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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第10部分

小说: 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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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的一条狗,只会对着他摇尾乞怜,当真贱到骨子里,叫人瞧不起!” 

没想到景洵反倒一丝怒意也无,只瞅着他,笑之以目,点之以首。 

景洵的舌头木了一样笨拙,动辄便要被牙齿咬到,“狗……是了……可不是吗……”最后竟笑出声来。 

殷无迹的手却忽然抖起来,被烫了似的缩回去。景洵便跟没了骨头似的,又瘫倒在那石头桌案上,口中呜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半晌,殷无迹又道:“你……你袖口上怎么沾了血?” 

起初景洵还似全然没听到似的,之后却忽然挣起身来,扯住殷无迹的衣裳,一双眼睛带着切齿恨意,竟比清醒时更明亮三分: 

“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殷无迹去掰他的手,却掰不下来,“什么解药?” 

“装什么?自然是……寒露散的解药!”景洵晃得厉害,与其说是揪着殷无迹的衣领,倒不如说是挂在他身上,“岩铮他……一直好好的,昨夜寒毒却突然犯了……身子凉透了,气息也没了……这毒……只曷召有,一定是你!是你给他下毒!” 

殷无迹静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我若是有意杀他,他早死了千次了,连骨头都化成灰,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呢!” 

景洵却只不信,不住地向他讨解药,又道:“过了这么久,我体内的焦阳散多半已没了……昨晚我熬了好多药,熬了好久,他却一直不醒,一直都不醒……”景洵闭了眼,手却依旧死死地扒着他,“最后幸好……幸好他没事……你把解药给我……快给我!……” 

殷无迹一把扳过他的肩,急道:“你……你竟拿自己的血喂他?!”正待再问,却突然侧目望向一边花丛,神色亦是一凛。 

有人来了。 

他不得已推开景洵,足尖一点,翻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

岩铮径直走到那花园一角,拨开花枝,果然见到一人伏在石桌上,正是景洵。 

今日如此忙碌喧闹,竟是一直未见景洵人影。昨晚毒发之事虽说他印象全无,但听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也知道了个大概。只听说原本他脉搏都没了,是景洵为他熬了药,才渐渐活转过来。 

那“药”是什么,他又不是没亲眼见识过?更何况上次景洵为他熬药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可若说景洵又如法炮制,伤了身子,却也不至于整日卧床不起。眼看着漏静更深,这酒席也将尽了,竟仍不见他踪影,岩铮心里觉得蹊跷,也不知为何,便有些坐立难安。 

早在布置新房前,景洵便收拾了东西,从东耳房搬到了南边,与下人住在一起了。岩铮找了个由头过去转了一圈,一间间屋子里有吃酒划拳的,有谈笑嬉闹的,偏没有景洵在其中。后来才听人说见到他往花园那边去了,岩铮这才跟了过来。 

既然还有力气逛园子,那人应当是好得很才对。岩铮便生出几分烦躁。也不知景洵在这躲着,是唱的哪出? 

尚未走近时,他隐隐听到有人在交谈,可及至走到近前,却只是景洵一人,且酒气甚浓,神志不清。再扫一眼那桌案之上,一只酒坛,两只酒盅,均湿漉漉的歪斜在一边。 

岩铮心底生疑,蹙了眉头,便去摇景洵的肩膀。摇了数下,他才哼了一声,身子却仍是烂泥一般瘫在那里,动也不动。 

岩铮见他衣袖污脏,俱已被酒水浸透,加之又想起昨夜的事来,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正待挽了他的袖子来看,胳膊却忽地被抓住了。 

景洵不知是何时醒的,手劲极大地拽着他,硬是打着晃儿站了起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是紧闭着的。 

“别走……不许走……”他甫一开口,岩铮便闻到冲天酒气,“不许走!……”他几乎是扑到岩铮身上,岩铮不设防,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狠磕在一株梅树上。 

“给我……快……”景洵嗫嚅着,勾住他的肩膀,扯住他的腰带,直往他怀里撞。 

平日里景洵对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他哪见过这番景象? 

起初岩铮甚是无措,靠在那树干上,手都不知该往哪放,慢慢的,身上被景洵蹭过来、摸过去,再听着他带着几分软糯的醉话,小腹一麻,竟被挑起一丝火来。 

为着成亲一事,岩铮已有好一段时日未碰过景洵,更是没在那风月场上胡来过。原本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想着婚后更是要将这等子混事统统戒了,现下却如同饿狠了的狼似的,颇有几分把持不住的势头。 

岩铮深呼了几口气,那股子欲齤孽竟死活压不下去。那边厢洞房花烛正巴巴地等着他,难不成他竟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岩铮便有几分恼火,伸了手将景洵隔在一臂之外,随即俩人掉了个个儿,却是他将景洵按在了那树身上。 

景洵垂着头,兀自嘟囔着别走,甚是执著。岩铮手抵着他清瘦胸口,时不时竟能感到他心脏的振动。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岩铮扳了他的下巴,就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竟是酒的辣味。 

这么一星半点的酒入了口,反倒比今晚喝的那几坛子酒更灼人。岩铮双颊一阵滚烫,脑子里仅余白雾茫茫,身体先于意识而行,将景洵压在那梅树上,狠狠摸索亲吻起来。 

待岩铮松了景洵的唇,鼻尖蹭到他颈间时,忽听他泄出一句话来。 

他的唇正对着岩铮耳边,声音虽含混,岩铮却听得字字清晰,登时便似晴天炸开一计霹雳,寒颤电光般自脊背窜上来,直冲脑顶,半晌耳边犹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旁的了。 

景洵道,别走,殷无迹。 

岩铮松了手,僵直着身体,向后撤出几步。 

“殷无迹……”景洵犹自念叨着,同时两腿一软,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垂了头,彻底没了动静。 

如果第一次还可说是听错了,这次却绝不会错。 

岩铮咬着牙,捏紧了拳头,浑身控制不住地打颤。随着急促的呼吸,那胸口便似穿刺一般痛。

第十九章


胸腹中似有烈火肆虐,景洵竟是生生疼醒了。刚坐起身,太阳穴又被锥子凿了似的,脑袋裂了般的疼。强忍了不适下床,浑身骨头碎了似的无力,整个人麻木不堪,洗脸的时候摸着自己的面颊,竟像是摸着旁人的。 

收拾妥当,脑子昏沉沉的,一路走着只似踏在棉花上。出门见了莟玉,竟把她吓得叫出声来,恍若见了鬼一般。 

看他一脸惶惑,莟玉拽了他回去,捧了铜镜给他照。待看清镜中自己的模样后,景洵心里亦是一惊。 

面皮枯白,双颊凹陷,额间眼下尽是乌黑死气。这当真是自己? 

莟玉虽不知大婚那日景洵都做了些什么,却是知道他一天没露脸,喝了酒,又一觉睡到现在,此时不禁责备起来,怪他不珍重身体,又急慌慌地出了门,叫厨子去为他备饭。 

那饭菜送来,式样简单却精致,可景洵只觉得没胃口,看来看去也下不去箸子,最后只端起碗粥来喝。才喝了一半,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放下碗,捧了漱口盂,竟把喝下去的又尽数吐了出来。 

算来他已有近两日不曾进食,如今干呕不止,也再吐不出什么,只觉得难受。最后掏了帕子来拭嘴,放下手,但见那白绢上赫然一抹殷红,竟是些许鲜血。舌根木然,此时才隐隐品出些铁腥味儿来。 

一时间景洵也不知如何反应,只盯了那帕子发愣,忽听门边有动静,抬眼见是莟玉进来了,便忙将帕子攥进手心里,只做不知。 

后来莟玉催得紧,他也渐渐觉得好些了,这才吃下些饭去,人也有了几分精神。 

前日发生了什么,他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喝了酒,醒来便是在睡房里了。岩铮大婚,他什么忙也没帮上不说,还醉得一塌糊涂,保不准还添了不少乱子。一想到这,景洵便惴惴的,有几分汗颜。 

可只这么躲在房里也不是办法,傍晚时分,景洵自芮玉手中接了菜食,送进正屋去。没想到,除了莟玉、茗玉侍立在侧外,屋中尚有一少女倚坐在桌边,水红衣裳,花样容貌。 

见到景洵,她亦是略微一惊,依着桌沿立起来。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生得极伶俐,顾盼之间,喜嗔参半。 

景洵醒过神,晓得这便是那新娘子了,忙将饭菜撂在一边,报上名姓,规矩行了礼。 

“这位是……”顾盼盼迟疑地望向一边的两个丫鬟。 

景洵这才恍然意识到,他虽说了自己叫什么,却没说自己“是谁”。等闲仆役进不得这正屋,虽说里里外外凡事都由他看顾,但正经的职务头衔他却又没有,一时间不禁也有些为难,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一个下人,也值当的问。” 

景洵闻言抬首,正见到岩铮推了门打内室里出来。 

男人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偏绕过景洵;最终落到顾盼盼身上,便立即柔下去几分,“看饭菜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只管吩咐下去重做几样。” 

顾盼盼果将景洵忘到脑后去了,只抿嘴对着岩铮笑,靥边两个酒窝煞是喜人。待岩铮在桌边坐下,她才重坐了回去。新婚燕尔,交颈双栖,旁人便是一言半语也别想插进去的。 

景洵足底发凉,垂着头,恨不得拔腿便逃,可想着该说的话还没说。前日他失仪失职,无论如何也要跟岩铮认个错才是,这么想着,“岩铮”二字便脱口而出了。 

平日莟玉她们对景洵直呼岩铮的名字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什么,景洵自己更是这样叫了一辈子,此时也没经心,正待接着往下说,却见顾盼盼忽的转了眼睛瞥过来,他的话头便卡在了嗓子眼里。 

岩铮有所察觉,登时便狠剜了他一眼,斥道:“混账!这两字也是你配说的吗?” 

一时间,景洵只感到屋中所有视线都凝到自己身上,这面上便似挨了两个嘴巴似的,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来是为了何事?”岩铮又道。 

景洵嗫嚅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既然无事,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滚!” 

末了景洵浑浑噩噩,脚底打绊,几是自那门里撞出来的。 

从那日起,岩铮便成了他口中的“主子”,之前叫惯了的那两字,却是连在心里都不敢想了。之后又过了数日,他又被喝令除非被唤,禁止出入正房。 

说到原因,还是因为他太蠢笨,一丝眼力也无。 

到书房伺候岩铮写字本是常事,那日午后他走过去,正撞见芮玉掀了帘子出来。芮玉跟他打了声招呼,说是夫人也在书房里呢。他也没多想,便进去了。没想到推了门一看,那书案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再一转头,竟见那榻椅上两道人影纠缠,春光旖旎。 

听到景洵进门,顾盼盼“呀”了一声,拢了肩头的衣裳便往岩铮身后缩。景洵亦是十分无措,脚底慌乱,尚未从屋中退出来,只听“咚”的一声响,额上一痛,竟是岩铮怒极,丢了手边的香炉来砸他。那五彩镂花的小香炉砰的掉在地上,里面焚的香沫溅了景洵一身又泼了一地。 

他狼狈已极,失魂落魄地自书房里逃出来。 

路上遇到莟玉,见了他便是一脸惊诧。他怕莟玉多问,只管埋头走自己的路,及至回到房里,才觉出脸上粘腻,伸手一摸,竟是额上的血淌了下来,难怪会将莟玉唬成那副样子。再低头看身上,晨起新换的衣裳已是一片狼藉,沾满了香料碎屑,味道更是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拿帕子捂了额头,就那么呆坐了一下午。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是在痛什么。 

* * * 

此后,岩铮的寒毒仅偶尔发作,也都不似大婚前日那么厉害,吃些培本固原的寻常药材就好。可每每思及此事,景洵还是心惊。

若说岩铮是旧毒复发,时间已过去这么久,未免太不合常理,若说是有人恶意下毒,那究竟是外人动的手脚,还是府里有了奸细?既是要害岩铮,为何偏要用这不温不火、仅曷召才有的寒露散? 

这种事,他能想到一分,岩铮便能想到十分,说不定早已暗中查出了个头绪,根本用不着他操闲心,可他终究放心不下。此后,送往正屋的一应饮食,他都一路看顾,不让经了生人的手,对几个主事的丫鬟亦是百般嘱托。 

那顾盼盼自打成了“尉迟夫人”,初时还甚是拘谨谦和,渐渐的那千金小姐的脾性便显露出来了。她年纪尚小,又是大户人家的独女,难免娇贵些。好在她生性灵巧识度,又对岩铮极依恋,自然不会过了分。岩铮看着只觉可爱,一味由着她撒娇撒痴。 

岩铮对娇妻的温柔包容,景洵真真是一辈子也没见过,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原来岩铮也是会如此好性儿的……原来岩铮也会如此细心周到……原来岩铮也是会这样笑的……原来……原来岩铮也会一心一意地爱上一个人,然后对她好。

* * *
第二十章 


那日呕血,景洵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症状没有好转,反倒频繁起来。不得已,他只得抽了空溜出府去瞧郎中。那老大夫按了他的脉,一张脸拉得老长,颠来倒去喋喋不休,听得景洵头疼,却只懂了七成。 

大概还是说他经脉俱损,五脏俱衰,再不悉心调理,性命堪虞。 

景洵听了这话,心底却甚是一丝波澜也无。这么多年,他哪天不是这么过来的,还不是照样活到现在?只照着单子拿了药,规矩服下便罢。如此过了月余,身子也当真有了些起色,他也愈发不放在心上了。 

转眼数月过去,岩铮连逢喜事。一是官拜羽林将军,统领羽林骑——他本是个极周密的人,又有顾尚书的扶持,皇上日益信任他,除让他守备皇宫安全外,宫中大小事务偶也交由他处理。另一件喜事,便是夫人顾盼盼有了身孕,府中买了数匹大桃红拣布,挂了红,又摆酒设宴,与众人封了喜钱,甚是喜庆。 

升官倒也罢了,顾盼盼有孕一事,才真正让岩铮喜不自胜,甚至那笑容天天都挂在脸上,对娇妻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若是顾盼盼倒胃口吃不下东西,岩铮便端着碗亲手喂到她嘴里,哄她吃下。一次在园子里,景洵见到岩铮喂她吃粥,每一勺都细细吹过,还拿手心接她吐出来的枣核。如水般温柔。 

岩铮从当年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如此圆满,景洵是一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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