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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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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子睿还未听懂,忽而耳垂被狠狠一咬,身躯激灵灵一抖,李世民手臂颤抖着把他狠狠一勒,颜子睿恍惚间,只觉地下涌泉,方才烧成焦黑的躯壳,刹那润泽。

    等颜子睿昏昏然睁开眼,李世民早以离开,他躺在宏文馆朝南厢房的矮榻上,身上仔细地盖着被子。

    一切忽如一梦。

    颜子睿手抬起时微微打了个颤,揭开被角,身下一片狼藉。

    天光刺眼,窗外鸟声曼妙,秋末萧瑟却洁净的气息从窗棂缝隙里透入,冷冷地贴脸滑过,让人难以自制地想到被下的糟乱。

    颜子睿阖上眼,慢慢想着,眉头纠结着,居然笑了。

    说起来,走兽标示地界,大概也没这般粗鲁。

    呵,是要干脆拆吃入腹,好落个一劳永逸么,那个猛然爆发的家伙。

    颜子睿摇摇头起身,深吸两口气,胡乱裹了衣裳,慢悠悠荡回自己厢房。

    过不几日,颜子睿便接受了丽景门三个细作,四人扮作出门置货的商人,带了简单行李趁夜出了成。李世民未来送,只当无事,却不知何时,让姜由在颜子睿行囊里塞了一把剑,颜子睿出了城门,投了客栈才发现。

    那柄剑收在犀牛皮所制的古朴剑鞘中,颜子睿对着月色将剑身缓缓抽出,仿佛一匹月华从皮革中生出,发出森森寒气。

    颜子睿伸手一弹,剑刃随之发出啸鸣,声音清越,却自有一股威严。颜子睿凝神看去,立刻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这,这不仅是李世民收藏的名剑之一,而是——

    这把剑是,龙渊!

    这龙渊,也就是名满天下的龙泉!

    这柄名剑,相传是春秋时楚王令欧冶子、干将师徒铸铁剑。欧冶子、干将耗尽心血总共作成三支,这龙渊便是其中之一!

    不仅如此,这柄剑辗转献到高祖皇帝李渊手中,因剑名有李渊名讳,又有龙字,高祖皇帝视为真龙天子的征兆,爱惜非常。

    当年李世民平李建成麾下杨文干兵变一事时,动了废储的念头,才把这柄剑赐给李世民以作嘉奖。宏文馆内挂有名剑为饰,这柄龙渊却一直收在内室。几位将军虽然馋得很,却也不敢轻易开口要看,秦王府众人心知肚明,这剑于李世民,是登临大宝的象徵,于秦王府众人,便如大羽箭一般,如李世民本人亲临。

    月下,剑身凌厉,简练之极,剑柄剑身均无一丝花纹虚实。

    颜子睿拔了一根头发,在靠近剑刃时松手,发丝慢悠悠飘到剑刃上,然后轻轻断做两截,落到地上。

    颜子睿深吸一口气,浑身血液仿佛跟着沸腾一般,他伸手摩挲着剑身,耳边回荡着那一夜,伴着急促火热的吐吸,那个人说:“相时,你是我的。定要回来。”

    所以,你也要如影随形么。

    颜子睿闭上眼,一丝极浅淡的笑容在月色下,纤毫毕露。

正文 玖叁

    李世民本安排丽景门十人与红拂同去,颜子睿却嫌人多,一来易暴露,全盘皆输,而来也实在不愿旁人插手,便挑了三个脾气相合的。

    李建成兄弟俩由于彻底剿灭了刘黑闼君,故而要取道从郑州过洛阳,显赫地展示一番大唐军威,在从雍州到长安。

    颜子睿几人商定,洛阳有张亮坐镇天策府,李建成兄弟必定严加守备,且一旦出事,他二人必然一口咬定在秦王属地上,与秦王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牵扯出青城子与秦王府十多年前牵扯,反而授人以柄。

    因而只有先于洛阳,在郑州下手。

    然而李建成也不是草包,等颜子睿等赶到,唐军带着战犯一番急行军,堪堪经过了郑州,踏入洛阳。

    无奈,颜子睿几人只得在洛阳住下,采买了写不相干的东西权当货物,掩人耳目。

    唐军在城内盘桓了几日,挑了天色放晴的,浩浩荡荡从朱雀大街上走过,颜子睿等人充作看热闹的。

    站在人群中,颜子睿的眼睛从囚笼中那些蓬头垢面的战犯脸上一个个看过,却未发现青城子身影,怕自己花了眼,他又挤到唐军的行列前再次细细看了一回,几位刘黑闼大将均在其中,从流到秦王府的军报来看,这些战犯中,唯独缺少了青城子。

    莫非师父先行逃脱了?

    颜子睿如此想着,心怦怦跳,忙去看李建成兄弟脸色,李建成沉稳大度,骑在高头大马上朝众人微微点头致意,他穿着与李世民同样制式的明光铠,头盔上一簇红缨鲜艳如燃,迎风飒然,从容前行,看不出端倪。

    而李元吉套在明光铠则真正成了尊骇人的瘟神,他咧嘴大笑,看起来洋洋得意,全无半点不快。

    颜子睿看着他二人行状,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再次从头至尾将唐军行伍仔细排查一轮:跳军阵舞的舞者,吹奏战胜礼乐的乐人,李氏两兄弟,跟在后面是几位武将,然后是文官步辇,战犯的囚笼,用粗绳绑着串起来的战俘,唐军各营兵卒,最后是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孩子们。

    青城子在哪里?

    师父现在在哪里?

    是俘是逃?

    是生是……

    颜子睿狠狠捏着拳,骨节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牙关咬出了血腥味,可青城子偌大个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凭空消失在这十几万人中!

    回到客栈,颜子睿想了一夜,也没理出头绪,更不敢去洛阳府,让李建成的耳目打草惊蛇。

    第二日,两个丽景门人扮作吹奏礼乐的伶人,打探了一回,却无人对汉东军中那个神秘军师有印象,颜子睿急得食不下咽,想了半日,终究换了夜行衣,当夜出了客栈。

    唐军歇在洛阳天策府外,就地搭帐,李建成兄弟与几位将、文官被张亮宴请去了天策府。那些战犯与战俘便被随意驱赶在街上,常有顽劣的孩子捡了石头去砸,不过那些人脸上身上本就血污不堪,倒也看不出甚么。

    颜子睿在避人耳目处藏了许久,等夜深人尽,值夜的士兵也昏昏沉沉时,拈了几片枯叶,使了个巧劲前后飞出去,正中那几人昏睡穴,那几人连哼声都未曾发出,便头一点,睡了过去。

    颜子睿拿黑巾蒙上脸,潜行过去,叫醒囚笼中一人:“刘将军、刘将军,醒醒。”

    他所叫之人叫做刘希道,在洺水之战中颜子睿曾与此人打过照面,此人是刘黑闼在乡中的族弟,信任非常。

    刘希道过了一会儿才懵懵懂懂地抬起脸来,颜子睿此时把盲了的眼与半边脸都遮了,且夜色朦胧,刘希道盯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是——?”

    颜子睿道:“刘将军受苦了。在下不在汉东军中,在下是雷喜雷大人的小厮,潜入唐童李世民府中的雷喜,他弟弟叫雷重喜,漳南雷老爹家,将军可记得?”

    刘希道道:“漳南……雷老爹……”

    他咂摸着这几个字眼,忽然道:“雷老铁!打铁铺的雷老爹家!”

    颜子睿忙捂了他的嘴道:“将军噤声!”说着往左右使了个眼色道,“眼下全是唐狗,说话多有不变,将军还请包涵些个。”

    刘希道连忙点头:“你是雷老哥的手下?”

    颜子睿点点头。

    那人却警惕道:“雷老哥一年前就和汉东军断了音讯,你却是从哪里来的?”

    颜子睿狠声道:“哼!兀那刘文静!恶贼竖子!雷大人不知何处教他们捉住了把柄,连夜提的人,小的在唐童那小朝廷里做个掌笔的小吏,平日和雷大人往来也秘密得很,故而逃脱了。还能时不时替雷大人递个话儿。”

    刘希道点点头,仍带着狐疑:“你是雷老哥手下,你可有凭据?”

    颜子睿料想他必有此问:“雷大人曾设法得了个了不得的消息,成功挑起李建成与李世民两派间龃龉。这件事小的虽所知不多,但也给雷大人搭了把手,那《瀚海录》小的也曾撇得一两眼。”

    刘希道大惊道:“你知道《瀚海录》?”

    颜子睿一直不知为何各方人马都对这《瀚海录》如此上心,秦王府诸人却不曾当着他面提起过,唐门唐幕之对此也是三缄其口,故而他不着痕迹地囫囵过去,道:“小的确实有幸经受,只是关系重大,雷大人向来谨慎,小的未曾展开看过。”

    刘希道点头道:“确实是雷大哥的做派。那,他可是派你来救我们的?”

    颜子睿顺着他话茬快速道:“将军莫急。搭救将军们,还有复国都是迟早的事,圣上殉国的消息刚传到秦王府,雷大人便派小的来了。将军,小的死赶了几天的路,这时刚从云州取道幽州,一路没赶偷懒,这才撵上将军与我汉东志士们。”

    刘希道道:“云州!那不是突厥——”

    颜子睿嘘声道:“将军说得不错,刘斌,崔元逊,崔野久三位将军已经到了突厥人那儿,小的此番前来,带着三位将军的意思。”

    “他们说甚么?”刘希道忙问。

    “将军们说,突厥已经答应借马匹,是否派遣铁骑却还在商议中。他们几位大人打仗都是好手,只是这谈判讲条件去不是所长,故而他们想起圣上曾特别倚重的谋士,说他若是一去,必然能说动那些突厥人!”

    刘希道道:“你是说,大先生?”

    颜子睿心几乎跳出嗓子口,强自按捺:“将军英明。只是小的找了这几日,却全不见大先生踪影,战情如火情,小人实在是急得无法可想了,才冒着功亏一篑的险来求将军指点。”

    刘希道思忖着道:“那大先生傲得很,人又是个残疾,我统共也就见了他两三次……李道玄死在我们手上后,唐狗就跟发了疯似的,加之本来人就是我们三倍多……我被擒时圣上已经殉国,那大先生听说是坐在帐中等他们来捉,再者,便不知道了。”

    花这半日功夫,却仍是一无所知,颜子睿几乎气得吐血,正要再详细询问,却见夜间巡逻的军士打着火把来了,只得两句话应付了刘希道,往道边店铺间夹的巷子里遁了。

    正在墙头飞檐走壁,他不经意瞥见停在帐子外的几台步辇,心中有什么一晃,却没功夫细想,往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颜子睿仔细回想着刘希道的话,这人三句话不离救人,只怕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废话说了一筐,却没一句有用的。他也妄称将军,这叽叽咕咕的劲儿,还不及个酸腐文人有用——

    脑海中忽而灵光一闪:酸腐文人,酸腐文人!

    颜子睿险些跳起来,胸中郁结之气一扫而光!原来如此皮,哼哼,定是魏征那个老奸巨猾的注意!那些步辇!

    他在房间里飞速地盘算着:以张亮之周全,绝做不出只请武将而把文士撩在一旁的事来,那这几顶未接进秦王府的步辇,不管李建成是何种理由,终究难以掩饰,他不愿这些步辇中的人进入天策府!

    一时之间,颜子睿几乎按捺不住要立刻反身去一探究竟,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这么过了几日,李建成兄弟才带着人马出了洛阳,往雍州赶去。

    洛阳向东到雍州,要翻过秦陇山脉,有十多日的路程,大军一路走官道,倒是方便跟踪。然而那几台步辇与李建成二人始终相距不远,周围护卫得严严实实,大军逢着山路赶得又急,颜子睿等人一路走来,却一直不好下手。

    过了旬余,唐军进了雍州地界。

    尧舜时代,天下有九州,雍州便位列其一。虽然雍州外秦陇在望,山势连绵,雍州城内却有好几条活水贯通,且不说张掖河、党河大通河这些,只南向而来的渭水一条,周遭便生出无数景致。

    此外,借着山水之势,雍州出的西凤酒更是名闻天下,隋唐嗜酒,上至大夫官卿,下到黎民百姓,都以善饮为乐事,更何况马上得天下的李氏一族。

    李世民自不必说,他的兄弟李建成、李元吉也可算个中好手。

    一入雍州凤翔县,雍州刺史便已带着人等候已久,当日便在县衙大摆宴席,鼓乐喧天,歌姬载歌载舞,满坛子的西凤酒一直摞到宴席外,浓郁醇厚的酒香飘得满城都可闻见。

正文 玖肆

    颜子睿将人布置好了,自去县衙房顶猫着。

    李建成自然是首座,李元吉在右首,下边各色官服的大小官员陪了两溜,李元吉脚边已滚了好几个空坛子,左右共陪了三四个艳丽歌姬,虽说不上绝色,倒也有几分可看之处。

    李建成话不多,气度却教人不敢轻视。轮番有歌姬在刺史的眼色下端了酒卮贴过去,他倒是来者不拒,只是听不见他说了甚么,那些歌姬劝了一杯也就不敢再多留,一个个恭恭敬敬地退了,勾人的眼神却还粘在李建成身上。

    及至月上中天,李元吉喝成了一摊稀泥,李建成也有了迷蒙之色,颜子睿才放下心,往县衙后院西南角落的偏僻角落里去,那有几间不起眼的厢房,三台步辇便停在屋外,里外三层兵卒围成个铁桶,厢房内静静地,一丝响动也听不到。

    颜子睿学老鸦叫了一声,这时便有人影极快地一闪,到了颜子睿身边:“都尉,都探查好了,人在东起第二间内堂里。”

    颜子睿点头:“凤白,动手。”

    说话间,二人分头行动,丽景门此来三人为凤白、莽金与阳玄,只见在暗夜之下,三人手中锐利地精光一闪,那些守卫登时软倒,每人脑后大穴上都钉着三四根铁钉,一线黑色血迹蜿蜒而下,已然毙命。

    颜子睿心下一怒:尽管事先叮嘱,这几人还是取了人性命!

    然而事不宜迟,夜巡的兵士一更有六批,颜子睿只得压下怒气,真气在丹田略一冲,人已经轻灵地向厢房前而去,一点微尘都未惊动。

    门前是一把细铜索,寻常制式,颜子睿手指使劲一错,那锁被他生生扭断,他对左右比个收拾,让他们屋外待命,自己略微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推门。

    屋内一灯如豆,照的整间屋子明明昧昧,青城子一领月白布衣,背对门口,执半卷书。

    轮椅在幽暗的光下暗得有几分不详,颜子睿心里掀起钝钝的痛楚,一时别说神智,连呼吸都几乎忘却。

    屋里漂着奇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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