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二瑟你其实是个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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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薇薇安小心地接近梅林的木板车旁，〃那个毒真的那么难受吗？你可真安静！〃她说，〃再走不远就要到了，要我带你逃走吗？〃
　　
　　梅林手紧紧抠抓着木车的两边，仰面朝天躺着，望着默蓝的夜空．〃再等等，〃他困难地说，〃还有些事没弄好！〃
　　
　　薇薇安咬了咬手指甲，若无其事的走了．亚瑟在另一辆车后躲着，本想潜到梅林的车旁，想着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救他的机会．可是听了这段对话，他在黑暗中站了好久，然后转身走开了．
　　
　　死人潮，他们是靠德鲁伊的障眼法渡过的，他们使用一种类似魔咒的阵法，掩盖了所有活人的气息和声响．大家安静地，不敢出一点声响地，看着成百上千的尸体从身边经过，白骨和腐尸互相碰撞，磕磕绊绊，乱糟糟地直奔卡莫洛特的方向而去．象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死人们挤倒城门，涌入城中，房屋被推倒，宫殿被冲击，城墙倾覆，所有的建筑物都被捣毁．庙宇和皇家陵园也没有幸免．整个城在巨大的烟灰尘嚣中倒塌着，声响和尘埃直冲天空．方圆数十里内，没有人敢接近．
　　
　　没有人发现，当所有的死人潮都涌向卡莫洛特时，有一些，很少的一些人在接近这支小部队．不远不近非常隐蔽地跟着．如果你仔细看这些人，就会发现他们也在腐烂，形容极其可怖．但是他们和那些死人潮中的死人不同，他们是有意识的，除了没有生命的肉体外，他们的思想和情感几乎和活着时没有区别．一些人烂到露出白骨了．他们对自己的恐怖，不下于那些看到他们的活人．
　　
　　索尔兹伯里平原上，巨石阵孤孤单单立在一片空旷中，如此突兀．象星光下的巨人的积木．
　　
　　梅林被抬到巨石阵的中心，德鲁伊人在他身边围上了一圈点燃的牛油烛．薇薇安远远静观，抱着入鞘的剑，在风中一动不动．亚瑟的手微微发抖，神经质地走来走去．被祭祀给天地宇宙，还能象从前一样活着回来吗？
　　
　　天上的聚积起雨云，越聚越多，却不降雨．只是扑天盖地地越降越低．最后，整个巨石阵陷入了云雾中，即使天亮的时候，可能也什么都看不清．何况是在深夜．烛火几乎被掩盖了，只有微弱的光若隐若现．
　　
　　祭祀是需要时辰的，可是所有的祭祀天地的记载，都是要求在白天举行的．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艾莫瑞斯无法出现在白天，或者说，他无法出现在当下的白天．那么，在黑夜举行会怎么样？又或者，他离去时变身的那块石头，可不可以替代？德鲁伊们经过反复斟酌，决定每种方法都试一下．
　　
　　于是他们开始了祭祀．他们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谁不想赶快结束这场旷世灾难呢！亚瑟很烦燥，他犹豫不决，四处走动．他观察着薇薇安，却发现后者并无任何行动．
　　
　　所有的人守住巨石阵的各方，每个石门，每个节点，每一个重要的阵眼．梅林望着那个还没有完全被修复的巨石门，它还差最后一块石头．祭祀的咒语和巫毒造成的疼痛使他意识迷糊．
　　
　　浓雾迷漫在阵中，无关祭祀的人被要求退出去．夜色中，巨石阵象一个蒸腾着的迷宫．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些东西潜进来了．乘着黑夜和浓雾，潜入了祭祀场的中心．
　　
　　一些被啃咬的疼痛和失血地晕眩，在其它更强烈地痛苦掩盖下，几乎难以被觉察．但梅林仍然意识到自己被许多人擒住了．他想要挣扎，却意志迷糊，腕，腿，脖子，浑身所有的地方都在被啃咬．梅林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似乎不应该是祭祀的一部分．
　　
　　薇薇安的剑莫明的放起光来，她心生不安，向阵中望去．雾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清．为什么龙还没有来？薇薇安有些焦急，向天空望去．
　　
　　就在此刻，天空中巨翅带着狂风和阴影从远方飞来．那正是白龙！艾苏萨口喷着烈焰，象一个□纵的木偶，按照它背上的黑巫师的指令进攻过来．索尔兹回来了，来察看巫咒没有失效，没有任何反嗜的情况下，为什么梅林的法术不再能为已所用，为什么所有的死人都失控返回．
　　
　　好几个德鲁伊法师都被龙息烧伤，祭祀被迫中断．人们纷纷躲避．马受了惊，在旷野上狂奔起来，一些马车被带得倾覆．格温坐的马车也在马的带动下颠簸乱跑起来．
　　
　　亚瑟从侧面跳上经过自己身边的惊马，追了过去．他绝不能让格温再出事，他和梅林的共同罪恶早已无法洗清．
　　
　　龙长啸着冲入巨石阵上空．巨翅拍散着浓雾．薇薇安一眼看到无数的黑影把梅林围得死死．趴在他身上嘶吼着．她怒叫一声，持着龙息剑冲进阵中．一剑挥倒两个．其它的都四散奔逃．他们正是一路上跟踪过来的那些意识清明的腐烂中的死人．
　　
　　这时候他们身体上腐烂的部分在迅速复原着，血肉重新长出来，皮肤变得光滑平整．行动变得迅疾如风，感官变得敏锐至极，这简直是一种新生．每个人都变得和汉娜一样了．猜测果然正确，汉娜唯一和所有同类不同的地方，正是她喝过梅林的血．
　　
　　薇薇安持着剑，骑上扫帚，却无法追上每一个奔逃的吸血死人．他们只有少数被斩杀，大部分都逃得无影无踪．她飞回阵中，发现梅林脸色青黑，全身都是咬伤，意识不明．怎么叫都叫不醒，已经根本无法交流．
　　
　　梅林失血过多，几乎没有了外部的意识．没有视觉，听觉，嗅觉，甚至触觉．但那似乎并不完全是失血的原因．他感受到了一片黑暗．温暖的，安全的，包住自己的黑暗．
　　
　　梅林知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感受，那是艾苏萨的．他们几乎融为一体了，艾苏萨的龙晶与梅林的心脏一起发着同样频率的红光．在夜色中无比协调．
　　
　　艾苏萨通过这融合，试图再次连接梅林的魔法，可是那里古井无波，将意识探察进去，就会被强烈地灼伤，疼痛无比．艾苏萨背上的索尔兹，因为龙突然的失常而差点掉落下来．
　　
　　〃艾苏萨！好孩子，听我说，你得走出这片黑暗，这只是幻沉，它困住你，使你不能成为你自己！〃梅林在心中和艾苏萨交流着．
　　
　　〃这里很好，象在蛋里一样，上一次你也是这样把我从蛋里叫出去的，可是外面什么也没有，可怕极了，我再也不出去了．你会丢下我，莫嘉娜也不在了，我要留在这里！〃
　　
　　〃听我说，艾苏萨！我知道我是世上最糟糕的驭龙者．但你是世上最棒的好龙！所以，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这一次出去，我保证，给你一样世上最好的礼物，比莫嘉娜，比我都好上千百倍，永远陪在你身边！〃
　　
　　〃那是什么？在哪儿？〃
　　
　　〃走出这里，然后我会给你看！〃
　　　　　　　　
遗忘
　　索尔兹正在敦促白龙，继续探察驭龙者的法力出了什么问题．龙忽然象从梦中惊醒一样，长啸一声，全身剧震，直冲云宵．龙身上象突然变作烙铁，炙热惊人．索尔兹呼的从龙背上掉落下来．
　　
　　〃我竟然下场如此之好！可怜的帕特瑞娜该怎么办？〃这是他脑浆迸裂前最后一点想法．
　　
　　梅林在这一刹那恢复了五感．疼痛，喧嚣，光亮，气味，风．．．他知道，艾苏萨摆脱了巫咒．
　　
　　所有的事都发生得太快，亚瑟终于追上了格温的马车，他侧身几乎是挂在马鞍上，用剑勾住马车的套绳．然后拉过马缰，终于使马车渐渐平稳起来．
　　
　　将马车重新调过头来，亚瑟腾身飞跃，从自己的马背一下跳上拉着马车的那匹马的马身上，双腿夹住马肚子，手扒马背，翻了上去．
　　
　　他驾着马车往回跑．却被一股卷地而来的热浪灼得几乎睁不开眼．只见红龙从巨石阵的中心腾空飞起，带着火一样的烟雾．整个大地都似乎在燃烧蒸腾般火热起来．
　　
　　〃梅林！他把红龙放出来了！〃
　　
　　艾苏萨发出害怕地低吼，畏惧地振动双翅，向远方逃窜．红龙纵身追赶而去．
　　
　　梅林闭上双眼，被禁困在虚空中的所有魔物都已经放出来了，包括龙魂．
　　
　　巨石阵里的白雾迅速散尽，而远方的卡莫洛特巨城，在被冲撞得千疮百孔后，轰然倒塌，所有推倒巨城的死人都在石头下面挣扎．可是在红龙飞出的瞬间，它们全都停止的所有的行动，象真正的白骨死尸一样，再无动静，安宁地被埋葬在乱石嶙峋的废墟中．
　　
　　一些还没来得及赶到的死尸也在途中倒下，黑气从它们身体里冒出来，聚积在空气中．越聚越多，越聚越大．它们形成遮蔽日月星辰的黑云，翻翻滚滚，向着巨石阵的方向压来．．．
　　
　　在阿法隆的中心，梅林看到了一切的起源．
　　
　　当这个现实的世界，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罪恶，灾难，那些痛苦，悲伤，恐惧，嫉妒，憎恨，绝望，孤独，．．．．那些不平的被杀戳者，那些临死仍然在叫号着的人们，所有这些黑暗的负面的东西，都随着时间在世间不断堆积．于是法师们举行祭祀，让灵魂们归于平静，他们打开异世的大门，让灵魂们得到归宿．梅林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可是那所有的负面的情感都去了哪里？它们都被丢进了虚空．被封困在那里．越积越多．虚空成了垃圾站，不堪重负．龙魂象是最后一根稻草，使虚空完全裂开．尽管梅林用尽了一切方法封堵，都只能象鲧治水一样，越堵越危．
　　
　　格温的孩子是另一个灾难．他的到来更加加剧了裂口的负担，随着孩子的日益长大，梅林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两界的隔膜了．用梅林这个被多出来的奇点的血，以黑暗之书为祭品，向天地宇宙求来的生命，是无法给出等同的，可以相提并论的代价的．自然无法归于平衡．即便是从裂口中逃出的魔物，在感受到怀孕那一瞬间天地万物的失衡时，也惊恐逃窜．因为不论是虚空吞没现实，还是反过来现实吞没虚无，结果都是相同的．一切正物质和反物质将会互相抵消，所有的空间和界都要消失灭亡，或许在最后会有什么存留，或许没有，或许会创造出无数新的世界．但所有的结果都意味着，现有的一切被毁灭．
　　
　　梅林必须做出选择．他多么希望必须作出选择，必须拯救世界的人不是自己．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男孩或者宫廷小丑．但他不是！那些可怕的罪恶，必须由自己的手做出．这是他的宿命．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当初在阿法隆告诉自己，一切并未终结，他还有别的使命．他的使命，就是终结这世世代代的法师们，丢入虚空的罪恶，将那里清扫干净，将本来由这个现实造下的恶和孽，归还于这个现世．它们属于这里，而不是虚空．
　　
　　格温手腕上的花环，虽然真的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却同时也沾染了梅林的心头血．它日夜束缚住那个新生的小生命，不管他有多么无辜，梅林不得不谋杀他．就象当年给莫嘉娜下毒一样，梅林不得不亲手去做这件罪恶滔天的恶事．当花环完全束住生命，梅林将最后的魔咒放在了格温的床下．
　　
　　梅林多么想，做完这一切，如果能够畏罪自杀就好了．如果任何什么人来杀死他就好了．可是他不能，他无法被杀死，时间和空间会一次次将他复活，而他也不能死，他的使命仍未完成．
　　
　　现在，虚空清扫干净，现世中的失衡点也已经消失．千百万年积淀下的罪恶在世间横行．那些吸血的魔物，虽然把梅林啃咬得濒临死亡，却也因为过度得失血而减轻了因为血液中的巫毒而带来的痛苦．
　　
　　所有的负面力量积成黑云，向巨石阵压来．龙魂中的龙晶和御龙者的力量被分离出来，剩下的都是那些被欺骗，被屠杀，的憎恨，恐惧，后悔，不甘和愤怒．它们环绕着驭龙者，抢夺他的肉体．漫天的黑云压过来，也加入了这抢夺的队伍，它们浓缩着，钻营着，争相蜂涌着．
　　
　　恐惧死亡是因为曾经幸福地活着，憎恨敌人是因为爱人受到伤害．愤怒是因为失去安宁，悲哀是因为失去快乐，孤独是因为渴望陪伴，绝望是因为丧失希望．．．．．所有负面的情感，都不是平白生出于世间的，它都拥有它正面的另一半．谁都无法用刀剑或者魔法毁灭它们，消除它们．如果你想平息其中任何一丁点，都需要寻找到它的另一半，寻找到它们的根源．
　　
　　〃要我带你走吗老师？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薇薇安忍不住焦燥起来，如果梅林就此被祭祀给天地，他所有的许诺都会成空．
　　
　　所有的黑色的云雾一点点挤入梅林的身体，他的眼睛由蓝转黑，又由黑转蓝．
　　
　　在所有人都因为这冲天妖气向石阵外跑去时，亚瑟正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冲入这个黑云聚积的中心．
　　
　　〃梅林！就告诉我理由吧，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亚瑟无视薇薇安的存在，无比困惑又痛心地扶起这个浑身咬伤地人．
　　
　　梅林朝他微笑起来，〃你会忘了我的，所有的好的和坏的，都被遗忘，然后，亚瑟，你会得到幸福．凌晨前举行祭祀吧，在时间传送的最后一刻，我会成为弥补裂缝的最后一块石头．所有的界都将恢复原状，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一切都不曾发生！〃
　　
　　〃ＮＯ！〃亚瑟不禁哭起来，〃你不能对我做这个！你不能要求我做这个！〃
　　
　　〃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想要求你做什么，亚瑟，这只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明知如此，还是会一步步走向结局，你会去做，就象我会去做一样！〃梅林伸出手，轻轻抚过亚瑟额前的金发．〃对不起，亚瑟！〃他轻轻地说，〃把你推到这种境地，不过一切很快会过去，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no；no！〃亚瑟发疯一样吻着那早已失去曾经的美好的玫瑰色的嘴唇，〃什么都好，别让我忘了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不需要什么幸福，我要记得你！〃
　　
　　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