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不是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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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夏宇错手按住删除键,结果辛辛苦苦敲了半天的字,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姐,你稳当点啊!”他哀嚎。
对他的抱怨恍若未闻,女司机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两片厚嘴唇抿得紧紧地,车子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继续一颠一颠的前行。
叶析依然睡得很沉,夏宇愁眉苦脸地重新写短信,骆柯维持着淡然懒散的表情,插在兜中的手却稳稳攥住道黄符。
短短一会儿功夫,太阳的余晖,已经一丁点也瞧不着了。
车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暗沉沉,依稀透出远处点点莹莹的零星灯火,不但不会令人感到温暖,反而透着股阴森森、冷清清的凄惶。
车灯照在前方的路面上,柏油发出一团刺目的灰白色反光,越发凸显出周围的暗黑,令人有种车子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错觉。
“喵……”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叫,尖锐凄厉,毫无阻碍地钻进耳中。
轻轻推开叶析的脑袋,骆柯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双眼盯着女司机黑乎乎的后脑勺,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大姐,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啊?”
“快了,就快了。”女司机低声答道。
乍听她开口,夏宇大吃一惊,情不自禁转脸看她,沙哑破碎的嗓音,分明应该属于半条腿已经踏进棺材的耄耋老叟,哪里像个三十余岁的女人?
“你开出租车多长时间了?”骆柯倒是一脸平静,懒洋洋继续搭腔。
“差不多三年了。”女司机语气平平地回答。
“也算是老司机了,”骆柯微微笑,“听说蒲新区新开了家大型超市,价格挺便宜的?”
夏宇错愕地从观后镜里打量他,浑然不解他的用意。
蒲新区距离b大,只隔了两条街,作为老城区,两个月前已经拆了,别说超市,现在恐怕连块完整的墙砖都找不到,这一点他们当然都心知肚明。
“是啊。”女司机应道。
骆柯表情没什么变化,瞳孔却骤然一缩,缓缓吐出口气,淡淡叫:“夏宇。”
“嗯?”
“你知道吧?”骆柯语速很慢,“这世界上偶尔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许不能用科学和理性来解释,但它的确存在。”
“你在说什么啊?”夏宇莫名其妙。
“换个角度讲,你应该觉得庆幸,这种事,不是谁都有机会经历的。所以不管多么匪夷所思,希望你都能保持镇定。”骆柯给他打完预防针,目光转向女司机,轻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黄符已经闪电般向她后脑勺射去。
骆柯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夏宇彻底愣住。
随着黄符脱手,密闭的车厢内蓦地狂风乍起。
女司机盘得紧紧的发髻,陡然散落开来,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凌乱纷飞,张牙舞爪,煞是气势汹汹。
黄符顿时象是被什么阻隔住,在空中停滞不前。
女司机没有回头,盯着前方的瞳子空洞洞的,呆滞僵固,根本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大睁着,喃喃低语:“我是什么……”干瘪破碎的嗓音,难听得要命。
夏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哇哇乱叫。
被他凄厉恐怖的叫声吵醒,叶析迷迷糊糊睁开眼,但只愣了一下,马上往骆柯身边靠了靠。
人类其实是很抗压耐操的,恐怖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承受能力当然也相应提高不少。
骆柯虽然长了张比女生还柔美魅惑的脸孔,看起来柔柔弱弱,打起架来却跟恶魔附体似的,和长相完全不相衬,出手向来快、稳、准、狠,绝不肯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和余地。
抛出黄符后,双手马上结出玄天伏魔掌印,口中念念有词。
几秒钟后,黄符终于徐徐向前推进,虽然很慢,但的确是在向前移动。
女司机嘶叫一声,双臂一振,狂乱纵舞的黑发间,随即吞吐出大团大团的血红色雾霭。
随着雾气渐浓,中间显现出个暗红到发黑的漩涡,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急剧扩大。
夏宇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哆哆嗦嗦半天,才吐出几个结结巴巴的字:“这,这,这……”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骆柯没看他,淡淡哼道。
“可可可……”夏宇哭丧着脸,心说,可你也没说要上演活生生的异形呀,这也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他难以置信地,眼睁睁看着自漩涡中缓缓探出根翠绿色的粗大花茎,茫茫然捂住大张的嘴巴,老天,《侏罗纪公园》也没这么夸张吧?!
茎上密密麻麻,满是长着尖刺的一个个半球形小突起,枝头俏生生挺立着一朵直径不过几厘米大的花苞。
颤巍巍摇晃着,犹如轻/浮放/荡的女子,在得意洋洋地搔首弄姿。
夏宇汗毛刷刷立正,抖抖地使劲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变得消失不见,自我催眠般念叨:“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叶析简直要被他逗得笑场了。
☆、第60章 三
只见深红如墨的花瓣徐徐绽放开来,层层叠叠,转眼间就溢满了视野。
明明是妖艳到极致的绮丽颜色,却弥散出异常浓烈、阴冷残酷的血腥死亡气息,令人从骨缝里渗出丝丝缕缕寒意。
正中央血红血红的花蕊,像颗熟透的蛇果,长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下面是张布满雪白尖牙、肖似鳄鱼的嘴巴,死死盯着骆柯。
它嘴里发出一连串咯咯怪笑声,好像粗糙生锈的铁器,用力刮擦着锅底,异常的尖锐刺耳。
骆柯双指并拢,直指黄符,低声念了句咒语,黄符蓦然如离弦之箭“嗖”地飞向花蕊。
花朵向前一探头,张口将黄符吞掉,还得意地冲骆柯眨了下眼。
盯着颇为眼熟的花朵,叶析惊讶地低呼:“食人花!”
夏宇还在哆嗦,但总算抖得不太厉害了,凸着快掉出来的眼珠,结结巴巴问:“你你你认识这鬼东西?!”
叶析没心思跟他解释,紧张地瞧着骆柯。
骆柯牵动了下嘴角,似乎是在冷笑,双手交叠,拇指和无名指紧扣,口中念道:“天道三极,地有三缺。恶有恶果,善念善因。凶鬼恶煞各安其正,天地乃合,敕尔速速超生,去尔该去之处!”
随着他吐出铿锵之音,胸前莲花坠倏然迸射出恢宏耀眼的红光,如潮涨潮涌,一波漫过一波,很快将食人花团团笼罩住。
女司机煞白面孔,双肩剧烈抖动,用沙哑老迈的声音叫嚣:“吉隆盛世,七星连珠。仙人引路,魔王归来。天地变色,创世重生!这是宿命,你们谁也逃不掉!”
“口气不小!”骆柯讥诮道,指尖微挑,刷刷又是两道黄符飞去,随着食人花急急颤动,凌厉的阴风呜咽着旋起,瞬间将黄符卷得不知所踪。
“呀!”叶析忍不住失声低呼,骆柯皱了皱眉,目光越发阴冷,嘴角的笑意却扩大了,双手变幻,再度捏了个指诀,可是还没等他再次念出咒语,食人花已经迅速向叶析斜斜探去。
见叶析情况危急,骆柯当机立断,化掌为刀,狠狠劈向花茎。
女司机身子没动,左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笔直后伸,如入无人之境的径自穿过隔离栏,“咔”的隔住他手掌。
她动作太快,骆柯再回手已经来不及,狭窄的空间也施展不开手脚,当机立断,另一只手掌直接拍向食人花。
和它刚一接近,就感到一股阴寒煞气猛地袭来,顷刻间仿佛被千万支箭矢同时刺穿掌心,痛楚顺着血脉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
骆柯疼得浑身发抖,牙齿直打颤。
剧烈的痛楚激发了他难得的火气,咬破舌尖,一口腥甜的鲜血直喷出去,仿佛滚油浇在烈焰上,莲花坠骤然红光暴涨,暴雨梨花似的红色锋芒,像朵急速绽开的莲花,齐刷刷直射向食人花,食人花剧烈颤悸,重重翻卷着摔了回去。
女司机暴怒地嘶吼一声,双臂蹭蹭伸长,乌黑尖锐、宛若鸦爪的十指,固执的又向叶析抓来。
骆柯见她攻势凌厉,忙一把将叶析推向旁边,化掌为刀,砍向她手臂。
眼瞅她墨染似的漆黑指甲,足有半寸长,掌心透出一片血色腥红,红得近乎变成紫黑色,饶是骆柯斗过不少恶鬼凶煞,心里也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这女鬼既然和食人花合体,毫无疑问,遍体是毒,硬碰硬接触,不死恐怕也会丢掉半条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刚刚还缩在旁边的叶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向女司机的手腕处死命砸下。
手机磕到她,不啻鸡蛋碰在石头上,顿时“哗啦”一声,碎得七零八落。
虽然没有起到攻击的作用,但却惹怒了她,回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叶析下意识一躲,结果倒霉透顶的夏宇,遭了池鱼之殃,凌厉的掌风堪堪扫过他脸颊。
她力气出奇的大,夏宇简直是被狠狠拍打在车门上,登时双眼翻白,直接撞晕了过去。
骆柯反应何等敏捷,这一稍微耽搁的功夫,已经摸出道黄符,连同些许朱砂,迅速塞进食人花口中。
食人花咯咯惨叫着,霎时间,化成一滩黄浊黏稠的脓水,腥臭异常。
象是许多腐尸烂肉混合在一起,沤了许多年,比新攒出的农家肥还恶心,熏得骆柯直皱眉,叶析也差点没吐出来。
他现在倒是很羡慕夏宇,这种状况,还是干脆晕过去、一无所知比较舒服。
反正骆柯和鬼打架,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拖后腿就算不错了。
他正胡思乱想,就看见女司机摆着脑袋厉声嘶吼着,张开十指狠狠扼向骆柯咽喉。
眼瞅骆柯情势危急,叶析想也没想,猛地翻身将骆柯扑倒在座椅上,自己毫不迟疑做了人肉盾牌。
骆柯根本没防备,被他扑个正着。
女司机盯着叶析,脸上露出得意地冷笑:“仙人引路,魔王归来!你去死吧!”说着,手指直插向叶析后脑。
“你敢动他!不晓得他是我罩着的吗?”见叶析情况危急,骆柯眸子腾地变冷,凝霜结雪般,冷得骇人。
他嘴角溢出丝丝残忍肃杀的冷笑,咬破食指,在掌心画了朵血莲,向她刷地挥去,口中喃喃念起绝杀咒语,“七曜当空,华精茔明。天地威神,诛灭鬼魅。吾令既出,无功不克。斩妖!诛邪!”
血色符咒顷刻间化成道道金光,将她团团笼罩住,竟比莲花坠的威力还要巨大骇人。
女司机发出痛苦至极的凄厉哀嚎,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双臂,看模样非常非常难受。
身体不断交叠扭曲,伸缩变幻,凶狠狠瞪着叶析,正要伺机朝他再次扑去。
这时,忽听“咣当”一声巨响,早已失去控制的车子,重重撞在路边一幢砖瓦平房上。
车头牢牢嵌入墙体内,被彻底挤压变形。
逼人的热浪汹涌袭来,一时间骆柯憋闷得几乎透不过气。
艰难地在狭窄的空间里勉强撑起身子,用尽全力扳开旁边扭曲变形的车门,先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析推出去,随后自己也爬了出来,然后转身去瞧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夏宇。
只瞅了一眼,他就皱起眉,低声叫:“夏宇!你怎么样?夏宇!”
夏宇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
他看起来,实在是糟糕透了。
额头紧贴着碎成蛛网状的车窗,满脸是血,染红了半边车窗,还在继续泊泊流淌着。
女司机更惨,她那侧车体彻底撞进墙体里去,以至于她脑袋都被夹扁了,四肢兀自失控地痉挛抽搐,像被牢牢卡住脖子的青蛙。
那情形别提多诡异多可怖了。
前面车门卡得很紧,根本打不开,骆柯狠命两脚将车窗玻璃踹碎,伸手进去扳车门把手。
叶析被推出车外时笨手笨脚地摔到了地上,撞伤了膝盖,这时才刚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帮忙。
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开车门,将失去意识的夏宇硬拖了出来。
一看他满脸是血,叶析吓得脸都白了,颤声叫:“夏宇!夏宇……”
“他不会有事的。”不必看,也能察觉到叶析的心悸不安,骆柯边安慰他,边顺手扯下半截袖子,使劲按压住夏宇额头的创口。
但止不住,血顺着布料淌下来,直落到柏油路上,不一会儿就洇红了一大片,煞是怵目惊心。
“可是他一直在流血……”叶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还没说完,突然骆柯轻轻摆了下头,示意他噤声:“别说话!”
叶析愣了愣,一片安静里,他马上听到滴滴答答的液体滑落声音,还没等他醒悟过来,骆柯已经腾地猫腰背起夏宇,一手拽着他猛跑,“快跑!油箱漏了!车子随时都会爆炸!”
叶析腿上伤得不算重,但正好是膝盖关节处,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仨人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跑出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铺天盖地的轰隆巨响,随后翻滚袭来的热浪将他们一股脑掀倒在地。
“咳咳咳……”使劲吐出呛到嘴里的尘土草屑,叶析用手背胡乱擦擦嘴巴,惊魂甫定地刚抬起头,就被骆柯猛地一把压下他脑袋,下巴重重磕在硬邦邦的柏油路上,登时刮掉块皮,牙齿还咬到了舌头,嘴里立刻漫涌起一股血腥味。
叶析眼泪都飙出来了,不由得大怒,刚要发作,忽见一团黑影从他头顶霍地飞过,几乎是贴着他头皮,斜飞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不远处,把柏油路砸出个大坑,原来是被炸飞的一扇车门。
脑袋差点被当场开瓢,叶析吓得魂都快没了。
不远处火光熊熊,夏利车已经陷入一团火海中,哔哔啵啵燃烧着。
骆柯坐起身子,把夏宇脸上的血胡乱擦了擦,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见叶析满脸紧张,随口安慰道:“没事儿,都是皮外伤。顶多脑震荡、变成白痴或者闹闹失忆什么的。”
叶析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这家伙嘴巴还真毒,估计夏宇醒过来也得被他气得再晕过去。
摸出道黄符,骆柯并拢两指,在上面比比划划一番,然后将它化成灰,撒在夏宇额头的创口上。
☆、第61章 四
诡异的,夏宇额头创口那一直淌个不停的血,立刻止住了。
叶析看得惊叹不已,居然比云南白/药效果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