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x李承恩]听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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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管你是谁。”李倓挥挥手让亲兵退下,笑,“大事一完各走各路,我又不是要跟你过一辈子。”
“诶诶,这种话可别乱说。”景三赶忙截断他,“待得事了什么的,说一句死一个说两句死一双你要找人殉情去找你家将军可别拉我。”
“废话少说,那边如何?”
景三朝他摆摆两个手指头:“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李倓没问他是如何知道的,景三所长之处便是无孔不入的消息,世上风吹草动似乎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第一时间就能了如指掌。他也没问好的是什么坏的是什么,微微挑眉看着他静待下文。
“哎,真无聊。你就不会假装心急如焚一下,抱着我大腿说景爷爷求求你快告诉我吧!”
李倓微微一笑:“爱说不说。”
“呸,老子憋不住了。”景三狠狠一摔酒坛,“好消息是金巴台城告破,吐蕃军正在回援,走的路途跟你所料分毫不差。坏消息么……”他忽然停口,笑嘻嘻地说,“坏消息是你家那位将军略有一点任性,现在大概有那么点小危险。”
他吊在这里不说了,得意地飞了一眼李倓。后者神色一变:“他怎么?”
“想听求我啊。”
“求你。”
“……”
“答应得这么快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景三摸摸鼻子有点丧气,“不过既然你求我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他再顿上一顿,悠悠道:“他让聂平仲去了金巴台,自己带着杨宁跑去蟠蛇谷打伏击。”
“……什么!”
李倓猛然站起来,手心里微微有些发凉。
其实若是按照他跟李承恩说的部署,这样换上一换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有一点,他对李承恩说的是反话。
吐蕃回援取道融天岭的才是五千骑兵,而吐蕃主力,会走蟠蛇谷那条路。
第 13 章
(十一)
融天岭的山石都是褐红的颜色,把深涧里翻滚的江水也染成一片暗红的浑浊。山涧之间仅有不足丈宽的石桥可通行,桥两边也没个遮拦,几十丈的高度看下去教人眼晕。三千人的骑兵被迫在这里下马,小心翼翼地依次过桥,再整队出发。
李倓立马在桥头,雨水打湿了额发,湿湿地贴在脸上,一身精致的衣袍上溅满泥点。建宁王极少这样狼狈过,他也没有心思打理自己,只是转头往南眺望。
其实他与李承恩相隔并不是太远,脚下的江水流过前面的山头再转几个弯,就是那道峡谷附近的山涧。可是西南不比一马平川的中原之地,山路九曲十八折,往往几个山头就是一整天的行程。
“我说,别绷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你钱,这也不算最糟糕的情况啦。”景三这回换上了神策兵的服饰,给他充当掌旗兵,“你家李将军又不是聂平仲那个水货,虽然凶险,也未必撑不到我们来援。”
李倓闭了闭眼。他没有接话,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神情,雨水顺着脸侧往下滑,勾出骤然间显得冷毅的线条。
最后一名兵士已经在对岸归队完毕,李倓并没有施令继续行军,他只是狠狠一挥鞭,当先纵马而行。
三千骑兵疾驰的马蹄声在暴雨中响若繁密的战鼓,景三听见帅旗下那个人咬着牙说,他的确欠着本王一笔债未还。
行军的气氛很沉闷,不过这并不能左右景三的情绪。大约杀手的神经都很坚韧,偶尔也就显得有那么些大条。他偏偏头宽慰李倓:“哎,你也犯不上着急。生死有命成败在天,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李倓不屑地白他一眼:“什么鬼话。”
“不是鬼话,是我弟弟的话,”景三扬起眉毛,“这是身为一个职业杀手的觉悟。”
“去你的觉悟。”李倓抹了一把眉眼间的雨水,“我不信这些虚的。”
景三毫不客气地白眼回去,状似感慨地喟叹一声:“这年头小孩子啊,老喜欢装深沉,真让大人头疼……”
旁边两道刀子似的目光刺过来,他连忙闭嘴,装深沉的小孩偶尔发起飙来也还是很难对付的。
“你在聂平仲身边安插着人?”李倓忽然问。
“废话。”景三会意地笑了,“怎么,不留他了?”
李倓沉着脸:“事不过三。”
“其实他还算个好棋子,脓包一个好吓唬,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不再考虑考虑?”景三扳着指头帮他数,“就算第一回你要设计他被李承恩那个呆货搅了局,这一回你再设计他又被李承恩那个呆货搅了局……嗯,李承恩是不是欠他好多钱?”
聂平仲是高力士的义子,近些年来在神策军里升迁极快。神策直属于杨国忠高力士,李倓其实是个没有兵权的王爷,他要不动声色不惹怀疑地培植自己的势力,第一步就是要掌控神策军这支编制庞大的军队。这一回请缨率军讨伐吐蕃,其他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好大喜功,只有极少的人知晓李倓是要偷天换日,在带出去的这几万人里把关键位置的人都悄悄替换。之前让聂平仲去埋伏在吐蕃主力撤军的路,也不过是故意要让他兵败,上奏战况的时候替他瞒下,捏一个把柄好将人掌控。
“杀了吧,我没有耐心再跟个小角色纠扯。”李倓轻描淡写地抬眉,“我记得你那边颇有几个精于易容的人,以假乱真偷梁换柱,借来一用。”
“啧,好轻巧的借字。”景三朝他摊开一只手,“我的人价钱可不便宜。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给你打个对折,这个数吧。”
他伸出三个手指晃了一晃,李倓淡淡地瞥他一眼:“我是王爷,不是皇帝。就算皇帝,动用国库,也是有限额的。”
“但你是个有钱的王爷。”景三笑嘻嘻地说,“而且是个有钱又大方的王爷,我是个穷人,上上下下好多人指着我吃饭呢。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为这点小钱跟我讨价还价啦。”
李倓哼了一声,并未再言语。
暴雨尚未停歇,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杨宁尽力眺望着远方那若隐若现的旗帜,压低声音问:“怎么看起来人那么多?”
李承恩也皱着眉。不过山道狭窄,只容两人并肩前行,纵然是几千人的队伍也看起来极长。他摆了摆手,示意搭弓上弦的人都卧低:“把前面的先放过去。逮住中间的再揍。”
杨宁点点头,引弓搭箭,伏身在低矮的灌木间,瞄准了那张中军大纛下的人。
大雨也同样影响了吐蕃兵士的情绪。后方屯粮之处被人奇袭,领兵的赞普把底下几个尚论骂得狗血淋头。所幸金巴台城离驻地不算太远,索性急行军回援,打算将那支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军吞噬。
中军的尚论眯着眼睛看向眼前必经的峡谷。山石被骤雨打得飘摆不定,不住有细碎的石块混着雨水往下淌。乌云遮去日光,前方一片阴森的黑,他忽然觉得寒冷。
下一瞬破空声响在耳侧,他迅捷地拔刀,把直贯面门的那支冷箭拨开。
“有埋……”
他来不及下达任何一个指令,第二支箭接踵而至,钉穿了的头颅。
泼天的箭雨兜头而下,伴着滚石落木。连声惨叫中吐蕃军也试图弯弓搭箭,往两边山壁上射去。
纵然是瓢泼大雨也洗不净满地的血。腐烂的枝叶和着腥味四处蔓延,杨宁一枪挑开面前两个扑上来的吐蕃人,苦笑了一声:“虽然我术数学得不好,但是这绝对不止五千人。而且他们也不全是骑兵。”
“看来消息有误。”李承恩摇摇头,打手势在让诸人退入林中借着地利周旋,“我还是算错了李倓。”
其实好像从未算对过。
“不过现在好像用不着想这些。”他轻声一笑,“我们这些人生来……不就是为了战斗?”
他猛地转身一刺,金色的枪尖穿透了三个人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到他的脸上,很快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这样的天气……总让人觉得,会有奇迹出现吧?”
李倓赶到的时候这场战斗犹自激烈。天策人数虽少,但胜在出其不意,两方相持不下,已过了一个日夜。为了赶路他带来的人都是骑兵,人数并不多,好在这时是夜间,这支收了旗号的队伍居然并未引起一片混乱的吐蕃军的关注,反而顺畅地找到了李承恩。
“此时便到,不嫌太早?”那个浑身浴血的人明显不悦地挑起眉毛,“王爷大可待我天策将士折损殆尽,再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是更加遂愿?”
李倓笑了一下。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在看到李承恩的一瞬间就轻松下去,又恢复成素日那般漫不经心眼高于顶的神情:“我记得依照军令,将军不应在此?”
李承恩微微有些不自在。倒是杨宁横插一句:“那么依王爷之见,此时该如何破敌?”
“他能有什么好主意。”李承恩没好气地擦了擦枪刃。林子里已经满是吐蕃人,他们无处藏身,被迫回撤,却被奔腾的江水阻住去路。来时这里还没有涨水,是处浅滩,将将没过马蹄,此时却已然有一人多深。
那些吐蕃人也没有急着攻上来。方才树林里的一番缠斗他们也有极大的损耗,大约此刻正在休整集结。杨宁正在整队,三千天策弟子折损近半。就算还有李倓带来的人马,对方的人数也是他们的几倍。
“你也有谋略用尽的时候,”李承恩轻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王爷总觉得万里山河不过在你股掌间,如今作何感想?”
李倓没有说话,他其实想说若有人听令行事便不会横生波折,但是身前列队的天策弟子脸上的神情太过肃穆,肃穆到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让他忽然觉得无端的心情沉重。
“我知道王爷素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过此刻……”李承恩轻声一笑,“唯有痛快一战!”
他看向李倓,半是邀请,半是挑衅:“王爷敢吗?”
身后有人靠近,然后背心抵上了另一个人的后背。李倓微微一笑:“将军敢吗?”
“这似乎是我与将军第一次并肩而战。”
“第二次。”李承恩低声说。
李倓让他们往高处走,李承恩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让所有天策弟子尽力往山头突围。满目血光之中他觉得李倓似乎并没有那么担心,偶尔喘口气的间隙问他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计策,李倓只是轻描淡写地笑,说希望凤伽异那个家伙略微靠点谱。
凤伽异是南诏的大将军,李承恩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什么时候勾结的?”
“勾结这个词好刺耳。”李倓一剑划开一人的咽喉,“我们不过是商议公事。”
李承恩还要再问,忽然听见滂沱水声。
他抬头看向远方,滔天洪流从江水的上游滚滚而下,仿佛一只张开利爪的猛兽。
“这是……”
“古有关公水淹七军,”李倓毫不意外地笑了一声,“今人效法而已。”
他们所在的山头极高,山下江边的吐蕃大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奔腾而来的巨流瞬间便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李承恩轻轻吐出一口气。
形势顿时逆转。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下令反攻。
脚下忽然一空。
被骤雨冲刷许久的山岩已然松动,竟然禁不住巨浪冲击的力道,向下垮塌。猝不及防之间有人推了他一把,李承恩扑倒在不远处,回过头去,正好看见有数名天策弟子被倾泻的泥土卷入浩荡江水之中。
“喂,你也小心。”
他想提醒李倓,才发现那人已经不在身后。
这场人为的洪水成功地扭转了胜负。吐蕃溃不成军,不会水的淹死了□成,会水的被山头的天策一箭一个射死了七八成,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乱糟糟地顾着逃命,竟然就这样胜了。
李承恩是在一处浅滩找到的李倓。
或许应该庆幸这场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把那人从泥泞里捞出来的时候李承恩觉得有一瞬间的窒息,相比之下显得很淡定的杨宁伸手去探了探:“还有气。”
他挠了挠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呃,淹水的人应该怎么办?倒着提起来拍背?还是朝他嘴里头吹气?”
李承恩已经把他口鼻里的淤泥清干净了,把他翻过来用膝盖去顶他的肚子:“大概应该这样……吧。”
李倓咳着吐了几口水。他觉得冷,衣服湿而重地贴在身上,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有人慌张地拍着他的背,他微微睁开眼,推开李承恩的手:“……行了。”
要不是看他神色紧张,李倓大约会刻薄两句本来没死都要给你弄死,但是睁眼看见李承恩狠狠皱着的眉心,他忽然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变得柔软。
于是轻声笑了笑:“还没那么容易死……何况将军还欠我一次。”
他说完这句复又闭上眼,似乎是太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搞什么鬼,” 一身泥水的建宁王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李承恩狠狠地晃着他,“这不该是你,给我醒过来!”
连下了数天的大雨在此刻慢慢地停了。黑云飞快散去,一缕清淡的阳光漏出来。
李承恩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关闸放水什么的……其实只是355打樊城之战打了太多次每次都被水淹得找不着北QAQ *赞普和尚论都是吐蕃的官制。我终于不用再写打仗了…… *本来少年篇是难兄的但是难兄死在了新东方里……于是下一章大概会开启一下回忆杀。
第 14 章
(十二)
纵然这辆马车给李承恩的回忆并不是那么愉快,他还是由衷地庆幸,此时此刻能够有一个遮风挡雨、宽敞舒适的所在,来安置那个烧得昏迷不省的人。
混战之中找不到随军的大夫,不知是死在乱箭之中,还是未来得及避开山洪。所幸有景三这个神出鬼没、似乎什么都略通一二的人在,摸了摸李倓的脉息,扔下几瓶药,说他命硬得很,不过就是之前伤势未愈又淋了大雨,引发的风寒罢了。
不久之后又有南诏大将军凤伽异领兵来接应,更接到消息,剑南节度使王昱也增兵来援,在吐蕃新城设威戎军,并将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