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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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平静下来的心不断挣扎着，理智告诫他逃避不是办法，身体却不由自主违拗意志。
一直到死神光临的前夕，缇雅依旧一言不发地呆呆等待着。他怎么也弄不懂他究竟在逃避还是期待。
之后……
“精灵之王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仅此一位，经过无数岁月洗礼的缇雅与万年更替一次的‘魔幻王国’之王本无交集，到了琰这一代，阴差阳错发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琰是孤儿，是被先王从边境捡来的弃婴。‘魔欢王国’不注重血缘，国内六百七十一亿民众迎合天数，每每有人死去，灵魂便会重新归至王国成为另一新生命。故而国中对传承和尊卑观念并不看重。先王为了确定继承人中是否有人具备储君的潜质，由四位候选人自行竞争，最终琰以其坚韧的个性与卓越的帝王才能获得了储君宝座，就在庆典上，他第一次见到‘精灵之王’并深深为之倾倒。”
“缇雅会轻易爱上对他来说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的琰？”
以他的眼光来看，缇雅和琰的关系发展成恋人才真真不可思议外加万分诡异，夸张地说就是小孙子爱上自己曾曾曾曾曾……曾祖，大大超出他的想象力。
“当然不若你想的简单。事情过去了太久，我亦不曾躬逢其事，只听说希琰陛下使尽浑身解数从想方设法接近直到令缇雅接受他最后甚至爱到不可自拔，花费了整整两千年。”
两千年，天文数字。凡人一生也仅有短短的几十年，花两千年时间追求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回应的神，天雅自认没有这鼓勇气。
“然而，即便千年的时光架设起的感情，还不是轻而易举地破灭了。爱……太廉价了。”
天雅忽然觉得喉咙发苦，难以言喻的悲哀酸楚席卷而来，一想起深深没入缇源胸口斩断一切的利仁他就浑身发冷，冷得止不住发抖。
“雅——”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你伤得不轻，该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些再说吧。”
扭过头为他拉好被子盖上，元梦华明显不欲提起曾让他伤心不已的往事。
缇雅，自他身边永远离去的缇雅，全心全意爱着琰的缇雅，倒在血泊中流着泪的缇雅……桩桩件件犹历历在目，最难忘怀的——几乎不顾一切要为那人披上嫁衣的缇雅。数千亿年来始终不悔承担着“精灵王”的重任，平衡着两大元素力量之下八种次元素均衡，无视时光的流逝保持着平寂淡漠的心，“创世神”与“羽佑神”座下最完美的主神。
他或许不了解缇雅和琰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史，却陪伴他度过了生命中最为失意的日子。
情到浓时情转薄，再如何不顾一切地发誓许诺要相守到永远，怎敌得过点滴时间的打磨。缇雅是池冰冷的水，琰则像团燃烧着的烈火，水火本不相容，何况还要长相厮守，不是烈火熬干了水便是冰水浇熄了火，两败俱伤在所难免，也未免来得太快。
第七章
第七章
没有人想到过孤儿出身的琰对亲情的渴望超乎寻常的强。既然注定得不到父母长辈的关爱，唯一可以完成他愿望的机会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想要个孩子就必然会蹦出个孩子的妈来。从来淡漠得不识情为何物的精灵王在尝到了爱的滋味后又怎容得他人插入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里，他无意退让，在他的认知中，琰的继承人并非必得由琰亲生，既然没有必要也就没有强求的理由。
更何况，琰想要个孩子未必只有女人能给他，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精灵王的身上所隐藏着的巨大的秘密——传承自创造他的造物神及羽佑神的本质——无机质体：能与世间任何物质融合的他是无性别体，简单的说，他亦能在阴阳两性间自由转换，无需经过另一位女性自体孕育出一个孩子。
作为精灵之王，元素力量秩序的维护者之一，以自体孕育后代毫无疑问是违背他所遵循至今的自然平衡法则的，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尝试。
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求子心切，激情沉淀之后的眷恋比不上对孩子的渴望，希琰陛下没能在情人的劝阻下打消念头，很快，天魔族长老之女雾星丹朱被迎入王宫，册为侧妃，史称丹妃。
丹妃自小聪慧娴良，对琰皇与缇雅陛下的一段韵事神往已久，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成为威胁到两人感情的存在，固然帝王心愿不可违拗，对心中的完美恋情就此破灭她依然深以为憾。
表面上缇雅与琰的关系冷却下来，甚至有劳燕分飞之嫌。三界之上的知情人都为他们轻易舍弃得来不易的姻缘而感到惋惜，曾经人人称道的一对竟也敌不过岁月磨历慢慢沉淀消散。作为负心一方的琰，面对众人的唾弃避而不谈，反而是精灵王在诸人指责形同插足者的丹妃时多有回护。
略带忧伤凝眸远眺，一袭白衣融入黑夜的精灵王满身肃寂的戚戚，隐隐还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至今元梦华还记得缇雅独自呆立数日后无意中吐露出犹如预言般的艰涩的倾诉。
“错的人是我。梦华，似我这等身处平衡之间的神本不应懂情，我不恨他负我，只怪自己经受不了诱惑动了心。天地法则最公平，我终将受到惩罚。”
“谁能无情，缇雅，棠大人虹大人不也深陷其中，他们怎会因此责怪你。”
那时的他确实过于急切了，原本再笃定不过的话到了嘴边连自己都不敢说满。缇雅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一些他们寻常人神无法感知的异端。
“倘若你有难处尽管告诉梦华，梦华必竭尽全力助你，无论如何会替你向两位神座求情。”
“别，别去打搅两位神座。是我的错，我自己铸成了大错，即便他们不责备，因我的自私而蒙受灾难的世间万物如何放得过我？”
“缇雅……”
欲言又止，急切中带了几分不安。他总觉得缇雅预感到了不幸的发生，也许从他始终如一的平淡口气里听不出绝望的征兆。身为朋友十分了解缇雅个性的心情却敏感地察觉到缇雅的决定——绝不将自身的灾噩说与他人。本身缺乏感性认知的精灵王用了无数的时光去学习“体贴”，将一切负面的情绪深埋于心底便是他体贴的方式。
但是，不说不代表灾祸可以避免，缇雅真打算独自承受？
缇雅闭上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之眸，未出口的伤痛与无奈被他毫不迟疑地紧紧锁回灵魂中。唯一担心的，只有精灵王国的精灵们，失去了王的他们，要如何一如既往无忧无虑地生存下去？
事实上过了没多久他的不安就应验。“魔幻王国”传来消息，丹妃外出时遇刺，虽得以保住性命却流掉了怀中的胎儿，密报中所有不利的质疑全都指向了大精灵之王。偏偏缇雅对此始终不置一词，任谣言喧嚣尘上越传越离谱都不曾为自己辩白半句。
一定是阴谋，一定会出事！强烈的意念催促着他找来棠或是虹神座为缇雅辩护，只有他们无可比拟的神力能证明缇雅的清白，也只有他们能庇护缇雅，他无条件相信缇雅，相信貌似冷酷无情的他其实是个温柔体贴的神。
任他紧赶慢赶几乎送掉一条性命还是迟了，虹神座已进入沉眠，棠神座随他一同赶到时利刃已刺入缇雅的胸膛，生命流失的痛楚比不上被辜负的心的揪痛。
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他悲伤得搂住垂死的缇雅，全未顾上在意一身洁白的衣衫浸上了血色。可怜缇雅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仅有的意识凝聚在曾经许诺过会疼爱珍惜自己直到死去的男人身上，忽然，晶泪悄然滑落，唇边却浮上一层讥讽的笑。
错了，做错了。错在不该心动，不该爱上，更不该一时鬼迷心窍……
亲手培育出的孩子随随便便地被刺死，心爱之人又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棠的愤怒无人能抚平，令人颤栗的怒意连四周的气息都刹那间静止，棠危险地睨着希琰，让梦华不由联想到戏弄临死挣扎的耗子的猫儿，优雅绝情的审判者，他的字典中永远出现不了“宽恕”的字眼。此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轻易分辨出他和虹大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下创世神的心冷硬得一如亿年不化的坚冰。
“琰，缇雅是无罪的。”
第一句话，是神宣告真相。
“未明是非妄下杀手，无端撼动自然平衡法则，云都雾星长老团会来质疑你为君的资质能力。
第二句话，是神的审判。
“想要个孩子是吗，如你所愿。”棠无比典雅地招招手，一团炫亮的光晕自已死去的缇雅腹间浮出，乖乖地来到他的手中静静待着。他诡异地绽开笑颜，凑近半晌回不过神来动弹不得的琰，让他仔仔细细看清了手上光球中蜷缩一团的小小身躯。
小到还不具备灵魂的身体，可怜兮兮地抱做一团安安稳稳地于光球内沉睡着，看不清的五官与琰已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相似。
“棠神座……”
“缇雅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吧，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为你生儿育女。琰，你怎能怀疑缇雅对你的心意呢，他宁愿违背天地法则，冒着被我和虹斥责、被自然平衡定律降下天谴的危险，也要圆你的心愿，你又如何回报他的呢？现今母体已死，子体自是活不了，送给你留作纪念吧。以我创世神之名宣告，从今而后你再不会有子嗣降生。感激虹吧，若不是虹不喜血腥杀戮，绝不仅仅是绝你后代这么简单。”
第三句话，神的惩罚。代表了希琰犯下了永远无法被亡者原谅的重罪。
曾经极其渴望的子嗣却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降临到他手中，一手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则是他自己。
“缇雅……从未对我说过……”
“他背弃了信仰的教条和不容抵触的法则，他的心不容得你质疑。你也不用做多余的解释，本座不想听。只一件事你记住，缇雅是神的宠儿、精灵之王，是万物平衡的媒介，精灵王死去，精灵王国终将大乱，你‘魔幻王国’同样在劫难逃，你的臣民，第五界以下的生灵都将因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乃至于生命的代价，而你，希琰，你做好为此负责的准备了吗？”
棠自认自己的判决并不残忍。希琰的王者之路过于平坦，缇雅的血和虹的泪不能白流，既然可以预见的是自己得用很长一段时间来安抚伤心的虹，没理由轻易放过始作俑者，让他多吃点苦，吸取点教训也算是对自己将来“辛劳”的一点代价吧。
“神座，缇雅他，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平素傲视万界的精灵王轻而易举地丧生在他的匕首下？猛然被棠神座的宣判砸得清醒过来不少，琰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现实。他气愤之下只听进了周遭的种种谣言，根本没想过以缇雅的高傲以及对他的心意，怎么可能干冒千夫所指之险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倒是他，非但一刀害死了心爱之人，甚至连带失去了他尚在母体孕育中的孩子。若不是事实摆在面前，他差点不敢相信这么都是他亲手所为。
“你怀疑雅还死得不够彻底，生怕本座冤枉了你？元梦华，让他查验一下也无妨。”
棠不是虹，棠对万界之内的万物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连存在的感觉都不具备，世间唯一停驻在他意念里令他倍加珍视的是他的半身——羽佑神虹。正因为来的是棠，才能近乎无情地说出足以粉碎琰仅有的几分奢望的话；正因为被伤害的是虹所疼惜的缇雅，惟恐虹哭泣个不停的棠才更为恼火地把未来的利息也算在了惩罚之列。
至于看在虹的份上才留的情面……不过说说而已，山或可无棱，天地或可相合，棠都不可能心软。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琰，你的话令本座费解。”
眯起眼以冷凝到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扫视吓傻了的希琰，只要不是笨蛋都看得出现下的棠的脾气已经濒临爆发边缘，随时随地都有彻底烧死惹他不快之人的惨剧发生。他出奇耐心地等着琰的回答，早就算计好了要有只字片语使他不悦的话，降临到他头上的就是倾国覆族之灾。
“我知道，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缇雅他，他承继了您和虹神座的神性，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的死，他的死难道不是另一种生的开始么？”
琰壮着胆子顶着某神差不多能把人冻僵的目光触及了神从不与外人的秘密，本以为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雷霆之怒，棠却出人意料地不怒反笑，森冷得令闻者心生畏惧。琰自问引以为傲的帝王气势根本不足与之相提并论，在棠凌厉的眼刀下只有束手就戮的份。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本座有些理解你被选为帝王的原因了。历来‘魔幻王国’掌权者中你的才智固然出众，胆子也的确够大，却也是最愚蠢无知的一个。怎么就不明白缇雅已经死了，即使成千上万年后天地间再度孕育出一个‘缇雅’来，也不再是深爱你的这个了？”
再生的不会是原来那个，失去的终将失去，任他耗尽心力都无法挽回。
喉间涩涩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中散发着柔和光芒被紧紧包裹住的宝宝似乎也在无言地取笑他的无能。
棠径自离开，自认处理完毕的他对这儿没有丝毫流连。元梦华臂弯中的缇雅化做星尘消散，无论是否甘愿，都已无影无踪。所有的希望都被斩断之后，背负着罪人之名的琰顿时陷入迷茫，从此不知何去何从，暗淡的灰色则成了他生命的永恒背景。
……
第八章
第八章
“梦华，梦华！元——梦——华！”
拜托，他才是重伤卧病需要照顾的人，听人讲古还得三请四催地干招魂的活儿。姓元的家伙也真是，才说了没几句就自顾自的一径儿发呆，一副恍恍惚惚神不守舍的样子，看了真让人，让人担心哪！
被人粗鲁地自回忆中拖回来，惊魂未定之余又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元梦华异常温柔地笑开颜，不无恶意地上下打量眼前与故去的友人一般无二的面容，十分怀念友人冰冷的面具下如水如月的华贵气质，再看看明显不具备这一特质的天雅兄，似乎……不太像呢！
“雅……”
“嗯？”
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