少不得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李氏笑吟吟听了,也道:“绮儿年幼,初次在郡王府内筹办这等大事,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王妃多多提点。”
此时昀郡王尚未到前头去,秦王妃也只得夸奖了绮年几句,大家入席。
绮年捉了个空儿悄声去与阮盼道谢。韩嫣许茂云还是姑娘家,想出门也就来了,阮盼却是做人媳妇的,没这许多自由,能出来便是不易。这会儿礼成,连席面也不能坐,就要回永安侯府去了。
阮盼倒笑了道:“能得这机会出来坐坐,我也自在半日。”永安侯府长媳是公主,自是不能随意指派,加以刚生了孩儿不久,因此阮盼虽是次子媳妇,管家理事却是做得比长媳还多。与绮年说了几句,便在二门上了马车回去。
绮年目送马车走了,一回身,却见秦采走了出来,看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便含笑迎过去:“表姐是要去更衣么?”
秦采笑了一笑,挽了绮年的手低声道:“听说表嫂那日见到了苹妹妹?”
秦苹?绮年瞅了秦采一眼:“是见到了。”
“她——可好?”秦采有些为难,“如今我不好去看她,也不曾听到她有什么消息。”
难得这里还有人惦记着秦苹。绮年略一迟疑便道:“听说是有喜了,但瞧着瘦得紧。”
秦采微微松了口气:“那倒是喜事……”
绮年暗暗地想,恐怕未必是喜事:“当时她突然冲出来,扑在魏紫身上,又瘦成那样子,倒把我也吓了一跳。”她只能说到这里了,秦采能不能给东阳侯府传个话,秦苹能不能得救,也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秦采惊疑不定:“瘦得厉害?可是有喜了身子不适?”
“这便不知了。后头郑少夫人便带人过来将她用轿子送回去了。”绮年偏头想了想,“我瞧着有些瘦得骇人,不过王妃说并无妨碍,不让我多说。”
秦采咬着唇默默回了席上,绮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难怪赵燕恒愿意让秦采嫁给赵燕和,这姑娘总还是厚道人。
因着明日是中秋大节,客人们也不好久坐,陆续也就告辞了。绮年亲自送李氏等人上了马车,这才转回自己院子,半途就见肖侧妃带着丫鬟过来,笑道:“今日要多谢世子妃了。”准备酒席不算什么,赵燕好身为庶女,该请什么客人才是难题。今日席间能这般体面,有一大半都是绮年的情面,肖侧妃自然明白。
绮年也笑道:“妹妹的大礼,都是我该做的,且也是侧妃的丫鬟得用,不然也不能如此顺利。”两人会心一笑,肖侧妃意思已到,也就自回荷园了。
这里绮年扶着如鸳的手回到节气堂,往椅子上一坐不由叹了口气。折腾这一早晨也实在有些累,好在事情都顺利,只有一个粗使丫鬟打碎了一个盘子,却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照例登记,罚了半个月月钱了事。
“难怪人说当家难,这么大的王府每日也不知有多少事,逢年过节更不必说了。”绮年伸了伸腰,“我这操持一个及笄礼就这般累,王妃管着整个王府,也够辛苦的。”
如鹂端着茶进来,闻言便道:“王妃手下光是得力的嬷嬷和管事媳妇就有六七个,哪像世子妃初来乍到的,什么都要自己费心,不累倒奇了。”
绮年接了茶笑道:“难得你也有这样的眼光,说的倒准。”
如鹂一撇嘴,正想说话,白露端着一个盅子进来了,身后跟着清明,两人一进门便带来一股冰糖燕窝的甜香味儿。如鹂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偷偷翻个白眼,拿着茶盘出去了。白露将盅子放到绮年眼前,陪着笑道:“世子妃辛苦了,这是小厨房熬的冰糖燕窝,世子妃尝尝可还顺口?”
绮年手里还拿着茶杯,看了一眼那燕窝盅微微一笑:“我不曾让小厨房炖这个啊。是公中的例么?”
白露有几分忐忑道:“不是公中的,是奴婢们孝敬世子妃的。”此次赵燕好的及笄礼,绮年从头到尾都不曾用她们四个大丫鬟,只用自己的四个丫鬟加上从肖侧妃那里借来的两个丫鬟分管,就将整个及笄礼办得体体面面,甚至连她早就准备好的府内各管事的细表都没用上。白露不是傻子,心里不免惴惴,这才去小厨房炖了燕窝送过来。
“怎能叫你们破费呢?”绮年对如鸳点点头,如鸳立刻去拿了银子过来,笑盈盈塞到白露手里。白露心里更是不安,道:“二姑娘及笄礼,奴婢们也没能帮着世子妃做什么,这只是一点孝心罢了,不敢要世子妃的赏。”
“这不是赏。”绮年喝了口茶,淡淡道,“你们有多少月例银子我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我若要吃,自然从我月例里出,何必叫你们拿这个钱。且燕窝这东西虽是滋补的,却也不宜乱用。这次就罢了,以后不要再这般做了。你们是世子身边的丫鬟,自是首要伺候好世子,将这节气居管得严严实实,就是你们的谨慎了。”
白露不由得悄悄看了清明一眼,虽则世子为尊,但这后宅却是世子妃做主,若照绮年这样说法,以后她们四个大丫鬟就只管着节气居,等于被限制在了这个院子里。何况虽说叫她们伺候好世子,现在世子回府,绮年都是亲力亲为地服侍,连清明都难以插手。长此以往,这府里岂不是用不着她们了么?
清明微低着头,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也暗暗吃惊。说起来,一个庶出姑娘的及笄礼算不得特别隆重,难得的是绮年处理这事情的手段,根本不像个新妇,倒像是管老了家的,条理分明。管家这种事,以小见大,绮年手边不过四个跟她一样初来乍到的丫鬟,再加上肖侧妃的两个人,就能办得如此妥贴,假以时日,只消她手边多几个能干的人,管起整个郡王府都不是问题。
“还有事么?”绮年把白露的眼神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问。
白露低了头:“无事了。奴婢们告退。”有几分黯然地与清明退了出去。
如鹂从外头进来,小声道:“世子妃,她们四个都到清明屋里去了。”
“随她们去。”绮年淡淡一笑。靠赵燕恒去压清明是不太可能了,一来有多年同甘共苦的主仆情份在,若因为自己坏了这情份倒不好;二来日后这后宅毕竟是她来打理,哪里能总靠着赵燕恒呢?若不能叫清明等人看看自己的本事,总归是不能真正收服她们。
“把立春送来的田庄地图拿来我看看。”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庄子上究竟种什么,怎么种,必得赶紧考虑出来。
小河庄那边其实土质甚好,只是依着山,那田土都是小块小块的太过零散,每年耕种十分不便,赶着牛上山下山,一天也耕不了多少地。这样的田地与其种粮食,不如改种多年生的作物,管理上就相对方便。
绮年的想法是种玫瑰或者种茶。若种玫瑰,可以制了香料胭脂,供应洪掌柜的铺子;若种茶就可供应叶掌柜的铺子。只不过小河庄的人只会种庄稼,还需要懂种植技术的人去教,这样的人才就要两位掌柜去找了。
三里庄才是个麻烦。立春办事效率不低,很快就查明了情况。三里庄的田地不少,确实大部分是沙土地,只有大约三分之一适合种稻。但三里庄被这么便宜地出售,根本问题就在那个姓顾的身上。
此人本不是庄头,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汉,只因有个远房兄弟净身进宫做了太监,那净身的银子是问他爹借的,这太监后头直做到太后宫里的二等内监,就想着叫人捎了银子出来报答顾老爹。其时顾老爹已去了,这顾庄头就仗着势抖了起来。这庄子的原东家只是个商人,斗不起,就想将庄子卖了。听说是吴侍郎府上要买了给郡王世子妃做陪嫁的,想着姓顾的遇上郡王府也该老实了,这才贱卖脱手,人已经回老家去了。
绮年打算把三里庄那些沙土地改种花生,再建个油坊。京城这么大,花生油只要质量好,不愁卖不完。因为姓顾的泼皮无赖,三里庄的佃户越来越少,有些地都已经荒了一年没人种了。绮年想把老杨从成都那边接过来,一来一家人团聚,二来老杨是她的老仆,去了三里庄上身份压得住。至于佃户,若一时找不到,小河庄那边学不会种花的人也可以迁过去种地。问题在于如何拿着凭证,把姓顾的正大光明从庄头的位置上赶下来。
“世子妃,紫姑娘过来请安。”菱花站在门边,“在偏厅候着,奴婢看她手里拿了些东西,怕是给世子妃做的针线。”
“这时候过来做什么。”绮年皱皱眉,赵燕恒今日不是休沐,还在衙门里呢,过来也见不着人哪,“走,去看看。”
紫菀拿的是两件中衣,绮年拿到手里看了看,针脚倒也细致,只是男式的那件明显比女式的更平整些,便随手交到如鸳手里:“你费心了。”
紫菀满脸笑容:“这是加厚了做的,世子妃明儿进宫奉宴,奴婢听说那宫宴都摆在特别宽敞的宫殿里,怕是风大,所以特别做了送过来的。”
“嗯?”绮年微微扬扬眉,“你怎么知道明日要进宫奉宴?”
紫菀笑道:“年年都是这样的。宫里中秋,咱们王爷也是天家血脉,也要带着王妃、世子和县主进宫的。如今有了世子妃,奴婢想着自然也是要进宫的。”
“你倒是机灵。”绮年笑笑,看她还没有走的意思,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索性耐了性子淡淡听着。紫菀夸了几句今日赵燕好的及笄礼,笑道:“都说显国公府的金姑娘能干,一个国公府都是她操持着,奴婢看,世子妃比金姑娘半点不差,王爷也不用遗憾了。”
“金姑娘?”绮年扬扬眉,“王爷遗憾什么?”
紫菀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当初王爷本是要给世子爷聘显国公府的金大姑娘的——其实奴婢瞧着金姑娘虽好,就是为人太严肃了,除了对着世子爷,对旁人竟没点儿笑模样。只是前王妃家跟显国公府交好,金姑娘跟世子爷也算青梅竹马,所以王爷一直想着这事儿。因着金姑娘守孝所以不曾提,谁知道这一出了孝宫里选皇子妃,就把金姑娘指给皇长子了,王爷一直惦记着,好生遗憾。如今世子妃这般能干,想来王爷也——”她终于发觉绮年眼里似笑非笑的神色,像猫看着一只落在爪下的耗子,顿时后背一阵发凉,说不下去了。
“你说王爷一直惦记着?王爷惦记着皇长子妃?”绮年轻声又问了一句。搞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她呢,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这才老实了几天呢?
紫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绮年把笑容一收:“来人,把紫菀绑了!”
连如鸳都愣了一下,连忙走到厅门口提高声音唤人。紫菀吓了一哆嗦,连忙跪下道:“奴婢不该多嘴,奴婢不该多嘴,求世子妃饶了奴婢罢。”一边磕头,一边小心地偷窥绮年的神情。
此时如鸳已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拿条绳子便将紫菀捆了。紫菀到这时候才有些害怕起来,连声道:“奴婢不该嘴快说世子爷的旧事,惹得世子妃心烦,求世子妃看在奴婢是从王爷院子里出来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世子妃,要不要奴婢把她嘴堵上?”如鹂听见动静早冲了进来,看着紫菀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个耳光。
“不必。”绮年淡淡一笑,“拖着她,我们去见王妃和王爷。”既然这么想挑衅,那就干脆今天解决了她。
紫菀听见去见王妃反而心安了些,只是满口里求饶。两个婆子架了她,就跟着绮年往丹园走。这拖拖拉拉吆吆喝喝的一队走过去,满园子的下人都看见了,虽不敢议论什么,可也不由得相互递着眼色。
昀郡王刚从外书房回来,远远就听见声音,走近了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绮年立刻福身行礼,抬头时脸上就是一副略带慌乱的表情:“儿媳见过父王。”
紫菀一见昀郡王,立刻哭起来:“王爷,奴婢不该对世子妃说起从前世子与金姑娘——”话犹未了,绮年已经道:“快堵上她的嘴!”
如鹂扯出一块帕子就塞进紫菀嘴里。昀郡王不由又皱了皱眉:“她究竟说了什么?”
绮年低头道:“是儿媳糊涂,方才就该堵上她的嘴再带过来。她,她跑到儿媳面前说,说父王一直想为世子聘金家姑娘,如今金姑娘做了皇长子妃,父王还念念不忘此事。”她忐忑地抬头看了昀郡王一眼,满脸担忧,“儿媳虽然年轻见识浅,却也知道天家妇岂容非议?若这些话传出去,被人说世子对皇长子妃有什么觊觎,这——”
昀郡王的脸一下子就黑如锅底,两眼瞪着紫菀冷声道:“你为何不处置了她!”
绮年低头道:“她口口声声说是王妃赏的人,儿媳也听世子说她从前是父王身边伺候的,所以不敢自专。”
紫菀这时候才知道利害,腿一软,若不是两个婆子架着就要瘫倒在地,想着求饶,嘴却已经被帕子堵上了,呜呜嗯嗯的也说不出话来。昀郡王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灌了药,废了两只手,赶到外头庄子上去!”他身后两个低头跟着的小厮立刻上来,把一滩烂泥样的紫菀拖走了。
绮年绞着帕子站着,一副忐忑的模样。昀郡王看了她一眼,和声道:“你做的不错,天家事岂容妄议,该谨慎些。只是太和软了,这样不知轻重的奴婢,不必看是谁赏的,立刻处置了,王妃自然不会怪你。”
绮年躬身称是,目送昀郡王走远,才吁了口气:“回去罢。”解决了紫菀这个最大的麻烦,想来香药之流也该老实几天了。本来她想把这几个通房好生打发出去,但紫菀不知死活地蹦达,非要上赶着来给她添堵,那她也不能心慈手软了。否则后头有样学样,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世子妃,紫菀说的那话……”如鹂有些儿担忧。
“自然是有人授意她才敢来说的。”绮年往丹园的方向瞥了一眼。明天要入宫,今天说这些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