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魇师风物sosophi-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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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根在这里。白先生真的有办法带我离开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好。”
“那么现在,闭上眼睛。除非我告诉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否则无论听到什么声音……”
“我会乖乖的。”
目莲依言闭上眼睛,退到他身后,一手攥紧身上他的外套,一手牵住他的衣角。
叶十八的手伸向行李箱,抽出了封印卷轴。
【卷一 树婴】(尾声) 最新更新:2011…04…26 13:14:14
【尾声】
七月的一个下午。
小梨抱着一盆白花疾步冲进蝉鸣声声的森林,朝山径斜坡尽头的岁云观跑去。
她跑得急,且满头大汗,挂着一脸兴冲冲的表情,是那种不管不顾一股脑往前冲撞的兴奋。果然还是个仅十岁出头的孩子。因此,也一直没有发现,当她推开岁云观的大门时,一圈淡蓝色的光迅速地湮染晕开,之后又恢复原状。
那是结界的光芒。
外面骄阳似火,夏日里的岁云观却正是树影清幽的时候。烈日之下,玲珑亭旁边种植的修竹林缭绕着未名的轻烟,洒落满地疏枝细影。正适合避暑。
“人妖师傅!人妖师傅——”当小梨一路大叫着跑了过来,一如既往地,岁云支着手臂斜倚在亭子中的梨花木短榻上,手持一卷不知翻了多少年却永远没有翻页的书册,任由身下薄透的青色长衫委地,自清凉无汗。
意外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小梨从来没见过的银发男人在。
岁云正在待客。
“人妖师傅,我、我……”小梨粗声喘气,怀中紧紧抱着白花的盆栽。榻前的小几上搁着三脚香炉,一缕檀香入空,却被她带进来的风吹得渺然斜斜。亭檐下挂的那排鸾铃也似乎受到感染,叮叮当当地晃出铃音。“我、我……你看!”激动得说不出话的人干脆把花盆往他面前一送。
岁云长眉一挑,看着眼前花盆里枝条疏长花苞如玉的植物,眼睛里似乎蓄起笑意,之前的阴翳因她的出现而一扫而空。不等他说话,旁边已经有人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
小梨无暇他顾,只是紧紧盯着岁云的眼睛:“你答应过我的,人妖师傅!如果我把花籽种到开花,你就告诉我故事的结局!你看,它终于开花了……”手上一空,盆栽被人抱走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原来真的是白色的花,白色的……白……”岁云的客人抚摸着洁白如玉的花苞,显得比她还激动。小梨不解地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无礼,但心里半点火气都在看清他的面容时烟消云散了。真是赏心悦目的人啊。
“人妖师傅,他是谁?”小梨问。
“只是过路的。”岁云淡笑道,俯腰添了杯茶,递给跑得满面通红的她。
“过路的陌生人你也放他进来?”
“来者皆是客。”岁云微微笑着,抚摸她的头顶,她一脸极其担忧他的人身安全的表情。尤其是他长着这样一张能够招蜂惹蝶的脸。他一边暗觉好笑,一边安抚道:“原谅他的一时失态吧。平时不会这样的……不过……”他摸了摸眼角,似乎想起些什么:“要说以前,这家伙还确实是很爱哭呢。果然,是因为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大的缘故吗……”
“什么嘛——”小梨习惯性地鼓起脸颊,人妖师傅的意思根本就是,其实他原本就认识这个莫明其妙的外国大叔。她的目光一直往他头上瞄,努力研究他那头长得将近垂到地上的柔顺银发,平时到底是怎么护理的……“啊!银发十八——”说到这个,小梨又想起岁云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了。大结局的后续她还没听到。这也是她来时的目的。
抱着花在一旁抽泣的背影突然顿住,竖了竖耳尖,回头,还挂着两行泪痕,却满面严肃地更正她的说法:“他的发色才不是银色。”
“大叔也听过人妖师傅的那个故事么?”小梨比他更惊奇。
对方眨了眨泪湿的漆黑眼睫,满面迷惑,同时却摇头:“什么故事?”
“就是银发十八!你认识故事里的人么?你也知道银发十八?”
“……为什么十八会变成了银发?”茫然。
“慢着……”小梨咬着食指苦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怀疑地看了岁云一眼,他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后来,当这位美大叔千恩万谢地抱着盆栽离开,时已黄昏。
一大一小站在岁云观前,望着那银发男子抱着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平添一丝伤感。
“天色晚了,你也回去吧。”岁云转身。
小梨扯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十八跟目莲的结局呢,人妖师傅。我们的约定,约定!”
“真的想知道?”他低头无奈。
“他们的结局不太好么?”女童敏感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怅然。
“真是敏锐的孩子,这样喜欢追根究底……你不喜欢我上次给的那个结局吗?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用力摇头:“才不信!人妖师傅一定是在骗人了。总觉得故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的!”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样才算结束呢?”岁云好笑地反问这从来便好奇心过重的孩子。“”
小梨哑然,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固执地重复:“可是,人妖师傅明明跟我约好的!”
岁云抚摸她的头顶:“好吧。不过,听完别怪我惹你哭。”
目莲不知道自己事后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已经身处陌生的地方。她是被一阵咳嗽声吵醒的……坐起来,身上的数件薄衣一一滑落下来。昏暗的洞穴内火焰摇曳,空气冰寒。洞外寒风呼啸,大雪纷纷。
“我真的离开浮图城了?”
“当然。”旁边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
叶十八将拳头挡在唇边,压抑地低低咳嗽着。
目莲像是不知道寒冷,赤脚走到洞口,手指伸出去,接了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很快就融化成了水……奇妙地看着自己湿润的指尖,表情纯真如人类孩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气候温润潮湿的浮图城,更不知道世上有雪这种东西。她转身:“白先生……”
“我现在的名字叫叶十八……你可以继续叫我白。”少年仅披了一件薄棉外套,正坐在火堆旁卷艾草烟,时不时举起烧酒瓶灌一口。歪头看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影,她不由微微一笑。“我想起来……白,是我被魇师收养之前的名字。”就着火堆的火焰,叶十八点燃了一枝新卷的驱魔烟。忽然又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妖怪是不会喜欢艾草的味道的。手又放下。
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把烟熄灭,目莲抿嘴微笑。
“雪停了我们才能启程。今晚就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叶十八裹紧外套,靠在洞穴的石壁上,阖眼,很快洞穴只余他平静绵长的呼吸声。
目莲抱膝坐在离火堆较远的角落里,静静望着少年安静阖目的脸。虽然也是人类,却不像他们一样害怕它……离开浮图城,他要带它去哪里呢?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目莲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原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突然开口,平静地告诉她:“目莲。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憧憬的那么美好。或者比浮图城的状况更糟。环境破坏,生态失衡,生存环境恶劣……而我也未必可以做到像你曾经的师父含樟那样,细心地照顾你……”
“白先生……”
叶十八睁开眼,看到立在自己面前眼含泪水的目莲。“您说过,会保护我。”
“当然。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始终记得我的承诺。”抚摸着它的脸,他淡淡微笑着。
但是啊,人类是有始有终的生命。会生病,会衰老,会死亡,跟寿命延长的妖怪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开它……到了那时,树婴会为了他难过吗?
那样的事情,就留给未来去验证吧……无论如何,他感激有它相伴的余生。
天明时,少年魇师叶十八带着小跟班踏上新的旅程。
多年之后,在他临终之前,向已经成长为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妖怪提起一件久远之前的事:
——我听说,树婴这种天生的人形妖怪,如果为它举行万人祭,最终可以变成真正的人类……那么当年,含樟是……
好不容易听到了故事结局,小梨却没有半分心满意足,只能两眼泪汪汪地离开。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一再坚持的。”岁云在她身后喊。女童头也不回,朝他用力甩手表达自己的忿忿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岁云转身进入岁云观,面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已经把故事里的“十一年”改成“多年以后”这种模糊的概念,也算是一种完满了吧?故事总会完结,但失去了最爱,这漫长了无尽头的余生,树婴却该如何度过?
“我只是想帮他完成他最后一个心愿……想让他最后再看一眼……”阳光穿过竹枝的细缝,在他身上落下许许多多的清光碎影。那头世人罕见的银发便垂在腕边,一时流光溢彩,轻烟四起,将他妖异的面容衬托得十分娟丽。
“这七月天,你能上哪找如意花给他?不,应该说,如今的世道,你还能找出几个胆敢培育化生木的人。一个不慎,种花人便会堕入妖道……”写故事的人执笔良久,染香笺上字迹飘逸俊秀,黑白分明。
“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如果实在不行,就由我自己来做吧。”茶已凉透,水中浮着竹叶,杯上写了芙蓉,多少意境,分毫不动,一直停在几沿。
“别做傻事……凡事只能随缘,无法强求。想看如意花也只是他的借口。他是故意把你支出来。他不想让你亲眼看着他咳血而死。”
“我也知道这是借口。”茶烟渺渺后,一点水光划落。“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对我这么温柔……咳症也是因为当年……我也不想让他即使到死,也还在为我担心……我能为他做的,就只剩下这个了。”
他不知为何,一时心有所动,笔尖一点墨便滴落在纸上,缓缓晕开了去。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剩下这个了。
记忆里,有人分花拂柳自小径深处走出来,似乎也对他说过这么一句。怡然的面容在时光里静好如初,唇边淡笑开成不败的莲花。千年之前……
他一时叹息。心已乱,再无抄录的心思,只好就此搁笔,吹开一纸墨香。
穿堂风把屋檐下的陶瓷铃铛吹抚出叮叮当当不成规律的音响,是他的客人来了。不久,庭院尽头的小径传过来蹬蹬的脚步声,还有女童的声音:“人妖师傅……”
故事到了这里,是真的应该结束了。
小剧场:
众:(呐喊)为什么故事里目莲是女的,故事外却变成了男人?
岁云:(笑)植物本来就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好吧?话说,这里意外地变成了萌点么?
众:(激动)你就是在卖腐么啊么!那干脆也萝莉变正太吧!
小梨:……= =
《魇师异闻录 风物卷》sosophi 【卷二 咽脂鱼】(起番) 最新更新:2011…04…26 13:21:07
【起番】
小梨再次来到岁云观,是在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
玲珑亭中空无一人,岁云不知所向,只有四壁悬挂的青竹细帘半卷半落,檐下的鸾铃在雨后新凉的风里轻轻晃出铃音。小梨站在亭子外望了一眼,便踩着红色的雨靴穿过竹林小径,径直往西南向的莲塘走去。岁云有时,也会去那里小坐,看看莲花,再画会儿画。
风里,正是莲香四散。
池上青莲丛丛,高过人头。圆叶轻晃,大珠小珠在其中摇来滚去,颗颗晶莹剔透。田田莲叶掩藏着一角飞檐,曲曲折折的水上浮桥隐在叶梗下,饱足了雨水的莲花带着花瓣尖上的薄红色,半开半合着低垂下了头。
一时浮光泛影,静美如斯。
“人妖师傅!”小梨在外面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只好自己走上浮桥,一直走进莲花深处。水上小榭,岁云正撑着下巴倚在栏杆上看远处,几日不见似乎身形愈加清瘦,一袭青衫松松垮垮地披挂在身上,满头青丝亦尽数散落。一付意兴阑珊的样子。
小梨把上次借他的红油伞靠在墙角,然后踮高脚尖,双臂攀在栏杆上,学着他的样子望水面。“嗯……”良久,她眨了眨眼,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好奇的琥珀色大眼中只映出浮萍与莲叶的影子。
突然,她惊奇地咦了一声:“好可爱的鱼……”
“啊,是啊……”意外地,岁云随口应了一句,垂眸看向人类女童,薄红色的唇边扬弯起微笑。“想知道关于它的故事么?”身后,过堂风吹过,卷动书桌上的宣纸飞飞扬扬,幸好有石镇纸压住边角。
【卷二 咽脂鱼】(一) 最新更新:2011…04…26 13:22:14
【一】
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清河的西南边陲小镇,那里的气候温暖湿润,终年有雨。
八月。
本该是最淫雨霏霏的时候,那日的天气却出奇得晴朗。镇郊的周家大宅里传出少年清澈如泉水的声音,“胭脂鱼?”略带惊诧的语气。
“咽脂鱼。”检查完昏迷中老人的情况之后,千岁再次肯定地作出这样的结论。
“什么?”听完她的话,端着奉客的茶杯来到身后的少年手僵在半空。
“是咽脂鱼。”千岁再次说道。看来十五岁模样的清瘦少女,黑发丰密如水草,脸庞白皙到近乎透明,眼睛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看来如此年轻,却已经是一名出色的魇师。她昨天刚刚抵达清河镇,是为除妖而来。
转身看着惊愕的少年——聘请她来的人,她又补充了一句,“吞咽的咽。”
“咽、咽脂?”汉字在大脑里组合成相应的名词。周绯脸色一变,倾身向前,满目急切:“等下,你说的是……”
千岁向旁边让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回答:“虽然被称作鱼,其实是一种可以寄生于人体的水虫。每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