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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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
我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还会叫我“陛下”。
暮春的江风吹入船舱,和他的声音一样的温和。
然后他抬睫,又接着柔声问道:“百日不见,陛下……您……可有想我吗?”
☆、第 35 章
第二章:
我想了一想,纠正太傅道:“朕。”
太傅一愣。
我补充道:“太傅,你不应该说:‘可有想我吗?’你应该说:‘可有想朕吗?’”
“在我心里,陛下一直是陛下。”他依旧笑着回我,既没有对我的纠正表示不满,也没有采纳我的纠正,“我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进宫来。陛下您怕我冷,当时特意拦住我,说要把北夏国进贡的白狐皮赏赐给我……”
这回轮到我一愣。
“太傅,原来当时你听见了?!”我脱口道。
当时我在太傅身后问他,要不要多穿一件白狐皮,可太傅都没有回头,直接就走了。
我一直以为,太傅是没有听见。
没想到太傅听见了。太傅不仅听见了,竟然还记住了。
“可那个时候你也没有理睬我……”
“怎么没有理睬你?”太傅缓缓走到我的跟前,迎上我的眼睛。然后他弯起眉角,意味深长地道:“后来,我不是跟着陛下,一起回了寝宫吗?”
我想起那日,太傅为了迫使我答应母后的生殉,将我按在白狐皮铺就的龙椅里,用他那一只灵活的手,轻轻松松就把我推上了放纵的顶峰。
我脸上不由一讪。
太傅已经伸手,搭上我的腰,问道:“陛下,那一日,你还觉得满意吗?”
我对于太傅的温柔如水,十分诧异。
“太傅……”
“陛下只需回到我,”他打断道,“那一日,你在我身下承欢,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想了想,觉得我才和太傅说了几句话,就和他闹翻,似乎不太好。
我还指望着他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阮双的消息呢。
毕竟,我一直抱着一个微弱的愿望。那就是,阮双他,还没有死。
于是我咽下口唾沫,轻轻“嗯”了一声。
太傅的眉角弯得愈发厉害。
他笑着对我道:“陛下,你回答得太轻了,我听不见。”
我朝他看了看。
他也笑吟吟地看着我,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我只好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回道:“那一日,我是满意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比知道一个人的死活更重要呢?
太傅的眉角却已经弯到了极致,终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陛下果然对我很满意啊……”他突然负手退开,转身对着船壁,悠悠道,“陛下,您盼着那一日的欢愉,盼了很久吧?”
太傅今天,有些不寻常。
“可惜多年一直盼不到……”他面朝船壁又提高了声音,“所以陛下您就只好在后宫里随意找太监胡闹了……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真的很不寻常。太傅,好像是要急着证明我曾经对他的感情一样。
我侧头想了想,想不通。
不过我觉得,至少我不能顺着他的不寻常。我要找机会探问我关心的事情。
于是我赶紧干笑一声,接道:“可不是?我都不仅仅是找太监胡闹了,还找了个男……”
“陛下,”我话没有讲完,太傅突然转身,打断了我。
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温文尔雅的模样。
“很高兴能见到陛下。”他款款道,“柳源不会亏待自己的外孙。陛下以后就好好留在南疆吧。”
先前的不寻常,统统都如云雾般被春风吹散,消失不见了。
有一瞬间,我以为刚才太傅的失态,都是我的幻觉。
“我与陛下就此别过。”他莞尔一笑,“此生再不相见。”
说完这句,他就往船头走去,想去扯铃铛唤人,把我接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我不是傻子,我可以十分肯定,太傅刚才的失态,绝对不是我的幻觉。
太傅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失态过。
但是我见过太傅的失态。
是的。那一日在京郊的山顶,太傅,当着阮双的面,彻底失态过。
于是我扭头,看着船壁。
太傅在船头已经扯响了铃铛。
“叮铃——叮铃——”,铃声在春风里悄悄飘扬,好像是悠扬而哀伤的离殇之曲一样。
我不要离殇。
要么是欢欢乐乐地一起活着,要么是痛痛快快地一起死去。
所以我一个箭步冲到太傅先前面对着自说自话的船壁前。
然后,我咬了咬牙,抬起手肘,狠狠地往船壁上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船壁被我瞬间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不出我的所料,这里的船壁很薄,很好砸。
因为船壁不是实心的。
因为船壁后头,还有个很小的隔间。
砸开船壁的一瞬间,阳光恰好从轩窗外透入,穿过窟窿照满那个隔间,照在隔间里头那个人的眼睛上,照得他的一双眼睛,如春花一般的绚烂繁华。
我揉了揉疼痛不已的手肘,冲他嘿嘿一笑,道:“你不是要变成厉鬼来缠住我吗?天底下,哪有厉鬼是躲在隔间里,偷偷摸摸吓唬人的?”
他埋坐在一张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说话。
神情就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的高傲。
我想了一想,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不分青红皂白强上了他,当时他很高傲,也很生气。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对他道:“你大概对我有所误会……我今天来见太傅,并不是因为我心里想见他……”
然后我停了一停。
我想告诉他,我是因为想探听他的消息,才来见太傅的。
可是我觉得,我刚才与太傅的那一通对话的确有误导人的嫌疑,所以他不一定会信我。
我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例子,能够用来佐证我并不想见太傅的论点。
“你知道吗?”我得意洋洋地道,“前日我想到要来见太傅,竟然在一个很好看也很顺从的男人面前不举了!”
他依旧冷漠地看着我。
我怕他不明白,赶紧补充道:“如若我知道我是来见你,我绝对不会不举的!”
说完之后我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这一通话似乎误导人的嫌疑更大。
不仅没有把话讲明白,还一不小心把自己不举的丑事在他面前宣扬了出来。这让我以后有什么资格再压他?
想到此处,我咽了口唾沫,万分惆怅。
然后我看到,他一言不发将右手缓缓抬起,伸到我的眼皮底下。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修长,只是腕骨突兀,似乎是消瘦了很多。
我看了看他的手,又抬头凑近看了看他的样貌。
他果然是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形销骨立,只剩一双眼睛依旧在江风里光彩照人。
不知为何,我看得有一些心疼。
他已经又将手往我跟前挪了一挪。
我叹口气,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突然收紧。
我猝不及防,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立马半挂在船壁的窟窿上,头朝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此刻冰冷得要命。
我拼命撑起身体,仰头吃惊地看着他。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头,好像是刮在严冬里的春风,明明寒冷得很,可是我能感觉到里头察觉不到的温存。
我刚想开口,他已经迅速闭眼低头,将自己的嘴唇覆盖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一怔。
随即我便感觉到,他的嘴唇,也是冰冷的。
我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唇,努力想让它们暖和一些。
他用他一样冰冷的舌尖卷住我的舌尖,阻止我的举动。
我不管,舌尖用力,将他的舌尖抵回去。
我们就好像是两尾搁浅的鱼,互相在对方的嘴里较量了许久许久。明明是陷入绝望死命挣扎,却扑腾得极尽疯狂愈发放肆。
到了最后,我已经觉得,生死无惧,只求一瞬欢愉。
正是放纵到不能再放纵的时候,他却突然阖唇,狠狠咬了我一口。
我大痛,身体往后本能一弹,跌倒在地上。
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
然后,我感到,身后有动静。
我回头,这才发觉,太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太傅根本没有在意我砸碎船壁。
他只是,死死地瞪住我尚存温热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他又是一言不发地扭头,死死盯着阮双瞧。
阮双依旧坐在椅子里,神色高傲。
他甚至还微微地对着太傅笑。唇上齿间,均沾满了殷红殷红的鲜血。
那是我的鲜血。
那一瞬间,就好象有一朵绯色的地狱之花在他俊美的脸上邪气绽放,恶毒而无情。
他悠悠对太傅道:“林献寒,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我呆住。
我感到有人扯起我来。
我扭头,太傅先前扯响的铃铛已经唤到了一批侍卫,正要将我拖离这艘大船。
我努力挣脱,冲到阮双面前。
“‘我们可以走了’?”我大声问道,“‘我们’是谁?‘我们’是谁?”
他看都没有看我,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这才想起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有过任何的一种反应。
“你要太傅不要我了吗?”我气极怒极,“太傅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他?”
然后我突然想到:我的外公柳源,当年是和太傅联手,一起害了阮双。若论仇家,我和太傅,都是他的仇家。
若论个人,太傅都比我好太多太多。至少,太傅,甘居人下。
一瞬间,我变得无比沮丧。
“我不相信……”我喃喃道,“如若你要太傅而不要我,那刚才那一个吻又算是怎么回事?”
那个吻,难道不是吻给太傅看的吗?
阮双终于回过头来,眼底邃深,毫无波澜地看住我。
可我能感觉到,那毫无波澜的表面底下,是我把握不住的暗流汹涌。
我揉眼,想把它们看仔细些。
然后,我听到他开口,说了三个多月来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
“刚才那一吻,”他语调平静地缓缓道,“是我想让你,即便这辈子再没有了我,也都忘不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留言我回复不上……抱歉……
☆、第 36 章
第三章:
我呆住呆住再呆住。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侍卫们拖到了小船上。
有人抛锚有人起浆。
小船开始悠悠驶离大船。
江面上腾起水雾,飘渺萦绕,迷人神思。
烟色弥漫之中我想起太傅刚才的话。
太傅对我说:“我与陛下就此别过。此生再不相见。”
然后我又想起了阮双刚才的话。
他对我说:“即便这辈子再没有了我,你也都忘不了我。”
江水滔滔,好像是时间一样,阻隔在我与他之间。最终的最终,会冲刷走所有的一切。
我不要一切都被冲刷走。
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好不容易盼来的一点希望再次抹掉?
我咬咬牙,一把推开侍卫,从小船上跳了下去。
已经暮春了,可是江水还是冰冷的。
我的水性不是很好的。
我努力扑腾,好不容易挣扎到了大船旁。
我能听到身后小船上侍卫们的惊呼声。
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所以我赶紧抓住船绳,费尽力气重新爬上了大船。
江水顺着我的衣摆,滴落在船板上,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
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跌跌撞撞再次往船舱里闯。
阮双依旧是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仰头冷冷看住太傅。
太傅立他对面,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有一瞬间,我以为时间静止了。
可我知道没有。
因为阮双消瘦的脸颊上,多了五个红色的手指印。
“你凭什么打他?”我大叫一声冲上去。
太傅反应甚快,转身连退数步,把剑拔了出来。
我管不了太傅,回转身体蹲在阮双面前,看着他。
“你干嘛不还手?”我气呼呼地道,“太傅这样打你,你还要他?”
他看着我,神色不清。
我想了想,又忿忿补道:“你如果喜欢被人打的话,跟我说啊!我也可以打你的!”
他还是看着我。
然后他开口,轻声而坚定地对我讲了一个字:“滚。”
我愣了一愣。
身后有金属的声响,我回头,那些小船上的侍卫已经重新回来了。
阳光照在他们的兵刃上,金色的光彩。
我看了一眼,非常镇定地回头,盯住阮双。
“我不滚。”我对他道。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要我滚也可以……”我迎上他恶毒的眼神,干笑一声补道,“不过你要和我一起滚。”
说完这句我猛然转到他的身后,伸手,将先前藏在袖子里的碎瓷片抵上他的喉头。
他没有动,也没有反抗。
我抬头,看着太傅,威胁道:“你不放我们走,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我想太傅既然当时在山顶都不愿意杀他,应该是不希望看到他死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太傅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阮欢,”他淡淡道,“你现在放开他,一个人走,我不会追究你。”
我一怔,随即微愠。
“你以为我不敢杀他?”我提高声音对太傅道。
太傅看了看我,随即不以为意地朝侍卫们招手。
侍卫们立刻向我逼近了好几步。
“好。太傅。”我也朝他微微一笑,“既然你不信我会杀他,那我就杀给你看。”
然后我直接手腕发力,用瓷片划破了阮双颈下的肌肤。
他的肌肤,和他的嘴唇,和他的舌尖一样,也是寒冷得很。
可我立马感到了一股温湿流淌上我的指尖。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手指,不让它们颤抖。
我的确稳住了手指,但是我感到太傅没有稳住,至少,他头上的冕旒,没有稳住。
十二道冕旒在空气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