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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花月正春风作者:风暖(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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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时候雪已经落地厚厚实实。此刻日未高升,一地的晶莹剔透,未有半点融化。
  
  胡睿禛的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长袍,胡尚佑还未见过这个样式的,想必是季凌那呆子带来的了。
  
  从胡尚佑和白芍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庭院中唯有假山一座,又只是立在一端,他们在做些什么,自是可以一目了然。
  
  这雪落地厚实。胡尚佑直觉自己若是跑过去一定是会把自己给埋了进去。那院中中间一片比四边薄了许多,胡尚佑趴着白芍的手肘望过去,那堆雪中央是堆着等人高的两个雪人。
  
  胡尚佑同白芍既然是偷偷地看,虽然只隔了一个拐角,但毕竟是有些远了。那雪人的面貌神态白茫成一片细看不清,但看那衣着打扮,分明就是季胡二人了。
  
  那一声“真是难看”既然是胡睿禛说的,那这两个雪人自然就是季凌堆的了。
  
  胡尚佑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想仔细去想,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它一心一意地瞧着自己哥哥和季凌的背影,觉得奇奇怪怪的。
  
  恰好季凌偏过头,不知和胡睿禛是在说什么,慢慢地笑了起来。
  
  胡尚佑仍觉得那笑容是傻傻的,但还有着说不上的感觉。它把头埋进白芍的袖子里一会儿,含糊不清地道:“不要脸。”
  
  这一声说地不清不楚,白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啊?”
  
  胡尚佑飞快地把脑袋抬起来:“啊什么啊,我是说咱们也堆雪人去!”




9

9、一起一起堆雪人 。。。 
 
 
  胡尚佑说去堆雪人,就去堆雪人。只不过雪地对它来说有些太深了,它只好跳到栏杆上,把上面的薄雪扫到一处将就下。
  
  胡尚佑实实在在是只怕冷的狐狸。它刚把雪堆在一块儿成了一个雪疙瘩,就全身抖抖到不行,马上跳到站在一边的白芍怀里,好让他把自己捂暖和了。
  
  白芍无意中成了一个天然暖炉。胡尚佑蹭了三蹭,那些被冻僵的绒毛慢慢地舒展开了,开口道:“等一会儿你就这么抱着我,然后我伸出前爪就可以顺利把雪人堆好啦。”
  
  它仰起头想问白芍一句“同意吗?”
  
  虽然白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但它就是乐意问。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胡尚佑才发现白芍的脸虽然不像昨天半夜时看到的那样青白恐怖,但那种苍白僵硬的神色,显然不是一个正常妖精该有的模样。
  
  它伸出舌头在白芍的手上舔了一舔。那只手是冰冰凉的,就和刚才自己触到的那些雪团一样。
  
  白芍被它这样莫名其妙地舔了一下,手微微往里缩了一下。胡尚佑见他明明很是惊讶又分明不适的神色,却又是只字不言,气道:“你是傻子么?冷的话不会躲回屋子不会多穿件衣服么?”
  
  白芍晨起后误打误撞见了叶宁二人才会呆呆站在拐角,堆雪又是被胡尚佑强行拉来。他原本在山里时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大雪,只是未想赶路之后会这样疲惫不堪。
  
  胡尚佑已经自顾自道:“你虽是妖精,但也受不得这样糟蹋。等会你乖乖在屋里捂着,趴在窗上看我堆个漂漂亮亮的雪人就是了。”
  它忘了自己也是个怕冷的小妖精。不等白芍讶异,便跳□将白芍就近推进了边上的一间屋子。那屋子里生着一盆火,胡尚佑道:“即使冷也要离它稍微远一点儿——变成一朵焦烘烘、黑漆漆的秃头花儿就比现在还要难看啦。”
  
  胡尚佑一面碎碎念着花花草草们真是又娇气又麻烦,一面抖抖地折腾爪子里的几块雪疙瘩。它虽然没有回过头去,但心里很得意,因为它说了叫那小妖精趴在窗上看着自己,他就一定会乖乖看着的。
  
  它像揉面一样揉了好一会儿,那两个雪球好不容易才比最开始不圆了那么一点点。这屋里生着火,但白芍毕竟是坐在窗口,仍是有些冷的。可按胡尚佑那样怕冷的性子,也是坚持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从外边跑回来。
  
  那两个雪球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叫做雪球了。一个是瘦瘦长长的模样,另一个却是扁扁矮矮。
  
  胡尚佑直起身子拍了拍爪子上的雪,扭过脸问白芍:“像不像?”
  
  不等白芍回答,又跟着凑过来问:“我很厉害吧?”
  
  白芍根本瞧不出来这一个是竖着一个是横着的长条究竟是什么。但看胡尚佑又跳到自己怀里得意的邀功一样的神色,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之前胡尚佑如何姿态妩媚可爱,在白芍眼中也不过是只喜欢欺侮自己的小恶鬼。但此刻撒娇起来,却是同绿云一样,是个小小幼孩,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胡尚佑却是被那笑呆了一呆,半天才缓过神。想起自己要同白芍介绍:“喏,那个小人也是头发长到了地上,和你一点不差是不是?边上那只小狐狸的尾巴是不是和我的一样美丽?”
  
  白芍这才顿悟原来那一竖一横的便是自己和胡尚佑了。那两团雪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胡尚佑自己比划地这样手舞足蹈。然而白芍认真地看了许久,仍是没瞧出那长长的头发和美丽的尾巴在哪里。
  
  胡尚佑又道:“你很是喜欢么?”
  
  白芍眨了眨眼,胡尚佑的小小狐狸脸上的神情又狡黠又诡异,他不知道该说喜欢好还是不喜欢好。
  
  胡尚佑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纵然你害羞不开口,但我还是会大方地给你一个啦。”
  只见胡尚佑轻轻在那两个雪块上吻了一吻,道:“好,现在就算放火上它们也不会融化了。”
  
  又指着那只扁扁的,代表着狐狸的雪条儿道:“你更喜欢这只小狐狸是不是?那我就把它送给你。”
  
  白芍的手上便这样多了块雪条。如胡尚佑所说,即使是在火上,它应该也不会融化了。因为他的手里虽然冰凉一片,然而这样握在手中,并不见一丝雪水融出。
  
  白芍只有道:“谢谢你。”
  
  胡尚佑摇着尾巴道:“不用谢。”
  
  他们之间难得这样正经讲话,都觉得又新奇又有趣。
  
  沉默了一会儿,胡尚佑忽然开口道:“这样不是很好么?”
  
  白芍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很好。然而那只不成形的小小狐狸裹在手里虽然冰冰凉凉,却也并不是难过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




10

10、季兄果然好眼力 。。。 
 
 
  胡睿禛同季凌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胡尚佑才不在意。
  
  察觉到白芍的身子蓦地僵硬了下,连带着双手都不自觉地收拢了些,它不满地把脑袋从这个暖暖的怀里探出来,才晓得这屋里多了两个人。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就近把白芍塞进来的这个房间是个偏厅。
  
  白芍还是个小小的花妖的时候早已经是见过好多次季凌了,可是季凌显然不可能看到过自己。
  
  季凌勿说在这边见过第二人,连除了胡尚佑之外的第二只生物都不曾见到过。这会儿在胡睿禛的家中忽然瞧见了这样一个清秀苍白的少年,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真是心中满满惊讶。又惊讶之余,有着微微喜悦。
  
  他惊的是胡睿禛从未同他提起过家人亲友。季凌来了几次,见家中冷清至此,料想胡睿禛怕是孤苦离家,无依无靠,故怕触及伤心之处,也不去问。此刻但见这少年形貌清癯,举止神态虽不似胡睿禛一般倜傥风流,却自有一段萧疏风姿。唇角眉梢更与胡睿禛相似非常,若胡睿禛再小上几岁,定不会相差许多。仓促之际也不多想,便肯定是亲戚无疑了。只是这堂弟一袭墨绿长衫,神色安稳垂然,带着晚菘气息。
  
  而他喜的是胡睿禛并非孤家寡人。他向来觉得胡睿禛会太过寂寞。来往之人只得自己一个,甚至连书童仆役都未有一人。此时多出一个亲戚让其不至伶仃,即使年岁小了点,但也算是欢喜安慰。
  
  季凌虽然平日里也多跑胡府。但一想这样空荡的屋子里只有胡睿禛一人,闲暇无聊倒还罢了,只倘若某日里忽然生了急病,身边却是连个照料报信的人也没有。也同胡睿禛有意无意地提过几次,胡睿禛却只道他是说趣一般,不过看了自己几眼,三两下地便过去了,并不当一回事。
  
  季凌见白芍只是遥遥望着自己,只当对方尚小不懂礼节,自己先是揖了一揖,同胡睿禛笑道:“这是你的堂弟罢?”
  
  见那只寸步不离胡睿禛之身的红犬儿正亲昵舒适地窝在这少年怀里。季凌来的次数也是不少了,但这只小红犬却是每每见了自己都同仇家一般。前几次大吼大叫还可以说是陌生,再后来虽是没再来咬过自己,却是直接将个尾巴朝着自己,理也是不理了。直跟自己抢了它的骨头动了它的地盘一般。
  
  胡睿禛拉了他坐到椅子上,又让站着的白芍也坐下来。笑道:“……季兄果然好眼力。”
  
  见白芍本就煞白的小脸又骤然地白上了几分,同怀里的胡尚佑一起犹疑不定地望向自己,不由将手放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季凌在他们两厢之间看了又看,道:“你们长地这样像,旁人一看便知了。”
  
  胡睿禛“哦?”了一声。他这一声仿佛很是惊讶,又仿佛是习惯了别人说他们相象,在白芍的脸上看了两圈,才道:“果然是有些像的。”
  
  胡尚佑的一双眼此刻也在白芍的脸上兜圈圈。它从白芍的眼睛看到嘴巴,又从下巴看到额头,禁不住白了那还在傻笑的季凌一眼,心道:哼,一个嘴巴两只眼睛当然像啦。禛哥哥我看了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来和这个小妖精还有其他一点相象的地方。




11

11、的确是终于走了 。。。 
 
 
  胡睿禛瞧着胡尚佑眼珠一转便知道它在想什么,将它从白芍的怀里抱出来了,只同他们介绍道:“季凌。”
  
  又同季凌道:“白芍。”
  
  季凌不知在一只小狐狸心里早已把自己骂到天边去了,与白芍算是相互是认识了。白芍虽然人情世故所知不多,但季凌恰好是个书呆子,随意敷衍一番。更何况一边还有个胡睿禛,他便是什么话都不说也是无妨。
  
  季凌道:“我还只怕胡兄寂寞……现在便很好了。”
  
  胡睿禛将怀中的胡尚佑抚了抚,道:“有什么寂寞?”
  
  他又觉得好笑,反问道:“好在哪里?”
  
  季凌认认真真道:“你住这个荒郊野地,平日里来来往往也不见个人影,怎么会不寂寞?而如今有个人陪着,总归是好一些。”
  
  胡尚佑在胡睿禛手中嗤笑出声。
  
  季凌困惑明明听到“嗤嗤”的声音,唯一可能的白芍却是端端正正地靠在炉火旁安静取暖。
  
  胡睿禛在胡尚佑身上拍了下,胡尚佑便不情不愿地,然而飞快地奔向了白芍的怀中。倘若不是白芍接的及时,怕是此刻已经进了正烧的红的火炉子。
  
  胡睿禛见白芍带着不住扭来扭去的胡尚佑走开了,才道:“人影总归是有的。”
  
  季凌正是好奇。胡睿禛已经开口道:“你不把我当个人看也就算了,何必把自己也算在外面?”
  
  胡睿禛同旁人还肯好好说话,与胡尚佑在一起时也还算是个尽心尽职的温和好哥哥。但对着季凌却是三言两语便呛了声。倘若换了另一人定是早早闹翻了。好在他是季凌,不知该说脾气太好还是神经粗地可以,居然可以容忍。
  
  季凌只是道:“我过些时候便要去青州了,别人倒没什么。只想起你是一个人就放心不下。如今你有了个堂弟,我便……”
  
  他低头微微地笑了一下,好像那个笑只是笑给他自己看的。那个笑渐渐隐去了,才抬起头来,将刚才的半句话说了下去。然而那张平和脸上仍有方才微笑时浅淡温柔的影像。
  
  他道:“……我便安心了。”
  
  胡睿禛原本只是懒懒地陷在椅中。他虽然进了屋,那长白袍子却一直没有脱下。那袍角上大概是方才在院子中粘上的雪迹,此时在屋内的炉火温暖下渐渐地融成点点的水渍。
  
  胡睿禛看了这些水点儿好一会儿,仿佛再看下去,它们就能开出一朵花来。半响了才对着那袍脚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放心不下。”
  
  他这句话是极慢极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季凌自认得他起,从未见过他对自己这般认真讲话的模样。
  
  胡睿禛又道:“你在青州人生地不熟,凡事需自己留心……他们虽然说是你的亲人,但当初尚能狠心弃下了你,今时今日也没什么做不出的。你这些年死读书下来,呆是呆了点,但总把别人往好处想,还算是个呆好人。但总归要记着,即使‘害人之心不可有’,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看你傻傻愣愣但还不算个白痴,大概也会少欺负你一些。”
  
  他停顿下来,道:“我说话一向尖酸刻薄,你听了就算,出了门就忘了吧。只别在心里说我诽谤你家人,偷偷骂我就好。”
  
  他原本就生地俊美无匹,脸上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此时这神情上带了三分落寞,便是十分动人了。
  
  季凌道:“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然而,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如果像方才那般并列站在院子中,看着同那两个实在是一点都不像的雪人,他大概就可以去握胡睿禛冰凉的雪一样的双手了。
  
  但是刚才没有握住,他此刻也是找不到理由去握。
  
  他面对的墙上挂着一条字幅。上面录的是一首诗: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季凌不知在哪读到过这首诗。他虽然想不起来,但总知道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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