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红衣白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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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毛巾浸湿将衣衫溻湿,待血渍化开才将粘连处一点点揭开,除去衣物的身体让白玉堂触目惊心,展昭身上竟然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肿起的棍痕横埂遍身,有的地方因为多次击打而皮肉裂开,干涸的血渍一旦被擦拭清理,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再次涌出丝丝鲜血,绽开的毫无规则的伤痕表面让白玉堂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让白玉堂呼吸加重的是展昭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展昭决然忘我的用手臂替他挡刀的那一幕白玉堂此生铭刻不忘,轻轻的抚上那一目了然不知扯裂过多少次的伤口,虽经公孙策细心处理过伤口却并未真正愈合过,慌忙的上了止血止痛的药,最后发现自己路上准备的药竟然太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真正的感同身受,或者万箭穿心,或者痛不欲生,别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你的心一遍遍的疼,却无法真正去经历那些伤口的溃烂程度和心如死灰般的绝望,白玉堂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心疼的用手攥紧胸口。
怕展昭会冷,白玉堂将薄被盖在他身上,虽然他也许永远感知不到寒冷白玉堂却依然如此心细如发的做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用手背试了一下毛巾的湿度和温度都刚刚好,既不会太湿又不会让人觉得凉,白玉堂便坐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为展昭擦拭身上的血,他擦的很慢,很仔细,避开敷药的伤口,动作轻柔生怕下手的力道扯痛躺在床上的人,擦拭完和还未擦拭的地方白玉堂用被子仔细盖好,擦到哪儿被子褪到哪儿……
他从来没有放下姿态帮别人做过这种事,为展昭,也是头一次,动作笨拙却细腻的为他穿戴整齐,紧张和心痛竟让他额间鼻翼渗出微汗。
白玉堂突然很想哭,看现在出奇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的展昭他就很想哭,换做平时展昭怎么会如此平静坦然的接受自己如此长时间的注视而无动于衷?又如何肯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为他清理周身伤口而久久不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也真的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男人也是人,何必活的如此虚伪。
白玉堂双手握着展昭攥紧玉佩的手,因拼命攥握被玉佩割伤的痕迹还在,白玉堂细细包扎:“猫儿,这个霍千竹和那位绿衣姑娘都有些奇怪,不过无所谓了,”轻吻那手背用嘴唇恋恋不舍的摩挲,“你的白老鼠现在什么都不怕……”有自我解嘲,有伤感,“我说过,没有你展昭的世界五爷不稀罕,是真的,并不是为了要哄你开心。”
展昭安安静静。
“猫儿?你够狠的……”白玉堂戏谑的语气被眼泪染的沙哑,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猫儿,跟你分开之后走得越远就会越想你。我本来想一走了之永远不再回去陷空岛,可是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独自憋着忍着,我白玉堂咽不下这口气!”
他将头埋在展昭的掌心良久良久,贪恋着那份欲罢不能的熟悉。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神情悲愤决绝:“你这只猫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白玉堂的!我一定会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白玉堂的语气越来越重语速也越来越急,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一吐为快,可吐完了整个人却僵了,死命呵护的东西一瞬间分崩离析……
展昭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可眼角那滴眼泪缓缓的滑,一直滑落在白玉堂心上,烫在那最脆弱敏感的地方,白玉堂就像被施了咒语的木偶定在原有姿势,傻傻的看着,竟忘了惊喜和庆幸,只一个声音切切的提醒:白玉堂你混蛋,你的话他都听到了,猫儿的心该有多疼。多疼?多疼!
一遍一遍重复……
通过白玉堂的呼吸展昭知道自己的情绪出卖了已然转醒的事实,艰难的睁开眼,眼睫还挂着晶莹。
白玉堂慌乱之下胡乱摸了把脸上泪水,小心的试探:“猫儿?”
展昭沉沉的闭上眼睛,艰难的点了两下头。白玉堂的眼泪便又止住的流了下来,与展昭的一起……
展昭听到他哽咽,又缓缓睁开眼:“看到你……就还好……”
白玉堂不再刻意压抑,握紧他的手贴在脸上:“猫儿,你吓到我了,你知道么你真的吓到我了!”
展昭微弱的扯了扯唇角,又无力地闭上眼睛。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有两个面目狰狞的人锲而不舍的追他,而白玉堂就拽着他的手带着他拼了命的跑,一直拼命地跑,直到他醒过来听见白玉堂的自言自语。
这一个梦做了两天两夜那么长。
原来他都知道了,展昭合上眼不再说话,心里疼浑身疼,连呼吸一下吐出一个字都疼。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救他带他拼命的在生死线上逃。
为什么……
展昭的意识又一次游离,陷入黑暗。
“猫儿?”白玉堂觉得展昭太虚弱,探他脉象紊乱,掌心抵住他的,源源不断的将内力度进展昭虚弱的身体,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白玉堂撤掌精疲力尽的跌坐回凳子上,沾了汗水的眉眼如释重负的弯了弯。
他的猫儿没死,真的没死,上天垂怜,他受的委屈他来补偿。
一经确定,白玉堂将脸埋进双手笑出了声,再抬起头看展昭时却是满脸的眼泪,胡乱抹了把,白玉堂笑着自说自话:“只要你在,我就好。猫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这心情,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猫儿,太好了……”白玉堂高兴的像个语无伦次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展昭,便没有了白玉堂。如今展昭在,白玉堂也便活着。
展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隔天夜里,白玉堂却睡着,就坐在自己床边的凳子上,手拖着腮。
白玉堂确实累了,从那天夜里伤势见好偷偷从开封府溜去皇宫见展昭,无意的看到展昭心悸惊梦的一幕,到心底像被人刀剜似的疼发慌的患得患失然、预感到要失去于是后发疯一般的找展昭,结果寻到的是被草草掩埋的“尸体”……白玉堂感觉自己入坠冰窖如陷泥沼。好不容易拨开乌云见月明,展昭活着,却又无意中泄愤的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展昭的眼泪白玉堂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刀。
身上的药不多,正巧霍千竹这里对于白玉堂的所需一应俱全,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就特意在这里等他和展昭的。展昭身上所敷的药都是白玉堂亲自慢火煎熬,展昭一日不醒,白玉堂的心便悬着一日,背着愧疚悔恨的心过一分一秒的滋味并不好受,白玉堂是累极了才会无意识的睡下去。
展昭看到白玉堂后目光便空空的落在房间一角,这里的陌生和身上的疼让他很想挪一挪僵直的身子,可他知道自己再轻微的动白玉堂也会醒,那么久都挺过来了,就再坚持一下让他睡得久一点吧。
如果自己死了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展昭不想去想。
眼睛很干,口也很干,嘴唇却没有裂,展昭似乎能看到白玉堂天天无所事事守在床边一遍遍用纱布为自己阴湿嘴唇的画面。
心静下来,有些事的记忆便格外的清,赵翎,名单,梁王,庞太师……
展昭全无睡意。
白玉堂被展昭深叹的气息扰醒,睁开疲倦的眼,却是毫无疲倦的笑意:“猫儿,终于醒了,饿不饿?”
于是展昭看他,深深地看。
白玉堂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还好。不烧了,以为你烧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干什么这么看我,嗯?”
展昭眼中有隐隐的痛意:“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你。”他躺的太久了身体又未痊愈,说话的气息还有些虚弱的断续。
白玉堂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好像现在脑子不清楚的人是我?”
展昭问:“为什么……”
白玉堂别开头痴痴的笑,然后默默看着展昭:“猫儿,其实我特别自私,从来都埋怨你眼中没有我而我却不争气的像着了魔一样一刻不见你都魂不守舍,我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天天能看见的人只有我……”
展昭静静的目光随他落寞的起身。
白玉堂起身打开窗,月光便扑了进来,迎着花香微凉,白玉堂温温浅浅的笑意罩在月光里:“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清缓的吟诵,脸上是一丝觉悟一丝慨叹的笑,回过头看了眼正侧首望他的展昭:“猫儿闷不闷,可要过来一起看星星。”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夜空一般执着:“但愿人长久。”
白玉堂也不抢白,俯身到他身前低声道:“想开封府那一窝子了?”
展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牵动了下唇角。
白玉堂知道展昭想了。
可他不想展昭再回去,那夜太师府的一切他打听的清清楚楚,“猫儿,我已差人送信开封府告诉名单是假的,并揭发庞太师私扣公主,至于你惦记的第三件事为我平反,我想不必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白玉堂不在乎。”白玉堂故意漏说了几个字,若拿展昭的安危去换自己的名声,那名声白玉堂大可等闲视之。“五爷我行我素惯了,他人信与不信我不在乎。”
“事情没这么简单。”
白玉堂发现展昭的话确实少了,似乎压抑成了习惯,“猫儿,不回去行不行?”
展昭苦笑。
白玉堂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空,他懂展昭的固执。
☆、竹屋主人
屋子里总弥漫着一股汤药汁的味道,白玉堂推开窗子换来一室新鲜空气。展昭支起身试着下床,白玉堂去扶他,他看了一眼默默的没有拒绝,白玉堂搀上他手臂的时候心又咯噔了一下,小心的避开他挡刀的伤。
“早,”纤儿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笑盈盈的站在阳光里,展昭白玉堂没出来的时候,她伸开手高高举起,从指缝窥视着阳光,然后用修长好看的纤指握紧,像要将晨光收集。
她第一次正面看展昭,之前都是送东西或者拿东西,大都白玉堂接过从没有走近床边,只知道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苍白,眉峰轩然,鼻梁很高,唇角像竹一样有一股沉静却坚强的美。今日见展昭走出来,除了一如既往的打招呼,更开心的凑上前来,“展昭?”
展昭微笑点头。
纤儿道:“我好喜欢看你笑。”
展昭有些不自然,微笑道谢后坐在石阶上,望着笼子里上纵下跃的鸟。
纤儿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那鸟:“它们是小叔从雨里捡回来的,当时好小好小,我以为它们会死,结果他们都顽强的活过来了。”
白玉堂伸展了一下腰,“纤丫头,你小叔呢?”
“在后院。”
展昭从白玉堂那里知道绿衣女子叫纤儿,他的小叔也就是这竹苑的主人叫霍千竹。
白玉堂跟纤儿较熟络,再加上本就豪爽不拘小节的性格,这称呼便也就随心而定。
纤儿略有不满的怒视白玉堂:“丫头丫头,我十七岁了!”
白玉堂无辜的笑:“你已经强调了十七遍了。”
“白玉堂!”
“干什么?”
“从今天起,你不许吃我做的饭!”
“喂,你……”
“不要你呀我的,展大哥,我扶你进去吃饭看他肚子有多大骨气。”末了还冲白玉堂努了努嘴扮了个鬼脸。
展昭看着白玉堂出其安静的样子,只得摇头苦笑。白玉堂满不在乎的坐在石阶上,故意提高了声音:“唉,树叶子吹曲儿不知道那叫纤儿的丫头还要不要学?”
“要——”纤儿几乎是跳到白玉堂身边的。
白玉堂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嘴里随意衔了根草茎,“我看还是不要了,这么大逆不道的徒弟我哪里惹得起?”
纤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惹得起惹得起,不就是丫头吗?师傅随意。”
白玉堂拍拍衣服起身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收你这么笨的徒弟?”
纤儿苦着脸道:“人家如果不是因为太笨蛮可以找个聪明的师傅的。”
展昭无可奈何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吃瘪的样子很好笑,展昭突然明白为什么白玉堂那么喜欢“戏猫”。
展昭喝了一小口粥,纤儿就神秘兮兮的凑过头:“展昭,让白玉堂教我吹叶子好不好。”可怜兮兮的声音弄的白玉堂一口粥咽的像吞药,“丫头,吃顿饭这一件事情墨迹几遍了?”
纤儿想了想,老老实实伸出一只手:“五遍。”
霍千竹和展昭对视一眼忍俊不禁,白玉堂词穷。
展昭答应白玉堂,教会了纤儿用叶片吹曲子他们就离开,白玉堂每次教都是心不在焉,纤儿忍不住扯了扯白玉堂一缕头发质问,“我的好师傅,你是不是抗议我早上将你的茶故意泡那么浓?”
白玉堂后知后觉的笑:“我这么大个人了,犯得着为了那点小事跟你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他依旧蹲下身摆弄着含羞草的叶子,说是不厌其烦不如说心不在焉。
纤儿蹲下身大大的眼睛看他:“师傅有心事?”
白玉堂伸出手故意逗弄一朱含羞草合上叶子,才失落的点了点头。
“因为展昭对不对?”
白玉堂抬眼看她:“做徒弟就该有做徒弟的样子,不该问的别问。”
纤儿也不理会白玉堂随性的语气,眼巴巴望着白玉堂手指下那株张合无数次的含羞草:“小叔曾说过一句话,要不要听?”
白玉堂颇感好奇:“说来听听。”
纤儿眨了眨眼睛:“人们总是因着恶趣味去逗弄含羞草,其实含羞草远比人懂得开合展蔽。”
白玉堂抿了抿唇,“好像很有道理。”
“小叔的话从来都有道理。”纤儿骄傲的抬高了下巴。
对于她那副崇拜的五体投地的表情,白玉堂也不辩驳,只道:“你小叔似乎什么都知道。”
纤儿点头:“小叔通古博今,他从不给人相命,因为他相人生死的准确程度前后不差一刻。”
白玉堂有些惊讶和好奇:“所以你小叔说展昭不会死,展昭就真的活下来了。”
纤儿微笑点头。
白玉堂突然很好奇自己和展昭会活到什么时候,可转念一想又徒然作罢,别说霍千竹从不给人相命,即便相了,命已定,早知早知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