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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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让他死!”弋倾文突然再也无法忍耐,大吼一声。声音带著浑厚的内力,震得唐紵都微微一颤。
他看著此刻这个面容阴冷的倾风楼楼主,忽然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他求救了!”短短四个字,还不待他冲进去,弋倾文已经一阵风一样掠了过去。唐紵一愣,随後跟上。
殿堂内,空旷无人之境且只有高高的四面冰冷的墙壁。弋倾文冷眼一横,就要动手劈,唐紵眼明手快地拉住他。
“住手!有机关,你别乱来。”说完立刻走到朝西的墙壁边沿,往後连退四步,手轻拍脚下底砖,有规律的连拍四下,依此一一在另三面墙如此做过後,“哗拉”一声地底机关启动的剧烈摩擦声,四面墙缓缓被拉升,还不到升过膝盖,弋倾文矮下身钻了进去。
“文然……”一见躺在地上几乎绝气了的人,弋倾文生平第一次有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很疼……疼得他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往前。
唐泞一声不吭地越过他,扶起地上的人伸手去探脉息。
“没死。”这两个字铿锵有力,让弋倾文在瞬间恢复了神志。
“文然!”他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接过昏迷不醒的人揽在了胸前。看著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人,此刻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人瘦得已经快成了人干,深陷下去的眼窝,一抱就络得人生疼的骨头……他用力一掐他的人中,“醒过来!别睡、文然别睡过去……”
像被一团团棉花裹在里头那样,庸懒而放松的是一种解脱的爽快……可是全身有一处似乎被人在狠狠掐著,逼著他在这永无止境的长眠中不得不清醒。
是谁……
“文然……文然!”弋倾文死命摇晃他,一声声强自压抑著的呼喊。眼见怀中的人终於睁开了眼,他忽然长吁一口气,心脏被死死握住的疼痛陡然消失。
“你傻啊你!我不在你一个人逞什麽能?你以为你有了内力就什麽都不怕?你知道唐门四关有多难闯吗?你怎麽就这麽狠你怎麽就这麽狠!!”他将整张脸埋进那人的肩窝一下下蹭著,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竟是从来没有的狼狈。
施文然完全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伸手挽一下他,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快疯了。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侧过脸,轻轻在那人耳边亲了一下。
这亲昵的、带点安抚性的举动叫死命搂住他的男人突然浑身一震,然後更用力地抱住他。
“算我求你了,文然……以後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了……就让我保护你吧,就让我去闯阵吧……我会去当唐门族长,我以後永远守著你……别再一次次逼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前那样对你我错了……你为什麽就不原谅我要这样逼我呢?”他也在他耳边回吻著,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整个人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没……”
施文然努力想说不是,奈何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他转头看著另一个人,那人沈默地望著他们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让我看看他的伤势。”唐泞淡淡一语打破了地上二人的沈默的胶著,弋倾文似乎是终於想起旁边还有这麽个人,勾了勾唇角。
“什麽伤势,就是被饿的。现在要做什麽还需要教吗?”他重新将施文然圈进胸膛,保护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唐泞也不在乎这人口里的讥讽,况且这位少年饿成这样也确实是他间接造成的。他忽然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想著这些年来,这双手已经间接让多少唐门子弟活活饿死。
他在心底凉凉一笑,最後一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是为了等待这位少年来拯救已如寒风残烛的唐门,那麽所有的一切,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唐泞来偿还,他将无怨无悔。
只是唯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这孩子了吧。
“那麽,请两位稍等片刻,唐泞去去便回。”
唐泞一走,偌大的空堂内就只剩下弋倾文和施文然。
弋倾文重新将眼光放到了怀里的人的身上,一双华美的眼睛混著水光在施文然身上四处流淌,所经处处都留下一份说不出的怅然。
“你想骂就骂吧。”施文然哑著嗓子说了句,不想对方忽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瞪得像情人之间的哀怨,施文然本来只觉得饿,这下子更觉得冷了。
“骂?骂你你就能改了你这性子了?我真想打你……”看著他苍白的面色,弋倾文口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比起之前的心血涌动,此时倒是不冷不热的,“饿的滋味就这麽好,好得要撑七天才开口求饶?”
我没想求饶……这话施文然觉得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他真没想求饶,在最後叫出弋倾文的名字他自己到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你问他为什麽,他也想知道为什麽。
不会是自己舍不得这个人了吧……这想法立刻被施文然无情推翻。
怎麽可能……是啊,怎麽可能。
他不想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冷眼看著他又开始沈默至上,弋倾文猜他心底又在琢磨些七七八八的,索性由著他去,一把将他抱起。
他不打算等那个唐泞了,他要将他带出这三道重门。至於剩下的一道,就算施文然跪下来求他,他也不打算再让他去闯了。
什麽唐门门主,见鬼去吧。
“你要带我去哪?”施文然问。
“当然是走了,走得越远越好。”弋倾文轻轻拍著他的肩,下手很轻,怕碰痛了他原来的伤痕。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放弃,好吗?”
弋倾文停下了脚步,突然低头看了看他,神色似有疑惑,“我以为你会说你不愿意走。”
“我是不想走……只是,咳咳,如果你觉得半途而废很值得,那麽是走是留,又有什麽分别。”说完,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人的表情。
弋倾文盯著他的脸半晌,轻笑了一声,温暖如春,慢慢拍了下他的苍白的脸。
“是不是做唐门门主也不重要,虽然这之前对我来说有点重要……可是之前并没有发生那些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文然,如果现在要我用你的生命来换一个其实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位置,那我还是干脆灭了唐门重新建一个算了。”他将他好看的唇印在这个他觉得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那饱满细致的额头,很轻,可是也很重,“我找到了可以让我重新相信一次的托付,记得,文然,下一次再轻易涉险,那你就是辜负我。”
辜负啊……施文然浓密的睫毛闪了闪。
“弋楼主如此说话不觉得让人心寒麽?”此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门外透过,两人同时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唐泞左手托著一碗什麽遥遥站在门处,不同之处却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施文然这次终於人比较真切地看清了此人的长相。唐泞的脸在他见过的人中,不算好看,但是方正刚毅的线条将他的脸勾勒出一骨子正义。
是的,正义,一看就觉得十分正直且刚毅的面孔。至於他身边多出来的那位,相较於唐泞则显得狡诈了一些。
他看施文然的眼光,凝视中带著一丝不怀好意,他嘴上一直挂著微笑,而显然他露骨的打探,弋倾文也注意到了。
且非常不悦。
这人相必就是唐门有名的笑面虎了……唐门上一任唐左护卫,如今唐门最年轻的族长之一、现任的唐左七人第一人唐涵就曾是他调教出来的。
真是什麽样的师父什麽样的徒弟啊,怪不得他看唐涵这麽不舒服,如今看他师父更是不舒服中的不舒服。
弋倾文心底冷笑一声,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是如此和善。
唐泞走上前上前一步,对著弋倾文怀里的人说道,“这位少年英侠……”还没说下去,弋倾文已经将刚才心底的笑声不客气地叹了出来。
“文然不是什麽英侠,无事扣高帽,呵呵,非奸即盗。”
弋倾文的毫不给脸让唐泞与身边的那位都有些下不了台,想想也是,话说不过里六字,就被人从里到外嘲笑顺便打消他们的念头,这个弋倾文真是叫人不恨也难。
那始终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唐泞的肩,示意他不必挂怀。
“镇守唐门四关第三关最後一道门的人,就是我,单名一个洵字。小少年,幸会。”他故意忽略弋倾文,只朝施文然点点头。
施文然觉得有点尴尬,也朝他点点头後,只当作什麽都不知道。
弋倾文搭在施文然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表示对他置身事外的抗议。施文然无奈,发觉其实这个弋倾文不仅小心眼还像个孩子。
一个只准他欺负别人不允许别人踩在他头上的孩子。
“弋楼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呢?”唐洵的声音其实很柔和,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因为那常年不变的笑脸,总觉得那声音透著一丝古怪,让人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
“当然是带文然离开唐门。怎麽,需要经过二位同意吗?”弋倾文冷冷地扫视一眼,刚才捏著施文然的手却是松开了。
“自然需要。”一边的唐泞说道,“唐门这关,岂是你们要闯就闯,想不闯就走人的?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弋楼主怕什麽呢?”
“怕你们弄死他吧……”弋倾文笑得轻松,“唐纤死在你们手上,怎麽说,他儿子如今托付给了我,我这做表哥的,要好生照顾著不是?”
此言一出,两人同皆一怔。
唐泞手中的碗轻轻晃了晃,唐洵嘴边的笑慢慢收了收。
“他是唐纤的儿子?”唐洵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偏偏在震惊的同时还要维持脸上的笑,真是说不出的滑稽。他快步走上前去,弋倾文心有不快本不想让他接近文然,奈何施文然率先挣扎著要起来。生病的人最大,弋倾文只得将他放下,然後让他靠著自己,把全部的分量交给自己。
“小少年,你的父亲是唐纤?”唐洵一边问一边盯著他脸细瞧,虽然这少年左脸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可不难叫人在心底去恢复他原来的样貌,而这一打量恢复,却是恢复出了曾经那张让人无限叹息的旧颜。
“确实是像,像,真的像门主……只是你这孩子长得倒比门主来得更好。”唐纤秀美的外貌太过女气,男生女像本不是福报,古人之言,千真万确。
唐洵忽然抓住施文然的手,死死盯著他,微笑的脸哆嗦著想问什麽却迟迟不问。
唐泞看出了他心绪的起伏波动,叹一声,扯开了他抓住少年的手,替他问了出来,“门主……还活真吗?”
“我不知道。”施文然诚实摇头,他确然不知,不过他听出了这两人仍称唐纤为门主,其尊敬爱戴之心已不言而喻。他补充了句,“从小分离。”
两人先是不相信,後来想想唐门门主最後的劫数,再想想那时他的处境……从小分离相必也是无可奈何的举措,毕竟不能连累年幼的孩子。
思及此,两人倒都叹了口气,看著施文然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亲切起来。
“为什麽来到唐门,为什麽要做唐门门主。”唐泞看著他脸上的伤,终於把话题转回了正轨上,“你不恨唐门害死了你父亲麽?还是你其实是来为你父亲报仇?”
☆、十三.8
十三.8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弋倾文正要开口,施文然却摇摇头,抢先一步说道,“我从小离开父亲,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父亲未曾说过要报仇,所以我也不可能报仇……至於唐洵前辈你问我为什麽要做唐门门主,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所以对不起。”
这番话说得恳切真诚,在场两位姓唐之人统统在一旁静静看著他。宽大的白玲珑外衣罩在他单薄消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身子,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在唐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唐纤。
唐泞很想说些什麽,奈何他一个字都接不上。
唐洵沈默著,那平实无华的微笑忽然变得真切起来,他把玩著自小佩带著的玉佩,眼神深邃,“既然已闯过唐泞镇守的那道,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闯我这道了?”
他声音柔柔的、淡淡的,被山上时有时无的风吹了开来,散在每个人的耳际,不知为何竟人觉得很宁静。
“我说过了,我要带他走,至於这唐门重道,不闯也罢。”弋倾文横手将施文然拦在了身後头。
唐洵觉得可笑,於是便真的笑了出来。
“也许弋楼主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何况‘倾风楼’在江湖声名头响亮,看不起我们这已经败落的唐门倒是自然……只不过,唐门若当真懦弱到管不住一个人的去留,倒也真成了笑话。唐洵不敢说定能阻拦二位,但……二位若想毫发无伤地离开祁冥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语毕,他将那块已被自己摸得温润的玉佩扯了下来,摊在了弋倾文眼前。
弋倾文深吸了一口气,盯著那块深红色玉佩神色冷然。
“胭脂血,离人泪……”
那通体血红的色泽在唐洵静静流淌出一种诡异的妖豔,像深色的血一样,暗暗的柔光在掌心中竟似一团火苗般跃跃而出……
“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楼主。”唐洵微微而笑,“曾经有一名深爱著妻子的男子,当发现他一生挚爱心之所往原来一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时,便请人用胭脂制了一种毒。他此生最喜为爱妻点上胭脂细心妆容,於是便将这胭脂一日一日点进妻子的脸,当有一日那毒累积到顶点後,妻子洗脸之时,那水遇上了胭脂如同沸腾的水一点点将她妻子的脸烧开了……”
施文然闻之色变,弋倾文倒是镇定自若,还顺著他的话茬接下去说,“烧开之後,那血混著胭脂如最美最妖的曼佗罗,那名男子为这种剧毒改名为‘胭脂烫’。”弋倾文望向他手中的毒,越发笑意盎然,“不知唐洵前辈拿出这毒是何意味?”
“没什麽意味……这毒被我嵌在了这玉里头,胭脂烫果然是烫至人心,连天下至冷至硬之物都已被毒成这妖红之色,呵呵,听说如果将它吹散在风里,毒会自动黏附在人的伤口上……”
弋倾文立刻揽著施文然的腰退後一步。
“虽说你是门主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