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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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与唐鄢其一前一后继续前行。
实际上林中的路并不好走,阳光不充足的地方简直泥泞不堪,唐鄢其不知不觉蹙起的眉头就没见松开过,但他自己没意识到,一心一意陪着龙邵成越渐深入。
龙邵成走过一次,本就没打算让唐鄢其来,但他也很清楚唐鄢其脾气虽大,又有洁癖,可真正做起事来却相当利索,要论吃苦也未必比不过自己,有他在身旁,没由来多一份心安。
“无论是谁在这里生活都需要食物和水,尤其是水。”唐鄢其走到一处水洼旁,用树杆搅了搅浑浊的水说,“一点痕迹也没有的话,除非他早就死了。”
“可我总觉得他还没死。”龙邵成也看着那处水洼,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看着唐鄢其说,“他房里那些报道都是十几年前的,地点并不是这里,镇上的人说他十年前来到这里,我听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老乔绝不是他真实的身份。”
唐鄢其虽然不像龙邵成一遇事就从案件的角度分析,但也同意这个观点。
“他十年前已来到镇上,一年多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必须进到森林里再也不出现?”最让龙邵成疑惑的是这一点。
唐鄢其抬抬眉,不怎么在意地说,“多想无益,说不定一年前有人追踪到他,他无奈躲进森林罢了。”
有些事一旦说穿或者查明就连半点都不奇怪,所以还是一句话,必须找到线索。
森林中找水源要跟着动物,就连蚂蚁蚊子都可能成为一种提示,但雨林中偏偏积水多,偶尔也会混淆视线。
而且最要命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找到一条相当清澈的溪流时,天色忽变。
雨林中的暴雨说下就下,一点都不耽搁,龙邵成眉头微微皱起来的功夫,唐鄢其已经把身上的背包摘下来迅速地道,“把包扔下我们找地方躲雨。”
龙邵成依言点头,包中有金属物品,必须丢掉,此时雷声滚滚而来,闪电一道一道划过早已阴沉下来的天空,滚圆的雨点伴着铺天盖地的乌云,砸在脸上几乎带有疼痛感。
森林里狂风大作,树叶伴随着呼啸声簌簌作响,方才的平和早已消失不见,老天爷仿佛酝酿了滔天怒火,一鼓作气冲整个大地发作。
龙邵成和唐鄢其一下子被淋得湿透,他们在一处树木生长茂盛却不高的灌木类植物附近避雨,尽量远离高大的树木等待雨停。
这一刻二人很容易想到死亡,此时最致命的就是闪电,有时人就算定力再好意志力再坚强也胜不过天意。
但天意如此,也没什么可怕的。
对唐鄢其或龙邵成而言,死亡并不能令他们畏惧,至于死的有没有价值这种事,此刻已没有思考的必要。
所以“死亡”二字仅在他们脑中出现了一秒,随即龙邵成就想到了正事,他低哑的嗓音在隆隆的雨声中稍稍显得有点模糊,说道,“老乔绝不可能就这样在雨林中呆一年。”
唐鄢其看了一眼被雨水淋得刘海几乎遮住眼睛的龙邵成,他自己的视线也因为雨水的缘故模糊不清,索性闭了眼睛道,“嗯,水源既在附近,肯定有别的线索,不过这场大雨会掩盖掉许多痕迹。”
“这是难免,不过只要有人活动,必定留下线索,我倒不担心。”龙邵成一点也不气馁,他下决心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还总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唐鄢其要不是知他甚深,绝不会亲自跟出来自找苦吃。
想到这里,唐鄢其忽地低语,“你在东非的时候,应该也常遭遇暴雨吧。”
一句话把龙邵成带回好几年前,他忽然想起在马萨伊村里那些脸上涂满油彩一齐跳舞的村民们的欢腾气氛,他格格不入,却总是拒绝不了他们的盛情,有个喜欢他的女孩总喜欢用笨拙的中文叫他的名字,笑着对他说,“成……我教你跳舞。”
但那里的雨季也相当恐怖,龙邵成加入救援小组,却依然没有救回那个女孩。
在东非的那段岁月,除了暴雨,疾病,贫穷,还有枪林弹雨,当他再一次回到纽约,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重生之感。
“经常。”龙邵成点头,声音里充满回忆,“但暴雨是天灾,更多的,还有人祸,那里的人命不是命……”
唐鄢其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水珠从龙邵成的脸上一连串滚落,融入雨水之中,他垂着视线,轮廓鲜明的侧脸看似毫无表情,可又像是带着怜悯,甚至唐鄢其能在其中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责之情,他那句话的意思唐鄢其听得懂,当年龙邵成去那里的任务就是将枪支带过境,卖给那些暴动的百姓,或是镇压暴动的政府军。
“龙邵成。”唐鄢其特有的低稳嗓音在雨声中显得愈发沉,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叫龙邵成,他提起东非决不是无意,他知道龙邵成也有心结,这么久以来他看得很清楚,龙邵成对任何事都仍然怀抱着一颗正直之心,可相对的,曾沾过血腥的那几年就显得愈发难以面对,“我想你应该后悔过,但我不后悔,我不做,也有人在做,去东非的人倘若不是你,也有人会去,人祸和暴雨没有太多区别,都是单薄的人力无法抵挡的,但同时我也看见,人类的生命有多脆弱,相对的他们的精神就有多坚强,我的经历你不会了解,你卧底的生涯我也无法体会,不同环境造就出不同的人,我无怜悯之心,也无法理解你的挣扎,我的人生因你的插足全盘颠覆,甚至改头换面,我相信这是你当时将枪递进我手中的一部分原因,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不会有过多抱怨,宁愿忍在心里,但毕竟我是当事人之一,甚至可以说是罪魁祸首,很多事是我让你去做的,现在我就在这里,站在你面前,我想要你明白,你可以把命交给我,我同样也可以,这句话我曾在别人面前说起过,但从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我只说一遍。”
唐鄢其的话说得缓慢,一字一句,即使混着雷声雨声,龙邵成依然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听得异常清晰。
他作为卧底,端了人家的窝理所当然,居然还把自己的命抵进去,实际上龙邵成也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他是警察,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都站在他这一边,他甚至可以轻轻松松走得远远的,他可以申请严密的保护,让谁都找不到他,可正如同唐鄢其所说的,他的卧底生涯外人只是看见了表面,真正每一天每一刻在唐鄢其手下度过的人是他,没有人会了解当你知道那个人欣赏自己进而付出全部的信任却又要被自己摧毁时的那种心情,即使他是罪犯首脑。
唐鄢其的所作所为他从不认为是正确的,可这是在认识唐鄢其之前,一旦认识了他,认识深了,就不能用一句“错误”来全盘否定,环境不同,生存的手段也不同,唐鄢其虽然绝口不提,但龙邵成在那个环境里或多或少听说过唐鄢其是怎样在悬崖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他狠戾,他无情,都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正是如此,他对自己产生的信任就显得尤其特别,特别到他宁愿放弃警察的身份,宁愿冒着被人追杀的五年,也要活着把命交到他手中,给他一个交代。
他已经很难否认,唐鄢其对他而言,是特别到不能再特别的人,他给予的信任是自己一手摧毁的,他辜负了,所以才会决定以命来还。
后悔吗?
如果真的有后悔的话……龙邵成静静盯着唐鄢其的眼睛,那双眼睛被雨水濡湿了,睫毛上凝着晶莹的水珠,却又被黑色的眼瞳映衬得像墨,惊人地耀目,他低缓地开口,“唐鄢其,遇见你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但若能惺惺相惜,互为知己,一人足矣。
实际上他早已认定了唐鄢其是那个人而已。
唐鄢其刚才的意思明明白白,如果觉得不满或有任何抱怨,都可以冲着他去,但当初卧底的选择其实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跟唐鄢其毫无干系。
两人对视良久,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雨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停了,厚重的乌云被阳光轻巧地拨开,倏地就从树叶的各个细缝中钻了出来,令人猝不及防。
“走吧,看能不能在天黑前找到蛛丝马迹。”唐鄢其一拍龙邵成的肩膀道,他唇角的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濡湿的发丝贴在他额上脸上,让那张本就端正的脸庞多添几分凌乱却又优美之感,他的眸子黑黑亮亮,清晰地映照出龙邵成的身影。
龙邵成点头,他至今仍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如同象牙石般的洁白光泽,瘦削到锐利的脸廓因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柔和,“溪流既然在附近,那么一定有线索。”
他们方才的背包也丢在那条溪流附近,顺着来时的路走出去,才一踏出丛林,就见到三匹通体黑灰色毛皮的野狼围着两个背包正低着脑袋用鼻尖嗅来嗅去。
二人出现的声音立刻惊动到那它们,它们蓦地抬头,幽冷的金眸盯着唐鄢其和龙邵成,凶狠地呲牙,可随即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瑟缩了一下。
唐鄢其冷冷地眯起眼睛,一时间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他的眼底杀机闪现,根本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手中已然多出来一把枪。
那三匹狼几乎是同时向后退却了一步。
看来它们的记性不错。
唐鄢其缓缓举起枪,永远没有人能够算准他何时开枪,仅仅是抬手的动作,就让已经吃过亏的三匹狼警觉地盯着那个极危险的物品。
这一次它们逃得相当快,至少赶在唐鄢其按下扳机前转身没命地往前逃,巴不得越远越好。
“知道要活命。”唐鄢其轻哼一声,利落地收起枪。
龙邵成在一旁哭笑不得,虽说上一次也是一样的情况,但连续两次的事实足以证明唐鄢其和他拿枪的动作已经连狼都畏惧万分,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啧,本来可以吃烤狼肉……”唐鄢其几步走向背包,看着泥泞土地上鲜明的脚印。
龙邵成无声地笑了笑,背起包对唐鄢其道,“追上去。”
唐鄢其微一点头,二人便沿着脚印一路追赶,并没有走太远,很快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面前。
脚印消失在杂乱的草丛之中,扒开重重树木,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相当大而又隐秘的洞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洞穴之中黑幽幽一片,隐约从里面散发出的漆黑和神秘感让人生出一种欲深入探险的念头。
龙邵成心知他们不是来探险的,但恐怕秘密就在其中,他与唐鄢其对视一眼,两人已同时掏出枪握在手中。
龙邵成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垫在枪下,一踏进洞穴,深幽感扑面而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清澈响亮,节奏不快不慢,听来仿佛他们的心跳声。
二人将脚步放得很轻,久不见日光的洞穴地面由于刚才雨水的缘故积起了一层浅浅的水洼,踩上去皆是水声。
越是深入,越显空幽,就像是不小心踏足到另一个空间,陌生而危险,随着地势慢慢往下的趋势,轻易能感觉到温度也下降了几分,甚至带着些微的凉意,没有外面那么闷热。
手电筒不强的光线在洞穴的石壁上一寸一寸照过,滴水的壁面相当湿润,自洞穴顶端凝成的水滴不断沿着弧度往两旁滑落,或直接从中间掉落,重复不断地发出“滴答”声。
很快洞穴走到了头,眼前没了路,除了洞口之外,三面都被石壁环绕。
光线沿着石壁照到地面,只见一块四四方方、一见就知是木制的门板被他们踩在脚底下,唐鄢其冲龙邵成点点头,示意由他来开锁。
这里由于环境所限制的缘故没有太过森严的防卫,眼下普通的弹子锁证实了二人的猜测,唐鄢其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来已经将门锁打开,他轻轻掀开木门。
里面仍是漆黑一片,龙邵成用手电筒照进去,发现是一段往下延伸的石阶。
他率先走下去,唐鄢其走在他身后,同时将木板放下。
石阶并不长,很快走到地面,四周围漆黑一片,并隐约传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同时夹杂的,还有些微野兽的骚臭味。
这股味道让二人同时一怔,才忽然想起,那三匹狼呢?
这里走到尽头都没有别的路,木门也上了锁,在木门边上也无它们的脚印……
可人都到了此地,已没有了退路。
龙邵成冲唐鄢其一点头,二人继续往深处走。
石阶下的空间并不大,才转了一个弯,就见到了一丝光,是自右边一扇门最下沿的空隙里发出来的,很亮,似乎是白炽灯一类的光。
两人来到门边,开锁的依然是唐鄢其。
门一打开,一时刺目。
同时一股更重的骚臭味传来。
待眼睛终于适应光线,唐鄢其才将门推得更大一些,蓦地,嘶吼声夹杂着哐当声一下子从里面爆发出来,唐鄢其和龙邵成微微发怔,只见偌大的空间里堆着为数不少的铁笼,但大多数铁笼都是空的,还有几只里面被关的狼似乎已奄奄一息,只剩下右边一个稍大的笼子里那只……呃,像是狼但比寻常狼的身形要大出一倍的动物正冲着忽然闯入房间的他们吼叫不已,爪子不停摩擦着笼子的铁栏杆,发出相当刺耳的“滋滋”声。
很快龙邵成看清楚了,在它身后不远的笼子里有一团漆黑的小东西正瑟缩地蜷在那里,他们的到来像是引起了这匹狼的危机意识,凶相大发,像是想以此来吓退他们。
“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鄢其蹙起眉低低地道。
铁笼上能见到不少血迹,但笼子都不大,恐怕里面都关着狼,当然,狗和猫也能容得下,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狼的可能性更大。
龙邵成摇摇头,这么多狼是运来的还是抓来的?铁笼里那些又去了哪里?眼前如此巨大的“狼”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问号让他摸不着头脑,才想下一步要怎么做,蓦然间一切骚动倏止,方才还一脸凶恶的大狼尖长的耳朵微微送动,不知它听见了什么,忽然间就变得畏惧起来,整个庞大的身躯将身后那团小东西仓惶遮住,紧张地盯着房间对面那扇门一动不动,这扇门龙邵成和唐鄢其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此时一切都静下来之后,皮鞋踩地面的“啪啪”声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