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难·怡雍-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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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啊,这事儿也的确过了点,”允禩主管的工部跟年羹尧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会儿却也呵呵地笑起来,朝隆科多道:“舅舅也别紧着置气,不如把这事儿和皇上好好回了,看皇上。。。。。。”
“舅舅,”允祥眉梢微挑,看似不经意地打断了允禩的话,接口道:“这事儿交给我,明儿我一准给你个说法。”
隆科多知道他户部也有不少司官堂官被参,原本就是指望着把事儿都捅到他这里让他去出头,这一来自然是心满意足,寒暄几句就连声告退了。
而允祥这头,虽说是把这差事接了过来,心里却还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和雍正提这事,因此进了养心殿还不自知地蹙着眉。
“殿下,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万岁爷还和张中堂说话呢。。。。。。”苏培盛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您先候着,奴才这就进去给您通禀。。。。。。”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会儿,”允祥下意识拦下了,才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会儿进去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头。
苏培盛不敢多言,只伺候了茶水便退出来,允祥枯坐了一会儿,听得里头一阵响动,便见张廷玉从里面出来,因着手上捧着上谕,见了他也不便行礼,只一侧身让了让。
允祥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便听得雍正在里面问道:“可是怡王在外头?”
吵架~ 。。。
第四十六章
年羹尧在京城的种种作为雍正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这会儿见允祥进来时一脸为难,反倒是笑了起来:“你别绷着个脸啊,一会儿把闺女都吓坏了。”
“和惠?那丫头又怎么了?”
“瞧你的样子,难道就非得觉得丫头闹了事?怎么就不能往好里想想呢,”雍正好笑地摇头:“她没怎么,这一趟回来一直挺安静的,今天去皇后那儿瞧见她,刚好你过来,就接她来一道热闹下。”
他话音方落,和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苏培盛笑盈盈地替她引路,允祥还未及说话,就见她凑到了雍正身边。
“汗阿玛,皇额涅说您叫我来。。。。。。”
雍正欢喜地给她脱了外面的小披风,一边抱她坐到塌上,面上自然而然柔和起来:“听说你这几天读了不少书,还跟着嬷嬷学了针线功夫?”
和惠一路上被允祥训得狠,还显得有些畏惧,见他也在一旁坐着,立刻乖乖坐好了答话,一板一眼地点头:“回汗阿玛,是。”
“不错,不过这会儿只有咱们三个,不用那么一本正经的,”雍正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把女儿抱到身边,抬眼朝允祥瞪了瞪:“咱不跟你阿玛学,学成他那绷着脸的样子就不漂亮了。”
允祥本也心疼女儿被惊马的事吓得不轻,有心说些轻松的话。但瞧小丫头听了雍正这话眼里直冒光,他这儿再软下姿态来,恐怕她真是要好了伤疤忘了痛,以后还接着没法没天。只得咳一声正色道:“多大的人了,还腻在你汗阿玛身上,快下来坐好。”
“哎,没事,她才多大点啊,我还不至于抱不动吧,”雍正伸手在女儿颊上捏了下,随意道:“难得咱们一块儿吃顿饭,你别扫兴嘛。”
“不行,四哥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再这么下去,往后更没个规矩样子了,”允祥心里本就堵着事儿,再看雍正竟丝毫不以为意地剥着橘子递给女儿,口气不由更冲:“和惠,下来。”
和惠虽才十岁出头,却是极聪明的,又从小长在王府皇宫,见允祥面色沉沉地十分不好看,也知道父亲这会儿心情极不好,一骨碌从雍正身上爬下来,在一边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雍正手上还捏着半只橘子,见状不由皱了皱眉,慢慢剥好了正要递给和惠,又听得允祥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四哥应当让人好好教着她些,免得将来真的仗着您的宠爱骄横跋扈的,闯了祸出了事才后。。。。。。”
“够了!”
桌上的茶盏果子都随着雍正拍桌的动作震了震,允祥蹙眉,正要张口,却见雍正脸色早就沉了下来,这会儿更是转过了脸不愿看他:“你不要在这里指桑骂槐,不就是为着年羹尧的事不痛快么,犯不着在这儿摆脸子给我们瞧!”
允祥一时恍惚,没闹清楚这儿说着女儿的话,怎么忽然就扯上了年羹尧,见雍正怒气冲冲,也不知该如何跟他分辨,不知不觉更是蹙紧了眉。
雍正却像是说上了劲,伸手便把几个折子丢到他身上:“这会儿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一套一套的么?和惠能闯什么祸?啊?你兜这么大一圈子不就是想说我纵坏了年羹尧么?何必把和惠拿出来说事,你要怎么着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
“皇上这是何意?”允祥想过来,明白雍正的意思,张口要分辨,却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想起年羹尧的嚣张跋扈,更是一肚子的气,梗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忿忿道:“若是皇上这样想,臣还有何话说!一切全凭皇上定夺就是了!”
“你。。。。。。”
“他年亮工是皇上的恩人,为皇上擎天保驾,臣说白了不过是皇上的传话筒,改明儿就去跟人说,皇上保定了年大将军,那些受委屈受气的也甭埋怨,那都是自己命不好,活该撞上年大将军的架。”
雍正被他这番颠倒是非的话气得直攥手心,见他说完了就要磕头跪安,更是耐不住,拔高了声音直喊苏培盛。
苏培盛原是在外殿候着,心想这“一家三口”吃饭,他估计是用不着进去伺候的,这会儿听得皇帝急赤白脸地喊人,心里就是一惊,刚打帘进去,便撞上允祥咬着牙退出来,心下更是战战兢兢,刚低头问了声“殿下金安”,再抬头允祥早已拂袖离去。
“主子,小心。。。。。。”
雍正方才一直站着,这会儿竟莫名地一阵晕眩,撑着一边桌子到塌上坐了,才见和惠还惊怔莫名地站在一边角落。心知自己和允祥方才那一通争执把她吓到了,见她面上又是惊又是怕,不由心疼,伸手招呼:“和惠,过来。。。。。。”
“汗阿玛。。。”和惠咬着唇看他,见他面上不像刚才那样难看,立刻扑了过去,张了手抱住他的肩:“汗阿玛。。。你不要生气。。。。。。”
“阿玛没有生气,不关和惠,这是我和你阿玛的事儿,”雍正见她掉眼泪,心里更是一下子软下来,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又要伸手给她擦泪,慌道:“乖,别哭了,阿玛真的没有生你的气。。。咱们和惠最好了。。。。。。”
“那也不要生阿玛的气。。。”和惠伏在他肩上,两手往他背上摸索着轻拍,竟似在安慰:“我以后不闯祸了,阿玛就不会再发火。。。阿玛他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雍正心口一暖,捉了她的手握住,见她眼睛哭得红红的,不由又是怜爱又是无奈,只得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好。。。也不生他的气。。。。。。天儿晚了,咱们吃饭吧。。。苏培盛,传膳。”
眼见主子一场大怒被小公主轻易安抚下来,苏培盛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恭恭敬敬传了膳在一边伺候,和惠小孩子心性,见雍正面上有了笑,也就很快放下心来,不一会儿便笑闹着吃饱了被送回去。
苏培盛见雍正面前的东西一直没怎么动,又见他搁下了碗筷,张了张口,终于忍不住劝:“皇上,多少用一点吧。。。。。。”
“没什么胃口,都撤了吧。”
桌上还有几道没怎么动过的菜,都是雍正后晌特地吩咐厨房添下的,苏培盛心知那是按着允祥的口味做的,又见雍正瞧着那几个碗碟发怔,竟也觉得有点揪心:“主子,殿下进来的时候本就有些不高兴,怕也是心里有事,不是有意冲撞您,就是跟您不见外,才。。。。。。等过几天,殿下一准儿得回来跟您请罪。。。。。。”
“朕也知道。。。他心里憋着火,又两头受了气。只不过他再怎么,也真不该拿和惠说事儿,”雍正一愣,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案上的折子要他搬过来:“旁人不知道,你大概是猜到的,和惠。。。。。。算了,不说了,你把川陕那边的折子都拿过来,朕现在就批了。”
“殿下待主子的心意,奴才这样没眼力见的都能瞧见呢,”苏培盛见他虽这么说,眉宇间还是郁郁,只得笑道:“主子要是为这个置气伤了身,回头殿下不知要怎么自责呢。”
雍正半是释怀半是自嘲地一笑,勉强点头:“行了,你出去候着吧,这儿不用伺候。”
好好儿一顿晚饭吃得一肚子气,闹到最后饭没吃成还红了脸吵了架,任谁心里都不舒坦。允祥一路板着脸回了府,刚进门就撞上尹继善和王府长史埋头说话,竟没看到他进来,不由怒道:“怎么回事?这府里还有没有人做事了!”
“请王爷金安。”
尹继善见惯了他满面和善的样子,对着部臣和外吏虽也有冷脸,却没见过这么莫名的怒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束手立在一边。倒是王府长史在王府多年,摸得清这位主子的脾气,只一本正经地回报着正事。
允祥心气不顺,越是回想雍正的指责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透了,他对年羹尧气归气,还不见得会为了这个事儿闹得他和雍正之间不开心,更遑论拿着他们俩的宝贝女儿去指桑骂槐。
“王爷,您看,蒋大人说的这事儿。。。。。。”
“又怎么了?这事是早一个月就议定的,还有什么不对?”
“部里没什么,只陕西。。。。。。”
“陕西什么陕西?又是他年大将军的威风吧?!六部各有主事,年大将军一个人要插手多少地方?”允祥猛地站起,讥道:“不如改明儿我这个总理事务王大臣也换了他来做!”
尹继善一愣,见他一手攥着拳似是怒极,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只告罪道:“王爷息怒,奴才这就去回蒋大人的话。。。。。。”
“不用了,”允祥见他怔怔的,总算是回过味来,一摆手止道:“备马,我自己去。”
“王爷,这会儿天太暗了,您这又刚回来,还是奴才。。。。。。”
除了从牙缝里挤出的“备马”两个字外,允祥没有再说旁的话,但面上却已经写满了固执的坚持。尹继善不敢拦,长史更是了解他的脾气,怎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违拗他的意思,只得吩咐下人备马,既不敢安排太多侍卫,又不敢排开整副仪仗。一时不由为难。
允祥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心里念着部里的事,又不时想到雍正的气愤和责备,只觉得这么一时半会儿自己也静不下来,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更冒火。到底是带着府里的侍卫回了部里。
和好~ 。。。
第四十七章
从秋狩回来后就一直精神奕奕的怡王爷不知怎么着了风,还没到严冬便又染了风寒,算一算,竟一连告了五日假了。
而一向对这个弟弟恩宠逾矩的雍正皇帝这回却像是有些不闻不问,逢着大朝会,也只是把眼梢往底下的空位扫一下,既不显得担忧,也没有往常得知允祥病倒的那种焦急。
其实允祥的身子骨向来并不算好,几日不来朝会的事往常也是有过的,只这次偏巧凑着年羹尧在京,又是超乎寻常的圣眷优隆。这么几日不见怡王爷,底下难免要猜测他是因着年羹尧的事在雍正面前吃了瘪。
“十三哥,您这儿不和他计较是您大度,可搁他那儿说不定还觉着他有多能耐了,”允礼特特地寻了空来“探病”,见允祥有些懒懒地靠在塌上,不由试探道:“这几天您不在,我瞧着张大人、蒋大人并着隆舅舅他们都有点底气不足呢。”
允祥略略抬了头,似是因着窗外耀眼的阳光眯了眯眼,一边推开了手边的书卷:“呵,合着我就是他们拿来跟别人打擂台的刀枪了?”
“十三哥您别拿话挤兑我嘛,”允礼一噎,连连告饶:“您知道弟弟的意思,就甭计较我的说法啦,不然我一会儿就得被您绕进去。。。。。。得了,我就直说。。。十三哥你这一病,那位大将军如今更有些不可一世了呢。”
允祥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似乎瞧得入神,闻言也只挑挑眉,应声“是么”,便不再言语。允礼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只得再换个话题,笑道:“这几日天儿忽地就冷下来了,不止十三哥这里染了风寒,皇上那儿也总说头疼。太医院配了不少药,皇后和宫里几位主子还想了个雅致的法子,用绣包灌了药佩在身上,既别致又能防着染风寒。。。。。。”
“唔,”允祥应一声,总算是抬了眼,皱了皱眉道:“你先回去吧,别在我这儿过了病气,等过两天我就回部里去。”
“哎,那十三哥好好歇着,我这就先回去了。。。。。。”
允礼不知那句话触动了他,但听到他应允“过两天回部里”,便知道今儿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连忙应了一声起身告辞。才转出内院又遇着刘声芳跟在长史后头进来,受了他一礼,又大略问了两句允祥的病情,这才放心离开。
刘声芳刚进院子,一听到允祥吩咐旁人都下去,立时便苦了脸。
平日里替这位怡王爷诊病,允祥都得交待他跟雍正把病情往轻里说,偏这一回雍正日日问,这位王爷却像是堵着气一般,每日里总说身上依旧不爽利。弄得他每日回奏既不敢说“大好”,又不能欺君说“不好”,只得拣些无关紧要的症候拖延着。幸而雍正似乎也并不是当真要问个一清二楚,每每听了这些话,也不过是哼一声关照他好生伺候。
“今儿天好,本王也觉得身上受用了许多,正要好生谢你,”允祥似笑非笑道:“刘大人你怎么反倒愁眉苦脸的?”
“王爷?”刘声芳一愣,反应过来才连连谦辞:“王爷气色康健,是上天庇佑,皇上恩泽,奴才不敢居功。。。。。。”
“刘大人口风可真严实哪,本王日日见着你,怎么不知皇上何时添了头疼的症候?”
“王爷,这。。。奴才。。。。。。”
刘声芳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吞吐了老半晌。允祥却没有耐心等他想说辞,只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