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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承欢 by 猫浮-第8部分

小说: 承欢 by 猫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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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良久才喘过气,回答:“我不会让你锁住我。” 
“那么,这里呢?” 
阖闾坐下,淡淡地问,忽然一把抓住承欢,将他拉进怀里,手指探下去,猛然抓住他的性器。 
承欢在他怀里惊跳了一下。 
“你……连这里都冷透了呢。”阖闾在他耳边缓缓说。 
魅惑的声调。 
馥郁的香。 
薄薄的嘴唇中呼出的热气。 
他的手很热。承欢紧紧咬着牙,感觉到那只手的动作。 
那竟然让他感到愉快! 
“把环穿在这里如何?”阖闾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问,“你不会再挣脱了吧?” 
承欢紧紧闭着眼睛,咬牙回答:“会。” 
“哦?那代价可是很大的呢。”阖闾带着笑,说。 
他放开了手,环抱住承欢,吻住了他眉边的伤口。 
因为室外的低温而凝结的血,又在他嘴唇间活动起来。 
承欢觉得自己要晕眩在那吮吸里。 
良久,他松开他,站起。 
“有些代价,你付不起。”阖闾柔声说。 
他带着笑,伸手为他围好被子,转身离开。 
承欢凝视着他的背影,眼光里,渐渐沉淀了复杂的情绪 




十一 
雪化的时节,春风比薄冬还寒冷。 
积雪和着淤泥,暗淡了了春日里的草色,沤烂了田地里的庄家,也阻滞了南进的铁骑。 
阖闾接到进攻泽地的军队受困的消息,在这年的二月末。 
时节已近了深春,却没有一点灿烂光景。 
残了大半的桃花随风飘飘摇摇的,也有一些,飘进了宫墙里来。 
花瓣随风恹恹地转着,这风雨欲来的战事的阴影,也影响不了它做最后的飘零。 



正殿。 
铜盏里的灯油,已经燃得近于枯干。 
吴国君臣在此议事,已整整一夜。 
“末支的前锋在泽地受阻,折损大半?” 
阖闾冷哼。 
“那些蛮民有这个军力?!”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前线加急送来的军报。 
“是……”殿下跪着的,正是末支派回报讯的副官,战战兢兢地答,“泽民组成劲旅,奉棠蛇为军神,先诱使我军深入。那一带地势奇险,沼泽众多。我军中开始流行瘟疫,敌军忽然反扑,因此……” 
阖闾越听越怒,猛然扬手,将军报掷向地面。 
“末支是我吴国猛将,朕给他伍千兵马,他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南蛮民族都收拾不下?!” 
“王……”上卿攸晓阳嗫嚅着发话,“只怕是有别国势力,在背后策动……” 
“你说只怕?!”阖闾冷笑,“朕早已说过,泽地叛乱背后有越国捣鬼,末支用兵时难道不知?!” 
他转身,负手:“别国势力就算参与叛乱,也不会明目张胆派兵与我军为敌!末支需要面对的真正敌手,只是那些泽民!——什么棠蛇,根本就是在妖言惑众!” 
“禀告大王,泽民中,有奇怪的传说……”副将先小心翼翼看了阖闾一眼,猛下决心,开口说。 
“什么传说?”阖闾挑眉,问。 



泽民叛乱的起因,是因为吴国官吏在泽地的棠村收受税款,引起冲突。 
泽地地处边荒,境内多的是山川沼泽,人民又多信奉鬼神之说。这里民风本就彪悍,和吴国的驻军与税吏之间,常常起了冲突,但都被血腥镇压下去。 
当吴国官吏在棠村被村民追打,慌不择路逃往村外之时,村民都衔尾追来,叫骂着,将他们逼入沼泽。 
吴国的那几个小吏忽然发现脚下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泽,眼前又云蒸雾蔚,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们正在惴惴不安地寻找道路离开,而不敢走入沼泽的泽民,还在谩骂着向他们投掷石块,忽然间,一条巨大的蛇影从沼泽间横出。 
霎时间,吴国官吏躲避不及,在哭嚎声中,好几人被巨蛇拖入深深的水底,再不见浮上来。 
巨蛇乌黑多鳞的脊背在水面上一浮,瞬间消失。 
幸存的几个官吏当下几乎瘫软,岸边的泽民见状,也一时傻掉了。 
忽然有人跪下,大声喊:“棠蛇之神再次降临泽地!泽民复兴有望了!” 
岸边泽民次第跪下,在狂热的叫喊声中,剩下的吴国官吏战兢着,互相搀扶地离开。 
驻守泽地的吴国兵士得到报告,认为这是一起寻常的冲突事件,立刻前往棠村,血腥镇压下,眼看棠村所有的人都会沦为铁骑下的亡魂。 
这时棠村的人却前往周围的村庄宣传棠蛇之神的说法。周围的村民史无前例地集结起来,和吴国军队对抗。两下相持,吴国驻军本来人就少,又折损甚多,而泽民却奉棠蛇为神灵,在鬼神之说的感召下,越来越多的泽民加入叛乱。 
守军节节败退,只能上表求救,阖闾于是遣末支带军前去镇压。 
末支带去的,是吴国最精锐的铁骑。这支军队曾经踏破楚国的都城,曾经在楚国大军的尸堆上纵饮狂欢,他们一到泽地,泽民立刻溃不成军。那条被封为神灵的大蛇也再不见踪影,恐怕食多了死尸,正满足地躺在沼泽底休憩呢。 
但就在这时,泽民中忽然兴起又一个传闻。 
传闻来自一个身负长剑进入泽地的孩子。 
这个孩子还年幼,双眉距离比常人宽了很多。据说他背的剑,出自吴国第一铸剑师干将之手。 
据说他就是干将夫妻的余孤。 



阖闾听着,不知不觉伸手,握住了腰间佩着的莫邪剑的长柄。 
“是那个余孽?”他冷笑,“他又带去什么说法?!” 
“王上,他告诉泽民,‘雌伏雄飞,有缺乃亡。’他带去的是王上配剑的雄剑,王上得不到他的干将剑,是……是天要亡我吴国!” 
副将战兢地说完最后几个字,立刻俯伏于地,额头深深地叩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阖闾闭目,深重而缓慢地呼吸,猛然抬眼,盯向伍子胥。 
“你怎么看?!” 
伍子胥一直在深思,此刻被他一问,抬头说:“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见识?——除非,是有人叫他这么说的。” 
阖闾点头,左手食指的指节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长案。 
群臣谁都不敢出言打扰他的沉思。 
良久,他忽然说:“春天快要过去了。” 
群臣相互愕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泽地既多沼泽,又多瘴气。我军内又流行瘟疫。随着春去夏来,天气转而酷热,瘟疫将更为横行。”阖闾细长的双目扫视群臣,冷冷地说,“这场战事,本应该速战速决,却眼看着要拖成持久的战争!” 
“我军并不适合持久作战。”伍子胥分析,“当年攻楚之所以成功,也是靠孙武将军的奇兵,快速切入楚国腹地。我军胜在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而持久的耐力却不足!” 
“所以,这场战事,必须在夏天来临前结束!”阖闾停止了敲击,冷声道。 
群臣这才恍悟,一起下跪,朗声说:“大王英明!” 
阖闾冷冷一笑。 
他斜眼看向伍子胥,声调转柔,问:“那么,败军之将末支,该如何处置?” 
群臣心中一凛。 
阖闾显出柔和姿态的时候,常常是暴怒杀人的前奏。 
跪在殿下的副将抬头,哀求地看向伍子胥。 
伍子胥沉吟着,缓缓说:“阵前换将,对军心不稳。” 
“我有说要换掉他么?”阖闾微笑,“只是他初战失利,怎么也该受到惩罚吧?” 



“微臣建议大王,与其惩罚末支将军,不如下诏褒奖他,激励他。”伍子胥淡淡说,“吴国将士,向来勇猛向前,重名誉,轻生死。王如果责备他的失利,恐怕诏书一到,末支将军就会自刎,以谢大王!” 
阖闾冷笑。 
“他出战失利,你却要我褒奖他?!” 
“末支之败,是天意,不是人事。”伍子胥说,“您不责备他的失利,反而褒奖他的勇猛,他更会誓死效忠大王。败军之将,不是不可以言勇的。” 
“有趣的说法。”阖闾微笑,“那就如爱卿所言!” 
他俯身,看向跪着的副将,说:“你带话给末支将军,朕知道他的苦处,战事失败非他之过,他只管安心作战。朕等他班师回朝的佳音!” 
副将一震,猛然抬头,感激得连连叩首,哽咽着说:“大王英明!末将一定将话带给末支将军!” 
阖闾微微一笑,转眼看向群臣中的歧籍。 
“歧籍,你这头猛虎该准备出动了。” 



群臣散去以后,阖闾伸手,取了案上密密刻着军情的竹简,随手投入了炉火中。 
炉火立刻暗了暗,又旺了起来。 
歧籍静静站着,等待他的吩咐。 
阖闾沉思地看着他。 
眼前的青年,有和他相似的眉眼,与精干而张力十足的身躯。 
虽然同为王族,却有着不同的命运。 
歧籍作为王族旁支中最有将才的人,吴王僚不敢用他,又因为他的身份没有阖闾高贵,可以随意打压,于是调他去了闽南,开拓疆土。 
一去十年,多少少年轻狂的梦,都湮灭在那片穷山恶水之地。 
公子王侯,本该在帝都京城,纵马观花,高楼听笛地尽了一生。而歧籍的故事里,却没有一点旖旎清淡的色泽。 
阖闾篡位后,就召回了他,赐他高官厚爵,给他金玉美人。有人猜,是阖闾重视他;有人说,是阖闾忌讳他。 
阖闾只是不敢随意用他。 
不过,长着獠牙的猛兽,他既然不忍把獠牙拔除,又不愿让这獠牙咬向自己,那么—— 
——偶尔放出去练练,也是好的。 
“你和越国交战的经验,可算丰富?”阖闾好心情地问。 
歧籍垂手,恭谨地答:“在闽界十年,与越军争地,臣对他们的用兵略有心得。” 
“正因如此,本想让你攻下越国都城的。”阖闾浅叹,“这也将是我吴国历史上,少有的丰功伟绩。” 
歧籍默然。 
“但是这次泽民叛乱,表面上只是边远地区的事件,不会动摇国本。但是扯到神鬼之说,又有什么亡国的预言,看来,还是需要你先去平定泽地了。” 
歧籍跪下。 
“为大王效命,死而后已!” 
阖闾摆手。 
“我不需要你死。我只需要你出兵,回来的时候,把干将剑,和那小孩的人头,放到我的面前!” 
他厌倦地挥手:“你去吧。别忘了我的话。” 



歧籍离开片刻后,伍子胥的身影从王座后转出。 
他看着歧籍离开的方向。一些微淡的阳光从门口洒进来。 
“你刚才为末支说情,表演得很好啊。”阖闾轻笑,“不知他听到了,是感激你,还是感激我呢?” 
“他会感激微臣。而对大王,他将是感恩。”伍子胥淡淡说,“大王不要他死,但是,他会为大王死战,甚至战死。” 
阖闾抬眼看他。 
“你很明白我。”他厌倦似的说,“那么,歧籍怎么样?他会为我死战么?” 
“不会!”伍子胥的声音,依然没有一点感情的变化,“他不会为您而死。” 
“为什么?”阖闾好奇似的问,“他的感激,他的效忠,他的赤忱,都是那么的真实而完美。” 
“就是因为太完美了。”伍子胥唇角泛起一个微弱的笑,“您,真的相信他么?” 
阖闾慢慢抬头,眼睛上翻看向殿顶,叹息着说:“你总是最明白我的!” 



承欢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个庭院非常大,大到即使他随便走走,也会迷路的地步。 
阖闾似乎偏爱颜色浓艳的花。像这一片庭院中一簇簇,都是鲜红色泽的山茶,那色泽看久了,像是能够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一样,使他厌恶。 
他看到一处殿角,似乎有些眼熟。 
那殿角下瑟缩着的一株花树,奇怪地以好几层丝绢围了起来,做成一个精巧得密不透风的丝笼。 
承欢凑上去看了半晌,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是这处景致,的确很熟悉……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眉角的伤痕。 
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摸上去也不觉得痛楚。使他奇怪的是,那天他违抗阖闾的命令,以那样的方式挣扎开束缚,阖闾却始终没有责罚他? 
是的,他想起来了…… 
这丛花树,就是他放置那只残蝶的地方。 
他心中一动,立刻蹲下身,伸手撕开了丝笼的一角。 
眼睛凑上去,一开始只看到里面绿的叶,红的花。过了好久,忽然看见红红绿绿之间,一只白色的翅膀一闪。 
——原来阖闾竟然让人,用丝绢把这丛花树围起来,让那只残蝶能在这方寸之地活下去么? 
承欢凝神看着那只在花叶间缓缓移动的蝶,不知不觉地,眼底划过浅浅的温柔。 



十二 
吴国的后宫,阖闾自小在这里长大。即使负责伺候他的宫监头子年年费尽心思巧做布置,让一草一木都独具匠心,在他看来,依然觉得已熟悉到了厌烦的地步。 
不过,最近飞入这宫中来的奇妙生灵,却让他觉得有趣了。 



他慢慢走入重粹殿,一路行来,春风习习。这个春天与以往的千万个春天都没有任何不同,风声轻微,天一如既往的浅蓝,草一如既往的翠绿,一花一木,也都一如既往的开得绚烂。 
但是他心里却少见地有了些许奇异的情绪。 
仿佛这光景转瞬就会失去,而且再也不会重来。 



从重粹殿转向寿梦宫,那是以他的祖父之名命名的宫殿,也是他目前的寝殿。在殿外东北角,远远一簇花树,以白色丝绢围着,在姹紫嫣红的春色里,看起来颇为奇怪。 



阖闾走去那里的时候,只是想顺带着看一眼。 
一思及他为承欢作的这护蝶的笼子,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愉悦。 
——毕竟,那是他很少会做的事情。 
但是他走到那一处,一眼便看见,丝笼竟然被撕开了! 
破了的丝绢在风里飘着,几簇花叶从破处伸了出来,开得好不灿烂。 
阖闾一惊,立刻凑上去看,只见笼子显然是被人力毁坏,支撑丝绢的竹丝已经被撇断,而本来笼在其中的那只白色粉蝶,也不知所踪。 
他皱了皱眉,心想,这残废的蝴蝶,能飞到哪里去? 
想着就抬目四处看去,不多时,果然看见墙角污泥之间,半片蝶翅, 
阖闾呆立半晌,只觉得一阵怒气从脚底窜上来,忍不住怒喝:“来人!” 
众宫监立刻跟上几步,跪下等候吩咐。 
阖闾手按剑柄,冷冷逐一扫视他们,问:“谁毁了丝笼?” 
众人战战兢兢互相张望,都摇头表示不知。 
阖闾冷笑。 
“谁都不知道?那就一起受罚吧!” 
忽然有个清洌的声音说:“是我。” 
阖闾抬头,就看见承欢坐在栏杆上,歪着头,冷冷看着他。 
“——是你?”阖闾不怒反笑,“你在为他们顶罪么?” 
承欢摇头:“不是。丝笼的确是我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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