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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得咎作者:小秦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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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想起,那刚刚就更应该是开心了,毕竟那个人不在了啊。容沛最後让自己相信了这个事实,颇有劫後余生之感,他对朋友们满面的惊慌视而不见,长舒了口气,笑意浅浅的。只不过,他当时的瞳孔在轻微地收缩著,却分明是痛苦才会有的反应。
  
    
    ☆、15【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尽管容沛一再申明自己不存在突发疾病,心脏更是强健有力地在履行职责,宋北朝在当晚还是不愿意和他去喝酒,为此他挨了容沛不轻的两拳,还被冤枉想赖账。为了洗刷这个不名誉的指责,他在两个星期後又约了他们三个人,在星期五晚上去了酒吧。那时容沛已经开始上班了,虽然他从公司出来就直接驾车去了酒吧,但抵达也已过了九点半,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近一个小时。而从他的那身著装,便很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才离开公司的事实,脖子上挂著蓝色的带子,连接著那张插在衬衫衣袋中的识别卡。
  容沛在杨洋和宋北朝中间坐下,松松领带,从旁取了个酒杯,开始喝酒了。夏瑜平在他的对面,为了让自己的担忧释然,他在暗中观察著容沛。他的外表看起来没什麽异常的,就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稍微冷淡,有种灰蒙蒙的气息,像是裹著一层无可名状的雾气。这样不能说明他不开心,疲惫也会让人显出同样的颜色来的,“你工作很不顺心吗?”夏瑜看著容沛在杯里倒满了酒,二话没说就灌了进去,惊诧地问道。以他的能力,能把他烦成这样可不容易。
  “还行吧,就是有点无聊。”容沛懒洋洋地应道,拿起酒瓶给几人都满上了,然後端起酒杯在手,向著众人说:“干了。”便送到了嘴边,手一抬起,那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曳,越来越浅,越来越浅,还没几秒,真又全给他喝干了。杨洋还来不及端杯子,见了他如此豪气的喝法,脱口而出:“乖乖,你这是来喝酒还是报仇?”容沛发出了满足地叹息,酒精让他的胃有火烧般的灼热,那灼热给了他安全感,他啧了啧舌,意犹未尽地说:“我口渴。”
  口渴就这种喝法,那喝一晚上非得把人喝穷不可,宋北朝这一听就郁闷了,容沛又要去拿酒瓶子,他忙不迭抢过手来,满脸堆起笑:“你吃饭了没有?光喝酒伤胃。”容沛蓦地就有一丝不耐烦,近期最讨厌听见吃饭这两个字。他就弄不懂了,那些饭有什麽好吃的,嚼来嚼去的,就是拿块泥巴嚼也没区别。开始他也就勉强吞了,这几天真是想起就直犯恶心,任何食物放进嘴里,他每咬一口都犹如在咬著尸体。“不想吃。”他生硬地说,转向了宋北朝,沈默不语。宋北朝呆了呆神,还没反应,手上已自觉地把瓶子递给了他。
  这间酒吧没有一贯的喧闹,相反还很清净,颇能使人的神经得到舒适的抚慰,仅有的几桌客人都是在低声交谈。角落的钢琴没有人在弹,琴盖翻开著,黑白琴键极为孤单,灯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那画面竟然给人一两分寂寞。容沛喝酒的速度简直离奇了,他到场还没二十分锺,一瓶洋酒就见了底,杨洋却还端著第一杯,嘴唇都没沾湿。他起初还有说话,还能闲聊几句,後边就只是喝酒。他的酒量从读书时代就是出奇的好,这两年也愈发深不可测了,喝完了这瓶,他完全不见有影响的,只是高高扬起手,很爽快地又叫开了四瓶,选的是最贵的那种。宋北朝惊恐地瞪著他,又瞪著那个喜不自胜的服务员,这要是真心在品酒也罢了,容沛是拿酒当水喝的,尤其叫人心疼。
  以前容沛喝酒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完全就是为了把自己灌醉,一杯接著一杯,那些酒都躺在酒瓶子里恐惧地颤抖著。第二瓶快要覆灭了,酒吧放起了钢琴曲的碟片,夏瑜平终於按捺不住了,他向宋北朝使了一个眼色,奈何宋北朝的心境已从舍不得转为佩服,正准备为容沛的酒量鼓掌,冷不丁接到了夏瑜平的示意,他居然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地问:“做什麽?”夏瑜平瞬间对这人绝望了,做什麽?让你做好准备,以防容沛会发狂!他在心里大喊著,顾不上再多说了,在容沛举杯前拦住了他,制止道:“容沛,好了,别喝了。”容沛轻轻一叹,夏瑜平抓著他的右胳膊,他试著抽回来,几次都没成功,便无奈地说:“放手吧。”听不出他半点的情绪。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夏瑜平严肃异常地说,他离开了座位,夹著容沛的胳膊,想把他给托起来。容沛没有动,他不愿意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强迫他做的,即使是要让他放下酒杯,这个朋友没有资格干涉他,他又是一声悠长的轻叹,仿佛带了些儿惋惜,说:“姓夏的,别管我,真的。”而这样却轻易给夏瑜平一股毛骨惊悚的压力,他深呼吸,依旧抓著容沛不放,稍稍强硬地架著他站了起来,低声说:“我送你回家,你回家後爱怎麽喝随你,那时候我不管你,也就剩下你爹妈会管你。”
  所有喝进去的酒都没有效力,没有令他的心灵能摆脱那团阴霾,有些东西总缠著他,它们恶毒得很,每每不让他开心。真是烦死人了,容沛呢喃道,不管是夏瑜平,还是这酒吧,还是那首哭丧一样的钢琴曲,还是这他妈的全世界。“放手吧,我最後再说一次。”他先是轻柔地说,後顿住,侧过了脑袋,终於正眼去瞧夏瑜平了,眼眸深沈得没有留下一线光亮:“不然我要生气咯。”夏瑜平愕住了,他难以理解地打量著容沛,接触到了他浑身弥漫的敌意,不觉怒从心上起,质问道:“你到底什麽毛病?你有事你就吭声,你冲著我来有个屁用?自打你回来,你正常过麽你?!”
  杨洋忽然打了个抖儿,觉得今晚出来喝酒真是愚蠢的决定,宋北朝更不用说,他甚至还不明白怎麽会发展成这个地步的,场面一下子就多了重重的火药味。周围的客人也都察觉到紧张的气氛,他们好奇地向这边张望,有点想看戏,又有点怕闹事。容沛按住了额头,他低低发笑,肩膀在不住地颤抖著,笑了好半晌,然後就倏地爆起了,猛用力把夏瑜平给推开,“我能有什麽事?我哪儿不正常?我他妈的不知道过的多好呢!”他怒吼道,一脚把椅子给踢翻,接著他抓起了桌上的酒杯,将半杯酒一饮而尽,沈沈地喘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问:“为什麽说我不好?我现在过的就是我最好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似乎震动了这间酒吧的墙壁。夏瑜平站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和所有人一起注视著他,看一只受伤的野兽在陷阱里发狂,看它撕扯著自己被锯齿咬紧的腿,看它将所有痛楚转化为了怒意,嘲讽似加问了一句话:“是吗?那你现在很开心吧?”闻言,容沛先静了两秒,又静了两分锺,他那件白衬衫下的肌肉在颤动,挽起的袖子露出他有力的半截胳膊,握著酒杯的手几乎快使它裂开,就在人都以为他会大肆破坏时,他把易碎的酒杯放回了原位,微微仰起了下巴,脸容沈静得如潭死水,非常突兀的,“厨师为什麽煮饭那麽难吃?为什麽我的房间会变得不一样?为什麽应该放著他手表的地方放著英文书?他有一个画架,去了哪里?他的那些个建筑模型呢?我房间本来也有一个的,谁他妈就给我动了呢?为什麽他的这个和他的那个,这个他还有那个他,全都不一样了?”他继二连三地问道,一个声气都没有断过,而口吻从激烈到低弱,连余音也消失在重复响起的钢琴曲的音节中。
  而终於还是没有哪个谁来给他回答。没有一个人有答案,包括他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陪伴著他和那个人共同成长的人,也只会对著他瞠目结舌。容沛明白到了,他只能继续叹气,伸长的指尖沿著杯沿转动,而方才的暴戾收敛了,代之的是罕见的迷茫,“我没有不开心,就是在慢慢适应,我得开始适应我的美好生活……”他喃喃地说,舌尖润了润干燥的唇瓣,眼睛还带著莫名的湿气,无端多了几分委屈,“我没有不开心呀,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世界好奇怪啊……”
  其实答案也很明显,不就是因为他不在了麽。容沛却不敢知道,也没有一个人敢和他说。那个答案背後所代表的,所牵连的,是谁也不无法想象的。夏瑜平真心祝福容沛最好永远都不会弄懂,否则的话,他的痛苦绝不止现如今的这一点点。他现在没有什麽可做的,连开导的话也没能说,仅有给容沛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陪他把这晚的酒喝完,
  有人奉陪,容沛喝的更起劲了,酒喝得越多,他就越是静默,覆盖在他脸上的面具就越是僵硬。夏瑜平喝得眼前发懵时,他後知後觉地想到,容沛今天有人陪他喝酒,那个人当初恐怕连一个看他流泪的人也没有。就是这一份亏欠,容沛又怎麽能偿还得完?
    
    ☆、16

  容沛回到家的时候,已分不清楚方向了,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回来的。从他回国以来,他真切地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恶灵存在,仿佛是有恶灵的存在,它佝偻著在阴暗处潜伏,无时不打算筹谋著怎样将他击倒。他唯有尽量提高防备,不过这晚他喝了很多酒,他决定让自己稍事休息半个晚上。不要攻击一个喝醉了的人,那样胜之不武,赢了也不光彩,他如此想道,在空荡荡的大厅环顾了一遍,然後顺著那条年幼滑过的楼梯往上走去,脚下踏著一个个沈重又迟缓的步子。他这个人在夜色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大概,那道颀长的身影已见清瘦,他整个人的那份寂寥,能不经言行泄露,却无法把它从背影剔除,哪怕他拼命挺直了脊梁骨,那双肩还是好象担著重负。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在楼梯处点著几个黄色的小灯泡。这种不真切的环境,反倒是令容沛的心有些安定,他漂泊了老半天靠进了岸,东西都看不清,也就分不出和从前的差别了。他留恋著这种安定,一路回到了房间,打开门进去了,也依然舍不得开灯。房间十分的安静,静得犹如画里的立体布景,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所有熟悉的布置给了他帮助,让他毫无困难地就来到了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挨著床脚的位置坐好,发了一会儿呆,左右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听见了骨骼的哢哒声,不禁自嘲这才上班几天,就得了上班族的小毛病了。
  他不在时,那个人通常是不在他房间睡的。然而不管他出去多久,多晚回来,就算是不惹出一丝动静,那个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往往会在他进屋後不久,便来敲房门。那人做爱会有快感,快感又有痛苦,因此他从不会主动求欢的,会过来敲门,通常都只为了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容沛奇怪自己以前怎麽会将他归为放荡的人,他听到了迟缓的清晰的敲门声,心知定是那个人过来了,可能是酒精麻痹了他对那个人的厌恶吧,他的语调起了某种奇特的变化,“进来吧。”他近於轻柔地说,紧紧盯住了房门,蕴含著自己所不知的期待。然而门外静寂了,也中止了敲门,总是没有人进来,他霎时心急了一点点,以为那人没听见,就又喊著说:“喂,我喝了不少酒呢,开不了门,你自己进来吧。”
  房门终於还是由外向内打开了,那人打开了阻隔两人的门,走进了他的私人领域。两个人的关系总是由那个人主动的。容沛的心情才放松下来了,房间里连微弱的光都不见,只有那个人身上散发著明亮,在黑暗中却并不刺眼,柔柔和和的光晕,极为内敛,如若此人一向的性格。他安静地望著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在逐渐朝自己靠近,每近一步,光就更柔一分,走完这段距离的漫长得似乎有一生的时间里,他都没有眨眼。待到那个人近到跟前了,他莫名地紧张了,兼且又犯起了心律不齐的毛病,想要说话,满肚子的话想倒给这个人,结果打开了闸子,却直淌著委屈:“喂,我难受,难受死了。”
  那个人很沈默,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沈默,只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膝盖触著地面,微抬高了视线,对上了他。他双眸似深夜时的一片汪洋,泛动著平缓又沈重的波浪。容沛有瞬间的恍惚,他见到自己就在那人眼中的黑色的大海里,简直要溺毙在内了。彼此无言相顾许久,那个人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双手,麽指在他的手背摩挲著,他为了克制著自己不去反握住对方,只有狠狠抓住了膝盖,使劲得膝盖骨在叫疼,也不肯放开。那人感著他手上的力,以为他在抗拒,竟也就放手了,浅叹:“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他把脸扭到一边,埋怨道:“你还用问,都说了我难受了。”
  “难受就喝酒?越喝不是越难受麽?”那个人既无奈又责备地说,依然跪坐在他的脚边,同过去一般仰视著他。容沛本来有一肚子可以嘲弄这人的稿子,现在突然连一句都记不起了,他不去看向自己臣服的人,抓在膝盖上的手指使劲过头,掰都掰不开。这段日子他曾也怀了两分不可一世在幻想,幻想这个人回来後,自己要给他什麽样色瞧瞧,是要如何来羞辱他。现在这人真出现了,他竟然开不了口。他的手指又紧了紧,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他为什麽开不了口?让这个人难过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小把戏了,怎麽今个儿要犹豫了?犹豫就意味著心软,也就意味著他要输了,不,不行,他绝对要守住战线,绝不对这人心软,否则让了一步,以後整个阵营都会输出去的。
  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如何顽强地同人较劲,如何坚守阵地,容沛急忙稳住了神儿,松开了将要僵化的手。他的膝盖在隐隐作痛,双手放在了身边,勇敢地回转头来面对那个人,冷道:“我不难受了,倒是你,你回来干什麽?我让你回来了吗?”那个人像是能看透他的内心,嘴角一弯,笑道:“我也不想回来啊,可是你舍得吗?”言语中不无逗弄的意味。他一听就有点恼火了,冷冷哼了哼,面上全是显然可见的轻蔑,说:“不想回来就算了啊,谁会舍不得你了?你少自作多情了。”那个人嘴角的弯弯儿消失了,定定瞅了他小半会儿,他又扭开了脸,无法直视那双黑沈的眼睛,无法直视那个人的温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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