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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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严洛退出后苏夜立刻扶着马车门呕吐起来,似是要将内脏都吐出似的干呕,最后连白天吃的药都吐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才安静下来。
严洛默默看着苏夜颤抖的背影,一时也不知的何种心情,在苏夜眼里,他就那么脏么……
无名怒火又涌上心头,苏夜,你到底要把我气死才罢休么。
呕吐后的苏夜身体更是虚脱,直接栽倒在马车里脸色苍白,严洛终是不忍,将苏夜抱入怀中。想叫秦苑来诊治秦苑却杳无音信,已经走入崆峒山地界,此刻返回月华宫也是来不及。严洛不禁更为气恼,什么时候失踪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失踪,小莺这个丫头一向稳重靠谱,这次怎么也出了事。
苏夜靠在严洛的怀里,眼睛微闭,长发凌乱散在严洛胳膊上,呼吸却越来越虚弱。严洛伸手轻轻抚摸着苏夜脸颊,云秀锦缎的袖子擦去苏夜嘴角残留的一丝白浊。明知道他是禁不得折腾的,偏还是没有忍住,他要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不是早就知道么,为何还会如此动怒。
已经过了四更天,正是下霜的时候,苏夜又有些发烧,严洛扯了被子给苏夜盖上,将苏夜整个揽入怀中,像那夜一样,用体温给暖着。
苏夜被揽住也没有反抗,声音清冷,“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会一辈子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严洛一时又火起,却没有发作,只是将苏夜身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我不需要你原谅,不管你是不是恨我,你都是我的,这辈子也逃不掉。每日有这么个人想杀我,玩玩花样刺激,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你说是不是?”
“混蛋……”苏夜低声骂了一句,眼睛缓缓合上,竟是枕着严洛胳膊睡着了。他这一夜心力交瘁,竟也睡的香甜,或许,他知道刺杀不会成功,他知道惹怒严洛的后果,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或许真的无法入眠。
黑黢黢的崆峒山,在夜幕下如同一只巨大的野兽,压在苏夜的心上。
当所有的美好成为负担,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当爱意成为一种折磨,宁愿从未相识。
秦苑醒来时怀中一片温柔触感,睁开眼正对上一个鼻尖,女人特有的芳香钻入鼻中,柔软的娇躯使秦苑身体僵硬。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姑娘,冒犯了。”
“秦公子和我还这么客气,真是让小莺伤心。”小莺坐起斜斜靠着床头,身上衣衫单薄缀着鹅黄丝络,头发挽着玉兰簪更添一份雅致,浑身上下唯一美中不足则是眼前蒙着的白布。想到白布下是一双空洞的眼眶,秦苑就从心底里的惧怕和愧疚。
“小莺……这是哪里?你不陪着苏夜,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苑环顾四周,是一个简单的小木屋,床板上都散发着松木的香味,从窗口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想那月华宫百里也无这样的地方,不知是被小莺带到了何处。
“苏夜?”小莺冷哼一声,“你放心,他有严教主照顾,好得很。离开了你,他也会活的好好的。”
秦苑眉头紧皱,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他从不知小莺是会武功的,一直以来都以为小莺是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今日的语气神情,哪一项都不似小莺以往。难道真的是因为失明才性情大变么?秦苑叹了一口气,心中更为愧疚。
“小莺,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不过现在苏夜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你和我同时离开,苏夜会出事的。”
“你心里只有他,”小莺坐在床边,嗓音低沉,“秦苑,或许我只是一个丫鬟,配不上你,但是苏夜只是男宠,你为何就高看他一眼?你对他的情义,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顾,可是他并不爱你,你知道么?”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我是喜欢他。他身上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看似刚硬实则心地柔软,虽为男宠,亦不自弃。他爱不爱我不要紧,我只要守着他就够了。”秦苑微微一笑,对小莺的质问不以为意,他并不是占有欲强的人,他与严洛不同,付出不是为了回报,爱不是为了占有。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不是么。
“秦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小莺无奈低叹一口气,将身体凑近秦苑,放佛将这一口气叹入了秦苑心底。她伸臂揽住秦苑,嘴唇在秦苑耳边轻磨,“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厮守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二十五 崆峒
二十五 崆峒
又是一夜无眠,天亮时马车已经到了崆峒派山门,苏夜下了马车,脚软的一时站不稳。严洛眼疾手快将苏夜扶住,半搂在怀里。苏夜皱眉,没有拒绝。
熟悉的山门已经破败,再也不似往日的恢宏大气,石缝里生出杂草,平添一丝破败不堪。
门口的剑碑上染了一片血迹,如今已经黯淡,苏夜眼中干涩,脚步沉重得再也走不动半步。
严洛搂着苏夜肩膀,却也一句话没说,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来苏夜不快,干脆就沉默着给苏夜做拐杖。
苏夜呼吸着崆峒山熟悉的空气,却感觉这空气中似乎带着血腥气味,心中燃起一股沧凉意味,咬了咬牙甩开严洛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踏在山间石子路上,蜿蜒而上直到崆峒的练武场,昔日场景历历在目,众多弟子聚集在这里,每日勤修苦练希望自己被掌门看上收为开山弟子。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骄傲,身为掌派人的开山弟子,在这崆峒几乎就是默认的下一任玄空太极门掌门。崆峒派与其他门派不同,掌门并不是掌管全派的最高身份,而是有八个掌门人,最高身份是掌派人,其中玄空太极门的掌门极为默认的下一任掌门。
苏夜是掌派人的开山弟子,成为下任玄空太极门的掌门人指日可待,再历练一些时日,则可成为下一任掌派人。加上苏夜在聚贤山庄力挫群雄,为崆峒赢得了天下第一门的荣誉,更是被全派所爱戴。
似锦的前程,就因为严洛的到来而粉碎,是他毁了他的门派,逼死他的师父,改变了他的一生。严洛,你当真是我的克星么。
苏夜不禁回过头看着严洛,严洛似是踏青赏玩般的神情令苏夜更是火大,他不经意做的一件事,却可以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这不公平。
感受到苏夜仇视的目光,严洛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停顿片刻道:“山上风凉,不要逛的太久,我们一会到屋子里歇歇。”
“你……”苏夜气得压根直痒,他真的当这是野游么,这个王八蛋。“好,一会我要到祠堂哪里拜祭师门先祖。”
“祠堂?”严洛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狐裘披风,动作自然地给苏夜披在身上,细心系好领口带子。“好,我陪你去。”
苏夜身体一僵,严洛的气息近在咫尺,想起昨晚遭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次拂开严洛的手,自顾自向前走去。
严洛摸着下巴思索,看来要早些将苏夜带回,一到这里就怪怪的,比以前还不乖。随后无奈跟在苏夜身后,一路走过破败的院落,来到一座破旧的老屋前。
屋子的窗子在风中吱呀作响,半开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苏夜推开门,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
严洛皱着鼻子挥手扫去头上的蜘蛛网,“小蝶,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收拾。”
“出去!”一直没说话的苏夜突然出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滚出去!不许踏入这里一步。”苏夜脸色阴沉,看来是动了真火。
严洛一愣,想了想也是,他们是征服者,现在摆着胜利者的姿态来到人家师祖祠堂,是莫大的不敬,是个人都会发怒的吧。
“好了,大家跟我出来。”严洛将踏入祠堂的半只脚退回,其余众人也跟着退出,只留苏夜一个人在屋里。
苏夜脸色缓和一些,回身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严洛险些被夹了鼻子尖,真是碰了一鼻子灰。严洛有些莫名的气闷,他带苏夜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瘪的,原本以为他会高兴的,没成想两人关系反而更糟。
阴冷的祠堂摆满了崆峒先祖的灵位,显得庄严肃穆,苏夜走到灵位前,撩起衣摆双膝跪地,结结实实地扣了三个响头。身体久久埋在地上哽咽着无法起身,“是我对不起崆峒的各位祖师爷,都是我的错,毁了崆峒的百年基业,才会使崆峒如此凄惨。”
苏夜声音低哑,每一字都透着刻骨悔意,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他而起,他是崆峒的罪人,现在崆峒的每一个幸存弟子,都恨不得将他挖骨食髓,他是每一个崆峒弟子眼中的投敌叛徒。就算是最亲厚的小师妹,只怕也是恨他入骨,尽管他拼尽全力将小师妹从水牢救出,依旧无法改变她恨他的事实。那样不堪的场景都落入小师妹眼中,他连见小师妹的脸面都没有,更谈何解释。
严洛在门外等了许久都未曾见苏夜出来,几次想踢门而入又怕再惹苏夜生气。严洛从未怕过谁,怎的就怕了苏夜,放佛一见到苏夜生气的模样,就从心口里疼,这种感觉是对他人再也没有的。就像那夜见着苏夜吹笛子,那样哀婉低诉,像是每一个音符都吹到了他的心里去,从心口窝泛起一丝难言的疼痛,顺着手臂一丝丝蔓延到指尖,挥之不去。也就是那一刻他知道,苏夜想家了,也就在那一刻,他决定带苏夜回家看看。
可是他没想过回来了苏夜还是一脸怒气,或许他真的无法理解苏夜在想什么。等了许久也不见屋里有动静,严洛终于忍耐不住,心里想着或许是苏夜身体弱晕倒了我就进去看看这种借口直接一脚将门踹开。然而门内的景象却出乎他的意料。
大殿内仍是那些灵位和满屋子的灰尘蛛网,只是,空无一人。
要不是地上有人跪过的痕迹,严洛甚至怀疑苏夜到底来没来过这里。
“混蛋,给我搜!”严洛一声怒喝,手下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四处搜索整座祠堂。然而让严洛失望的是,苏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踪影。
“在这崆峒山,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二十六 隐藏
二十六 隐藏
经历了一个下午的翻找,崆峒门就像是再次被洗劫一遍更加破乱不堪,严洛站在一堆废墟里,看着地上的砖头瓦块一阵气闷。这个苏夜,当真是会打洞的老鼠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也不留。
不行,一定是哪里有遗漏。
严洛皱眉思索半晌,抬脚回到了祠堂门口。
这里也已经被搜索的凌乱不堪,那个挂在窗框上吱呀作响的窗户也已经掉在了地上,严洛环视一周也未发现什么蹊跷,这里的墙壁手下都细致的检查过,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锦缎龙纹靴踏在被掘出来的砖石泥土上,发出嘎吱声响。
片刻后严洛忽然停下脚步,抬起脚见泥土中埋着一块金色的物体,弯腰捡起是一截光滑的铜柱,带着泥土和绿色的铜锈。拿在手里把玩半天开口,“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禀教主,这不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属下未曾见过。”身边的拿着个小铲子的侍卫答道。
严洛闻了闻铜柱上的味道,是一股潮湿的腥气,莫不是……?
严洛抬起头,脚步一踏踩着殿中木柱盘旋而上,伸臂揽住空中房梁攒身而上,一翻身就站在了房梁上。
一干属下都停下动作仰头看着严洛,摸不透这教主到底在做什么,不过他们一直相信教主的直觉,忠心追随一个人则是被他的个人魅力全然折服。严洛虽然狠戾,但是崇云教本就不是什么正派,这些属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手腕强硬,也无法全然收服人心。
严洛在房梁上行走如履平地,直走到大殿西南角才发现蹊跷,一根绳子在房梁上盘成一团,在顶棚上有一个铁门半开状态,严洛将那根铜柱塞入门口的栓口中,大小正合适。
“可恶!”严洛低骂一声,打开小铁门从中钻出,果然在房顶瓦片上发现些许足迹,一路跟随跳到院墙在后山草丛中消失不见。
好你个苏夜,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逃走,算是没看错你。
严洛生气之余还有一丝喜悦,他的苏夜,定是有些本事的,若是真的这么一直老实下去,才真的不是苏夜了。
三年前他们就曾交手,因为欣赏苏夜的身手气度才会一见钟情,此刻苏夜的种种手段,更让严洛产生惺惺相惜之情。似乎这么斗下去,也是一种莫名的乐趣。
不过此刻还真是有点棘手,严洛抬头看着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崆峒山,密林丛生,想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几个属下飞身赶来,“教主,找到了么?”
“他腿上有伤,内力被封,跑不远,你们几个,分四个方向搜索,有线索就发教中信号。”严洛沉着安排,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如果以苏夜的全盛状态想要逃走或许有些可能,以现在苏夜的身体状况,想逃出百里都是妄想,只要细加思索,定能将他找出来。
几个黑衣人训练有素,跑动中带起轻轻的树叶摩擦声,一般人几乎难以察觉。几人四处张望片刻摇了摇头,起身朝别的方向飞掠而去。
片刻后,一个狼狈的身影从树上缓缓爬下,一身锦缎的衣裳也看不出原样,满身都是刮痕,头发也乱蓬蓬沾满草叶,脸上几抹灰尘遮掩俊秀面容更显狼狈。
昂贵的狐皮披风被卷成卷背在身上,包着不知从何处采的野果子。做出这等暴殄天物之事的,正是逃走的苏夜。
因为山中潮湿,苏夜的腿疾又犯了,骨缝间都是难~新回~忆论~坛~忍的痛苦蔓延。苏夜折了一根树枝用做拐杖,一瘸一拐地在林中与那些追兵捉迷藏。
从严洛那里逃出已经三天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能坚持多久,但是他知道只要顺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他就可以下山,到时直接改装潜入市镇人海,就可以永远的脱离严洛。
永远脱离严洛,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是苏夜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中一直前行的动力。只要离开了严洛,他就可以摆脱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可以安心修炼,终有一日能为师傅师妹报仇。
走了一段路苏夜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手腕的镯子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