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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行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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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行之笑道:“咱们擅自拿下罡明,不知道爹爹会不会骂我独断专行。”

    “拿了这两个城池,比以前的艰难僵持,不知好了几百倍,他赞还来不及呢。你想,北有安泞,南有罡明,你们想进攻泞州,放兵出去就够杭竺喝一壶;你们想守,以一抵百都是轻轻松松的,杭竺想夺去,难,很难。”迟衡笑了,心想,战争就是这样,你一仁慈,别人就残冷了。

    且不提后来麻七麟增派援兵进驻,也不提麻行之忙于筑城,也不提老头如何指点筑城。

    单说迟衡,终于偷了空闲,得以休息一下。

    迟衡手臂的伤好得很快,这日他脱了战袍,往山上走了几步,二月底,山花烂漫,日头暖了,偶尔还将人晒得满头是汗。见那河水湍急咆哮,两岸风光旖旎,看之不尽,心旷神怡,越走越远。

    待到水浅处,他脱了衣裳,将一身细细地洗干净。洗尽一身尘垢,连心都轻了许多。

    吹着口哨上了岸,回家。

    没走多远,就见前方一块长长的白色尖石上,斜斜卧着一位男子。男子左手撑着头,背对迟衡、面向大河,上身半裸,肩膀和背部肌肉微微隆起,干劲有力,一道华丽的弧线从肩头顺到腰部,腰部更是柔韧,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蜜色。扎一条灰蓝的裤子,腿随意前伸,极为修长。

    迟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近了,男子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大河。

    迟衡上前,正要问话,听见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怒目倒立:“钓鱼呢!”

    一双刀刻的眼睛狠狠地剐了迟衡一眼。果见他手里握着一根钓竿,迟衡哭笑不得,就算会惊扰鱼,也是他这么大的声音。

    看看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声哗哗作响,再看男子的钓鱼竿,似乎根本就……迟衡于是好心提醒:“你的饵已经被吃掉了。”

    男子不信,将钓竿往上一提,果然空空如也,十分懊恼又郁闷:“嚓,又被吃了。”

    迟衡撩起了衣袖:“你这架势,一看就不像钓鱼的,让我来!”

    男子一跃而起。

    迟衡将鱼食捏了一捏,挂在钩尖,抛入河中,端端的坐下,等鱼上钩,一边问男子:“兄弟贵姓?”

    “容越。”

    “我叫迟衡。你这鱼竿真不错,手感好,柔韧性更好。不过你怎么会选在飞瀑边钓鱼。”

    “师父说这里鱼肥肉美。”

    容越十八岁模样,身体很矫健,脸颊却留一丝稚气。看着飞瀑上跳起的鱼一个比一个大,迟衡说:“不错,能在这河里游的鱼个头都大,那你该挑硬一点儿的鱼竿。”

    容越皱眉:“我哪懂?”

    浮头一动手底一沉,有了,迟衡果断抬竿,一条大鱼咬着钩乱蹦,水花四溅。只见那鱼竿跟着剧烈摇摆,容越顿时急得手舞足蹈:“大鱼啊,快点快点,向右,向左,左,右……”

    迟衡往后一甩,鱼砰的一声摔在岸上,鱼尾还在乱蹦。

    容越高兴的不像话,捡起那鱼扔进桶里,叹息道:“可惜,好像摔晕了呢,师傅喜欢吃活蹦乱跳的。”

    这有什么难的,迟衡抛下了鱼钩。

    眼见着迟衡不一会儿功夫,又钓上来一条,容越一扫先前的爱理不理,变得热情洋溢起来,问迟衡钓鱼诀窍,又抱怨说:“师父老说我没用。不会钓鱼就没用啊,不会钓鱼我还不会跳河里抓啊?”

    迟衡斜眼看他,见旁边一件淡蓝袍子扔在岸上,明白了容越为什么裸着半身了。铁定是钓鱼钓不上来,又下河抓,抓也抓不住,所以郁闷地继续钓。

    怪不得刚才气急败坏,现在看见鱼了,笑颜逐开。

 62胜者为王,败者暖床

    【六十二】

    有迟衡在;就跟瀑布上拦了一道无形的网;鱼但凡路过就上钩了,不一会儿两只木桶都装不下。容越喜滋滋地提起一尾鱼;鱼相甚凶;鱼鳞闪着黝黑的光;尾鳍上纹一圈金边;甩得水珠儿四溅:“这鱼少见,我师父肯定满意得不行。”

    天色将晚;二人道别。

    容越意犹未尽:“你是罡明城人?我住在紫星台;得空了你来找我玩。”

    说罢,衣裳一披;骑马离开了。他一手提一个木桶,还执着缰绳;马又快,山路又颠簸,可那木桶竟连半点儿水都没有泼出来,骑术高超实在叫人惊叹。

    罡明城外很快就垒起了结实的墙。闲极无聊,迟衡也在一旁看着,琢磨着筑城的诀窍。有个老练的监工见他问询,就滔滔不绝地说起筑垣的种种,还拿着一本古老的书给迟衡翻阅。那书全是各种关隘或城池的筑垣设计,亦罗列了元奚的一些奇关,如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何左右相顾交通要冲,迟衡看得入迷。

    第三天,迟衡正看琢磨一个关隘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喊:“迟衡!”

    循声看过去,容越风尘仆仆。

    他怎么找到自己的?不等迟衡多问,容越飞身下马,冲过来狠狠揍了他胸口一拳,眉毛立了起来:“你小子,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迟衡吓一大跳。

    容越旋即哈哈大笑,把他一拽:“快,走,钓鱼去!”

    迟衡哭笑不得:“我今天没空。”

    容越哪里肯,死活拽他,一边嚷嚷快走快走还要那种黑鱼。就在一个拽一个不情愿的僵持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越子,你怎么来了,你师父呢?”

    原来是那神叨叨的老头。

    都是熟人,容越没跟老头多纠缠,依旧去拉迟衡。

    老头发话了:“迟副将,你就去吧,大不了让容老头子给你看个相,他相得是数一数二的准,可是别人求不来的。”

    不要!已经叫人算过桃花运了!

    迟衡摇头,荣越叉腰说:“你是矽州的小头领?这破烂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紫星台一大堆,你要都送你,现在赶紧给我钓鱼去!”生拉硬拽愣是让迟衡上了马。

    还是在那瀑布前,荣越摆了一排木桶。

    迟衡吐血:“容越,是想把我累死,直接把我剁了喂鱼得了。”

    容越嘻嘻一笑:“谁让你上次钓出了那么好吃的鱼,师父让再弄几条,我哪会,哼,我可是整整找了你两天,说什么也得都给装满。”

    迟衡郁闷:“你师父要吃不会自己钓啊。”

    “鱼从来不吃他的钩。以前都是我师兄来钓的,这几天他有个劫,在家避着呢。”容越说得跟真的一样。

    “还渡劫呢,你师兄是狐狸精啊!”

    容越不愿意了:“人也有劫有煞啊,师父算得可准啦,那年不让我出门,我非不听,结果摔断了骨头,命差点要了,现在还有一道疤呢。”说罢,把衣裳敞开,裤子下拽,露出腰、腹与胯骨之间一个游龙戏珠的纹身。花绣纹身极精细,每一根线都出神入化,神龙在容越的腰间吞云吐雾,将那疤痕极巧妙的化了。

    迟衡将那纹身赞了许久。

    “师父说,师兄的这个煞,大凶又大吉,不宜出门。”

    迟衡心想到底是凶,还是吉?神人果然会说话,话说得圆了。要什么事都没有,他可以说大吉了;你要有事,他说大凶;你要九死一生,他说逢凶化吉——怎么说,都在他在理啊。

    罡明果然遍地是神人,既然容越那么相信,迟衡也就不抬杠了。把鱼线抛出,鱼线垂入河中,那水流何其湍急,那鱼线被漩得直打旋旋。瀑边的鱼肥,不多时,几个桶都满了。

    迟衡要用草绳一系提回去,容越说师父要吃活蹦乱跳的。

    一匹马也捆不住这么多,迟衡便帮他提两桶。

    “难怪上次说紫星台时没反应,原来你是不知道紫星台。”容越一勾笑,眼窝深邃。

    紫星台是个道观一样的地方,上百年了。紫星台里,人人都能掐会算,会夜观星相,远近都是出名的,但凡谁要是从紫星台里出去,星宿变换一说一个准。

    “你也能观星相,给人算命吗?”迟衡好奇,就容越那混世的模样,实在不像江湖道士。

    果然容越笑了:“我不会。那得有天赋有耐性,我师父和师兄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就为了看星相。我不行,我爱骑个马打个架动弹动弹,干不了他们那事。”

    紫星台筑在山腰。

    远远的看见暗紫色的檐角如画,应是一幢古朴的宏丽楼宇。

    骑马近了,见一条小溪潺潺在前,越过小溪,是一个辛夷林子,辛夷花发,花如木笔,朵朵缀于枝头十分好看。

    容越却蓦然止马停了下来,高声喊:“师兄,我回来了。”

    只见辛夷树下,一男子立着。发束于头顶,一身淡绛色长裳,裁剪合体。二十岁模样,生得风流别致,唇色微淡,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腰间压一块松花翡翠佩玉,垂垂而下。

    古话有言:“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可没有这般飘逸,迟衡想:这师兄倒还有几分道骨仙风。

    容越欢欢喜喜介绍起来:“迟衡,这是我师兄庄期,我们这一辈观星里最厉害的,天文一算一个准;师兄,这是迟衡……他是罡明城新来的矽州副将。”

    罡明城易主一事,早已传遍,紫星台自然也不例外。

    庄期看着木桶,对着容越微微笑:“我就说,凭你怎么钓得起金曜鱼!”语气疏疏淡淡,说罢望一眼迟衡,面露赞许。

    容越撅了撅嘴:“哼,不管怎样反正我是钓回来了。迟衡,咱们走。”一路哼着小曲儿颠颠地进了紫星台。

    紫星台果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暮色下霞光如绮,园中有孔雀拖着长尾来回。身在红尘,心似瑶台,更兼杳无人迹,别是清幽。

    唯有此种地方,才能生出庄期那样的人。

    迟衡回头看,庄期还站在那里,绛色衣袂飘飘,宛如遗世独立。

    将木桶放好之后迟衡要告辞,容越将他摁住不让走:“天都快黑了,住下,住下,大不了回去就说在紫星台了!没事,历任罡明城的首领都得敬我们紫星台!”

    他手劲还大,热情得迟衡要走都难。

    容越又神神秘秘地说:“咱们钓上的金曜鱼,我师傅说用来占卜特别灵,待会儿让他老人家给你露一手。”

    迟衡哭笑不得:“别,我不要算命。”

    “他老人家可不是算命,观的是天上星,算的是天下事。”

    迟衡心一动。

    晚上,见到了容越师父。

    容越师父正与庄期对弈。他是一个仙气十足的白须老头,一双长目炯炯有神,将迟衡打量了一番,沉吟片刻,捻须未语,执一白棋手中,迟迟未落。

    容越没大没小地趴在师父肩头,带着点撒娇:“师父,你给徒儿看看,元奚炻州有没有大事。”

    师父被扰得不行,一盘棋眼看要输了,棋子一推,拿拂尘轻轻一点容越的额头:“最恼痴儿无知,生在紫星台连个星都不会看,有辱家风,早晚把你打出门。”

    容越抓住拂尘,满不在乎:“哼!您打,您老人家现在就打!打我一下,我立刻马不停蹄的滚。”

    无赖。

    迟衡忍不住发笑。

    庄期收拾棋盘,把黑白棋子装好:“无耻,别打扰师父歇息。我给你看,好端端看炻州做什么,十万八千里的。”

    容越立刻放了师父将庄期缠住。

    师父一拂拂尘,将语未语,飘然而去。

    庄期站在高台之上,仰望夜空星华璀璨,半晌说道:“金星流月,纷争正起。权星临驾,将星主执。”

    云里雾里,迟衡悄然问容越:“什么意思?”

    与庄期低语几句之后,容越转而说道:“南边炻州正打战,乱糟糟的,马上就要易主了。有一颗将星非常亮,虽有阴霾在前,但没有大碍,很快就要控制炻州及其周边。”

    与当下局势正相符,将星一定是颜鸾了,看来一切都如计划那样。

    但不知什么阴霾?千万不要受伤才好。一定是攻炻州城的同时受到激烈的反抗所以一波三折,也算是阴霾吧。打战怎可能一帆风顺呢,这样的星相已经是很满意了。

    迟衡十分高兴,问庄期哪颗是将星。

    庄期指向东南一隅的一颗灼灼发亮的星辰,细看,果然比别的星星都亮三分。迟衡仰望那颗星星许久,脖子都僵了,直到容越打趣:“迟衡,再看下去,我师父就要收你为徒了。”

    野云淡,宿鸟归,清气御良宵,迟衡这一觉睡得踏实。

    睁眼是星星,闭眼是颜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真他又梦见了颜鸾,这次的梦十分绮丽,颜鸾俯卧于秋野之上,白的是白蘋,红的是红蓼。一袭薄裳只盖住了腰部以下,肩膀与背部只有清霜倾泻。迟衡口干舌燥,站于颜鸾身旁纠结,见他一动不动,大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肩膀,凉凉的,肌理柔韧,只摸了一下都叫人面红耳赤。

    颜鸾惊醒,回头看他。

    迟衡忐忑蹲下来:“朗将,天凉了,我为你盖上衣裳吧?”

    一双睡眸朦朦胧胧,颜鸾勾起一个迷惑的笑,极为随意地答道:“才打了胜战,浑身都热得冒汗,又黏又腻,你何不为我脱了呢?”

 63胜者为王,败者暖床

    【六十三】

    啪!

    迟衡睁开眼。

    浓浓的血腥味四溢;他猛然捂住鼻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狂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额头、腹部、手心全是汗;回想那个梦;让人真是……迟衡狠狠掐了一下虎口;太郁闷了,好好的怎么就醒了?

    满手的鼻血,真没出息。

    一个梦就喷鼻血了,腹内的那团火烧得哔哔啵啵;迟衡弹了弹许久没有这么硬过的地方;又高兴又郁闷;明明刚才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好吧,别的不敢想,摸一下那段腰也好。

    现在梦也醒了,血也流了,肯定是回不到梦里了。

    摸了两下,越发硬了,迟衡还要搓揉,忽然想起不是自己的房间,蓦然住手了。左思右想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悄悄起来,走到院子。一弯月牙迟迟,天上那颗最亮的“将星”还荧荧发亮。

    真想飞奔去炻州啊,一刻都不想停留!

    浑身的火还在烧,迟衡拿起大刀顺势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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