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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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那个需要他来擦澡豆的孩童,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无可再近处,在走一步,那根针就会刺破肌肤,流淌出滚烫的血来。可是他却退不开,他的心随着热气,一直一直在往上浮,连他奋力用手去按,都按它不住。
阿萝匆匆进来道:“殿下,相王殿下回来了,叫你快些出去。”李成器身子轻轻一颤,忙问道:“爹说了是什么事?”阿萝道:“不知道,看样子似乎着急得很,让殿下不要耽搁。”李成器微微苦笑,他知道这祸端由他惹下,还该他来承担,却不料来得如此快。他怔了一怔,从浴池中站起,阿萝拿过白罗长巾为他擦身,他接过道:“我自己来,你快去寻一根藤条来,在外头等我。”阿萝吃惊道:“要那东西作甚?”李成器道:“别问那许多,快去就是。”
阿萝满腹狐疑出去,也只好寻得一名内侍,让他拿了一根责罚下人的藤条来,刚返回浴室,已见李成器穿好了衣裳。只是他头发尚未晾干,湿漉漉地垂在肩上,脚下也未穿鞋袜。李成器接过她手上的藤条就向外走,阿萝惊道:“殿下,你还没穿鞋梳头呢!”李成器望着她苦笑道:“原该如此。'1'”
阿萝跟着李成器三载,即便是在拘禁中,也从不曾见他有一刻衣冠不整过,不由好生不解,跟在他身后。李成器走出两步,又回头低声问:“当日的棒疮药,你还留着么?”阿萝张了张嘴,道:“应该……都在……”李成器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出去。到了正堂,看见父亲负手站立,他便双膝跪下,将那根藤条双手捧过头顶,膝行道李旦面前,道:“儿子行事荒唐,令爹爹蒙羞,请爹爹从重责罚!”
薛崇简讶然地望着一身白衣的李成器,他的头发上还挂着水,光滑沉静地坠下来,在满室灯光映照下,黑得泛起点点绿光来,亮得能照见人影。灯光似也无法其上停留,与那晶莹水珠一起,一闪一闪的发着冷光,慢慢滑落,滑到发梢,流光溢彩地一转,又悄然坠入他衣衫中,不见踪影。薛崇简头上轰然一响,不仅仅是因为他从来见过这样的李成器,还因为李成器发上的光彩,就如方才外间让他徘徊依恋的清辉,一模一样。
李成器的半边脸颊隐藏在黑发中,露出的那半边愈见白嫩如玉,微微带着水光,柔嫩地如同婴儿一般细腻脆弱。许是他心怀羞惭,许是他刚从浴池中出来,那白皙的肌肤下,又隐隐从内里透出温润的粉红,骊山的桃花玉也没有这般颜色,东海的珍珠也没有这般颜色,凝碧池的芙蓉也没有这般颜色。薛崇简忽然明白,为什么文人骚客的诗文中,会用那般眷恋之情去歌咏绿鬓朱颜,会在它逝去时那般悲痛。这原是人间最珍贵的美好,它闪耀的光华是如此强烈,让人对天地造化心悦诚服,又愿意用一切代价,换取这美好的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1' 科头跣足,是古人请罪的形式。
太晚了,我得睡了,所以只能发一半,留着板子待明朝。
我知道大家盼什么,快了,就快了。
49
49、四十八、罗帷翠被郁金香(中) 。。。
李旦见儿子脸颊边还有一块淤青,满腹疑惑,现在却问不得,叹了口气道:“奉陛下口谕,有话问李成器。”此话一出,堂上人都惊了一下,李成器忙将藤条放置身旁,俯身叩首道:“臣李成器恭领圣训。”薛崇简等人也都忙跪了下去。李旦道:“李成器,尔屡以读书故请出阁,朕从尔请,拔擢贤德忠良之士,为汝傅友,且令尔父亲为督导。今尔出阁七日,即悠游于娼优之门,此尔傅友之过,亦尔父之过耶?”
李成器赤足跪在地上,阵阵寒意激得他轻轻颤抖,他想象皇帝斥责这番话时父亲的尴尬畏惧,羞惭地几乎要昏厥过去,涨红了脸重重叩首道:“此皆臣荒疏学业,荒唐不肖之故。”李旦接着道:“国家多事之秋,朕与太子日夜勋劳,异姓将士尚知同仇敌忾、用命血战,尔身膺王爵,食民膏血,与兄弟挥拳于娼妇之所,尔心可安?”
薛崇简想不到不过是打了一架,竟然惹得皇帝用如此重的话训斥李成器,见李成器跪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按在地上的白皙十指只是哆嗦,忙抬头分辨道:“舅舅,架是我打的,表哥没有动手……”李成器已低声道:“臣惭愧,臣上辜圣恩,下愧慈亲,罪该万死。”
李旦叹了口气道:“来人,请内侍省的中贵人进来,将李成器杖责三十。”
李成器的肩头下意识一缩,随即又轻轻松了口气。他最怕的责罚,便是皇帝将他与几位弟弟重新召入宫中,原来只是要将他责打一顿,这实在是最好的结果。他低头望见放置在身旁的那根藤条,一时只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他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连累得父亲也受了皇帝斥责,怎么还有脸面奢望,仅仅抽几下藤条便混过去?皇帝便是要打死他,也只是他咎由自取。
想到这两日来的种种纠葛,以及即将上身的笞打,李成器于本能的畏惧外,反倒有些释然。他无法决断、无法面对的人事太多了,最好是这顿杖子能打得他昏过去,能让他暂时躲避一刻。李成器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等等!”薛崇简惊疑不定跳了起来,道:“舅舅,阿婆可说怎么罚我?”李旦道:“罚俸半年。”薛崇简追问道:“武家那两个呢?”李旦道:“同你一样。”薛崇简登时急道:“怎么能只打表哥一人,这不公道!”
“薛崇简!”李成器低低喝了一声,薛崇简怔在当地,他长了这么大,已然不记得这三个字何时从李成器口中听到过。他茫然地回过头,想看看堂上是何人的嘴在动,他想那一定是他听错了,他叫花奴,不叫薛崇简。无论他长得多大,无论别人如何称呼他,在表哥那里,他永远都是花奴。李成器与他眼神一对,登时心如刀割,痛得难以自已,转了头道:“你要抗旨不成。”
他们说话间,等候在院外的内侍省刑监已经鱼贯而入,因是杖责郡王,除了两根板子外,还抬着一张黑黝黝的刑床。李成器默默站起,他赤裸双足再度踏上冬日里冰冷地面,浑身皆是一颤。李旦看在眼中,心中忽然十分懊悔,这些年他从未尽一日父亲之责,无论儿子犯了多大的错,方才他也该在母亲那里为他求一求情的,能为他免去几下板子也好。他到底是连花奴都不如。
李成器自己动手除了外衣,只留下通身上下簇新的白绢中衣,想到一时褫衣受杖,红了脸哀求父亲道:“爹……让他们都出去吧……”李旦明白他的心意,忧心道:“要不要……留两个人按着你?”李成器面上红晕更甚,一咬下唇道:“我受得住。”李旦叹了口气,终究是依从了儿子,对屋内下人道:“你们都退下。”
薛崇简攀着李旦的手臂哀恳道:“舅舅,你去跟阿婆说,今日的事不怪表哥,是他们先对表哥无礼,我才打他们的,要打就打我好了。”李成器低着头,心中难以说明是感激还是痛楚,为什么他能一次次毫无芥蒂地甘愿替自己受苦呢?花奴给的太多,他已经负担不起了,如同一根弦勾起的音调太高亢,要断了。他不愿薛崇简看到自己的狼狈之态,刻意将语气放硬些,道:“我罪有应得,不劳盛情,你回去吧。”
李旦爱怜地望了薛崇简一眼,低声道:“花奴,不要再惹事了,陛下今日很是恼怒,再闹起来,对他也不好……你回家去吧。”薛崇简摇头道:“我不回去,回去我娘要打我。”李旦微微一哂,温言道:“你娘今晚在宫中。”薛崇简望了李成器一眼,道:“那我也不回去。”李旦知他不放心李成器,也不勉强他,望着儿子,那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李成器又向李旦跪下,叩首道:“儿子不肖,令爹爹蒙羞,待领完圣责,再请爹爹责罚。”他站起身来,走到刑床前俯身下去。并无人替李成器去衣,两个刑监一时也不敢动手,李成器默默趴了一会儿,虽然羞耻欲死,却也明白这样拖延下去终究不是了局。心内几番鼓气,终于颤抖回过手去,将汗巾解开,将裤子缓缓褪到臀下。
李成器一头长发直铺到腰间,又有两缕垂在脸侧,在精致的面颊上投下一抹阴影,他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抖,似在恳求旁人的目光不要再看下去。
薛崇简见李成器白衣黑发,配着身下黝黑的刑床,单调到极致的颜色,只为衬托出中间那一段身躯的光华。窄窄的腰肢和隆起的玉丘,被肆无忌惮的灯光投射其上,流转出珠玉一样的色泽,反让人觉得绘绚而后素,这明净白皙的肌肤,便妩媚柔美到了极处。
薛崇简浑身打了个哆嗦,熟悉而陌生的情绪如细密的小针般在他心里乱刺,带来通身骨骼一阵痛楚的痉挛。或许李成器一身肌肤方才被热水浸润得太彻底,嫩得如同新生出来,还盈盈地带着水光,比梨花还要轻,比琉璃还要脆,似乎碰一碰就会破裂。他不忍想象,这样的身躯,怎么吃得住木杖的击打,他也不能想象,世上还有比这更精美的身躯。他觉得头上有微微的眩晕,这眩晕在某一刻,与恩情、血缘、乃至身份、伦常皆无关系,纯是面对一件太美的物事时,引起虔诚地令人流泪的感叹。
两边掌刑内侍见李成器收拾停当,便将木杖提起,一杖击落在臀峰上,便是“啪”一声破冰碎玉的脆响。虽是有太平公主的吩咐,但他们毕竟是奉旨而来,徇情也不敢太显眼,这一杖用了七八成力道。且是李成器沐浴之后,肌肤正当敏感之时,只觉一道钝痛骤然钻入肉中,虽拼命咬着牙关不曾出声,身子也禁不住向上一挺,聚敛在他腰窝上的清冷灯光,便如泉水般,倏然流淌而下,流入那细小的沟壑中,竟有一股蕴藉的缠绵意绪。
杖子抬起,一道绯红的痕迹登时横亘在雪白的臀丘上,因这红色来得太突兀,虽是灼灼艳丽,却让人觉得刺目痛心。那两个刑监见李成器并无人辖制,全凭自己一身力气忍痛,怕打得快了他支持不住,因此一杖打过,便停一刻再落下一杖。如此虽比疾风骤雨的落杖温和了些,却又才让李成器把那痛楚如何落下、如何散入皮肉、如何在肌肉中突突跳动体会地无比清晰。他奋力苦熬,忍得一身筋骨酸痛,听那悠悠报数声也不过才六下。一时心中又是绝望又是焦急,他总以为自己能挺下去的,却原来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软弱。就如一些情愫,他以为他可以忍着永远不说出来,可是它们就在他的胸口,撞击着要冲破他的心脏。
十下打过,那四指宽的板子已来来回回过了两遍,李成器臀上成一片鲜艳红色,新伤与旧伤相叠之处,还肿起淡紫色的僵痕。李成器一身力气还要分出大半来控制自己的双腿不要辗转,不要挣扎躲避做出羞耻之态,更无法凝聚心智忍痛。屁股上痛楚已成烈火燎原之势,他虽穿得甚是单薄,汗水依旧渗透衣衫,将那吴地柔软的丝绸浸润,变得几乎透明一般,帖附在少年人青春柔美的身躯上。
薛崇简站在一旁,眼看着两根刑杖每落一下,心就跟着狠狠一抽,只觉自己扑上去替他,虽然皮肉痛些,也比这般在旁干看着好受。只是想着舅舅交待的话,才强忍了这许久,眼见得李成器身上几乎成了赤裸,那两条纤细的腿也在笞打下挣命般战栗。他只觉一股热浪在自己身子里横冲直撞,撞到心脏处,快要破裂了,在一团风雨如晦的昏暗中,他却又分明地知道自己的愿望,想要替他遮蔽苦痛——想要,想要握住他消瘦的肩头,想要与他肌肤相贴。
薛崇简还在强忍,他知道现在与三年前不同,那时候他可以单纯为了救他而与他相拥,现在如果扑上去,他与他都不会有退路,一切就不能收拾了。太清楚的愿望让人恐惧,便如站在江边上,看到汹涌浪潮掀过来一般。两个少年的身体都在某种酷刑下苦苦挣扎。
杖责刚过半,李成器臀上杖伤已尽成瘀紫之色,他痛得无法自制,牙齿虽咬得住嘴唇,却关不住粗重呼吸与丝丝呻吟从鼻翼间、从牙缝里逃窜出来。他一双手攀着刑床头,早已脱了力,他知道下一杖也许自己的力气就到了极限,就会忍不住回去挡住板子,狠狠心回过手腕来,奋力咬住。
这一抬头间,薛崇简看到一缕濡湿的黑发贴在李成器苍白的脸颊上,他紧闭的双眼下有一道道水渍。那些水渍流淌进薛崇简的心里,飞快地涨潮,他被吞没,于是再也顾不得旁的。薛崇简大步上前,如同三年前一般,将他的表哥挡在身下,他却还抬头望着李旦,一双清明的眼睛在哀求外,还闪烁着某种坚定与倔强。
因板子打得不快,那两个刑监连忙收住,李旦艰难开口:“花奴……不要闹……”薛崇简求恳道:“舅舅,我才是事主,剩下的让我挨吧!”
李成器得了这空隙,只是大口喘气,他奋力抬眼向后一望,咬着牙道:“你——让开!” 薛崇简不料此刻他还在与自己赌气,又急又痛,一时顾不得许多,在俯身他耳旁低声道:“看你这样,我宁可自己挨板子。” 李成器抑制不住一阵战栗,他闭上眼睛,重复了一遍:“你让开。”
薛崇简拿他无法,只得默默转到他身前蹲下,他将那缕贴在李成器面上的头发为他拨开,他的指尖与他滚烫的肌肤相触,他看到李成器笼了一层水汽的秀逸双眸底下,隐藏的畏惧,就与自己畏惧的一模一样。他将李成器方才咬住的那只手夺过来,牢牢握住。
李成器下意识挣扎一下,却因为浑身酸软,无法夺回,他心中反微微有些庆幸,也就任由他握着了。那两个刑监看看李成器臀上已肿得紫亮,再打便要破皮流血,轻声对李旦道:“殿下,把郎君的衣裳——再往下褪褪吧,那里打不得了。”
李旦默然一刻,走到儿子身边,拈着他的裤腰,将裤子向下拉到膝弯处,露出雪腴霜腻的大腿来,李成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