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倥偬,辞丹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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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扮演皇宫中那个嬉笑无常,偶尔耍赖的五皇子,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模糊,偶尔地嗤笑两声,或许到了连自己都怀疑的地步也就是老爹嘴里的离成功不远了吧。
殷翎靠在桌边,单手支颚,仰头望着窗外皎洁地月,朦胧地银白,淡漠地清高,真让人着迷,虽然冷虽然远,却更让人想去珍惜去保护,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相遇时一霎那地悸动,还是相处后触摸到地旷违许久地温暖,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有目的地也好,能够在这样地地方碰触到,已经让人求之不得了。
他慢慢闭上眼,忽然想起娘亲地味道来,都说人只有脆弱地时候才会想起最爱自己的亲人,娘,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自私了,若是有一日,呆在这里让我连你的气息都忘掉了,我该怎么办呢,娘。。。。。。
好累。。。真的好累。。。。。。
生在这世上最尊贵的地方,活在一切地艳羡里,注定承载江山社稷,万民福祉,他竟然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脱去外在的身份,脱去一身坚甲,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从来不是百毒不侵从来不是无坚不摧。
殷翎缓缓闭上眼,沉浸在月光中地身影莫名的显得苍凉,少年的身躯,幼时的背负,每到月夜无星的时候,总会让他忍不住的脆弱。
慢慢换了动作,头一点点埋向放在桌上地手,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师父不在,父皇看不见,身边的人都被他派了出去,没有人会看见,他死死地咬着唇。
过了这样地时刻,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五,你在干什么?”匆忙进来地少年语气竟是少有的严厉。
殷翎闻声一震,慢慢抬起头,甚至来不及掩饰一瞬间地脆弱,惊讶,乃至猛然绽放的未察觉的喜悦。
“二哥?”微微偏着头,仰望着上方,眼神刹然地绚丽让殷宸心神一晃,而后眼间深处变得更加幽暗了。
眉头一皱,几步走到他身边,随手取来披风一把裹住小小地少年;“你在做什么傻事,大冬天的窗户开得这么大,竟然穿这么少坐在窗前吹风,想生病不成?”字字严厉,却掩不了内里地关切爱护。
殷翎突然鼻子一皱,嘴巴一撇,飞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一身锦袍地少年,“二哥——”大大的眼睛一下子蓄上了水汽。
殷宸被他抱得有些措手不及,受不了那一下子的冲劲后退了两步却立刻回抱起他,小小的少年像无尾熊一样紧紧挂在他身上。
“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你几天没过来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这几天忙着送那些来使,快忙得脚不着地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竟然看见你一个人坐在那吹冷风,你说是不是该罚?”说着惯性地捏了捏小鼻子。
“二哥怎么说都行。”
“那。。。就罚你明天陪二哥上街!”语气一转,扬眉一笑。
“真的!”殷翎满脸地惊喜,先前地郁郁之气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样。“我好久都没出过宫了,真的可以出去吗?”
殷宸好笑地点头,“明儿是一年一度的灯会,我跟父皇请示过了,特意许了你明儿出去逛逛,听说十分的热闹,能够在这样的日子出宫一次可是机会难得!”把身上的人抱到床边坐好,低□子对他眨眨眼。
殷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子扬高声音,“真是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又扑到殷宸地身上。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都多大了,既然已经答应明天和二哥出去今天就早点睡吧!”
殷翎呵呵一笑,“恩,不过我要二哥陪我!”滚到床里让出一个空位来,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衣袖。
殷宸眼神一动,“好。”说着真的脱了外衣,翻身上床。
殷翎扬高唇角,一下子钻进他怀里,头顶正好到殷宸地下巴,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不由眯起眼,好暖。
殷宸伸手揽住他,另一只手齐了齐辈子,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
又笑闹了一阵,渐渐的,两个人地呼吸都变得平稳起来。
静夜里,温暖的烛光缓缓闪动,偶尔‘砰’出一个灯花,床上相拥地两个人显得格外地相谐,静谧和温暖在空气中缓缓地流动。
半晌,原本闭上眼的少年缓缓睁开渐显狭长地眸子,估量一般盯着怀里的人,目光沉静,平淡,却是从没有过的深邃,漠然。
久久,怀里的人像是不太舒服一样,翻了个身,朝向床的里侧,露出洁白纤瘦地颈脖,少年的眼一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直到烛火受不了燃又‘哧’了一声,才缓缓转了身朝着床外,重新闭上眼。
同一张床上,原本相拥的人背朝两方,原本地紧密无间仿佛突然间被扯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直到一切归于黑暗,睡在床里的人才放任自己感受着脸颊上渐渐沁凉的触感,眼神竟也是平静,也好,既然两个人都愿意把这场戏演下去,既然这样做是各取所需,当然没有打断的理由。
殷翎缓缓握紧拳,不停地催眠自己,这里是皇宫,这里是皇宫,拿别人想要的换自己想要的本就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15
上元灯会 。。。
弘治十一年的上元节终于在许多人的期盼中姗姗到来,早上刚下了一场大雪,整个鸣杨城被白霜霜的雪厚厚的覆盖了一层,大雪初霁,银装素裹,竟为这座千年古城添上了些柔和的味道来,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吉兆让整个名杨城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还没入夜,街道上便挤满了面带欢笑的人们,早早为夜间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做好了准备。
酒楼当然也是一片爆满,有些位置更是早早被订下,只等着到了时辰一观这盛世灯会。所谓‘南油俱满,西漆争燃。蜡出龙川,斜晖交映,倒影澄鲜。’说的便是这上元盛况了吧!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仿佛整个明杨城的人都涌了出来,于是那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街上的少年公子便忍不住苦了脸。
殷翎出来的时候还是十分兴奋的,难得光明正大的上一次街,再加上是一年一次的‘放夜’怎么着也要玩个够本儿才是,奈何,这无论多么热闹,人多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折磨’了,再加上之前还下了许久的雪,路是不太好走的,因此只得紧紧拽着殷宸的手,移动的相当缓慢。
一路上走走看看,感受着特殊的节日气氛,渐渐的,那种难受劲儿倒也减去了不少。
“‘花灯焰火,金碧相射,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原来白胡子太傅没有骗我啊,宫外的上元节真的这么热闹,以前还一直当他海吹胡吹的呢!”殷翎不由笑道,睁着大眼睛不停的四处观望,仿佛面前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往年都是在宫里过的,即使热闹也不过是点点灯,放放烟火,年年如此,也算不得有意思了。还好,今天出来了,要不然以后人家问起我上元盛况,我若说不出一二,可不是大大折了面子。”说着,还轻轻笑了起来,一眨眼,一扬唇都是精灵模样,十分可爱。
殷宸看到他这样的样子,握着的手不由加重了点力道,随即笑道:“这玩的看的,咱们今天夜里定然是要一一过一遍的,可这吃食嘛,想必是没法子了,只得挑着极想的了。”看了看到他胸前的少年,“小五可有什么最想尝的?”
殷翎连忙点头,伸手一指,“二哥陪我去吃那个。”
讶色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殷宸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去吃那个。”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卖元宵的摊子旁边,摊主是个年纪颇大的老翁,旁边还站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手里提着篮子,想必是为老翁送些什么来了,见了他们乐呵呵的一笑,褶皱子堆了满脸,殷翎却觉得莫名的亲切。
“老伯,来两碗元宵。”殷宸开口道,牵着殷翎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周围都是人,热烘烘的气氛还在。
“诶,好嘞。”老翁应了一声,随即手脚利落的动作起来,却被殷翎应声打断。
“等等,老伯,我们只要一碗就好了。”说着笑眯眯地看着殷宸,“二哥,咱们就要一碗好不好?”
殷宸抬了抬眉,瞥了眼老翁自己放东西的台子上搁着的那碗元宵,点了点头。
那老翁竟像是十分高兴似的,也没说什么转身准备去了,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元宵便端上了桌子。
白糯糯的元宵,普普通通的青花大瓷碗,却放了两个勺子。和那台子上的那碗一样,一碗元宵,两只勺子,静静地摆在一起。
殷翎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朗了,立刻拿起一只勺子舀了个元宵送到嘴里,随即有些热烫地吐了吐舌头,还不停的那小手扇阿扇的,“好烫好烫,不过,真好吃。。。”还不忘招呼殷宸,“二哥,你也吃吧;真的很好吃的。”忙不迭地又塞了一个。
殷宸见到他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恩。”应了声,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缓缓拿起另外一个勺子分享起那碗元宵来。
正月寒冬,上元夜里,在名杨城热闹的人群中,两人挤在一张破旧的小桌子上,慢慢地分享着一碗元宵,你一个,我一个,静默无语,却是莫名的温暖,一旁忙活着的老翁见着这一幕不由转头,与老伴儿相视一笑。
很多很多年后的上元节,在明杨灯火最盛的地方,殷翎回想起这一年的情景时,仍然会忍不住冒出一点点的酸涩,然后轻轻地感叹,人事的无常。那时,他和他都已不是青葱少年,心境已变,人事已改,做得再好的元宵也再吃不出那样甜美的味道了,成长的代价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唯有当初的温暖总是一如那年上元的灯火,璀璨明亮得让人留恋。
殷翎满足地吞下最后一个,接过殷宸递过来的绢擦了擦嘴巴,眼睛里流动着淡淡的暖意。
或许是吃了点热热的东西,再次相握的手生出了淡淡的温暖。
两人结了帐,告别了摊主夫妇,重新回到人群中。
“二哥!”走了一会儿,殷翎忽然停了脚步叫道。
殷宸也注意到前面围在一起的人群。“咱们到旁边的酒楼坐坐吧!也好看看灯会。”这人群里围着的大概是什么异术百戏之类的,一时半会儿大约也散不了的,两人思忖着,反正也走了半天了,不如休息一下从酒楼上面看看街景也好。
于是,便相携着到了明杨城里十分出名的明悦楼,这楼里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年气还甚浓,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两人好不容易才花了大价钱捡到一处好位置,正是二楼临窗的地方,不仅可以看到楼里面的样子,连街上的景况也能瞧得清清楚楚,视野绝佳。
小二殷勤着送上茶水点心招待着,生怕怠慢了贵客,两人便也将就了边聊边饮着。酒楼虽嘈杂,这一处位置却还算得上清净的。
只是,过了一会儿功夫,那一楼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声音都传到了他们这里,似乎是有人为了什么事情争执起来了。
16
酒楼论政 。。。
两个人不动声色,耳朵却竖了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渐渐明了,原来这一楼坐着的正是几位来鸣杨赶考的士人,也就是所谓的读书人了,所争辩的竟然是朝廷前些日子刚刚处理的一宗案子,林御史上谏一事。
说起来,自从明武帝即位以来,朝廷历来奉行广开言路,倒不像前朝一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天子脚下说些政事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只不过,于这上元之夜讨论这些还讲到吵了起来就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了。
本来两人也该是颇感无趣的,奈何,书生们讲的恰恰是那位常被白胡子太傅挂在嘴边臭脾气同僚,殷翎不由放慢了喝茶的速度,竟然是细细听了起来。
看楼底下的情景,居然是一群人在与一人争辩,那一人也是朴素的青衣,看起来有些寒酸,可是气势上却不输人,争辩起来,声音尤其得大,听得殷翎不由笑出声来。
殷宸见状,不由开口道:“小五觉得有趣?”
殷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只是觉得那人傻得可爱!”
“哦?”殷宸拉长了语调,目光又投到那个青衣士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可爱吗?”倒是反问了一句,眼睛里生起些许兴味。
殷翎点了点头。
其实,前段日子林御史的案子在朝廷上也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为的就是上谏时所言的‘改革’二字。林御史提的不过是朝廷机构臃肿,许多官位的设置都是没有必要的,要求朝廷能够适时的精简人员,既能够提高效率又可以减少财政的一些负担,可谓是极好的建议了,但是,这折子送到明武帝那儿不过两天就被打了回来,这林御史也是个牛脾气,连上了七天的折说这件事,结果,终于被明武帝下到了狱里。
楼下那些士人讨论的也就是这该与不该,对与不对的问题了,青衣的那一位指着一群人怒骂他们没有读书人的良知,见到这种明明白白的冤案,竟然一个个都坐视不理,得到的当然也是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了。
两人看了半天热闹,殷宸见殷翎不时地笑两声,又不时的皱皱眉毛叹息两声,便道:“这些人随意议论朝廷的决策,胆子倒是不小。”
殷翎看了他一眼,又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殷宸见状,也不着急,闲闲一副悠然姿态。
“二哥,我记得当初把林御史下狱好像是你提出的吧!”
殷宸一愣,眼里似有深意,半晌才点头,“确实是我向父皇上书的。”
殷翎点头。
殷宸却仿佛来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