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小薇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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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是恶心,我没良心,噗哈哈哈……”
中午吃饭的时候豆豆说下午去网吧上网查一下这病,他爸没说话,他妈看了看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豆豆低头想了想,说:“妈,我就只去网吧。”
“反正我就算圈得住你的人也圈不住你的心,你自己琢磨着来就行。”
豆豆瞅了他妈一眼,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去网吧的时候看了看张慨言家门口儿,咬了咬牙,走了。
在网吧查了查,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大手术,也没什么好查的,上了QQ看了看,乔丹在线呢,IP是宿舍里的,跟他说了两句家里的情况,想提张慨言来着,忍了忍,没提。
回家的时候又往张慨言家院子里望了一眼,门关着,没人说话,于是转身回家了。
一进门,大妈在屋里和妈说话呢,三个人一见面,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豆豆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来叫了声“大妈”,大妈也嘴角僵硬地笑了下,说了声“回来啦”,就没话可说了。
豆豆招呼了一声就回了自己房间,耳朵贴在门上使劲儿地听,希望她们能提到张慨言,或者提到他们俩的事儿也行,好歹的,他也能知道一下张慨言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听了半天失望了,俩人根本没提他们的事儿,除了什么“良性”“恶性”呀、“手术”“开刀”呀、“四个月”“十厘米”呀,没说什么其他的。
第二天全家人几乎站满了医院的走廊,什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能沾边儿的全来了,二三十口子跟那儿杵着。
护士把张小芬带进了一个病房,男人们都被轰了出来,说要开始灌肠了,三点钟准时手术。
程知著拿着钱去交费,交完之后把单子交给护士长,然后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问:“你们哪个家属签字呀?”
程知著看了看,说:“我签。”
这事儿有点儿自虐,像是一种自我惩罚一样,仿佛不完成了它,他就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说起来,这事儿肯定是跟他没关系的,那瘤子也不是他放上去的呀。话是这么说,可真想起来,这事儿出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怎么都让程知著觉得是跟自己有巨大关系的。尤其,长到二十多了,他都还从来没孝敬过父母,光添乱了,就连他妈肚子里的瘤子长到十几厘米大要做手术了,他还用那样的想法衡量过她。
交完钱从走廊过的时候听见出来的护士说他妈刚才不自觉得吓得腿都发抖了。原来,之前再怎么镇定,再怎么说不害怕,都是装的,到底是要往身上剌一刀,开个口子掏个东西,搁谁谁不怕?
医生跟他讲可能出现的意外的时候,他特别想问:不能不切吗?医生讲一条他就会问一句:“凭什么会有伤口感染的可能?凭什么会有碰到其他内脏的可能?凭什么麻醉也有可能出危险……”
医生心说你哪儿来那么多“凭什么”?凭这事儿它本来就没准儿!然后医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耐着心一条儿一条儿地跟这个有点儿故意找茬儿的人解释,解释着解释,那人来了一句:“还有可能是扩散?”
医生再翻一个白眼:“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看她那情况应该是良性的,就算是恶性的切除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不排除有扩散的可能!这得等切下来拿到县医院做完检查之后才能知道,现在谁也说不准!唉,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那是你什么呀?”
“啊?噢,我妈。”
“啊,你妈那种情况,95%是良性的。”
“噢。”程知著犹豫着,把那张纸上的几个字儿看了又看,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白劳。
他总觉得这样一签,就算出了事儿医院也不管了,就等于是把他妈给卖了;这样一签,他妈身上就少了一样东西了,肚子里就空出来一块儿了,那可不是随便儿的什么东西,那是子宫,可是当初生他的地方。
想到这儿的时候程知著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可别扭了半天,这字还是得签的,这些条款在哪个手术里都有,他也听别的见过手术的同学说过。
手术一直持续到六点多才结束,那段儿时间没觉出来什么,可他妈一被推出来,程知著差点儿哭了。
他妈躺在推车上,插着输液的管子,一动不动地躺着,可能是刚失过血的缘故,脸显得苍白,因为麻醉的原因,他妈睡得很沉,呼噜打得特别响。那是一种很无意识的睡眠状态,如果不是那响彻整个走廊的呼噜声,就几乎和婴儿的睡眠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画面让程知著觉得无比的难受,恨不得躺在那上头毫无知觉的那个是他自己,而不是他妈。
医生问是他们现在把切下来的子宫送到县医院还是等医院统一送过去,舅舅说自己送,就跟着医生走了。
程知著没敢去,他还真是不敢看那血淋淋的一大块肉。
半夜他妈醒过来了,说话的声音都弱,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晚上他和他爸留在那儿陪床,第一天晚上要换六次药,俩人都没睡,换第四瓶药的时候他妈醒了一下,嘴唇干得快裂了,但因为术后不让喝水,豆豆只能用筷子沾着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抹到她嘴唇上,他爸一个劲儿地在边儿上叮嘱:“你可千万别咽下去啊。”
做这件事儿的时候程知著忽然想起了他爷爷临死的那段时间,自个儿也这样拿着水一点儿一点儿地沾着,为什么人受罪的时候都喝不了水?想着想着程知著差点儿哭出来,于是赶紧地低下头,看了看盛尿的袋子装了有三分之二了,蹲在床头把袋子下头的塞子拔开,把里面的液体都放了出去。做完了,抬起头的时候,他妈已经又皱着眉打起呼噜来了。
半夜看着他妈程知著想了许多事儿,大概他一辈子就没想过那么多事儿,那时候的他还比较文艺,想着想着就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到这句就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孝了,什么也没为家里做过,光剩下添乱添堵添麻烦了。
没错,这句话翻来覆去在他心里闪了不下五十遍,而且每次都是十四个字一个不少地全部出现,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也从来没被他落下过。
六点多大叔叔一家就过来换他们了,让他们俩先回去睡一觉,他爸看了看药也差不多都输完了,交待了点儿注意的事儿,俩人就回家了。
到了家奶奶已经做好饭了,说:“赶紧吃吧,吃完了就睡去吧,折腾了一宿了。”
于是爷儿俩坐在一起吃饭,吃了半天,谁也不说话。
后来,程知著叫了声:“爸。”
他爸头也不抬地说:“快吃吧,你妈现在这样儿着呢,别的你什么也别想,你也甭这会儿跟我闹,我没心思答理你。”
“我没跟你闹,我就是想说你吃慢点儿。”
他爸低头嗯了一声儿,不理他了。
又过了一天他妈才可以喝水吃东西了,止痛泵的效力也渐渐地小了,伤口就开始疼了。加上躺了两天多了,全身酸疼地难受,豆豆的几个婶婶舅妈姨妈姑姑轮流地把手伸到他妈身子下头,帮她一点儿一点儿地揉,豆豆看着他妈难受又拼命忍着的那样儿,就总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埋怨自己。
他也不知道应该埋怨自己什么,但就总觉得反正他妈躺在那儿挨那份儿罪就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也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那几天他闲下来的时候总想张慨言,可是想的时候可没以前那么理直气壮了,每次一想就老觉得自己又做不应该的事儿了,自己妈因为这事儿都已经躺病床上被剌了一刀了,自己还在这时候儿想,简直不孝的三次方,就算要想,也应该等到他妈出了院呀。
所以他就跟自个儿说:程知著,你再想你是狗。
结果他当了好几回狗,有好几回还是不自觉地就变成狗了。
大妈也老过来,新昌大大也一块儿来的,来了之后就只聊病,大妈还说,这女的到了岁数就应该哪年都检查检查,指不定有什么病呢。
豆豆跟一边儿听着,老想拐个什么弯儿拐到张慨言身上,于是他总故意说“我们学校”某某某,“我们学校”谁谁谁,可说了半天,也没人理他那茬儿,人家该说啥说啥,谁也不提学校。
豆豆有点沮丧,也不知道张慨言到底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他都这么晚了没回去他也不说找找他。
第 31 章 有时候
张慨言干嘛去了?
前两天他真回学校了,可过了几天就回来了。
本来他就在学校呆得不踏实,交完论文,他就想着偷偷回家看看的,还没成行,他爸的电话就过来了。
让我们充分地认识一下什么叫戏剧性吧。
戏剧性就是关键时刻豆豆他妈做手术?NO,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戏剧性就是:关键时刻豆豆他妈做手术张慨言他妈也做手术。
戏剧性还是:这俩人手术内容还一样。
病房挨着,一个207,一个209,那天,程知著听见声音走出他妈病房的时候,终于几天来第一次看到了张慨言。
程知著左顾一下右盼一下,身子略前倾,手挡在嘴边儿,做贼一样小小声儿地对着他远远地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呀?”
张慨言忽然就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左顾一下右盼一下,身子略前倾,手挡在嘴边儿,做贼一样小小声儿地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呀?”
再左顾右盼一下:“我妈在这儿住院呢,你妈没告诉你呀?”
“我妈也在这儿住院呢你妈没告诉你呀?”
“滚,说正事儿呢!老子现在时间少得可怜你甭没正经。”
“这事儿能拿来开玩笑吗?我妈今天做,你妈怎么了?”
“我妈肚子长瘤子了,你妈呢?”
张慨言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你别告诉我是子宫肌瘤。”
程知著嘴也张开了:“你别告诉我你妈也是。”
俩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望了半天,张慨言一挥手:“换个地儿。”
202病房空着,在走廊最里边儿,俩人瞅瞅没人,闪身钻进去关上了门。
“我K憋死我了,我妈现在封锁一切关于你的消息。”
“我妈现在也封锁一切关于你的消息。猪,你怎么回事儿?不是告诉你别承认吗?你妈诈你啦?”
“呃……没……没有。”
张慨言一巴掌挥他脑袋上:“你个猪!本来屁事儿没有,现在折腾大发了吧?你他娘除了会添乱还会干嘛呀?”
“滚!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拿着撒谎当饭吃呀?我这叫诚实!诚实懂不?美德!”
“我叫你美德!你一美德咱俩就全完了。要不是你跟那儿美德我用得着去相亲吗我?”
“我操!”
“干嘛?你干嘛?”
“你他娘的真去相亲啦?行!你去,你接着去,赶明儿我……”
“你屁你!请问您脖子上头顶的那个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呀?里头装的全稻草吧你?”
“滚滚滚!奶奶的,相个亲回来你他娘倒有理了,嗬!能耐的你!也是相过亲的人了哈!来来来,给人家介绍介绍我嫂子呗。”
“成,甭着急,有你见着的时候。”
“……”
“哟,生气啦?行了没工夫闹了,那女孩跟我一样,有喜欢的人了。我妈下午的手术,我一会儿得过去,豆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以后?那能怎么办呀?就这么着呗,你妈还能天天把你拴裤腰带上呀?反正兹她看不着就没事儿呗,我就不信过个十年八年的她还非得怎么着了咱俩。”
“聪明!没白给我当这几年的媳妇儿。”
“滚!”
“豆豆,咱俩能不能撑过去可就看你的了,千万甭犯傻了我可求你了。”
“我什么时候犯傻来着?”
“……,豆豆,我得跟你说一事儿。”
“靠!你干嘛这种表情?!你别跟我说你要结婚!”
“想屁呢你?跟你能结婚吗?你傻呀你?”
“不结婚你摆出那么副死样儿来干嘛呀?”
“你声音小点儿!那个……,这事儿现在比较难解决,以前我没跟你说过……,我估计,咱俩怎么也得先装分手一段时间了,至少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操!什么事儿呀?”
“就是……,去年……,我特犯贱,发了一份申请到一个学校……”
程豆豆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儿懵了:“你……收到offer了?”
“过年的时候就收到了。”
“这就你说的那分手一段时间?”
“谁说要分手了!豆豆!你再他娘犯傻我急啦!”
“你还急!我还急呢!哪个孙子先跟我说要一辈子的?啊?!”
“你别喊!让人听见!我没说要走!我本来就试着玩儿的,没想去,不都跟你说了上我们学校研究生了?过两天就填表。”
“那你说那分手怎么回事儿?”
“谁跟你说分手了?你他娘听什么呢?装!我说装!装分手听明白了吗?”
“你还有理了?!没明白!”
“行了别叫了,我一点一点告诉你哈。那天我妈去学校了,和我一起走的,她让我搬回学校去住,然后我们班同学有人嘴贱就告诉她我收到过offer的事儿了。”
“你不手贱轮得到人家嘴贱呀?”
“你甭找事儿,先听我说完。我妈说让我出国,我正在跟她谈条件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走,我想等她病好了之后再跟她谈,反正到时候我不去办签证时间也就不够用了,拖过这段时间什么都好办,不过这中间你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事儿来,听见了吗?”
“我……,我什么时候闹事儿了?”
“切,反正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儿,他们说什么就听什么,千万甭犯拧,听见了没?”
“滚开!你摸小狗儿呐?”
“摸也不让摸?豆,都十来天没亲你了,想我了没?”
“你想我了没?”
“想了。”
“那我也勉强想了吧。”
“呀,谢谢您。”
“张慨言。”
“嗯?”
“你真的……不走呀?是什么学校呀?”
“说不走就不走你还不知道我呀?”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