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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鹤鸣于野-第5部分

小说: 鹤鸣于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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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照临把他的爪子挪开,“赢就要赢得光明磊落,我也不便帮你太多,只提点你两句,一是要意守丹田,二,别忘了它的名字。对了,知妄那里我便帮你知会一声,你们比试也需要个见证人,我即是你二人的师傅,那便当仁不让了。”
  说罢,他便悠哉离去,剩下沈秋暝一个人苦苦思索。
  昔佛陀于灵山会上手持金色曼陀罗,又拈花一笑,瞬间扬眉。众菩萨罗汉皆默然无以对,唯有迦叶尊者破颜而笑。佛陀又言,“吾之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尽可托付于汝,汝能护持,相续不断。”
  唐照临让他二人以拈花指为题,何尝不是在借佛喻道,别有用意?经年之后,沈秋暝每每回想起那日,总不免怅然感慨——他到底不是那迦叶。
  可那时的沈秋暝年纪太小,自然是想不到门派传续这般的大事,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拈花碎石,压过张知妄一头。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月,沈秋暝都如入魔般琢磨这拈花指,每日裴钦宴回到厢房都可见到沈秋暝盘坐在榻上,对着自己的手指节运气。到底是九岁孩童,日复一日地对着空空三指未免枯燥,每每心浮气躁想要半途而废时,只要一想到张知妄那清冷狂傲的脸孔,沈秋暝便又有了不竭的气力。
  这边厢咬牙切齿地练功,那边留仙峰上张知妄亦是难熬。鹤鸣派的功夫以飘逸和柔取胜,他自幼修习正统鹤鸣内经,早已惯了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武道,如今让他研习少林可削金断铁的拈花指无异于另起炉灶,进益甚至还不如从头学起的沈秋暝。他自幼身体羸弱,入师门之后唐照临又有意引他入道,平日里讲的均是凝心静气、物我两忘。身边又无同龄玩伴,日日只同那些老道一起念经打坐,因而养成了此种暮气沉沉的凉薄心性。而此番与沈秋暝比试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求胜之念愈胜,心气愈不能平,结果也是可想而知了。到了后来甚至连平日修习的剑法都练得凌乱不堪,张知妄只好向唐照临告假,至此呆在留仙峰上,专心练这拈花指。
  有一晚唐照临实在担心不已,便悄悄上了留仙峰探看爱徒,却见张知妄一人颓然坐在峰顶的老梅树下举头望月,小小的孩童却是十足的孤单寂寥。心一揪,唐照临正欲上前劝解,却见张知妄闭目沉吟半晌后竟猛击身后梅树,霎时落得落梅无数。张知妄冷眼旁观片刻后竟朗声大笑,随即右手三指接住一朵梅花,又发力轻捻,只留一手狼藉残香。见他似有所悟,唐照临无声一笑,又原路下山去了。
  转瞬三月已过,到了比试之期,师徒三人坐在上清宫偏殿之内,唐照临居上,张、沈二人于两边侍坐。唐照临看向两人,笑道,“争勇斗狠乃是道门大忌,因而从常理上说我鹤鸣派并不提倡弟子比试,虽说武无第二,然而三千世界、天外有天,哪里有什么绝对的高下胜负?就拿今日来说,纵然你们一人以拈花指胜出,可难道真的就比得过少林的武僧么?我鹤鸣派弟子习武,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悟道,道门弟子悟出世之道,俗家弟子悟入世之道。”
  沈秋暝恭谨地听着,心里早已觉得不耐,不禁暗暗打量对面的张知妄,只见后者神情肃然,仿佛一开始挑衅的人不是他一般。
  “因此,我今日为你们做个见证,为的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不论胜负如何,都要记得自己学武的初衷,若是只执着于输赢而未悟出些什么来,那么这三个月岂不是白白虚度?”唐照临手执拂尘,对两人莞尔一笑,“今日不管谁赢了谁,都要顾惜同门之谊,不可心生仇怨,你们可都明白了?”
  “谨记师尊教诲。”两人同声道。
  “那便开始罢,秋暝,你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若为高下总无嗟

  沈秋暝领命起身,左手摊平,上面摆着一颗红豆。而后他意守丹田、凝神定气,渐渐的感到一股热气慢慢从丹田而上直至肺腑,中指食指拇指又同时发力,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终将那红豆捻得粉碎。他冲着张知妄扬眉一笑,端的是神气活现。
  他方练了三个月能有如此功力已是不易,唐照临满意点头,看向张知妄,“若是不想输,此刻放弃也不算难看。”
  张知妄仰头道,“用不着师傅的激将法,我自是不会输的。”沈秋暝在一旁冷哼一声,心下亦不免好奇,一般而言拈花指头三个月必须空手,沈秋暝此时可碾碎红豆已是极为难得,难不成张知妄已能拈石粒铁珠?
  张知妄步出大殿,轻身跃上峭壁采了朵山杜鹃下来。
  “还真是‘拈花指’啊……”沈秋暝阴阳怪气道,心里又觉得张知妄绝不可能让他赢得如此轻易。
  张知妄瞥他一眼,轻旋三指,随即对唐照临躬身道,“好了。”
  唐照临点头,倾身扫了一眼,对沈秋暝笑道,“你怕是输了。”
  快步上前一看,沈秋暝惊诧无以,只见张知妄掌中杜鹃被磨成一片绯紫,然而花蕊却完好无损。
  唐照临轻声道,“学武之人切忌拘泥于招式套路,正如我教过你们的,学武并不仅仅在于强身健体、争强好胜,而是在于悟道。每个人的道法不同,而你所持的道法便决定了你武学的境地。”他轻轻抚上张知妄的头顶,叹道,“武学有三层境界,一是习他人之功,二是推此及彼,变他人之功为己之功……当你能够首创一功,甚至自创一派的时候,你便是武林宗师了。”
  “为什么那么多门派也曾有过极盛之时,可十年二十年之后便会江河日下甚至销声匿迹,不外乎门人只能守成。一代代的弟子过去,学的还是祖师创的那些功夫,可毕竟历经几代,其精髓也早已失传,这样的门派,如何能不日暮西山?”唐照临肃然道,“知妄此番胜便是胜在不拘泥于经典,而能融会贯通,兼济少林之刚猛与本门之和柔,在你的年纪已是大不易,假以时日必有大作为!师傅盼着有日能看到你独创的武功呐。”
  沈秋暝心中酸涩,挫败不甘一起袭上心头,却感到唐照临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他温和一笑,“一呼百应,万人影从,这样的日子秋暝向往么?”
  沈秋暝拼命点头,却听唐照临淡淡道,“拈花指不好学吧?而它还不算是最精深的武功。想要通晓一个门派所有的内经轻功掌法剑法,没有十年八载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想要自创一门武功更是难于登天。需要日复一日的参悟苦练,往往还得舍弃凡俗的平安喜乐,秋暝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少林武当乃至我们鹤鸣长盛不衰,武林宗师往往又多是出家或是出世之人?”
  沈秋暝静静听着,不知为何从唐照临稀松平常的口吻里听出了无尽的怅惘,不禁迟疑道,“武者心无旁骛,红尘俗世缠身怕是无法精进吧?”
  唐照临对他微微一笑,“秋暝,为师看出你有意于武学,然而古来圣贤皆寂寞,之后何去何从,你可要想好了。”
  白色衣袂从门口一闪而过,张知妄显是听的无趣早早走了,沈秋暝垂首恭谨道,“是。”
  回到厢房,沈秋暝立时瘫倒在榻上,三个月以来的心事了却,他只觉得一身轻松。
  “沈兄,”裴钦宴凑过来,“我听师傅说你今日与知妄师叔比试输了?”
  “嗯。”
  裴钦宴讨好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觉得唐掌门也未必公允,碾碎朵花儿什么的,我看就算不得什么本事。”
  沈秋暝打断他,“师傅说话自然公道,此番我确是输了。”见裴钦宴有些不信,他苦笑着解释道,“花瓣尽碎,而花蕊完好,花蕊何其娇弱,可张知妄却能将劲道拿捏得如此之准,今日若是让他碾碎粒豆子,我看他也是轻而易举。”
  裴钦宴若有所思,“知妄师叔果然入门早,这道家的举重若轻以柔克刚之术倒是学了个炉火纯青。”
  “不只,”沈秋暝闭目养神,“我曾在藏经阁看到过,据说江湖上还有门功夫叫做隔空掌,譬如隔墙吹蜡一类,我想他多半也是受了这个启发。”
  裴钦宴真心道,“知妄师叔天资之高,派中多少年才出一个,沈兄你何必和他比呢?”
  沈秋暝坐起来,恨恨道,“我只是现在不如他罢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胜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孩纸们要长大了 TAT 写的我自己都觉得拖沓
  江湖文果然好难写!!! 泪奔

  ☆、第九章:常羡人间琢玉郎

  山中不知岁月,人间几度寒暑。
  又是一年春草芳菲之时,林知非看着面前的三四个童子,手心里尽是薄汗。他年过而立,唐照临开口允他收徒,终于做了别人的师傅,他才算领会得师傅当年之不易。
  “咳咳,学武之人讲究的不是逞武斗狠,学武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若有所成再去考虑锄强扶弱、兼济天下之事,武者当有仁心,亦当有……”
  童子们皆庄肃着小脸,听的入神,却听不知何处,有人“噗嗤”一笑。
  “师兄不愧是师兄,方才说的与师傅当年教诲一模一样。”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人横卧在高耸山石之上。
  “小师弟!”林知非咬牙切齿道,“正明子师叔不是罚你在监院抄经书么?你为何却在此处?”
  那人慵慵起身,几个纵身便跃至林知非身侧,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只见此人穿着派内俗家弟子最常见的青色袍衫,不过此人虽长身玉立,然而面如冠玉、五官秀丽,甚至带着几分脂粉气,与其说是派中弟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哪家的纨袴膏粱。
  “早就抄完啦,”那少年踱步至林知非身后,笑眯眯道,“怎么,师兄还要查验么?”
  林知非气结,“沈秋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知悔师兄说了,裴钦宴连着数日都未回厢房就寝,你敢说那经书字字都是你自己手书?”
  沈秋暝腆着脸,“师兄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告诉正明子师叔,对不对?”
  林知非头痛地挥挥手,“快说来意,我这还要教徒弟呢。”
  “师兄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已经当别人的师傅了,”沈秋暝继续道,“自入门以来,所有师兄弟里,师兄待我最好,我也最钦佩师兄了……”
  “行了行了!”林知非长叹一声,“你来找我,无非便是禁足一事?此事我万不可答应你。”
  “为何?”沈秋暝有些纳闷,须知他入派七年余来,林知非从未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林知非严肃道,“无他,这是师傅亲自下的令,在师傅与知妄师弟从武林盟会回来之前,你不可离开鹤鸣派。”
  一听到张知妄的名字,沈秋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知非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张知妄那小人又在师傅面前嚼舌根了?”
  林知非无奈道,“秋暝师弟,知妄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你也别太……唉,算了,你们俩这笔糊涂账我看是算不清了。这样罢,下山是不太可能,但我可以去正明子师叔那求个情,让你在派中行走自由如何?”
  虽不能下山,但好歹可以离开天柱峰,沈秋暝虽不甚满意,但也只好道,“那秋暝谢过师兄。”
  林知非目送他离开,转头对弟子们喝道,“看什么看,方才说到,说到……对,武者仁心……”
  “钦宴,”沈秋暝溜回厢房,拽拽裴钦宴,“知非师兄答应了。”
  “真的?”裴钦宴惊喜道,“那咱们如何……”
  沈秋暝邪笑道,“你说张知妄那道士要是知道有人在他的留仙峰上……”
  裴钦宴跟着他胡闹几年,胆子也渐渐肥了,摩拳擦掌道,“正好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晚课,咱们得趁早了。”
  暮鼓声起之时,文昌宫内弟子们诵唱的玉皇赞震天撼地,当真称的上鹤鸣九皋,声满云霄。留仙峰本就人迹罕至,主人张知妄又随掌门在外,于是沈秋暝与裴钦宴两人大摇大摆地拾阶而上,总算是亲睹了鹤鸣派第二隐秘之地——第一是仙灵圣地传闻中张仙人修炼过的天谷洞。
  留仙峰并不若天柱主峰那般气势恢宏,唯有两三间未加雕饰的厢房。沈秋暝推了推,发现门扉未锁,眉头一挑,径直推门进去。
  “秋暝兄,我便不进去了,我先去拾些柴火。”裴钦宴到底是师侄,对张知妄又一贯有几分忌惮,不敢造次。
  沈秋暝嗤笑道,“我鹤鸣派如何会有你这般胆小如鼠的弟子。”也不再管他,只四处张望。张知妄不愧是掌门高徒,榻上案边尽是书本,仿似把半个藏经阁都搬了过来,卧榻边矮几上有笔墨纸砚,还有本半开的易经。
  沈秋暝皱皱鼻子,室内并无香炉,不知是否张知妄在上清宫浸染地久了,满室皆是淡淡檀香,让人心生安谧。粉墙上空空落落,两行潦草墨迹格外显眼,沈秋暝认出是张知妄的手书。
  孤鹤睡迷千树月,断蝉吟绕五更风。
  沈秋暝也当了张知妄七八年的师弟,早惯了他的种种冷言冷语黑面黑心,也早已认命,清楚自己此生于武学上胜过后者已是绝无可能,张知妄于他也早已是冤家宿敌般的存在,他却从未想到在派中声势正旺的张知妄竟也有如此孤寂落寞之时。
  窗外黄叶无风自落,屋内沈秋暝望着一室空寂,禁不住想起张知妄如石佛般冷清面孔来。
  “秋暝兄,要生火么!”裴钦宴咋咋呼呼地催促道。
  沈秋暝忽而一笑,随手挑了支紫毫,在粉墙上肆意涂抹了几笔便大步出门,“钦宴师侄,我方才看到张知妄手上有参合指的孤本,待他回来我想借来看看,也不好将他得罪得狠了。不如此番咱们还是去妙高峰,算是卖他个面子,你看如何?”
  裴钦宴本就不想开罪于张知妄,便很是爽快地应了,两人又纵轻功去往妙高峰。沈秋暝捡了好些石子,一路瞥见飞鸟走兽便顺手打来,到最后竟也捕了三两只野兔,甚至还有只鹧鸪。
  寻了个幽深的山洞,裴钦宴生火,沈秋暝拔毛去腑脏,用大火猛烤,又撒了些从伙房偷来的盐粒。野物被烤的油光发亮、香气扑鼻,两人双双不语风卷残云,唯恐比对方少吃了去。
  “在这山里当了好些年道士,今日方觉得又活了一遭。”裴钦宴抚着肚皮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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