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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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曲灵去为少爷准备热水。”曲灵深色平静地说著,不等楼挽风回头,便已然走了出去。楼挽风更是诧异了起来,曲灵的变化之大让他费解,难道自己刚才随口几句话就制住了她?
楼挽风摇摇头。整个曲家充满了秘密,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每个人背後都充满了故事,包括曲成仙、曲少清、曲络亭……甚至还有那天晚上见到的奇怪的男人。
也好,反正他在这里闲逛了好一段时间,他被遗忘了太久,他必须找到自己的出路,既然今天曲灵有了变化,那麽她未尝不是自己去探索这些秘密的缺口……楼挽风唇角轻轻抿出了一记好看的弧度。
房间虽然不大,但总是一个人呆著也实在无聊,楼挽风慢步踱到书架前,书架上仍蒙著一层薄薄的灰。之前只是随意抽了本看看而已,没报什麽心思,但他依然记得曲晚枫那清俊的字迹,虽然稚嫩,看上去只是个孩子写的……那麽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呢?
楼挽风一边想一边在书架上寻著,书似乎按照一些规律分文别类了出来,四书五经、大学中庸、诗词歌赋、杂文游记等等……忽然一本没有字的书背吸引了他的注意,楼挽风抽了出来,照旧被灰尘呛了口,挥挥袖,带灰尘散开後,他定睛一看却是愣住了。
这是一本被白纸包住的书,楼挽风有些吃惊,难道这个时候的人已经会这样包书了?这种包书的手法自然是楼挽风见过的,小时候他的妈妈都是为他把学校新学期发的书一本本有包书纸好好的包起来,为此他还被班级里的男生笑话太女气……楼挽风皱著眉头不得其解,他捧著书坐到床沿靠著床柱,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这一页上出现的字令楼挽风整个人震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让人用数十张纸叠齐後横刀切下,再用较粗的麻绳缝好,做成的书。
或许不该称之为书,应该说是笔记,不,说是日记更为确切。
而这本日记上所用的字体,楼挽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很显然,那是简体的汉字,甚至当中还夹杂了英文……
要不是确信自己和施文然是穿来不久的,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会不会是施文然来过这然後留下的……但肯定不是。
楼挽风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能听到自己心跳声都快了几下。
老天,难道曲晚枫也是个穿来的?
那麽,如果这是他的日记,他有没有留下一些供自己以後生存的东西……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有些强烈的心跳,定睛一点点看去。
第一页只是两行字,简体的汉字,楷体,下面一行是较小的字体,是英文,最後右下角是一个签名,签的很有些明星的感觉,楼挽风仔细辨认了很久才大概猜出。
第一行: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後种种,譬如明日生。
第二行:Wish you can forgive your yesterdays。
Wish you can love your tomorrows。
楼挽风喃喃念出这段英文,然後顺口翻了出来:“但愿你能原谅你的过去,但愿你去爱你的未来。”好熟悉的一段话,在哪里听过呢?楼挽风想不起来,把目光移到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上。
非常非常……楼挽风几乎可以想象他的模样,一个连写出来的字都能让人觉得俊美的人,他究竟该是如何地出色。
宁泊然。
那个让他辨认很久才依稀浮现在脑海的名字,叫做,宁泊然。
楼挽风忽然叹息了一声。
因为这个人连名字都这样美。
☆、十六。4
十六。4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 真的很讽刺,明明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看到,也不可能有人看懂,我还是决定留下些什麽,至少在这个世界,我想留下些什麽来证明我确实存在过。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半个月了,原来的世界相信已经没人还记得有宁泊然这个人了吧,多可笑,曾让我拼命为之付出努力的世界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我算不算是被抛弃的呢,还是我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於是上天决定舍弃我。看看,连重新接纳我的地方都当我是条狗……
曲晚枫,我真讨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表面听起来这麽清净,我现在才知道越教人觉得干净的东西其实骨子里有多肮脏,好吧,我相信这也不是曲晚枫愿意的,是的,都是被逼无奈的,那些混蛋都是该死的被逼无奈的!】
写到这里,字迹有些纷乱了起来,然後越来越嚣张,像那个潦草的辨认不清的签名一样。
楼挽风觉得这个叫宁泊然的人个性真是很鲜明。
他好奇地继续看下去。
【 继续昨天的日记。
每一天的生活都非常无聊,很痛苦,但是那天在情江救人我也没打算後悔。唐纹是个好人,今天心血来潮,告诉他如果要想永远记住背负的责任,不如就时刻做些事来提醒。
他突然跑到我面前问我应该怎麽做。
我想起我的名字的来由,我和他开玩笑,不如在自己的名字中加个字,名字是最好的让人难以忘记的东西,不是麽?一生中千千万万人都会呼唤著它,一次次提醒你该负责的事情。
我觉得“染”不错,他身後不就背负著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杀吗?多好,这个字多衬他。
我没想他立刻就照做了,我有些吃惊。
唐纹染,听上去是奇怪了点,但并不难听。】
唐纹染?楼挽风想了想,明白了。
那个悲情唐门门主唐纤的儿子,原来早就和曲晚枫遇上了啊……
【 仍旧继续昨天。
曲成仙真是个很蠢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是我这一世的父亲。呵,父亲……看来只要是父亲,只要因为是他赐予了这具身体血缘,他做什麽都可以。
以前曾经羡慕过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现在想想如果有这麽个人成为我的父亲,我宁愿十辈子都不要父亲!】
【 继续。
他以为他真能成为神仙吗?笑话!】
之後是一大片的空白,笔记越来越凌乱,显然写下这些的人心情很复杂,从下笔的力度可以看出写字的人甚至是愤怒的,之後几篇关於曲成仙的言论都加了许多惊叹号。
楼挽风自然不知道曲成仙究竟做了什麽致使宁泊然这麽愤怒,但显然不会是什麽好事。
後面的空白都成了随笔般的工笔画,准确来说是素描。不过由於这个年代没有铅笔,宁泊然居然想了用黑炭磨到极细,然後做成了一直炭笔在画。
虽然不如铅笔好用,而且纸面到处都是黑色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宁泊然在画一个人。
非常漂亮的一个孩子,即便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很漂亮。
楼挽风看得出了神。
这个人被描画的传神至极,那细致俊雅的眉目,干净亲和的眼眸,线条弧度完美的脸庞,加上从容淡然的浅笑。虽然只是侧面,但不妨碍楼挽风在印象里完成这个人的正面。
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楼挽风琉璃般的瞳孔狠狠一缩。风析没有和他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和施文然长得一模一样。
画里的孩子活脱脱就是施文然小时候的样子。
楼挽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缓缓抚上那张已经有些黯淡的炭迹,手指的碰触不经意间抹开了柔软易碎的炭粉,楼挽风悚然一惊,撤回了手。
大然……
【 继续很久之前的吧。
好久没有再写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没想到会过得这麽快,一个人的时间似乎变得很少,算了,我本来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写这些有的没的,即便他们都看不懂我在写什麽。
我还是觉得要小心这个家里的人,是全部,我全部都要防范。不管是那个笑得像白痴的曲少清,还是那个自作聪明假装清高的曲络亭。他们以为一个孩子这麽好骗,或许如果是从前的曲晚枫的确要容易接近,虽然我不认为那个曲晚枫很傻,从他那天救下唐纹染的时候起,我就觉得这孩子可能早就看透了一切。
虽然他死了,不过身体留给了我……话说回来,我已经几岁了?来的时候是二十四还是二十五?算上在这里的日子,我大概都快三十了……
三十了啊,原来我都这麽老了。
呵,他们怎麽能在一个三十岁的老灵魂面前装得那麽像回事呢?他们真都该去拿奥斯卡奖!
对了还有,我今天突然想起来,真的好久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好像再听一次,听一次我的名字,听有人叫我宁泊然。
我真的是很天真。】
【 我一直都觉得唐纹染对我很奇怪。是报恩吗?救他的人其实不是我,是那个孩子救他的,虽然救完他就死了,我怎麽可能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我真应该告诉他。但我就是开不了口。
我实在很佩服把五六岁的孩子送到曲家来报仇的人。报仇是应该,但一个孩子能做什麽?
不,或许一个孩子能做得太多了。
他能在两三年里让曲晚枫甘愿以命抵命……这本身就很值得肯定了,虽然谁都不会想到半途中横杀出一个我。
我有点想笑了。
我想我是真喜欢这个孩子,说不上理由吧,就是觉得非常得喜欢,不过不能再让他留在曲家这块沼泽里了,我觉得身体已经渐渐克制不住那麽多毒性了,不过亏得唐纹染居然会相信我天生宿疾,真是个傻孩子。
真的不能再让他呆在我身边了,已经放任自己够久了,我应该为他早作安排让他离开。
离开我,他才能活。】
楼挽风凝神细看,慢慢翻过一页又一页,之後都是宁泊然在叙述一些所见所闻,但很显然之後的叙述中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他成功地让唐纹染离开了。
楼挽风并没有找出宁泊然所用的办法。
【 继续吧,我觉得很累。
他离开已经很久了,我以为我习惯了,却没想到这麽不习惯。
我是不是疯了?我都快三十了,他才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我居然这麽想念一个小孩子。
很累,不过还可以撑下去,今天的累令我高兴,我身上的毒已经完全压制住下来了,我再也不用忍受去那个见鬼的湖里泡上一整夜了,我再也不用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想起来了,今天在解开毒的时候遇到了个孩子,又是孩子,不过长得真好看,对了他叫什麽来著的?】
待看到这篇日记结尾时,楼挽风的视线被开门声打断,楼挽风下意识阖上了书,回过头,是曲灵唤了两个仆人端著一大桶热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楼挽风暂时忘了探索那篇日记的结尾。
当时的楼挽风并不知道,如果那时候他能多看一眼,就一眼,或者记得回过神来再看清楚结尾被打断的那句话,那个宁泊然见到的孩子的名字,他就会知道自己疏忽了一个多麽严重的细节。
【 对了,今天在解开毒的时候遇到了个孩子,又是孩子,不过长得真好看,对了他叫什麽来著的?
哦,是了,他说他叫祁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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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挽风这间房间实在太过简陋,没有内外室,更没有独处的浴房。曲灵拿了环钩串起长长一块白布横挂在床前三尺处,然後吩咐人把浴桶端了进来。
楼挽风坐在床头默默看得出神,曲灵吩咐人出去时,回过身,瞬间两人四目交错,视线停驻在半空中。
那一刹那,曲灵能感觉到楼挽风凝视自己的视线变了。
之前淡淡的犀利与讽刺此刻已然消失,那目光温和纯粹,带著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怜惜?
曲灵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失神,这时楼挽风打破了沈默,忽然轻笑道:“你要看我洗麽?”
曲灵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楼挽风看著她离去的背影,不置可否,收起了笑,从床上爬了起来宽衣解带,然後坐到了浴桶里。
舒舒服服地靠在浴桶边,蒸汽汇聚在眼前成了芒芒一片白雾,楼挽风抬起头看著那蒙蒙的雾色,想著刚才看到的东西,陡然间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沐浴更衣过後,楼挽风清清爽爽重新又坐回床上。他淡笑著看向曲灵,曲灵被他这种笑意弄得心里有些发颤,不是怕他,而是这种略带不怀好意的笑容此刻在寂静无声的周遭,尤显诡异。
“好了,不早了,灵儿一起来睡吧。”楼挽风好像完全没看到她的局促,拍了拍床,悠悠打了个哈欠。
曲灵忽然狠狠盯住楼挽风,楼挽风懒懒地靠在床上与她对视,笑得更深了。
好像下了个天大的决心一样,曲灵深吸口气,几步走到床前,楼挽风朝里让了让,曲灵便躺在了他的身边。
夜色静谧,华光四射处尽是月的的碎片,一点点洒在地上,似一曲阑珊的琴调,在地上斑驳出一层层光晕,如水不断。
楼挽风长手一探,伸过去将床帘挑了下来,只是很普通的一块白布做成的床帘,却因为质地不好而显得格外沈重,生生将朦胧的月光阻挡在了外面。
顿时床内一片暗黑,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楼挽风完全可以猜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现在的心跳会有多快,哦,不用猜,他听力非常好,已经完全听到了。
他转过身,面朝向她,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规律地呼吸。
仔细想想这样还真是蛮惊悚的。楼挽风暗地里笑了笑。
“嗨,你好像很紧张?”
曲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一怔。
她吓人的眼神在一片漆黑中亮得像只猫,但楼挽风的眼神比她更亮,笔直而又牢牢锁住她。
“你怕我?”他轻笑,“我以为灵儿什麽都不怕呢。”
“我为什麽要怕你?”曲灵适应了当下的境况,她没去琢磨曲晚枫的心思,她确实认为这样的曲晚枫比曾经她所知所认的那个人,要更让人觉得像一个人,但并不代表她喜欢陪著他一起体验此刻诡异的变化。
“因为你喜欢我呀……”楼挽风漂亮的瞳孔在漆黑的空旷中像夜色下亮极的星星,随著眼帘的眨动而闪晃摇曳著。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为、什麽?”曲灵的嗓音有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