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当痞子穿成捕快-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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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想起了自己当时进宫的日子。没有宠爱就等于任人欺凌,曾经的大家小姐到了这些贵人面前也只不过是随意践踏的石子。只有向上爬,不断的向上爬,才会无人敢欺。
“哀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成为贵妃的,甚至连个妃子都算不上。和李宸妃同一年进宫,哀家却比她受宠晚了整整半年。当时,李宸妃艳绝后宫、娇憨可人,没有谁能比的了她在先皇心中的地位,从进宫时的才人升到宸妃的位置,她仅仅用了一年。而哀家却用了整整三年,还是因为哀家的父亲和哥哥在前朝极为争气的原因。”说到这儿,刘太后用静止无波的眼神看着宋仁宗,好像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也是,过了这么多岁月,她才是那个走上巅峰的女人,而李宸妃,现在也就是一个农妇而已。
“论家世,她不及哀家;论才华,她不及哀家;但她有哀家没有的好性格和美貌,先皇就是喜欢她天真无邪、温柔纯净的模样,所以她受宠要多于哀家。不过她的运气没有哀家好,受宠多年才怀上一胎,而哀家刚刚登上妃位就有了孩子。可谁想到先皇会让这两个无辜的孩子牵扯到后位之争呢?官家,你觉得后宫里有几个女人不想登上这对女人来说最光荣的位子?更何况当时的哀家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享受着权威带给自己的荣耀?”说到最后,刘太后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权位啊,不只是男人梦寐以求,就连女人,也是为之动容。只不过,男人求它是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手段,而女人求它,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不要在容颜消去之后老死宫中。后宫,看起来是女子最向往的地方,其实是埋葬了女子最高贵青春的地方。它像一个大染缸,让人们为了一点点男人的宠爱去争去抢,争抢不过的后果就是消逝在这片红墙之内。
“可就算是母后您登不上后位,您也是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妃子啊?为何一定要同李宸妃过不去呢?女人间的争斗,孩子何其无辜!”宋仁宗理解刘太后的想法,也了解她的立场,但他无法接受妃子间的争宠牵扯到孩子。
“官家,这后宫中哪有无辜的人呢?哀家承认自己用狸猫换太子这事做错了,但哀家绝不后悔!如果李宸妃有了孩子,你觉得哀家还会是今天的模样么?也许在后宫垂垂老矣的人就会是我,也许家境败落的就会是我。在后宫,没有人不争,只是看你怎么争!你以为李宸妃就没存过做皇后的心么?你以为她真的天真善良、纯洁无辜么?因为她多少人被先皇厌弃、老死宫中,但她的贤名却传到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一点上,哀家承认不如她……就像她即使逃出宫门,仍旧能挣扎着回来,哀家不如她……”刘太后的心志不允许她成为一个弱者,所以她用尽手段,所以她拼命想上爬,纵使有他人挑唆的原因在,但也是真正的从她的内心出发。
“母后,那现在呢?李宸妃回来了,您既然知道做错了,为何又找刺客刺杀她呢?她就算回来了,也不可能撼动您在儿臣心中的地位……”宋仁宗对这样落寞的刘太后带着一丝心疼,但他又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母后是如此狠毒之人,即使自己的生母已经低落到尘埃,也不想放过她一条性命。
“不能么?官家,你说你不能么?你忘记了你六岁时候给她求情的样子了么?你忘记你在听闻玉宸宫被大火烧毁以后流下的眼泪么?”刘太后从不认为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从当年的事就看出来母子的血缘关系是有多么的紧密。就像当年自己的儿子死去之时,真的是恨不得跟着他一起去了!直到后来看到了他,自己才又有了生的希望。谁能想到造化弄人,灌注了自己所有心血的人,最后竟然是仇人的孩子!捂住了眼睛,刘太后不想再看宋仁宗的模样,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母后……”听刘太后说到这儿,宋仁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一点都不牵挂生母?怎么可能?在他听到李宸妃那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震动。说他不责怪刘太后,那更不可能!因为是她让自己母子分离多难,甚至还差一点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但让他去指责刘太后,他也做不到。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他付出了多少,从年少时的艰难养育,到青年时的费心栽培,再到后来的尽力守护,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你走吧,哀家现在不想看见你。当年的事前因后果估计你也听明白了,如何选择,你早作打算!跪安吧!”不想再听到宋仁宗声音里的挣扎,刘太后害怕自己会心软抱着他痛哭。她冷硬着心肠将宋仁宗赶走,让整个大殿最后只剩下了自己,还有一个不敢有存在感的郭槐。
“郭槐,哀家让你准备的准备好了没有?”过了半晌,刘太后擦了擦眼泪,红通通的眼睛没有降低她的半分姿色,也没有让她变得楚楚可怜。虽然老了,但处于上位的那种气韵,那种久经世事的气度,不是在民间度过几十年岁月的李宸妃可以比得上的。
“娘娘,您真的忍心么?不说官家,就是奴婢,打小就陪着您,到如今也四十多年了,您怎么忍心就舍下奴婢而去呢?而且当初这些事,都不是娘娘您做的,是奴婢和尤嬷嬷干的,为何您要将这些腌臜之事往身上揽呢!”郭槐泪眼模糊的跪在刘太后的近前,希望能让她多思量思量,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就算没有官家,她还有自己这些从小陪到大的宫人们呢!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哀家到时候会留下消息让官家好好照顾你们的。哀家不会容忍李宸妃回来骑到哀家的头上,也不想看着官家在哀家的面前同生母关系亲密。把药给我!”伸出手,五道已经冒血的月牙印展现在郭槐的面前,瞧着那一道道深可见血的口子,郭槐不情不愿的从袖子拿出了一个陶瓷瓶,上面是一朵非常艳丽的牡丹花,火红的颜色像是最耀眼的鲜血。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刘太后坐在大殿上最高的椅子上,眼神的向外望着,好似在透过那道道宫墙,望着那个刚走没有多远的男人。她想着当年的自己也是坐在这样的位子上,由宫人将那个孩子带过来,自己就那么等啊等,等待着他的到来。可谁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呢?这么想着,刘太后手腕一翻,仰头饮尽瓶中的液体,随意的将空瓶子扔在了地上,看着那从殿外照进来的夕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就算是死了,也绝对要死的高贵美丽,绝不会、绝不会在这个孩子面前,有着委屈和狼狈!孩子啊,你可知道我也是凭着真心在待你么?你可知道你被封为太子的时候我是有多么的开心么?你可知道当你见到生母后回来为她求情我是多么的恐惧么?我用自己的手给你铺开了路,而我也不想成为你路上的阻碍啊!
一滴泪水从刘太后的脸颊缓缓滑过,她没有了任何的声息,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了大殿的椅子上。而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只有郭槐幽幽的哭声,虽然声音低弱,却悲凉又凄冷。
“娘娘,娘娘,奴婢有事要禀告娘娘!”虽然刘太后早就吩咐过在这个时候下人不得进入永寿宫的大殿,但承御雨墨却得知了尤嬷嬷被皇后扣留的消息。即使知道这个老家伙绝对跟当年的那件事脱不了干系,甚至是主谋人选,但作为永寿宫的女官,还是太后娘娘身边年青一代的红人,她不得不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太后娘娘,以免被事后怪罪、责罚。
“吵什么吵!不知太后娘娘睡着了么?惹得娘娘不快,你有几个胆子!”大殿的门没有关,外面的人也都是刘太后的心腹,自然没有人阻拦雨墨,于是任凭她到了大殿门外。眼看着她就要踏进大殿,郭槐在这个时候终于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现在还不是让宫人发现娘娘薨逝的时候,说什么也要阻拦雨墨进入大殿。
“郭总管,奴婢知错。”看见郭槐从大殿中走出来,还对自己大声喝骂,雨墨顺势就低眉垂首跪在了地上。不是她没有骨气,而是在这个永寿宫之中,没有人比郭槐还要受刘太后的喜爱和信任。只要待在永寿宫一天,那她就必须要对郭槐这个杀人凶手俯首听命。
“这才知道错?不知道娘娘在这个时候要休息么?说,到底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竟然惹得你在宫里大喊大叫!”拿出手绢按了按眼角和鼻子,郭槐尽量不让别人看出他有哭过的痕迹。在内宫中,就算奴才有再大的悲伤之事也只能忍着,不能在主子面前露出心里的不快。这是历年的规矩,也是内宫中一直奉行的准则。如今郭槐因为主子准备自我了断,悲伤难以自已,哭的是稀里哗啦,为了保守秘密,他只能尽量不露出端倪。
“回郭总管,太后身边的尤嬷嬷在早上进宫时被皇后娘娘派人给拘押起来了,至今消息不明。在长乐宫打扫的小桂子看到这一幕,急忙的跑过来告诉了奴婢。奴婢也曾派人去打探消息,但皇后娘娘的人口风太紧,什么也没打探出来。所以想着来禀告太后娘娘,请示该如何去做。”说到最后一句,雨墨才抬起头来注视着郭槐。她自认为安排的没有什么纰漏,在处置上也没有什么失误,只是这最后的决定还是挂在这永寿宫的首领太监身上!
不过,就这么一抬头的功夫,让雨墨发现了不对。郭槐的眼睛为何会是红的?带有明显哭过的痕迹?难道是他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不对啊,如果训斥了的话,他早就应该被赶出大殿了,又岂会在自己面前还这么嚣张?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郭槐在刘太后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最早的时候还需要筹划谋算,剩下的日子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谁敢招惹这么一个太后身边的红人啊?哪怕他只是一个太监!也正是因此,面对尤嬷嬷被抓的事,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脑袋上着急的有些冒汗。这太后娘娘刚去,怎么尤嬷嬷就出事了!真是给自己找麻烦!但他又不能说不救,怎么说也是和自己守在娘娘身边那么多年的老人儿,知道的东西那么多,要是抖搂出来,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郭总管为何不问问太后娘娘?纵使娘娘睡着,但事关尤嬷嬷,事关我们永寿宫的人,总要由娘娘来决定的!”这时候雨墨站了起来,上了进入大殿的台阶,一步步的走着,好似有闯进殿内的模样。瞧着这架势,郭槐也顾不上想办法了,一下子就拦在了雨墨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咱家可还没让你进去呢!”对雨墨这个丫头,郭槐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平常将主子照顾的无微不至,不管主子想到还是没想到,她都能帮主子想到,尽职又尽责;恨的是这丫头总是自作主张,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眼下,除了尤嬷嬷和自己,永寿宫能得到娘娘关怀的人也就是她了,自己又怎么能对她太过过分?那岂不是让主子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郭总管,您不让奴婢进去,又想不到好的法子,救人如救火,您可知就这么短短的时候,尤嬷嬷会在长乐宫遭受什么刑罚么?嬷嬷受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她在外面代表的可是咱们娘娘的脸面!”对郭槐这么拦着自己,雨墨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自己单独见刘太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郭槐虽然拈酸吃醋,但从未有过阻拦,今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他的表现让自己感到如此不安?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那也不行,咱家不能让你扰了娘娘休息!”说什么郭槐都不打算让开这一步,一直拦在雨墨的面前。可这大殿门敞开着,他身板又瘦弱细小,雨墨虽然是个姑娘,但身体灵活,眼神机灵,因为要瞧着机会往前跑,目光直视,自然看到了那大殿椅子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郭总管,你这是在骗我么?娘娘休息,那大殿之上坐的是谁?”在永寿宫,大殿上的凤椅只有一个人敢做,那就是刘太后自己。剩下的人一没有那个心,二没有那个胆儿,就算在擦拭椅子的时候,也不敢对这尊贵的位置有任何觊觎和玷污之心。
“你!你!”郭总管这时候真恨自己,怎么就忘了将大殿的门关上,让雨墨看见这么个破绽!
“郭总管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娘娘的面儿胡言乱语,假传懿旨!难道你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么?还是你将娘娘怎么了?”看着自己和郭槐争吵这么半天刘太后都没有反应,依旧是直着身坐在椅子上,雨墨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她是知道这两天太后娘娘的病情很不好,每天躲在床上的纱幔后不见人,但这病在那么多太医的照料下不会如此吧?总不会到了没有意识的地步吧?雨墨的想法这时候有些跑偏,她以为刘太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所以才会在凤椅上至今都没有声响。
“唉,雨墨,你真是能给咱家扣帽子啊!”听着雨墨嘴里一声声的指责,郭槐那个本就因为刘太后自寻短见而破碎的心更加的变成粉末了。他手也不拦着了,脚步也进了大殿,低着头含着泪领着雨墨到了凤椅的台阶下面。
“娘娘她不是被咱家害了,而是已经归天了!”跪在地上,郭槐终于放开了嗓子大哭,想要把心中的悲戚都嚎叫出来。他一直对主子的决定表示不赞成,可是却没能让主子改变主意。就算李宸妃回来了又怎么样?就算她被封为太后又怎么样?主子这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官家真的能一点儿都不顾及?就算当年主子犯了错,可执行命令的人是自己和尤嬷嬷,主子推说什么都不清楚又能怎样呢?自己是愿意为了主子甘心赴死的!可惜主子心气儿高啊,她不愿意和自己的手下败将平起平坐,不愿意官家和她之间产生隔阂,不愿意……
“归天?郭总管,你和奴婢开玩笑吧?”这时候雨墨也不管什么大不敬之罪了,她匆忙的跑到椅子边,将手指放在了刘太后的鼻息上,果然没有一丝喘息。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又将手放在了刘太后的脖颈上、放在了她的心脏上方,只感受到有微微的波动,还可能是她心情急切的错觉。
“咱家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娘娘她……”她是在自己的眼下喝了那醉花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