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奸臣好辰景-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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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红了耳尖，不好意思的端起碗，拿起勺子：“我喂你好了。你……”
　　“好。”宋璟回答的很干脆。
　　怔了一下，夏雨才弯着唇开心的笑了，温柔小心的抬起勺子放在唇边吹吹，有模有样的送到宋璟嘴边：“啊。”
　　宋璟张开薄唇han住勺子，把勺中的米饭尽悉咽下，温度刚好合适，米粒饱满，唇口留香。
　　“好吃。”宋璟眉眼弯弯，“我第一次在这里吃到米饭。之前还以为所有人都吃果子，没有米饭呢。”
　　夏雨愕然：“那之前你说要吃米饭？”
　　“我说了么？”宋璟拿清亮的眼瞟夏雨，完全记不得了。
　　“算了。吃吧。”夏雨认命的继续，看着宋璟吃的满足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
　　米饭是纯粹的米饭，夏雨不知道大米中其实还可以搭配很多种的材料，但宋璟觉得好吃，那便是好吃了，整整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在恋恋不舍的躺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唇瓣。
　　真的这么好吃么？
　　连夏雨都开始确信，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厨艺才华的。
　　“下次再给你做。”夏雨拍拍宋璟光洁的脸，拿手盖住他的眼睛，“现在睡觉。你一晚上没睡是吧？”
　　宋璟眨巴几下眼睛，乖乖的调匀的呼吸，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
　　手掌心上，被宋璟扑闪的睫毛一下一下的划过，痒痒的，像羽毛在心尖上扫，夏雨脸庞慢慢的红了，小心翼翼的移开手掌：“你先睡，今天后院出了些事，我去看看。”
　　“什么事呢？”宋璟朦朦胧胧的听着，跟着接了一句。
　　夏雨犹疑一下，才低低的道：“篮彩死了。”
　　“什么？”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轰然而下，昏昏沉沉的宋璟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陡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夏雨，你说什么？”
　　夏雨赶紧提起被子围在宋璟身上，早知道就不先告诉他了。
　　看着宋璟睁大的眼睛，他轻叹一声：“篮彩死了。”
　　篮彩在之后这段时间，人变得极好相处，单纯善良的夏雨很容易的忘记之前的冷落暗讽，和篮彩处的分外和谐。虽然谈不上深交，但每天遇见，会谈笑招呼的人就这么死了，身边的人突然消失在世上，心里怎么说也有些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本来不想让宋璟知道，至少也不要这么早的知道。不然他又会休息不好。
　　夏雨心疼的看着宋璟蹙眉的模样，劝道：“小璟，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情况再回来。”
　　“我去看看。”宋璟眸色清冷下来，“夏雨，拜托帮我拿一套外衣过来。还有，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定下的主意宋璟从来不会轻易改变，相处之后，夏雨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埋怨着自己的多嘴，他起身去拿衣衫，一边解释道：“之前我去厨房——厨房是给后院的下人用的地方，他们起的早，在下人的居住地方发现了篮彩的尸体。我遇上了丫鬟欢颜，她告诉我的。”
　　“知道怎么回事么？”宋璟脑中晃过春水病态般惨白的面容，微微佝偻的身躯和哀愁深凝的眼睛，篮彩的死，他知道了么？
　　夏雨拿来衣衫递给宋璟：“还不知道。说是去找家主了。”
　　后院死人，可算是大事件了。
　　“澹台清砚。”宋璟眯缝着眼睛，轻轻一笑，拿起衣衫穿了起来，“夏雨，雪还在下吗？”
　　夏雨望了望窗外：“之前回来的时候，下得小了些……现在好像，要停了。”
　　“一起去吧。”宋璟穿戴好，脑子依旧有些昏沉，但不似之前那般恍惚。四肢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他轻飘飘的走着，慢的如同散步的小老头。
　　走过去扶着他，夏雨握了握他的手：“真倔。”
　　两人互相依靠着，关上门，走进没及膝盖的雪地。
　　此时天开始蒙蒙的亮，天空泛起肚白，依稀晨光照下，洒在雪白一片的大地上，升起素洁静谧的光。
　　宋璟看向明亮起来的景色，屋檐小径，石阶花坛，树枝花叶，皆由素白的雪覆着，冰雕玉砌般的美丽，白茫茫一种颜色，干净而纯粹。一眼收尽，心扉好像被冰泉淋过，清凉舒透。
　　半空中还有细小的雪粒疏疏落落的飘着，在晨曦下显示出宁静无争的姿态。牵着夏雨的手，宋璟觉得，寒冷的冬季，也如春日一般，喜人而温暖。他偏了偏头：“我们去澹台春水那里。”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小径，穿过长廊，本来清净的后院此刻像是沸腾前的水，紧张压抑，只差最后一点点的温度，让整锅的水暴沸起来。
　　平日几乎看不到人影的丫鬟男侍，纷纷面色惊惶的在长廊上人来人往的疾走。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他们澹台家的规矩，大概早就开始飞奔了吧。
　　诺大一个世家，还有谁敢在这儿动手么？对于下人们来说，与他们一样身份的篮彩被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也是岌岌可危呢？
　　在发现澹台家的威名并不足以阻止贼人的觊觎，视若神明的靠山其实并不牢固的事实后，他们的惊慌是如此的明显。
　　宋璟不屑的移开视线，过惯了安乐无争好日子的人，不懂得居安思危的人，遇上事情便炸毛一样人。他轻笑，世家安然太久，果然在内部已经出现慢慢的腐朽。
　　但，这是好事。
　　他弯起若有若无的笑，随便伸手拉住一个丫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去找澹台清砚么？”
　　丫鬟明显被他对澹台清砚无所谓的称呼吓到了，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眼神小心翼翼的试探宋璟的脸色：“我们去过了，可是家主说，篮彩是春水少爷的贴身丫鬟，那就当交给少爷处理。”
　　“你们这是找澹台春水了？”
　　“不不。”丫鬟摇头，“春水少爷还在休息，我们不敢打扰。”
　　宋璟惊讶，一下勤于修行的澹台春水竟然到这时还在睡觉？那不成他也出什么问题了？
　　他瞥向长廊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你们这是做什么？”
　　“家主让我们把篮彩的尸身抬到春水少爷的院子里，等春水少爷醒了之后处理。”丫鬟神色伤感，“虽然是雪天，但我们想让篮彩的尸身保持完整一些，至少还有残花葬的机会。”
　　残花葬。宋璟脑中浮现出那本《奇闻说》里面的记载，修士一旦身死，若立即安葬，采集百花精髓灌注尸身，便可保尸身不腐，容颜不损。百花精髓抽取之后，花落残红，寂寂凋谢，是谓残花葬。这是修行界安葬的主要方式。
　　但若尸身安置耽搁，全身灵气入口封闭，那么百花精髓也对之无用。
　　篮彩夜中身死，若要残花葬，必须快快安置了才好。现在为了让春水处理，却不得不停放在院中。下人们都是修炼无用的凡人，只有微薄的灵力，于是只能不停的轮流换人施展最低级的冷冻咒，确保篮彩尸身不腐。
　　基本上所有手中事情不怎么重要的下人都来这里了。夏雨看看轮换着的下人，用尽全身灵力后的他们又急急的赶回工作的地方，虽然内心还是担忧害怕着，他们也来尽了最后一份心意。
　　改变后的温柔篮彩，看来很得人心呢。
　　夏雨在白雪的背景下笑得柔柔的，安慰道：“我去好了，至少可以等到澹台春水起来。”
　　丫鬟惊喜的抬头，感激的对着夏雨笑笑：“太感谢您了。”
　　“不用。”夏雨眼神柔软，拉着宋璟的手快了几分，“我们快点去吧。”
　　真是善良的家伙。宋璟拖着软软的腿，基本上依靠着夏雨，朝着澹台春水的住处越来越近。
　
　　34　白雪红梅
　　更新时间2010…4…17　20：23：33　　字数：3770
　　春水的院子旁边就是大片的竹林，苍翠的色彩在白雪皑皑中若隐若现。竹子挺拔结实，刀锋般的竹叶承载着厚雪，也不见其弯下一丝幅度。簌簌的落雪声从竹林深处传来，衬得春水住的小院更加静谧。
　　院中停放着竹制的担架，上面是篮彩的尸身。
　　因为四周的人不停施放冷冻咒的原因，停放不久的篮彩身上，已经积聚起了比周围更厚的雪花，宋璟这么看过去，这能看见雪白的地面上突起的一块模糊的轮廓，大概是个人的模样。
　　他们没有走近，挥挥手让四周围着的下人走开，夏雨开始接替下人们，简单的一个高级冷冻咒，大概可以保持到澹台春水起来的样子。
　　四周的丫鬟和男侍怔了一会儿，才转向夏雨，郑重的齐齐弯腰鞠躬，什么话也不说的，纷纷安静离开，留下院子四周纷乱的脚印重叠，在雪地中尤为显眼。
　　“他们回去了？”夏雨有些感慨，“最近几个月的篮彩，大家都很喜欢她了。”
　　“大概。”宋璟朝夏雨摆摆手，“去摘些果子过来好吗？我想我又饿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夏雨担忧的看他，“可以么？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宋璟挑眉：“难道我连站的力气都没了？我还没有那么柔弱好不好。我想看看澹台春水怎么处理篮彩的。”
　　他继续说着，故意夸张的苦恼：“不过如果吃不饱的话，大概我会昏倒吧。”
　　夏雨无奈，明明知道他在说假话，但还是——
　　“我去。你小心点，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恩恩。”宋璟点头，被人严严实实的关心着，虽然有些别扭，但内心的安畅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夏雨交代清楚，飞快的离开这儿，希望能赶紧赶回来。
　　慢慢的挪动脚步，宋璟在离房门不远的围墙下站定，十步之远的地方就是篮彩的尸体。静静的掩埋在雪之下，昨日的笑容宛如镜中水晶花，随着镜子的破碎而消逝。
　　天妒红颜？
　　宋璟脑中冒出这个词语，是舒锦绣杀的她么？为了打击到澹台春水？
　　无解啊。宋璟微叹，仰头看快要大亮的天空，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光明已经降临。
　　镶嵌入视野的，是纯粹清冽的苍穹，墙上一枝枝干嶙峋的梅斜斜划破天空，嫣红的梅花小朵稀疏，清朗洁瘦，沾染了晶莹雪花，清丽而舒洁。
　　在昨夜大雪中怒放的梅花，宋璟看着，嘴唇不自觉的溢出一丝微笑。
　　有些许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他的哥哥萧白离，或者是说舞白离，那透明到可以看见淡青色血管的十指纤纤，摊开在亮白的天空下，大概也是这么一种如傲梅怒绽雪地间的清高素洁吧。
　　舞白离，哥哥。
　　宋璟悠悠然垂下眸子，这个于己无关的尘世，自己已经不能够用局外人的目光慢慢审查。一丝一毫，在不经意间牵引着自己建立种种联系。亲密的，仇恨的，挂念的。
　　宋璟还是宋璟，但已不是原来世界的宋璟。
　　他倚着墙壁细细的想着，忽然听到春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春水与篮彩，从采花案的时候便在了一起。宋璟忽然想起桃花掩映下，哀愁少爷低头轻吻如花少女的画面，轻灵美好的像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卷。然而十个月后，画卷中的少女躺在了雪地之中，画中的少年离她不过十步之远，也许在下一刻便要接受天人永隔的事实。
　　宋璟放轻了呼吸不说话，目光落到刻意避开或是被避开近十个月的澹台春水身上。
　　他已经十七岁，身材瘦长，总是佝偻着背脊，像是无时无刻承受着沉重的背负，直不起腰来。穿着白色长衫，他的所有衣服都是浅色，素素淡淡的好似他人一般，简单纯粹，连哀愁都是单一的色彩，不参杂其他的东西。
　　“篮彩。”澹台春水站在门口轻声唤道，却不见往常早早在旁边伺候着的人。
　　“篮彩。”他再叫道，心中隐隐蔓延出不好的预感。隐忧突如其来，却又来得那么肯定。修士与天地间心生感应，篮彩绝对出了什么问题。
　　眼前昏昏暗暗，像是笼罩了层层暗色的纱，看什么都不甚清晰。
　　春水眨眨眼睛，皮肤触及到外面冰寒的空气，细细飘舞的雪粒轻悠悠的顺着屋檐飘下，侥幸飘进屋檐内的雪花落在春水苍白脸颊上，在温润的皮肤上融化成水滴。
　　“下雪了。”他低声喃喃，睁大眼睛抬头往天边望去，此时的天际白的发亮，视野中的昏暗阴影开始慢慢变淡，“天要晴了么？”春水哀愁寂寂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明丽的光彩，沉寂的眼睛在瞬间清亮到夺目。
　　“还有时间。”春水忽然抬脚急切的往外走，虽然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但是凭借着对四周气息的感知，他依旧走得平稳，直接用上了御空术，在雪面上踩过，不留一丝痕迹。
　　宋璟看着春水突兀的行为，还没有洗漱便急急的往外走去，是去寻篮彩么？
　　赫然，他对上那一双大雾弥漫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睛，黯淡晦涩，虽然在前进行走的过程中，但眼仁却一动也没有动。十步之外的篮彩，身上覆着厚厚的雪花，与雪地接连在一起。然而春水没有看见，微微佝偻着身子朝着记忆中的出口走去，篮彩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的眼睛……
　　宋璟想起了两人争端开始的西醉花，剥夺五感，先是视觉么？
　　眼睁睁的看着春水接近篮彩的尸身，宋璟想让他停下，但身子靠着墙壁觉得分外无力，不能动弹般的，像在等待最终刹那般的，他抿紧了唇，在心间数着——
　　一步，两步，三步……
　　……
　　七步……
　　八步……
　　九步……
　　宋璟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春水最后一步跨到篮彩身体的头上方，要直接用御空术飞过么？会注意到么？
　　春水停下来了。
　　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好像，自己的脚下，传来浓厚的哀伤。无法忽视的哀伤。
　　他低头，可是天还没有彻底大亮，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色，树干般的棕灰色，暗沉沉的，没有影像。
　　像被呼唤着，春水轻轻的蹲下身子，伸手抚上雪雕的脸庞。
　　发现了吗？宋璟小心翼翼的呼吸，仔细的观察春水的表情，依旧的忧伤美丽，唇抿在一起，没有其他的表情。
　　那双拿剑的手，手指从雪层中穿过，顺着篮彩的身体滑下，春水低着头，细致的拂过篮彩全身细碎的雪花，露出身体表面晶莹剔透的冰晶来。篮彩如花般的容颜，冰封在透明的冰层之中，唇角挂着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