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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部分

行戈-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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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是纪策的快报,夷州攻略初见成效。纪策在交战地夷州石曲道,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分别已三月。

    毕竟已平定的诸州诸事已定。

    反观交战的地方,安州水深火热,夷州越燃越炽热,回汀峰也好,石曲道也好,最好都能去看看。一身不能两用,若比较来说,自然是去回汀峰,因为在那里一可以眷顾安州,二可探曙州。不过,他真的很想去一趟夷州,看看梁千烈,看看纪策,纪策一定还生气。不然以他的性子,自己去了那么多封信函,函函都有问候,纪策却一封回函里全部是战报。

    不怪纪策。

    谁让那天出了事,自己那么惶恐不安,仓促之间就将他派往了夷州。可是,又能说什么?天相吗?宿命吗?自己都没想清楚的事还能说什么,迟衡苦恼了一整,终于还是决定去石韦所在的回汀峰。

    宇长缨没料到会这么快:“至少再等个三四天吧。”

    “这些重要官员已定,我留着就闲了不如四处走走。当然,我更希望你留在泞州,泞州初定还有很多事情……”

    “我跟你走!”

    三月,树荫渐浓,东风好迎。

    迟衡与宇长缨策马北行,不日至安州,群山绵延重叠,回汀峰一峰耸立。山花烂漫,二人穿水过石,在乱崖中不知转了多少路,终于绕过山崖,抵达石韦驻处。

    数月没见,一见如故。

    迟衡站在山底,看景致恣意,留恋不已:“季弦,回汀峰之所以叫回汀峰,不过我怎么看不到那条首尾相连的回汀河?”

    回汀峰,中有一条河,像蛇首尾相连死死缠绕着回汀峰,故有此名。

    “爬到山顶,就明白了。”

    这一句勾起了迟衡的兴趣,连连追问。

    石韦却不明说,就跟挠痒痒一样越不挠越痒,最末了他终于微笑着说:“乘着现在是正午我们可以爬山去看一看,那景色在暮色初临时最是分明。”

    高处也容易看远。

    宇长缨本来也要跟着去,但迟衡令他在营帐里歇息,言语明明白白是不想让他同去。宇长缨也不怒,抱手一笑:“不知道爬到山顶是什么时候?山中一贯风冷,要不要带一床锦被上去顺便看看回汀峰的朝日?”

    倒要不了这么长时间,才一个时辰多一些,就有阵阵幽香传来。

    迟衡正纳闷,石韦停了下来。

    石路的左边有一处不太分明的道路,草木茂密,石韦弃了正路转到这条暗路上,才几步就隐隐听见水声,迟衡一动,莫非这就是回汀峰里的河,听声音像泉。

    摸过几块大石头,峰回路转到了山崖边。石韦笑着说:“看看下边。”

    俯视下去,果真山腰处有一条白河环绕着山峦蜿蜒,首尾相连如白蛇。迟衡讶然,怎么刚才没见到呢,再仔细一看,明白了,哪里是河,分明是群山中间长着的树开得白花,连绵成了河。

    难怪说一路走来没见到河,这种风景,只有峰顶能看到。

    迟衡赞叹不已,石韦负手迎风:“这种花叫南子心,也叫负心花,负心花初绽是晚上,开红花,天一亮就变成白色。花只有那一晚是红的,其他时候全是苍白,从二月开到十月。只有在回汀峰山脉的山腰处能长,再往上或往下都不能活,连绵在一起像一脉白河一样,所以这里叫回汀峰。”

    真是奇异的花。

    “据说,如果情人变心了,与他来看一看,就能回心转意。”

    迟衡哑然失笑:“人若变心,早恨不能与旧人再无瓜葛,怎么可能回来一起看花?所以,与其寄心于他回心转意,不如挥刀斩旧情来得干脆!”

    后悔失言的石韦听了这话,释然笑了,轻松地拾起崖边一根两指粗的青藤:“回心转意也是有典故的,这藤子叫万年缠,十分结实,一般人都扯不断。而且万年缠的根扎得非常深,想拔出来都难,只能用刀和斧砍。”

    迟衡扯了一扯。

    难怪叫万年缠呢,这哪里是藤,比麻绳都结实呢,又长得那么长,挂在两树中间,当个秋千玩耍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如此美景,赏心悦目,二人在崖壁边坐下。

    石韦说起战事。

    岑破荆和崔子侯驻守中军,岑破荆善领军,崔子侯擅计策,二人相得益彰打战很是默契。听了石韦赞言,迟衡只是笑,心说果然押得对,那两人根本不消自己多加过问。

    而容越那边战事更顺。

    他如迟衡当如策谋的那样,夺了安然城,走安关,度镇龙峡,直走镇龙城,刺入安州心脉——现在,容越驻军停在了镇龙城。如果他再往东逼过去,拿下永立城。郑奕看似还留有三分之一重地,但岑破荆和石韦同时发起攻击,与容越交相呼应,则郑奕已失地利,必然是安州全部沦陷。

    迟衡赞:“容越的攻势太凌厉了!”

    可不是么,石韦和岑破荆虽然也士气足攻势猛,但都没有容越那么快,他真如一把利刃所向披靡,正因容越领兵一向锋芒毕露,迟衡才会将他放到那个位置。石韦赞道:“容越气势非凡,加上庄期和其他知事的谋略日益精湛,以及将领们同仇敌忾,行军神勇无人能及。你或许还不知,据密探报:在郑奕军的悬赏榜里容越是头一个。”

    敌人的深恶痛绝,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褒奖。

    。

 225二二五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迟衡又问:“为什么;你又将庄期分派给容越了?”

    石韦不知内情,赞不绝口:“本来是让庄期跟着我这边;但他说更愿意与容越在一起;并说谋略诸事他绝不擅作主张;我就同意了。不知你看了他们的谋略没,那真是出神入化直刺郑奕军的心骨;如果是出自庄期的手笔,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一场一场的奇战;正是容越致胜的根源。

    也因为如此;迟衡才并没有那么抗拒,也赞道:“应是与庄期有关的。因为容越出兵很少这么出法的;非常奇特。庄期能这么有长进,我真是很欣慰。”当庄期有足够能力去辅佐时,那就是如虎添翼。

    石韦却微皱眉头:“镇龙城的下一战,是永立。本来永立是由护军孟义来驻守,但我于昨日收到暗报,换成了主将裴付清。裴付清性格狡猾,而且在原驻军之上,多领来了一万郑奕军最精锐的前锋军。”

    郑奕的前锋军,堪比梁千烈当年训练的黑狼军。

    而且不是数百而是上万,上万的精锐兵一下子扎在了永立城,对于容越来说无疑是前面铸了一道铜墙铁壁。迟衡立刻警觉:“你确定?郑奕从来不会把前锋军扎在同一个点!”精锐军毕竟不是普通的将士,死一个少一个。

    “容越的兵已达镇龙城,北有永立,南有永安,乾元军只可能攻这两个城池。连吃几个败战,郑奕恼火之下换了数个将领,让裴付清驻守永立,另一员猛将王栗驻守永安,各领了一万前锋军。”

    郑奕也知道再这么败下去,安州就立不住了。

    迟衡锁眉。

    容越、岑破荆、石韦三军盘踞安州,容越是龙头,岑破荆是龙身,石韦是龙尾。龙身灵活牢靠,龙尾鞭打有力,但如果龙头受到压制,乾元军攻击的态势立刻就会弱下来,龙身和龙尾也跟着动弹不得。

    这就是为什么容越的战略走向都是由迟衡一手布局的原因。

    容越肯定也已得到密报,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谋略如何。

    想不到郑奕动作如此的快。

    迟衡正凝眉,忽然听见簌簌的声音,脑海倏然划过不妙的直觉,他立刻回头,身后无风,只有一棵树的枝叶在摇。

    石韦疑惑回头。

    迟衡豁然起身道:“咱们下山!”

    话音才落,簌簌数道寒光飞射过来!

    偷袭?迟衡二人且闪且躲,眨眼的功夫那寒光全部落入悬崖。二人惊魂未定,背后就是崖壁,陡峭,摔下去就一个字:死。踩在悬崖壁上,迟衡本能地抓了一下石韦的手,又迅速松开。

    二人都没有带武器。

    寒光之后,眼前出现了六个人,都是极富掩饰性的土色衣裳,个个眼露凶狠,手执诡谲利器,二话没说武器飞射过来。

    近身相搏迟衡还行,但石韦却是只擅骑射的。迟衡急忙挥起随身匕首,闪在石韦跟前,将那些武器逼近的武器击开,有一人手执似弓的武器,但那箭却只有一指长,闪着紫光。

    迟衡一看那就变色了。

    他见过这玩意,这是奇毒无比的十毒针,一发十根,如果闪着暗紫色的光,说明抹上了剧毒。而那个执弓的人一下子对准了石韦。迟衡一惊,一边挥着匕首一边提着地上的万年缠:“石韦,下去!”

    下去?跳下去吗?

    这棵万年缠虽然长,但也不是一下子顺到崖底的,石韦闪躲之余,看到崖壁上还长着一棵万年缠,于是抓起万年缠的青藤往下急跳,使劲一荡跃起,抓住了另外一棵,那万年缠剧烈地荡了一下。

    石韦两手手抓万年缠,脚踩石头,三下两下就到了崖壁中间,崖壁上有突起的石头,躲避在石头下也能抵挡些攻击。

    石韦向上喊:“快下来!”

    面对凌厉狠毒的攻击,迟衡早就一脚踏在悬崖壁上,听了喊声,在击落一根毒针之后抓起崖上的万年缠往下一跳,一滑,一荡,手在抓住崖石的另一根万年缠时,匕首一挥,崖壁上的那棵断了,那些刺客无从下来。

    迟衡和石韦挂在藤上,崖上的刺客只能谩骂,毒针射下,射在万年缠上也没用。

    不等二人松一口气忽然听见嗤嗤两声异响。

    二人同时下沉了一下,土纷纷落下。

    糟糕!

    万年缠也撑不住两个人呀!

    眼看着万年缠就要被拽断了,迟衡望了一眼石韦:“你跳到那边去!”

    那边有块突起的石头,如果万年缠狠狠荡一下是能跃过去,但是如今万年缠都要断了,还怎么能荡得起来呢?迟衡左手奋力将匕首一刺插入石缝,重心一移,青藤猛然一缓。石韦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迟衡已经离开了万年缠,右手狠狠将石韦往石头那边一推,万年缠甩了起来,在它脱离崖壁的一瞬,借着最后一股劲石韦一下跃入那块石头上。

    待石韦回头。

    匕首在崖壁上画了鲜明的一道痕迹。

    迟衡就像坠石一样瞬间坠了下去,石韦急忙喊:“迟衡,迟衡,迟衡……”

    喊声追不回坠下去的身影。

    耳朵、脸庞、肩膀和手臂擦过尖利的石头,迟衡的手在石壁上胡乱抓着,风声呼呼刮过,不可遏制的向下坠落让一切挣扎都变得那么徒劳,砰的一声他砸过了一棵树。

    迟衡一下子拽住了那棵树。

    一棵小松树,树枝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但在迟衡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的瞬间,那棵松树奇迹般的没有瞬间断落,而且反而整棵树向上一扬,像一个无形的手臂瞬间将它扶住了一样。

    但这也就是一个瞬间而已。

    咔嚓一声,松枝断了,暂时停止的迟衡又开始顺着石崖滚落下去,很快,他的眼前一片一片的白,手抓过的地方由石头变成了土,一瞬间,迟衡迷迷糊糊地想,终于摔到了山腰了。

    砰,身体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地方,一股浓郁的花香涌上来,迟衡失去了知觉。

    迟衡知道自己没有死。

    因为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的身体重重摔下去,却仿佛有一团绵软的东西将托了一下,也仿佛,一个无形的手,宛如熟悉的拥抱。甚至在滚落终于停止时,清风拂过,如抚摩。而后,陷入黑色的深渊。

    梦的深渊。

    深渊之中他怎么也醒不来。

    耳侧有来来往往的喧嚣,听不清,迟衡如同陷入泥沼中,迟衡想醒来,他使劲的挣扎,但那些喧嚣却慢慢地远去,他的脑海不停地翻转重复着坠落悬崖的景象,手臂无力,抓不住任何东西。

    咔嚓,松树动了。

    在梦中,迟衡扬起脸那松树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就在最后一瞬间,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拽住了他。

    呼——

    迟衡睁开眼,像梦魇一样,一阵巨疼掠过心口,恍惚了一阵后,眼前渐渐的清晰:窗子、床幔、锦被、坐在床前、头覆在锦被上的人。迟衡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火热,沁出汗来。

    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床前的人是谁?长发束起,发上素朴的长簪——哦,是石韦!

    迟衡微笑,牵动着嘴角撕裂般的疼痛。

    握着的手一动,石韦渐渐抬起头,对视良久。石韦的睫毛颤了一颤,目光说不出的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将手握得更紧了,最末了,石韦慢慢地低下头:“你醒了?”

    “……”

    “我不该那么草率地将你带到那个地方。”

    迟衡想出声,出不了,只得艰涩地眨了眨眼睛,示意石韦别莫名其妙地自责。石韦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也不再说话,慢慢地松开了手,离开后的手由炽热变成微热,而后微凉。

    石韦透着一股伤心,虽然只是静默。

    虽然石韦绝对不可能落泪,但迟衡却感觉有颗眼泪落下来,不可遏制如坠崖。迟衡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石韦抬起头,眸子一动不动,即使有千般想说的话,他也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像一尊石塑一样。

    果然,都是幻觉和错觉。

    石韦怎么可能流眼泪!他会在胜战之后狂喜,却绝对不太可能为自己流泪的,迟衡笑了,手滑下,声音沙哑:“见我醒来,不高兴吗?”

    昏迷了三天,郎中说磕到脑袋了。

    皮肉之伤是最轻的,迟衡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手臂和腿或轻或重地骨折了,但神奇的是,也仅是如此而已。据说他滚落的地方全是负心花,花开得特别茂密,但再茂密的花也是无法承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人。郎中啧啧不已,逢人就说:“迟将军真是命大,那么高的地方竟然只是皮肉之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迟衡躺在床上,脑子想了很多事情,比如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他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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