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星球作者:葱白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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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每个月的第一天让村里没有怀孕的健康成年女人和体力智力都最好的男人□。这个日子算是每月一次的节日,村里所有人都会去的。但是这次去看,我第一次觉得好恶心,没看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去旁边吐了。我从一出生就被大人抱在怀里看圣会,但是第一次觉得为了产生优良的后代而□是这么恶心的一件事。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不再是盖亚的一部分了。我觉得盖亚的生存方式很恶心。一想到盖亚的存在我就想吐。”
☆、part 6
11。
米凯勒斯博士亲自送张彻到磁浮车库,得意洋洋地说:“你得承认你对苏尔沙的怀疑是错误的。我也得承认我对苏尔沙极端自私的假设是错误的。苏尔沙是个完全的天使!都是因为爱情啊,因为他对那个叫西尔的孩子之间的爱情。”
“是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代我向那个孩子道歉。”张彻提着一大包年糕坐进磁浮车。
“一定。我还得感谢您,张彻中士。您让我看见了那个孩子的内心。”米凯勒斯激动地握着张彻的手,酒糟鼻油光闪亮,“再会,中士。”
张彻心里想着我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了,就算组长逼我我也不来。一面微笑着说,“再会。”
磁浮车在轨道上弹射了出去。惯性的作用把张彻按在座位靠背上动弹不得。两个纤瘦的少年的身体在血染的猩红床单上交错纠缠的画面突然闯进他的脑海。棕发的苏尔沙被压在另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身下,动弹不得。就这十几秒的时间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了他的脑海。
西尔为什么没有和苏尔沙一起走?
12。
夜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战术车无声地朝喀拉海附近的带原者村庄驶去。
“你真的觉得他在说谎?”组长低声问。
“我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他在说谎,那么我们现在就完全在往他们挖的坑里跳。后果会很严重。”张彻握了握他的手,半开玩笑地说,“这次也许真的要成烈士了。”
组长的脸上戴着面罩看不清表情。“嗯。”
“报告组长,已到达指定坐标。”前方传来驾驶员的声音。“你先回去吧。”组长说。拉开车门,率先跳下。
这是一次没有报告上级的行动。张彻这天早上才回到营地,蒙头睡了一天,本来想晚上偷偷开着战术车一个人溜出来,结果去仓库拿装备的时候被组长抓了正着。组长说什么都不肯放他一个人去带原者的村子,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出私活。私自接触带原者是重罪,如果被发现了往轻里判会被开除军籍,往重里判几年十几年都不好说。
张彻对这趟私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想找到那个叫西尔的少年。但是找到了之后该怎么办呢?西尔也是带原者集体意识的一部分,他有什么理由会告诉他真相呢?惟一的一点凭据就只有苏尔沙所说的“喜欢”了吧。
“我想抱他,想吻他,想和他□。他想抱我,想吻我,想和我□。”
如果真的是像苏尔沙所说的一样,他们深爱着对方,那么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们在一间间村社间游走。村舍都是俄罗斯很普通的圆木小屋。带原者的警戒性很高,外面看来是木造的房屋里面都会铺设钢板,就连地板和天花板也是。整个房子相当于一个大铁笼,挖地道之类的把戏完全无处施展,连红外热源探测器都看不清房间里的虚实。一般被猎人袭击过一次的村庄决不能再下手第二次,这个村子也一样。苏尔沙被捕获之前肯定不自觉地通过网络给村里报了信,现在村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逻站岗的人。要趁对方没有发觉以前就用麻醉枪解决。一旦被一个个体发现,那带原者的信息互通就像天罗地网,绝对无法逃脱了。
“在这里了。”张彻突然指着左侧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低声道。这间木屋坐北朝南,正对着村子中间的空地,门前有一条窄窄的小河蜿蜒流过。苏尔沙说过那个被他杀死的女人家门口有一条河,这是张彻手上惟一的线索了。带原者在成年以前都是年龄相近的个体共同生活的,几个同龄的孩子会住在一间木屋里,这也是猎人们屡屡得手的原因之一。如果西尔在逃离村子前被盖亚控制住了,那么现在肯定被单独关在某个地方。他也不确定这个地方就是路丝福德的家,但是除了拼着性命一试别无他法。
组长做了个十五秒后包抄的手势,和张彻同时按下腕表上的倒计时,迳自绕去了另一边。
3。2。1。0。
麻醉枪无声地破空,空地上站立着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倒地。转瞬间战斗已经结束。没时间处理这些人了。浪费时间的结果只会是被发现。只要能找到西尔,从他口中得到真相
来不及想得更多了。组长在嵌了合金的木屋门的四角装好小型炸弹,按下按钮。门的四角同时无声地喷射出一股薄薄的烟雾。张彻用力一撞,整个门就被卸了下来。与此同时,组长矮着身子躲在门后射出一梭子麻醉枪。
张彻冲了进去,在空旷的房间里四下搜寻着那个少年的身影。房间里的家具都已经被搬空,一个人也没有。张彻的心坠到了谷底。
脚步声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组长突然指着脚下喊道:“在这里。”
张彻低下头,夜视镜里清楚地有一团五彩斑斓的人形影子在脚下浮动。西尔在这间屋子的地窖里。他套上面罩,打开内置的射灯,在地板上细细地摸索。当他摸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时,果然看到一道嵌在地板上的门。他抽出匕首砍烂木质的地板,一道坚固异常的正方形金属出现在他面前。
“该死。”张彻彻底陷入了绝望,“biomatrix。”
(biomatrix指用声音,相貌,虹膜,指纹等身体特征识别作为密码的技术)
☆、part 7
13。
组长往侧面一滚,正从木屋敞开的大门滚了出去,从容地落到了屋前的小河里。他蹲在冰凉的河水中看着张彻以一个不太优美的姿势往门口一扑,正扑到他身旁。他在面罩下偷偷露出了一个微笑。张彻却毫不留情地迅速伸出手把他的头揽到自己怀中,用力按进水里。
倒计时刚好到0。
山崩地裂的巨响和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火焰和被炸碎的木头和金属片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燃烧着落进河水里。张彻把从头湿道脚的组长拉起来,他们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整个小木屋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面还着着火。张彻用身体护着组长,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爆炸的火快把他的头皮烧焦了。“你放炸药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他吼道。
“手抖了。”组长闷声闷气地说。他心里想的是放少了炸不开又引来守卫不是得不偿失么。
火光稍微暗了一些,张彻就爬起来跳下坑去。一会儿他被火熏黑了半边的脸又出现在了火坑边上。背上伏着一个满脸睡意的黑发少年。“这熊孩子气死我了,老子为他拚了老命他在那里安稳地睡觉。”张彻以最短路线往村外冲去,“素,拜托了。”
组长无声地射倒一片循着警报追来的带原者作为回应。一个个光点雨点一般在他脚边落下,所到之处都变成了一米左右的深坑。这是带原者常用的光子枪,每个村庄都有配备,十分普遍。已经被发现了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组长取下背上的霰弹枪,边退边射,弹无虚发。一声声巨响中一个个人影消失在爆炸产生的烟雾中,但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赶来。光子枪的光点越来越密集,织成了一张亮闪闪的死亡之网,向组长扑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组长也力有不逮,霰弹枪轰击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
已经渐渐离开村庄了,除了稀疏的树木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掩体。追来的带原者却越来越多,应该也有从附近其他村庄赶来的人吧。组长从一棵树后翻滚到另一棵树后,一棵棵树木在光点中爆开,化为一阵青烟。烟雾弥漫,组长扯下腰间的炸弹往热源密集的地方扔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停滞,一个光点悄悄落在他的右腿上。
血肉无声无息地绽开。组长踉跄着倒下,右侧大腿根以下已经空无一物。密集的光弹雨刹那间停止了。一个人影从追来的带原者中走出来,缓缓走向组长。烟雾弥漫中,他像是一尊无声移动的雕像。组长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身下的泥土被他的冷汗和血浸透。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面目模糊的男人在组长面前半蹲了下来,伸出手揭下组长的面罩和夜视镜。“加入我们吧。”他说,“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来繁殖优秀的后代。”
组长的指甲死死地抓着地面,深深地嵌入了土地。他从牙缝中挤吐出一个字:“滚。”
“那只好对不起了。”男人抽出小刀,毫不留情地扎进组长断腿伤口处的皮肉,来回搅动。剧痛中组长竭力地张大着嘴,无声地嚎叫着。周围静得可怕,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肌肉被切碎的恐怖声音。他抽搐着,下嘴唇上被咬得鲜血淋漓。
“痛吗?痛的话就叫吧。让他来救你,他会来的。”男人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温柔。他拔出小刀,在组长的小腹上狠狠地刺下。一下,两下,直到组长停止了挣扎,瞳孔开始放大。
真的很痛啊。
就像我想到即将要永远离开你了的时候,一样痛。
14。
张彻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过组长会死这个概念。在他的潜意识里,组长是个化不可能为可能,单枪匹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物。他是战神。所以带着西尔死命往前跑的时候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可能会出事。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不是战神,只是一个人。
张彻跑出了村庄。战术车驾驶员小赵老远就笑着跟他挥手:“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但总觉得如果扔下你们回去以后会被大王和老罗杀掉,话说回来,组长呢?”
张彻往来的路上望去,没有人跟来,突然心里一凉。
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
“你先回去吧。”他抛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所以他早就想到这次是有去无回了?
张彻把黑发少年往小赵怀里一推,掉头冲向刚才逃离村子的路。
雾气弥漫。前方影影重重有许多人影。张彻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往前飞去。远远地传来一个平板的男人的声音:“你来了。”
张彻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眼中只有一具躺在那些人影前的地面上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从来仪表不凡的组长从来就算穿着朴素的战斗服都是整整齐齐的,现在却一片狼藉。他失去了一条腿,红色和黄色的肠子从小腹流了出来。张彻的眼前是满世界的一片血红。
“素。”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念出这个单音节的字。
你总是气我不肯叫你名字。现在你要我叫多少遍就叫多少遍。你说别去找西尔,我们就不去好了。带原者的阴谋就阴谋吧,反正打到我们的营地还要很久。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去我小时候住的长白山。那里什么人都没有野兽却很多,在山里躲一辈子虽然怂了点但是有你一起怂就没关系了。不管在哪里和你在一起就没关系了。不管人类变成什么样子,带原者也好细菌也好单细胞生物也好,我都不想管。我有你了我还管那么多干嘛!
张彻在严素的尸体前跪下,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眼睛里一片酸涩,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微微仰起头,上方是一片黑暗的墨色苍穹,把他身上所有的暖意都吸走了。那个瞬间仿佛全世界的雪都落在了他身上,全世界的泪水都像海潮一样倒灌进了他的心里。溺水般的窒息感铺天盖地。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明天,再也没有你。
☆、part 8
15。
严素在还是一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就被同时期参军的战友们称为“很严肃的严素”。后来他在短短两年之内连升了两级,就和米伦科夫少尉一起并称“部队里的两座冰山”。严素很早就见过米伦科夫少尉,在他那批新入伍的年轻人的欢迎仪式上便是米伦科夫少尉代表军方做了演讲,感谢这些勇敢的年轻人为国家的付出。严素觉得自己和米伦科夫少尉从骨子里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米伦科夫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是因为他是个内心非常强大的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和喜爱,就算全世界都不欢迎他,他也能昂首挺胸地面对一切。严素则全然不同。
“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严素在童年时期经常听到这句话。和大多数战争孤儿一样,他被贫穷的亲戚送到政府经营的抚育院。几百个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每天在一个体育馆一样巨大空旷的建筑里一起醒来,几乎一整天都在无限烦躁的哭闹叫喊中渡过。成年人都上了战场,照料这些孩子的只有几个老人。说是照料,其实也不外乎只是给这些孩子准备一日三餐而已。大一点的孩子照顾小一点的孩子,小一点的孩子照顾更小的孩子。
每当还裹着尿布的小严素尿湿了裤子,哇哇大哭的时候,就会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瞪他一眼,重重地丢下一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说话的声音有时是男,有时是女,有时苍老,有时又充满稚气。但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把重音落在“添麻烦”这个词上,最后一个音拉得长之又长。
小严素在学会自己换尿布之前就戒掉了尿裤子。可是肚子饿的时候想吃东西,得到的是这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晚上打雷很害怕的时候想拉着大孩子的衣角睡,得到的也是这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严素渐渐明白了,他们说的“麻烦”就是自己。他一直在给别人添麻烦。他从出生开始,就在给别人添麻烦。
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饿的时候就忍着吧,害怕的时候就抱紧自己。严素在学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之前就学会了沉默。和他相同年纪的小孩趴在床上哭做一团,咿咿呀呀人声鼎沸,他就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哭吧,闹吧。只是在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十三岁的时候严素离开了抚育院,别无选择地进入了军校,因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