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颜-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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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四五个美丽女子纷纷惊叫起来,有人站起来张望,有人跳起来往屋角躲,有人直接就往房里唯一的男人——云凤晴怀里缩。
云凤晴自己也是一跃而起,气急败坏地冲着尘洛叫:“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来找我未来的丈夫啊!”尘洛的眉毛挑了一挑,慢慢地踱了进去。
云凤晴冷笑起来:“你还知道什么叫丈夫,那你懂不懂为妇之道,懂不懂什么叫贤德?”
他一把拉过刚才扑在他怀中,现在却拼命想往旁边躲的小菊香,狠狠亲了一下:“妇人如果嫉妒,就算成了亲也要被休,何况我还没娶你。”
尘洛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与云凤晴多次交锋,已经领悟了对付他的办法,还是经过前番的打击后,看破了太多事,竟是变得聪明多了。她并没有被云凤晴这等刻意的放肆激怒,反而笑了一笑:“我就是想要做个好妻子,所以才要来的啊!你要来找乐子,我不打扰你,就在旁边陪着你。”她说罢,温柔的微笑着扫了房中的四五个女子一眼,笑盈盈一挥手:“你们玩你们的,当我不在好了。”她说得一派大方,可她尘大小姐瞪着眼在旁边盯着,一只手还摸着她那把已经亮出来的蝉冀剑,多大胆的姑娘,还能放纵谈笑,还敢继续住云凤晴怀里钻?
房间里忽的一片寂静。
小菊香愣了一会儿,才强笑一声:“二爷,您安坐,我帮您去多拿几个菜。”
其他姑娘们也一迭连声地说:“我去帮您多拿几壶酒。”
“我给您叫乐女进来弹唱。”
“我头发乱了,去梳好了再来服侍您。”
一时间都挤作一团,想往外头跑。
云凤晴气得直要吐血,一伸手就去抓离他最近的小菊香。
尘洛适时冷笑一声,蝉冀剑忽的出鞘一寸。
小菊香吓得尖声惊叫,用力拍开云凤晴的手。
云凤晴只一怔,小菊香已似兔子般跳起来,逃了出去。
云凤晴咬咬牙,怒瞪向尘洛。
尘洛冲他优雅地笑了一笑,慢慢走出房,倚在栏杆前,望着迷月楼内内外外所有人,大声道:“你们给我把话传出去,传到山海湖城所有歌台舞榭中去。凤二爷已经和我订了亲,是我将来的夫婿,以后他再出来寻欢作乐,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服侍他,让他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我一定会……”她用手轻轻一拍腰间的剑:“好好感谢陪伴我夫婿的女人。”
看着云凤晴铁青的脸色,云凤弦简直忍不住要拍掌大笑了。
就凭尘洛这番精彩表观,云凤弦就觉得可以将她列为自己佩服的女人之一。
尘洛回首给了云凤晴一个嫣然的笑容:“好了,你好好玩,我不打扰你了。”
她一跃跳下楼,对云凤弦点了点头,径自往外走。
直到这时,惊呆了的迷月楼角落中,才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女人真大胆。”
“她是尘右灯的女儿,有什么不敢做?”
“她昨天不是嫁到何家了吗?”
“听说当晚就给休了。”
“天知道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上次不是还被什么人劫到男娼馆了吗?”
“今天居然又冒出个新的未婚夫……”
这番议论固然声音极小,普通人隔得远听不到,但云凤弦与尘洛都是练过功夫的人,自然耳聪目明,远胜平常人。
云凤弦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去着尘洛。
刚刚走到迷月楼大门口的尘洛全身一颤,但却立刻挺直腰,大步走了出去。
云凤晴冲出来吼:“你们都死哪儿去了,还不过来陪我!”
老鸨哭丧着脸给他跪下来:“我的二爷,您就饶了我们吧!尘姑娘已经放下话了,谁敢逆着她的意思。她一向横行山海湖城,看谁不顺眼,喊打喊杀,什么人敢同她作对。”
的确,就算有关尘洛的流言再多,在山海湖城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着和她对着干。这位小姐任性骄纵的脾气谁都知道,真恼怒了,就算不杀人,一把火烧了迷月楼的可能性却是绝大的。就算云凤晴是京城贵公子,山海湖城的人,最怕的终究还是尘洛。
云凤晴素来放浪荒淫,在风尘酒色之地,还从不曾受过这种待遇,当场气得脸色发白。
老鸨陪着笑说:“您好歹可怜我们,不如去别家玩玩吧!乐舞坊不错,如意阁也很好,迁有万花院的花儿艳艳,听说天天念着您呢!”话是说得好听,可是以流言传播之神速,只怕不到半天,尘洛在迷月楼上说的这一番话,就会添油加醋传到所有风尘女子耳中。她们固然爱金子,可谁能不更爱自己的性命?
云凤晴这个酒色之地的大豪客,转眼就变成了山海湖城所有歌台舞榭最不受欢迎的人物。
云凤晴铁青着脸,僵在楼上,一时进退两难。
云凤弦一跃上楼,一伸手,推开另外一扇门,惊得房内正在饮酒嬉戏的一对男女一大跳。她随手扔下两张银票:“我借这里一用,两位可否让一让?”
两人一看银票上的数字,连已经脱下一半的衣服都忘了去拉好,一起跳起来,笑得满脸春风:“没问题,请,请,请……”看着这二人,一迭连声的请字退让出去,云凤弦一把拉住因为太过生气而手足冰凉、全身发木的云凤晴进了房,用力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云凤晴愤愤甩开他的手。
云凤弦也不生气,对着他宽和地笑笑:“别再闹了,别再拿自己的生命这样玩笑胡闹下去,未来的幸福在你眼前,为什么不抓紧?”
云凤晴本来满是怒气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深沉,但转眼化为冰霜般的冷漠:“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以前我只当尘洛是个任性骄纵的大小姐,现在才知道,她是这样坚强的女子。不是每个女人在经历过她所承受的打击,面对这一切的流言之后,还可以挺起肩膀活下来的。看着她,你就一点也不会想起,这么多年,你面对所有人的厌恶仇恨,大多数人的恶评,努力活下来的过往吗?”
云凤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真好听,你要把一个这样凶横的女人推给我,安的什么好心,你明知她一向恨我入骨。”
云凤弦笑一笑:“你一向出入歌舞楼台,对女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由恨生爱,有什么稀奇。她恼你恨你,却自然把你深深记住,洞房惊变,冤屈难抑,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她想的,怕是把你宰了,然后自杀算了,这般与你同死,若仅仅是恨,怕也未必。”
云凤晴眯起眼,目光如刀:“她心中早有何若,转眼又绝情求休,这边又来对我纠缠,这种女子……”
云凤弦笑道:“你怎么也这样迂腐?尘家与何家是世交,他们自小友善,青梅竹马,未必是情爱深重,只是自小的感情。就算真有情爱,何若因为过于迂腐有负盟约,不懂珍惜她,她毅然求休,当断即断,绝不拖泥带水,正是她聪慧刚强之处。自古人中俊杰,行事不同俗流。她能于冤屈中看破世俗愚昧之处,从此自行其道,她能于伤心时,看中你的不凡,甘以一生相托,你要真的错过这样的女子,就是你的愚蠢了。”
云凤晴冷笑声声:“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为她说话?这女子骄纵任性,我看着就讨厌,要我娶她?你也想得太如意了。”
云凤弦微微一笑,深深凝视他:“你真的讨厌她吗?”
云凤晴冷然而笑:“当然。”
云凤弦只是淡淡笑着,看着他,淡淡说:“是吗?”
云凤晴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完美的冷笑保持不下去了,忽的咆哮一声:“当然是的。”右拳猛得一抡,竟生生把旁边的桌子砸穿了一个大洞,而手背上也是赤红一片。他却是红着双眼,死死瞪着云凤弦。
云凤弦微微笑了起来:“去求亲吧!好好待她。”她不再看云凤晴那恨不得扑过来撕打一场的样子,他的心情愉快无比,却并不是因为,这是长久以来,和云凤晴在一起,第一次这样占上风。她转头打开了房门,看也不看外头,就向旁边一避。
房外扑在门上偷听的一大堆人,一起惨叫着跌倒在地。
云凤弦大笑着走了出去,忽然间觉得,就连这青楼风尘之地的人,都变得异常可爱起来了。
把身后云凤晴愤怒的咆哮、倒地人的惨叫、其他人的笑声,抛在脑后,云凤弦大步踏出了迷月楼。
楼外,天高云淡,日正当中,在这个风雪将至的寒冬,照出一片暖意。
楼外行人如织,商肆如林,叫卖不绝,笑语不断,热闹繁华至于极处。
云凤弦微笑看着每一个人,然后,抬头,仰望苍天。
“山海湖城啊,就算别的人不把你放在心上,就算京城的云昱风一时顾不得这里,但至少,我还在,无论如何,我会保护这片土地、这些人民。因为我云凤弦开始喜欢这个迷人的地方了。”
又是新的一天,在这个渐渐寒冷起来的冬天里,太阳难得的完全冒出头来,大方地把温暖的光辉洒下人间。
如果在平时,这个时候,大街上一定满是行人,大家尽兴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冬日阳光。家家户户,也都会把衣服、被子拿出来晾晒,绝不辜负这样的好天气。
但是,今天,整条大街都冷冷清清,几乎可以想见,整十城池都是冷清的。
云凤弦站在十天前,繁华热闹至极的街道,所有人都带着笑容,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憧憬,而今却清冷凄凉若斯的大街上,心中一阵惨痛。
自从当日在望月居惊闻变故后,她亲眼看到山海湖城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的可怕变化。
宣相权宴请城中以谢远之为首的富商,要求众人平定物价,控制米粮盐油,于国难之际,商人应尽全力相助朝廷。李成会见尘右灯、云凤弦,以及其他地方势力,要求大家尽力协助军队,以护卫国家。
以帝逊远为首的富商,相继向官府捐赠巨金,以助平乱。和道盟弟子,纷纷与官兵合作,帮助守护城池,巡查市井。化血堂弟子,则极尽力量,探查各方资讯。其他地方豪强,也纷纷派出家兵、下属,全力协助官府。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着,都在尽力维持山海湖城的安定,试图保卫这繁华的城市。为免引起恐慌,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运作,战乱的消息,被悄悄地压了下来。
但是,城墙上忽然加派人手,城中官兵倍数增加,城门开放受禁,来往行人盘查严密,早已引起百姓诸般猜测,混乱的逆流,开始渐渐扩大。数日后,从战乱地逃难而来的人流,带来的种种流言,经过了一座座城池、一条条大道,终于传到了山海湖城。流言经过无数百姓的传递,已经夸大到极点,整个山海湖城都陷入了可怕的惊惶之中,所有人都恐惧着传说里那拥兵百万的少年太子,忽然间带着他杀戮无尽的兵马,席卷这繁华的山海湖城。
山海湖的官府也不得不正式对百姓宣告了战事,宽慰百姓的布告贴了满城,但同时实施宵禁,城门每天只开一个时辰。所有民团直接接受李成派出的武官指挥。山海湖城治下百姓,凡有壮丁的人家,都接到官府的通知,每日接受训练,在必要时,守城对敌。
几日之后,又传来叛军终于放弃进攻京城,转而攻击南方武卫城的消息。山海湖城的百姓陷入慌乱之中,开始准备逃难,争抢生活必需品,即使官府投入极大的人力,也难以完全控制局面,这才有了山海湖城如今的清冷景象。
此刻云凤弦站在山海湖城店铺林立的街市中心,可是放眼望去,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没有关的也是门前冷落。
百姓们也一家家关门闭户,仿佛只要关紧大门,就可以把所有的灾难,拒之门外。只有粮行、盐号外面挤满了人,为了应付也许会降临的可怕灾难,人们几乎是拼了命地抢购米粮和盐。如果不是因为官府早有严令,只能按官方规定的价格销售这些必需品,而任凭商人自己定价的话,只怕,引发的恐慌和动乱,可能更严重。
米和盐没有涨价,多多少少安定了一点百姓的心。但是,大部分百姓仍然做着逃亡的准备。米盐虽然被规定了价格,不能随便涨,可是,包扎行李的绳子,却比以往涨了十倍不止的价格。还有牛车、板车的售价和租价也在上涨,就连草鞋,都比过去矜贵了不少。
等官府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派人加以控制时,飞涨上去的价格,已经没有办法再降下来了。再加上,商人们虽然也出钱出力,承受了许多损失来支援官府,但暗中,转移财产、商品,准备逃离的工作,却做得比谁都积极。这些小动作,被普通百姓察觉,看到大人物们也难备逃走,百姓心中的惶恐更是倍增。
官府为了不让百姓慌乱逃离,造成可怕的混乱,因而不战自溃,派兵阻止想要拖儿带女,携全部财产离开的百姓,与百姓也时常产生冲突。
当披着乐观外衣的云凤弦,实则是天性凉薄、狂妄的她在目睹这一切,也不免心情沉重。一个如此繁华的城市,要经营建设成这样,需要当政者的多少清廉治理、多少努力建设,又需要百姓的多少心血投注,可是,要摧毁,却只需要暴力的轻轻一击。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如此容易被毁坏,为什么人类喜欢杀戮和破坏,永远胜过建设呢?
沉重的心情,使她的脸色也一片沉郁。。
跟随在她身旁的空洃低声唤:“主上。”
云凤弦摇摇头:“我没事。”她略略振作了一下精神,整整面上的表情,迈步走向街旁的海潮楼。
海潮楼,山海湖城的第一名楼,客来如云,热闹非凡,楼上雅间出入的全是山海湖城的名流,楼下亦是宾客不绝,从来没有过冷场的时候。
可是今天,偌大的海潮楼,楼上的伙计,懒洋洋没精没神,根本没有贵客可侍候,楼下空荡荡的店堂,只有零落的两三个客人,在角落里,压低了声音,议论著什么。
回想起当初进入山海湖城时,海潮楼中的一派热闹,让人倍觉怅然。
往日里来了客人,忙都忙不过来的海潮楼,今儿云凤弦一进门,就有四五个闲得发慌的伙计围过来,一迭连声地叫:“凤翔公子。”
云凤弦却只摇摇头,信步上了楼,随便挑了当日她初来这个城市,第一次进海潮楼,所选的雅间,漫步而入。
空洃在外头塞了锭银子给伙计:“不用服侍了,公子只想上来坐坐罢了。”
伙计们听话地了退出去,空洃轻轻关上房门,让云凤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