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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杀手正传-第21部分

小说: 杀手正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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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里来的鱼?”儿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则想到巴哈马群岛“蓝洞(The Blue Holes,),在石灰岩形成的数百英尺深洞里,住着各种鱼虾。它们有些是千百万年前,在某一个奇特的海啸之后被冲进岩洞;也可能是从地上的小裂缝,不小心钻入其间。
  微乎其微的机会,几条小小鱼,游进海床的一个缝隙,接着地层移动,封闭了那个缝隙,再也游不回大海,只好安安心心地留下来。
  不再有潮、不再有浪,甚至不再有阳光。它们也渐渐不再需要眼睛,成了瞎子,甚至不知天地何在,居然能肚子朝上、倒着游水。
  这些都是卑微的生命。亿万年来卑微地活着,目的只是使自己的生命能够延续。跟那些偶然落入深洞,就世世代代过下去,不再知道外面世界的生物比起来,这屋顶的蚯蚓又算得了什么?
  想想派蒂,真还算是幸运,她在被抓进屋子之前,不知已经面对了多少同类。就算那些同类都被她杀了,她毕竟见到了它们。但是,有多少人们的宠物,可能是猫、可能是鸟,从生下来,甚至没有孵化,就到了人类的手里,然后关在屋内,终其一生,竟然没有机会见到同类。
  如果有一个孩子,在某种超能力的主宰下,被独自养大,一生没见过另外一个“人”。你说可悲不可悲?而当有一天,他居然看到了“人”,那将是多大的震撼?
  “派蒂大概找不到丈夫,要做一辈子Chu女了。”我说。
  “就算找得到,她还有兴趣吗?”儿子笑道:“只怕太老了吧!”
  这世上的事,就如此神妙,使你不能不相信命运。正说着,我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动!”
  一只螳螂就停在儿子背后的瓦片上。好像老天听到我们的对话,立刻丢下来一只。我伸手抓了一个空垃圾袋,慢慢走过去。我已经知道螳螂的个性,所以有把握,只要把袋子罩上去,它就跑不掉。
  垃圾袋是黑色的,质料很薄,我怎么也撑不开,干脆用抓蛇的方法,把手伸在袋子里面去抓。
  一寸一寸靠近,它早看到我,应该会举起爪子攻击,只要它一出手,我就把它攥住。
  但它没有举起双钳,却伸开了翅膀,露出里面红色的薄膜。然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它居然腾空飞了起来,先往上升,直直地升高,再朝下面的树丛飞了过去。
  “爸!你为什么不扑它呢?”儿子叫。
  “我忘了!”我说。应该说我是怔了,因为我还没见过螳螂飞。它飞得那么安静、那么稳,甚至应该说“那么慢”。
  我回过神,叫儿子盯着它落下去的小树。注意它的动静。接着由阳台的门,冲进屋里,再飞奔下楼,又去拿了透明的塑胶袋,跑进院子,到那丛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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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没有动,还在那儿。”儿子喊。
  我已经看到了。这次没有迟疑一袋子就罩了下去。
  走进书房,儿子也跟了进来,帮我把它放进新买来的圆盒子。
  它居然没急着往外逃。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盒底,连喘息都没有。
  螳螂是会喘息的,可以由肚子看,一张一缩地动。这螳螂的肚子很小,身子也比派蒂短许多。“我相信它是公的。”我说。
  “为什么?”儿子问。
  “因为书上说公的比母的小,而它比派蒂小。”
  “大概是饿小的。”
  “不!是公的!”
  我丢进一只蟋蟀,它没立刻出手,可能一辈子没见过蟋蟀。我开始有点为他操心,它那么土,又那么小,派蒂会不会看得上呢?
  但我也想到以前养的大鹦鹉,有一次在屋子里飞,撞到玻璃鼻子上渗出鲜血。我把手臂放在地上叫它,它慢慢走过来,站上我的手臂,居然一点没有惊慌的样子。
  强鸟、强虫和强人,都一样,他们临大事而不乱。
  我看这只新螳螂,就有大将之风。
  果然,隔了一下,它很轻松地出手,就把蟋蟀抓住了,而且开始吃。只吃一半,就扔在罐底,开始洗脸。
  公螳螂和母螳螂进食的习惯不同。公螳螂只要吃饱就行了;母螳螂则为了以后能怀更多的孩子,而要不断地吃,长得愈大、愈胖、愈好。
  “跟人类一样!”我对儿子说:“我确定这是只公螳螂!”
  杀夫
  十一月十日
  虽然它们俩好像并不“来电”,我还是决定让它们今天成婚。我不能再等了,派蒂的肚子已经很大,里面一定有很多卵等着受精,据书上说母螳螂即使不能找到公螳螂交配,还是会产下“Chu女蛋”,看来,一样是卵,却不会孵化。所以我必须把握机会,及时让它们交配。
  派蒂的塑胶房子是粉红色屋顶,不用“结彩”,也自然有一种喜气。新郎官虽然跟新娘比起来有些瘦小,但是颜色特别绿,又擅长飞翔,力量也惊人,往优点看,算是差强人意了。许多动物都是母的比公的块头大,因为母的要怀孕、要带孩子,必须有强大的本钱。其实人也一样,女人的Ru房比男人大,骨盆比男人宽,皮下脂肪比男人厚,心脏力量比男人强。女人也因此比较耐寒、耐饿,且活得更长。你看那老人院里,多半是女的;在街上也总看到老太太搀老先生。不是男人要被伺候,是因为男人总是“早衰”。
  女人改善体质的机会也比男人多。男人天生如何,大约生下来就不太能改变,大不了用药补,改善一点体质,但是女人不同,她们有生育的机会。我不知看过多少原本身体孱弱的妇人,从怀孕就不同了,生产之后更不一样。身体突然变大两号,中气也变得浑厚。生育改变了骨盆的宽度,改变了贺尔蒙,一个人突然要承担两个人的“开销”,整个体质都产生了变化。更重要的是生育也可能改变女人整个的“人生观”,许多雄心壮志一下全不见了,只求孩子长得好。从某个角度看,一个娃娃可能扼杀了一个才女,从物种进化的角度看,那是上天赋予的“母性”发挥。常听人感慨某妇人学历多高,后来成为家庭主妇,真是可惜。为什么不想这个高学历的母亲,可以把她的学问发挥在孩子身上?
  这个世界之所以可爱,或者说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不断进步,并不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反而由于各人有各人的特质。
  有些孩子从小没人管,大天光着屁股在街上跑;有些孩子是天之骄子,每天由大人“提着衣领”走路。有些孩子从未接受家庭的薰陶,有些孩子则是幼承家学。前者有前者的成就,后者有后者的特质,恐怕同样一件事,他们思想起来就是不一样,做起来更有差异。这差异是好的,它使人类文明能够不死板,而呈现“多样化”。
  同样的道理,不门当户对的联姻,也能造成多样化。
  现在我的派蒂要举行“喜礼”了。在山野里长大,天性淳朴,又身手矫健的公螳螂,将要与我受过高等教育,精明干练,且嗜血爱杀的派蒂小姐结婚了。他应该高兴,我的派蒂虽然“阅人无数”,但依然是“Chu女”。
  交合,是一切生命的起点,也是最见不到物种差异的地方。没有错!人类的交媾早期和其他动物一样,都是由“后面”进入。因为两个都站着,而且雄性站得高、看得远,才能随时警戒、随时逃跑。只有到了晚期,才发展出面对面拥抱的交媾动作。眼睛能对着眼睛,胸部对着胸部,下面又紧紧相连,灵魂之窗和所有的“性感带”都相对。又因为拥抱而有安全感、从属感,多美啊!这是人类最值得向其他动物炫耀的一项特长。只是,这种Zuo爱的动作,也最危险。
  我没见过螳螂交尾,相信也脱不了那种雄性从后面进入的形式。似乎大多数的动物,在交配之前都会经过一番追逐,甚至打斗,打得头破血流,再半推半就地搞在一起,这种暴烈的动作,对某些人有特别的刺激。因为“性”常是征服的“目的”,也总是征服后的“战利品”。有些人甚至喜欢“三人行”。前几年,美国有个警察,就常教老婆勾引别的男人上床,自己躲在衣柜里观赏。此事上了电视,连播好几个礼拜,两个人因此大出风头。但据心理学家分析,许多动物在性茭时,如果同时有其他竞争者,会射出更多数目的精虫,以提高自己“后代”受孕的可能性。或许这也是对某些人而言,“三人行”更能产生刺激的原因。
  午饭后,我先清理了书桌,把装新郎新娘的两个盒子并排放着,使它们能由相互顾盼间,培养些情绪。其实自从抓到公螳螂,这两天除了分别喂食的时间,我总是将它们的盒子放得很近。我相信它们分泌的费洛蒙,早已穿过盒子上的通气孔,作了沟通。
  只是,它们依然各吃各的,各睡各的,甚至彼此连正眼也不曾相看过。现在还是这样,使我不得不怀疑,它们可能不同种,所谓“风马牛不相及”,根本无法产生情感。
  三点半,这是我平常开始创作的时间,我一打算为派蒂的婚礼多浪费时间,也不奢望它们有什么美丽的洞房花烛。只想早早把它们送作堆。至于下一步,就靠小两口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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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新房喽!”我把每个人都叫来:“派蒂要圆房了。”
  大家反应都不热烈,只有女儿最先跑来问“什么叫圆房?”
  “圆房就是结婚!”
  “好棒哦!好棒哦!”小丫头开始又叫又跳:“派蒂要结婚了。”接着东张西望:“但是谁作花童?”
  “我们大家都作花童。”
  老婆慢吞吞地走来:“屁螳螂!还要什么花童?连是公是母都弄不清,只怕又把新来的给吃了。”
  “那也很好啊!反正不是结婚,就是大筵。总是好事。”我一边说,一边把公螳螂的盒盖打开,他正攀在盖子上,所以跟着盖子被提了起来。
  我又打开派蒂的盖子,把公螳螂的盖子盖在派蒂上面。这样做,等下公螳螂就可以走下盖子,和正站在盒底的派蒂相遇了。
  我开始大声哼“当,当当当”的结婚进行曲。只是才哼了一个小节,就发现盒子里发生了“大变化”。那只公螳螂不知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被派蒂一把抓下去,两只螳螂已经纠缠成一团,派蒂的钳子正好钳住了公螳螂的颈子。
  “不要打!不要打!”我掀开盒盖,打算劝架。这瘦小的公螳螂哪里会是派蒂的对手?但再不是对手,也不能像只马蜂,飞到派蒂的面前,就无声无息地送了命吧!
  我动手去拉派蒂的钳子,希望能为公螳螂解困,但是还没碰到,就住手了。因为我看到公螳螂的尾巴已经塞进了派蒂的屁股之间。
  天哪!我怎么能相信,这两个从来不曾相看一眼的家伙,居然一拍即合,二话不说就上了床。难道它们早就暗通款曲?抑或是干柴烈火,无须煽风而一触即燃?
  公螳螂是在上的,尾巴成为一个大转弯,弯向前,伸进派蒂的屁股。
  派蒂的尾巴原来是尖的,现在上下张开,好像个开口的大水壶,半径差不多有八毫米。公螳螂的尾巴扎得不浅,已经紧紧地密合,像是吸在了一起。
  公螳螂的头虽然被派蒂钳着,很不自然地斜向一边。但是尾巴仍然不断地收缩,像是正往派蒂的身体里注射自己的精子。
  突然派蒂松开手,一扭,上半身由下方抬到了公螳螂的侧面,再出手一钩,压住了公螳螂的背。
  两个家伙成为了X形,绞在一起,就下半身而言,是公螳螂在上;就上半身而言,以是派蒂在上。
  下面的八条腿也是相互纠缠的。一个踩着一个,似乎说“你不准我动,我也不准你走,要死一起死。”使我想起在空中交尾的蝴蝶,一边交尾、一边飞,你把它们网下来,还舍不得分开。
  据说在Zuo爱的时候,女人有更大的忍痛力,许多痛苦在那时都不知被什么神经转化,成为快感的一部分。“痛快、痛快!”“痛”也可以是一种“快”,或许“交媾”最能证明这一点。
  不知“初试云雨”的派蒂会不会痛,又会不会痛快。倒是小女儿急死了,说派蒂被欺侮了。许多年幼的孩子在不小心撞见父母Zuo爱时,都会以为爸爸欺负了妈妈或妈妈欺压了爸爸。如同大哭常听来像是大笑;大笑又常笑出眼泪。“叫床”有时确实像被欺负、被虐待,或叫救命的声音。怪不得常有人报警,说邻居家有人惊叫,敲开门,才见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在喘气。
  “这叫作‘交尾’。”我对女儿解说:“你没看见吗?它们的尾巴接在一起。这样,它们就会生小孩子,所以那不是欺负,是相爱。”
  正说着,就见派蒂的嘴一直动、好像在接吻,顺着公螳螂的背,向上吻,吻到了颈子。狠狠地吻,天哪!她居然咬住公螳螂的脖子,而那公螳螂竟笨得不知躲避。
  不过十秒的时间,公螳螂的头已经被咬下来了。派蒂没有用手帮助,靠嘴旁边的“会动的小须”帮助,把公螳螂的头,在嘴里转来转去,继续咬,咬掉了半个头,把“脸皮”扔在地上。
  没了头的公螳螂依然紧紧抱住派蒂,丝毫没有改变原先的姿势,肚子也还一抽一抽地,在注She精虫。
  派蒂开始转头,咬公螳螂的肩膀以下。上次她咬死“客人”,没把上半身吃光,我相信因为那里是螳螂外骨骷最坚硬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她居然一直咬,而且全都吃下去了。大家屏息看,可以听见卡吱卡吱的声音。咬到了上肢,也就是钳子和上身接触的位置,一只钳子掉了下去,发出“答”的一声,可见有多硬。但是派蒂没放过另一只钳子,居然像吃饼干一样,全部吃光。
  老婆首先看不下去,骂一句“残忍”,掉头走了。岳父也跟着离开,还一边笑、一边摇头。我也叫小丫头去做功课,说等下有精彩画面,再告诉她。
  叫了好几遍,小丫头才如梦初醒问:“派蒂为什么要吃她丈夫?”
  我怔了一下,不知怎么答,就搪塞他说:“是她丈夫要送给她吃。”又说:“你没看到派蒂咬他,他都不躲吗?螳螂跟人不一样,它们用另外一种方法,表示自己的爱。”
  小丫头耸耸肩,走了。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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