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五桃花源(全2册)作者:尘夜[出书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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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下落不明的陆隐,两个人都重重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七天之内解决这件看起来不太复杂的委托,谁能想到事情会越牵扯越多,越牵扯越大呢?
「对了,上官,上官翎是怎么回事?」祝映台想到刚才匆匆一面的那个中年人,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古怪。
「唔,他啊……」梁杉柏思索着,「我好像曾经听我师父提起过,说他在二十多年前因为抓鬼时的一场意外受了重伤,本来是要死了,后来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脑子却坏了,以后就变得不大正常起来,所以在上官烈出生之前,所有事情都是上一代当家上官鸿暂时代理的。知道上官烈十岁以后,上官鸿才开始慢慢将权力移交给这个孙子,对了,上官鸿这几年好像也因为重病一直卧病在床,很久没有再人前出现过了。」
祝映台停下筷子,疑惑道:「这家人是怎么回事?」
「嗯?」
「看起来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但实际上根本不是。祖父重病,堂祖父英年早逝,儿子出意外后变成了疯子,女儿未婚先孕赶出家门五年就死了,孙子好像也有恶疾缠身,外孙如今下落不明……」
「啊……」梁杉柏也低低惊叫一声,本来并不在意的事情,被祝映台这么一总结,确实是再奇怪不过,「这么说起来,感觉就像是……」
「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诅咒。」祝映台说。
梁杉柏不觉想到了他二师兄随缘曾经的猜测,上官家像是犯了什么禁忌,什么禁忌呢?
「你说苏月容现在还活着吗?」
「不好说,我猜想她还没死,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还活着。」梁杉柏道:「而且如果苏月容还活在这世界上,上官烈为什么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那个宝物,只要要挟苏月容讲出来就好了。」
「苏月容不肯说呢?」
「为了一幅画?」梁杉柏思索着,「真烦人,那幅画到底有什么名堂啊?都死了一个杜家豪了!」
说道杜家豪,祝映台又想起了他们发现的那几件遗物,一把钥匙和一幅画。
祝映台在取得吴警官的允许后,曾经拍下了那张图片,此刻拿出照相机,又翻到了那一张,他看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喊道:「阿柏,联系一下师兄。」
「啊?哦。」梁杉柏应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打开电脑,随因正好在线上,梁杉柏丢了个视讯邀请过去,那边过了一阵接通了。
「晚上好啊,师弟、师弟媳妇。」随因笑眯眯地说着,今日换了一身青色的绸衫,依旧是一脸魅惑人的样子,「这么快又想师兄我了?」
「师兄,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幅画上的题字。」祝映台简略地叙述了事情大概后,将相机连上电脑,找到那张图片的照片丢了过去,「你看看是不是那幅图上一样的字迹?」
梁杉柏这才明白过来祝映台想到了什么,他要鉴定杜家豪死前留下的那幅画的绘者是谁。
随因那边很快收好了文档,他打开只看了一会,便对着荧幕点点头:「同一个人的笔迹。」他边说边飞快操作着电脑,很快回丢了一个文档过来,那是经过对比之后放在一起的两幅字,一幅是杜家豪临死前放在身上的图片的古怪题字,另一幅则是那幅古画《夜雪千山独钓图》上的题字,从笔迹来看,的确很像。
对方甚至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独特的笔迹。祝映台想,从简笔字的「画」到相同笔迹的资讯遗留,这个「昭」好像在和他们玩一个游戏。这让他觉得很不愉快。
「吴警官说这幅图是从杜家豪的笔记簿上撕下来的,难道杜家豪曾经和那个叫「昭」的神秘人有过接触?」祝映台回忆着之前与杜家豪见面的经过,没有一点可以看出他认识这样一个人,否则他应该早知道画的来历,而且那张纸是从最近的日历后撕下的,说明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在最近。
「等等?」祝映台说,「阿柏你记不记得那张纸的样子?」
「怎么了?」梁杉柏回想着,「那张纸……」
「很干净!」祝映台说,「杜家豪和陆隐都受了伤,杜家豪根本是当场毙命,好吧就算他临死前还有一点意识能够动,可无论是谁将记事簿上的这张纸撕下来,这张纸都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纸张上应该有血手印。」梁杉柏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会不会这这张纸是一早就已经掉下来的,只是杜家豪一直带在身边罢了。」
「手帕和记事簿都染满了血迹,你觉得这张纸掉出记事簿反而会干净?」
「那会不会是出事前掉在车里什么地方的?」
「吴警官说过这张纸是落在杜家豪尸首旁边的。」
「只有一种可能。」一直静静听着的随因在那边说道,「那个叫做昭的人当时就在现场,他看着车子翻落,用杜家豪的记事簿画了这张画,写了这些字,然后丢在了尸首身边干净的地方。」
「这……」这个结论是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梁杉柏和祝映台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直以来啊,「昭」这个人都杵在一个无法看清、无法触及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他曾是作画的一个古人,后来被证实是现代人,也曾经被怀疑过时上官家的子弟,至今未有头绪。
他神秘无比,不仅是身份、背景,更要紧是他在这整个一系列事件中担当的角色,他和苏月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苏月容会留有他画的图?他和上官家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上官烈要寻找他留下的东西却不知道他留下的到底是图还是书?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杜家豪翻车现场,留下这些扑朔迷离的讯息?
两个换一个,一个不见了,一个睡着了……
「他难道一早就知道杜家豪会翻车,还能准确预知翻车地点?」梁杉柏费力地思考着,如他这样头脑灵活,这时候也是茫然无措,「如果当时陆隐没有死,是不是他带走了陆隐?为了什么?那幅画现在在他手上吗?」
是啊,为了什么?这个人似乎哪里都不在,又似乎哪里都存在,画是他画的,苏月容身边有他,上官家有他,连杜家豪出事现场也有他!
「师兄……」
「嗯?」
「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上官昭的人?」梁杉柏问,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人必然是和上官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或者上官家前几辈人中,比如上官沐结交得比较亲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昭」的人?」
「我恐怕要查一下。」
「那就拜托!」梁杉柏双手合十,「这件事关系重大,陆隐现在生死未卜,我恐怕事情还会越闹越大!」
「嗯,我明白,我尽量在这两天里给你回音。」
「越快越好!」
「好。」
「师兄,」祝映台开口问道,「你听说过有哪种方式培育出来的使役鬼是邪气很少反而带着罡气的吗?而且使役鬼的样子就像是一团黑雾那样,没有形态。」
「而且还会吞吃人的魂魄甚至是死亡的阴气。」梁杉柏补充道。
随因顿时皱起眉头:「闻说未闻,既然称鬼,自然满身阴邪之气,就算与人订立契约,听命于术者,年深日久沾染了术者身上清净之气,但其本质还是鬼,不可能邪气极少甚至带有罡气,还有吞吃魂魄甚至阴气什么的……一般使役鬼根本做不到,当然,也许是师兄我孤陋寡闻。」
果然那玩意怎么么看都不像是使役鬼,祝映台想。
「师兄,我觉得上官家有点古怪,这事闹到最后或许还需要通知阴阳协会的人来处理,如果我……如果我和映台不慎出了什么事,就劳烦你通知他们调查上官家。」梁杉柏郑重拜托。
随因在那边面容严肃:「我懂了,你们俩行事千万小心,这两天关于叫「昭」的那个人的调查结束后,我就过来帮你们。」
梁杉柏吃了一惊,随因每日坐镇门中,其实十分忙碌,本来并没有空到处乱跑。他赶紧拜谢:「那就有劳师兄了。」
「不客气。」
视频通讯旋即切断,祝映台和梁杉柏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继续吃饭吧。」过了半晌,祝映台说道。
「嗯,吃饭,饭菜都凉了啊。」梁杉柏乐呵呵地回应着。看起来和乐融融,可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可能叫做上官昭的人已经成了他们心里的一块阴影。
第十二章
他稀里糊涂地走在市集之中,周围男女老少来来去去,彼此都有自己明确目的地,只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又要往哪里去。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市集中走了多远、多久,周围的景物一直在变化,好像从未曾重样,那些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歌舞升平,对他来说都仿佛是极其陌生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就在这个市集中一直走着,不会渴也不会饿,不会累也不会困。
啊,是这样的,如果是一个人,他肯定会渴、饿、累、困的,可为什么他不会呢?他迷惑地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四面各种吆喝此起彼伏,卖胭脂水粉糕饼团子的,卖牲口农具大米布料的,各式各样的摊位上货品琳琅满目,雕梁画栋隐在大陆尽头的云彩之中,好像笼罩着一层梦一样的光辉。
这个,是梦吗?
他忽然想到,但是心中却没有找到了答案的欣喜感, 他的心依旧不上不下地漂浮在一片雾气濛濛之中,就像是连判断的基准都已经失去。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依旧走着自己的路,答也不答他。他迷惑地摸着自己刚刚撞到人的地方,左边身体。他能清晰地记得碰撞的感觉,耳中好像还听到了「啪」的一声,可是为什么对方没有反应,而他自己也不痛不痒呢?他在阳光下摊开双手看,他的手掌似乎失去了血色一般,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难道……他忽然紧张起来,难道他是死了吗?他的心在胸口「怦怦」乱跳,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人就问她:「你……你看得到我吗?这里是哪里?」
被抓住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菜篮,也保持着前一刻不急不缓向前行走的步幅,就好像……不曾被人阻止那样!
「喂!」他在她耳边大声喊,在她面前挥舞双臂,中年妇女却依旧视若不见地向前行走,当他挡住挡路,她便在他跟前原地踏步,好像一个游戏中被玩家挡住了路的NPC。
他又试验了数个人,得到的全是一样的结果。他的心在瞬间就冷了下来,抬头望去,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白雾浮动,这晴好的市集看起来如此美好,却没有一个人会理睬他,他就像是被扔进了一座塞满了游戏NPC的空城,表面的繁华底下是一堆冰冷的虚无。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忍不住狠狠捶打身边的桌子,首饰摊上的盒子掉到地上,摊贩弯下腰捡起来放回原地,继续招呼那两个驻足观看的年轻姑娘,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大喊着,疯了一样地撒开腿在街道上奔跑,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活物和行人,自己也栽了不知多少个跟斗,可却没有一个人来职责他、骂他、揍他!
他进到酒馆里坐下,随便拿别人桌上的菜来吃,酒来喝,没有人会给他脸色看,人们依旧依照自己既定的步伐行动着。那些持刀嘴里的菜统统没有味道,咽下去的时候好像都化成了空气。
好在,他不会困不会累不会饿也不会渴!也只有这点值得庆幸而已。
他俱丧地坐在酒楼门槛上,看着人们在他面前来来去去。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已经在面前走了十遭,那两个穿花布衣的姑娘一直在街角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那么久。他在这个城里被人无视遗忘,就像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一样。
我到底是谁呢?他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打扮和城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衣服上甚至还有血迹,可他却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也许他是这热闹繁华的整座城中唯一的一个外来者。
天空中突然传来「隆隆」闷响,狂风大起,乌云涌动,人们惊呼着四散躲避,不多会,「喀拉拉」一声炸雷,霹雳划过天宇,便有倾盆大泼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抬起脸来,看着屋檐下如同瀑布般挂下的雨水。
雨下得真大啊!他想。天地之间完全被雨幕遮盖,他从檐下伸出手去,便有雨水落到他的手掌上,很快积起一潭,新的雨水弹跳着溅开,水流不停从他的指缝间往下溢。街上已经茫茫一片,小贩和行人都跑得不见踪影,有几个倒霉蛋没有带伞,正在雨中匆忙奔走,几个路人缩在檐下躲雨。太阳早就不见了,天色黑得好像晚上,远近便都点起了灯笼和蜡烛,红彤彤的颜色从黑暗的远处一路蔓延过来,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喜庆。
「昭。」忽然,他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昭!」那声音蓦然就近了,他听到脚步快速踩踏水洼的声音,很快一双湿透了的蓝色布鞋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对我说的话吗?他想,有些不敢期望地将视线从那双蓝色布鞋向上移动,他看到同样朴素的蓝色长袍没看到一个人消瘦的身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平坦的胸部、喉结,再往上是一张温文尔雅、柔美纤弱的脸孔,那个人弯下腰,面带忧色地看着他。
「我……」
「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呢?」来人问,随后伸手准确地拉住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所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道,这个人看的到自己!这个人是活的!
一瞬间,狂喜包围了他!他刚要起身回答,这个人却又忽然松手,他低低惊叫一声,「抱……抱歉,我认错人了。」他说着,似乎就要转身走开。
不要这样!他猛然站起来狠狠抓住那个人,动作实在太大都把那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伞也掉到地上,拉扯中,大雨很快浇湿了他们两人。
「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我……我没有恶意……」他慌乱地解释着,「真的没有!我没有……求求你,不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