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予夺 作者:清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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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当朱宸济又神秘离开西苑的时候,梅留云听到几个乐工侍仆碎嘴聊天。这些闲话其实梅留云早就司空见惯,平时并不在意;但是最近他和朱宸济的关系有些吊诡,于是不自觉的留心起来。
「没办法,谁教咱们王爷就是吃他那一套,平常总装得正经八百的样子,关起门来,搞不好……嘿嘿,大概是练了什么房中秘术,不然怎么抓得住王爷?」
「王爷再晚都会上他的宅子过夜,怎么,只有那里能睡?我看他多半是对王爷下了蛊,阴险小人啊。」
「秘诀就是上对床、跟对人,就能飞黄腾达,一辈子不愁吃穿了。」几个人越说越下流让梅留云不禁皱眉,决定还是别听得好,免得让心情更恶劣。
「……再吃香,不过就是现在而已。」一个乐工说:「说穿了,不过是王爷的枕头,枕头睡塌了总是要换的。」
「王爷的枕头」这句话突然像尖锥一样深深刺进梅留云的心里。
「是啊,等到王爷玩腻了还不是一样,不,或许更惨。」一个声妓说:「现在王爷不就有新欢了?」
「你们以为王爷偷溜出去干什么?其实啊……就是逛窑子嘛!」朱宸济上妓院需要这样瞒着他?梅留云不禁错愕。
—上部完—
《生死予夺 下》作者:清水
文案:
曾给过承诺,也尝过思念,还是只能放手;
曾想过厮守,也数过长夜,却还是难回头。
朱宸济,伟岸霸气,是当今皇帝最受宠的四皇子,自小要风是雨的不定性子,连鬼神都怕。
最爱仗势欺压他的小侍读,见他顺从,他心烦;见他反抗,他心更烦,可当小侍读走了,放开手的他才发觉,那心烦竟然开始发疼了,挂念,就从那时蔓延开来……。放手后的这些年,怕小侍读被欺,他暗中守着;怕小侍读忘了自己,他暗夜找上门,爬上床,想要回味过往温存。
谁知,他的小侍读却看不懂自己张开的双臂,只是傻得低首舔着当初的伤口,冷漠以对。
那冷淡的口吻,恼得他妒火狂烧,扬言道:「对我而言,你已经不存在了;是死是活,我也不想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气头话,可别人却对自己说,他的小侍读再也回不来了……
第一章
朱宸济穿着平民衣物扮成商人模样,带着四、五个侍卫一路辗转来到一户红色大门前。敲门三下之后,一个妇人立刻开了门,「哎呀,是四爷,快请、快请!」
朱宸济丢给妇人一小袋碎钱,妇人顿时眉开眼笑,领着朱宸济单独走进内院,几个侍卫则在门口等候。
经过一连串的厢房,来到最深处的僻静厅间,妇人站在门口等着朱宸济又给了她一小袋碎钱之后便笑嘻嘻的离开。等妇人走出视线之外,朱宸济才走进房里并栓上房门。
此地名叫「北里坊」,是京城著名的妓院之一,不久之前一个自称「丰四」的商人带了一个女子要求在北里坊包住;鸨母只知道此人出手极为阔绰,猜想这应该又是一个想要金屋藏娇的富商。看这个丰四威风英雄的模样,竟然也是个惧内的家伙,鸨母就觉得好笑;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只要丰四商人有钱,她便一句闲话也不多说不多问。
朱宸济进门之后,房里的女人便对着他深深行礼并殷勤的摆出香茶瓜果点心等伺候,接着取出古筝开始弹奏,朱宸济迳自坐下,伴着音乐旋律,女人缓缓的开口。
「王爷这次还是自己一个人来。」
「怎么?」
「我以为王爷会把留云一起带来,过了那么久,我也想见见他。」
「妙娟,你该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听到对方提起梅留云的名字,朱宸济慢慢的啜了一口茶,「我是为你好。」
妙娟低下头,「王爷是关心我,还是想保护他?」
「妙娟,我不想也不需要瞒你,我救你的确别有目的,此外也是看在我母亲的情份上,至于他……」朱宸济深吸一口气,「我曾经差点失去他一次,不想再尝那种滋味。」
妙娟笑了,「不过,王爷不怕他吃醋?」
「吃醋?」朱宸济苦笑一声,「他如果会吃醋就好。」
「都是因为王爷小时候太爱欺负他了。」妙娟调侃着:「说起来,他算是我的媒人,我还得谢他呢。」
朱宸济眉头一挑,「我才是你的媒人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受寒重病需要静养,怎么轮得到我接送王爷到练功房练武?更不会遇见我丈夫了。」
那年梅留云冻伤重病卧床,休养期间朱宸济无论练功或上课都由妙娟代为接送。也正因为如此,妙娟才邂逅了当时轮班侍卫的大汉将军卢文雨;两个人很快的坠入情网,并定下海誓山盟,黄贵妃甚至已答应为妙娟主持婚事。
然而就在大喜日前不久发生了毒杀案,当时内廷混乱凄惨的状况妙娟依旧历历在目。事后她原本也和其他侍女一样监禁待审,但因为朱宸济相信她不会背叛黄贵妃而私放出来。
毒杀案当天卢文雨刚好是御前侍卫,在宴上他注意到有异状,意外的逮到一个参与的尚膳监内侍,因而得知一切阴谋。但是他还来不及警告便被陷害,所幸天可怜见,被打成重伤的卢文雨死里逃生,和妙娟一起在朱宸济的帮助下离开京城。
为了躲避追缉,他们两人假扮成尼姑和尚,一路往南遁逃直到岭南,两人隐姓埋名,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妙娟还怀孕生子。原本以为事情的风头已过,妙娟便写信和朱宸济连络,没想到却因此泄漏了两个人的行踪,引来杀机。
「提到你丈夫,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朱宸济看着妙娟,「我今天其实就是想问你,真的确定他回去投靠家人了吗?」
妙娟点点头,眼神顿时幽怨,「我们约好在太湖相见,他不会食言的,除非……」
不久前,朱宸济得知妙娟的近况后,立刻派人秘密南下想将她们一家三口全部接回京里,但是企图灭口的人动作却更快,在朱宸济的人到达之前先找到了妙娟一家人。妙娟、卢文雨和两人的骨肉被迫分离,朱宸济的手下只救出了妙娟,卢文雨父子则下落不明。
妙娟来到京城之后,被朱宸济安排躲藏在妓院避难,「别看妓院不入流,其实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只好先委屈你了。」
「妙娟明白王爷的苦心。」妙娟幽幽的说:「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
朱宸济同时对妙娟保证一定会找回卢文雨和他们的儿子,交换条件是卢文雨必须为毒杀案作证。虽然不断派人南下明查暗访,然而卢文雨却毫无音讯,好像消失了一样。朱宸济不禁开始考虑,或许该派更能干更可信的人手南下才好。
回西苑之后,朱宸济立刻到梅留云的宅子里,却发现他已经前往慈庆宫监督寿宴准备事宜;只好无趣的待在他的书房,朱宸济注意到书桌上放着几个锦盒,便半带好奇的过去看看。
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客观的说,梅留云的确长相端严俊美;因此不时有仰慕者送礼物给他,朱宸济若有意似无心的翻动,趁机检查礼物内容。锦盒里的物品多半是荷包、汗巾带之类,总之是女儿家会送心上人的小东西,朱宸济看了不禁莞尔。
他知道如果不是碍于梅留云的出身,宫里的许多公主早就委身下嫁。但是其中一个锦盒放着的却是一把摺扇,扇音似「散」,极少看到有人会送心上人这种东西,多半是旧情人想诀别,朱宸济开始疑心,难道梅留云真的有其他的情人?
朱宸济忍不住把摺扇拿出来,乌檀扇骨、雪签扇面,不是廉价的东西。他好奇的打开扇子,一面画着雪中寒梅、另一面则题词一阙,是辛弃疾的「瑞鹤仙·赋梅」,雁霜寒透暮,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艳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朱宸济皱起眉头,他介意的并非题词的内容,而是落款,在词的最末尾落的竟是「朱宸济」,他的名字。
为什么有人要假借他的名义送扇子给梅留云?朱宸济没有多想,立刻找出火盆,点了火好把扇子烧了,他左手握着扇柄正要丢近火盆里,突然发觉左手掌红肿发麻,心中一惊,扇柄有毒?
「王爷,这是『噬骨香』,接触久了会损肉蚀骨,还好王爷手上沾染的毒量尚浅,一、两天就能痊愈,不过请王爷这两天手别碰水,免得伤口溃烂。」内医边为朱宸济的手上药边解释着。
「噬骨香好找吗?是民间常见的毒、还是大内才有?」朱宸济问道。
「该怎么说呢,不算罕见的毒,大内……下官不敢担保绝对没有,不过这通常是南蛮子用的毒。」朱宸济不禁疑惑又担心起来,到底是谁要陷害梅留云?
稍晚之后梅留云回到西苑,看到朱宸济左手上了药,立刻问道:「王爷的左手怎么了?」
梅留云的体贴关心让朱宸济非常高兴,「没什么,不小心撞伤了。」
「撞伤?我看看。」梅留云有些怀疑,正要拉过朱宸济的左手检视,同时口中斥责内侍:「怎么让王爷受伤了……」
「我说不碍事……」虽然高兴梅留云挂念着自己,但朱宸济却更不希望他知道有人企图下毒的事;看见他伸手过来,朱宸济心中防范,立刻用力抽回左手,却不小心挥打到梅留云。
梅留云以为朱宸济嫌他烦,于是脸色一沉,冷冷的说:「没事就好。」随即转头走开。
朱宸济心中懊悔不已,想开口叫住他、却又觉得不妥。这阵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实在变得太过紧绷了。夜里,朱宸济原本想稍微透露妙娟的事,但却因为梅留云淡漠的态度教他意兴阑珊而作罢。
接下来的几天朱宸济有如惊弓之鸟,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严加注意;发现围绕在梅留云的宅子周遭有太多怪异的状况,刻意逗留的闲杂下人、在草丛中拾获的箭簇,甚至是路过的人所投射的眼神都显得不怀好意。
朱宸济完全失去平时的从容,然而目前最需要的正是他的沉着谨慎,为了避免使情况加剧,朱宸济慎重的考虑让梅留云暂时离开西苑南下,一方面避风头另一方面也帮他办事。
然而这也代表了他必须将一切告诉梅留云,问题是何时何地、怎么开口。朱宸济左思右想,过两天就是太子生母的寿宴,寿宴之后兵部将举行大校,或许正是最好的时机。
「给梅大人送衣服来了。」一个浣衣局的年长内侍捧着一叠衣物站在西苑后门处等待通报。门房看了一眼,顺手招来正从旁边经过的一对男女仆役将衣物送到梅留云的宅子里。
「真好啊,什么时候我也可以穿这种锦缎丝绸的上等料子?」小丫环轻轻抚摸着衣料,语带羡慕。
「身份不同,这衣料可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由针工局精制的。」另一个有些酸溜溜的回口,「一个寻常侍从,哪有本事让王爷赏一座宅子给他?」
两人来到梅留云的宅子,小丫环将衣物仔细的收进衣箱里,男侍从则手插腰左右张望,他原本以为屋里会雕龙画凤的多么奢华,没想到却相当简单。
「这是我第一次进梅大人的房里。」小丫环脸色泛红有些害羞,「真是清雅,一点也不浮夸。」
男侍从刁难似的伸手敲敲家俱,「清雅?这都是上等紫檀、鸂鶒木家俱,奢侈的很!」
小丫环不以为意,继续在房里东摸西看,她注意到床旁的矮几上放着一叠东西,好奇的展开一看,是金丝罩甲、貂鼠毛云字披肩和暖耳,「我从来没有看过梅大人穿罩甲,一定很威风。」
男侍从不屑的看着小丫环一眼,「你真傻呀,告诉你,金丝罩甲是大将军才能用的;云字披肩和暖耳是朝中一等大员穿戴,就算是内廷里,也只有各监的掌印、秉笔才能用,如果不是王爷纵容,怎么能有这些东西?根本是越矩。」
听说再不久就是兵部校典,金丝罩甲必然是为了大校才拿出来准备,男侍从心想,看着罩甲上的金丝光艳诱人,他干脆拿起金丝罩甲,「什么梅大人,说穿了,也和我们一样是府里的下人,他能穿的东西,我也能穿!」接着他便脱下自己的外挂,一股脑的将金丝罩甲穿上。「你看,穿在我身上威不威风?」
「别胡闹了……」小丫环吃吃笑了起来。
突然间却啊的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整座西苑。
朱宸济在禅房里被尖叫声扰了清静,他打开门没好气的说:「吵什么?」却见到一名内侍飞奔过来跪倒在他面前:「王爷,梅、梅大人那……出事了!」
梅留云出事了?朱宸济的脸唰得变成惨白,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没说甚至想也没想的火速赶到梅留云的宅子里。
一踏进房里,朱宸济立刻看到穿着金丝罩甲的人倒在地上。他的心脏几乎从口里呕出来,就要飞扑上去把人抱起,朱宸济的力气原本就大、惊急之下更是蛮力,旁边五六个侍卫联手都拦他不住。
「王爷,不是梅大人。」看朱宸济急的失了方寸,内医立刻澄清;朱宸济果然稍微镇静,「什么?」
内医将地上的人翻过来,原来是府里的侍从,七孔流血的死状非常狰狞,发现不是梅留云,朱宸济惊魂甫定,转身立刻狠狠的赏了通报的内侍一巴掌,打得对方口吐鲜血跌在地上,怒斥:「胡说八道,给谁触霉头?」
看朱宸济震怒,旁边的人全都跪了下来,「王爷息怒。」朱宸济掐了掐鼻梁山根处,强迫自己沉着思考,他先深吸一口气,叫来内医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王爷,金丝罩甲上被上了毒。」内医说:「至于是什么毒,请给下官一点时间才能查明。」
那是他送给梅留云的金丝罩甲,就算知道是什么毒,也不会改变有人要害梅留云的事实。「不,立刻把这个人连罩甲一起烧掉,披肩和暖耳也一并销毁,是什么毒不需要查了。」朱宸济虎目一瞪,指着在场所有的人:「听好了,不准走漏半点风声,如果让梅留云知道一点点消息,不管是谁透露的,在场的一干人等全部格杀勿论。」
当晚,梅留云一进屋里便看见朱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