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锁骄龙作者:黑巫-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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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小刀兴致勃勃地追问,下意识地认定对方说不出口的这部分才是关键。
“他。。。。。。”拓跋野迟疑了一下,显然那并非什么愉快的回忆,可终于还是说了下去:“他流鼻涕。”平民的孩子,受了凉,流鼻涕很正常,可拓跋野不行,他自幼习武,有记忆以来鼻子就没出现过那种状况。何况,那孩子不止是流鼻涕,他还不擦,快过河时不是舔一下,就是使劲吸溜一下,将那东西收回去,这种高技能的功夫,实在是挑战童年拓跋野的极限,相较于这一点,什么呆滞的目光,蠢笨的动作,受伤害时不晓得躲避这些小细节,全都不值得一提。
小刀也没有过这种经历,听到拓跋野的话,呆了一呆,脑子里想象着小小拓跋野挂着两行鼻涕的画面,忽然忍不住笑了,越笑越是厉害,在床上一颤一颤地,带动两个人一起晃。拓跋野羞恼地斥他:“别笑。”
小刀忍笑道:“好,好,不笑,不笑。其实也没什么嘛,我也扮过乞丐,搞得自己脏得跟坨大粪似的。没什么嘛。”
想了想,又道:“你老师,这是要把你培养成个杀手啊,扮什么象什么,下这么大功夫来训你,演武堂里,象我们这样专门学习刺杀的人都没有过这么详细的训练。”
“不止是假扮。“拓跋野反驳道:”跟那些普通人一起生活,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我看到了那些普通人的聚散离合,酸甜苦乐,知道了那些人是怎样生活。我见过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卖掉的父母,也见过宁肯饿死把讨来的饭留给孩子的爹娘。我见过无情的戏子,也见过有情的婊。子,见过夜夜笙歌的富户,也见过食不裹腹的饥民。跟着老师在各国游历近十年,从北方的大漠,到南方的蛮荒,从西面的草原,到东海沿岸,扮过数不清的角色,杀过数不清的人。最后,才回到演武堂,认识了你。”
第一次知道他是这样的经历,小刀久不能语,那个板着脸冷冰冰的少年,居然能够随心所欲地假扮任何人。可是千层伪装脱落之后,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才是他的真正本色。万没想到他的经历竟是如此丰富,他一直以为拓跋野只是个养在王室不知民间疾苦的贵族子弟,除了领兵打仗,再无其他。
拓跋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沙哑,却又有着异样的磁性,每一点细微的起伏,都牵动小刀的情绪。小刀不说话,沉浸在他的声音里:“那些普通人,最让我羡慕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所有人都有感情,青楼里最恶的鸨母,也会有她喜爱的女儿。土匪窝里最恶的匪首,也会有他心爱的女人。动不动就训斥儿女的父母,却是最疼爱他们的人。可这些,我都没有。”
他的声音哽住了。小刀不出声,轻轻地把他搂进怀里。两个人更紧地贴在一起,体温、气息交织缠绕,再也分不清彼此。
静默许久,拓跋野整理着情绪,轻声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我其实很怕杀人。总是会控制不住去想象被杀的那个人的亲人在得知他的死讯后会怎样伤心欲绝,不敢面对他们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小刀忽然明白了,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么多,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光滑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就是为了这个,你才劝我不要动不动就杀人?”
感觉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小刀收紧了臂膀,把头贴在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浓浓的药香,满腹的心事烟飞云散,含糊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你啊。。。。。唉!”你也配被人称做杀星?就这么软的心肠,你是怎么去领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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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拓跋野没有去南大营,而是带人去蓝府求见蓝夜熙,蓝家并没有为难他,相反,一袭文士长衫的蓝夜熙大开中门率全家迎于门外,礼数周全。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遣散闲人,蓝夜熙带着他进到书房密室,落座之后,蓝大人毫不客气,直接问道:“七王此来,是为玉玲珑?”
事先设想的种种局面,此时皆不适用,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拓跋野点头道:“大人明鉴,确是如此。”
蓝夜熙白晰的脸上神色不动,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拓跋野心一横,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未知昨日茶楼之上,玉玲珑刺杀乾十一,是否公主或蓝大人授意?”
蓝夜熙摇摇头道:“非也,是这丫头自行其事。”拓跋野定定地盯着他,仔细分辨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动。
见他如此,蓝夜熙挑眉叹道:“昨天事出之后,我便等着王爷上门问罪,不想王爷实在是沉得住气,今日始至。”
拓跋野眯起了眼,虽然目前中周局势有赖于他,可做为天子近臣,蓝夜熙的姿态实是没有必要放得这么低。自他入周以来,中周待他的态度便一直让他疑惑,便是自己为公主垂青,也不至于令中周上下对自己言听计从,处处放纵吧?
这么想着,拓跋野斟字酌句地说道:“问罪绝不敢当,拓跋野久仰蓝大人见闻广博,睿智英明,实中周之柱石。今日特来向蓝大人求教,希望大人能不吝指教,解野心中之惑。”
蓝夜熙手抚须髯,轻声叹息道:“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中周国破在即,唯赖王爷力挽狂澜,解我君臣危厄,王爷以重伤之躯为我中周奔走操劳,此情此谊我中周上下无不铭感于心,王爷但有所问,蓝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拓跋野温声说道:“拓跋野愧不敢当,谢蓝大人!”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么昨日。。。。”
未待他问下去,蓝夜熙叹了口气,摇摇头接口道:“昨日茶楼,实是那丫头放肆了,因此而丧命,实在是她又咎由自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在这一章把玉玲珑的事交待清楚,可是天不从人愿,迷了眼睛,忍了一下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没有女同事的日子真可悲。。。。。
☆、第111章
“玲珑这孩子,是个苦命人。”蓝夜熙又一次感叹。不管怎样,还是得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难免对方会心生疑惑。
“这孩子,原是海棠乐班的舞女,因为姐姐被项锦坤所害,所以矢志报仇,终于得了手,不但亲手勒死仇人,还侥幸自王府逃脱。”
“那个时候项烨霖为搜捕凶手,封锁了城门。”说到这里,蓝大人看了眼拓跋野。“当时姬家在楚地发动禁盐之事,但却因城门关闭而无法撤出在郢都的人手。再耽搁下去,被楚王发觉到广运姬家与楚为敌,姬家在郢都的几千人都将被牵累,正急切间,恰好逃到醉仙楼的玉玲珑被我发现,为解城门之困,我们找了具女尸,套上她的衣裳,划烂了脸之后扔到衙门口,居然蒙混过去,这才留了她一命。”拓跋野明白他言下未尽之意:若是混不过去,还是要把她交出去的。
想到这孩子终究是没了,蓝夜熙很是伤感,垂下头,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就这么着,她就跟在了我身边,她长相甜美,活泼好动,很是惹人怜爱,我发现她根骨很好,又爱惜她重情义,有血性,就收了她做徒弟,送到了公主身边,想着教她一身功夫,也方便贴身护卫公主。”
拓跋野明白,这样一个特殊的女侍,定然会经常出宫,所以随身带有侍卫金牌是很正常的事。
蓝夜熙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思绪,方才继续说道:“前几日她告诉我在帝都见到了故人,我并未在意,没想到昨日就出了这种事。我派人去查,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拓跋野,见他依然神色未动,静静地等待着下文。蓝夜熙暗暗点头,不说别的,这份不动如山的功夫,就为旁人所不及。对方不接茬儿,只好自己接下去说道:“海棠乐班那些人,经郢都一事,伤的伤病的病,在帝都生活困顿,玲珑大概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很是不安,把自己积攒的积蓄全给了乐班也改善不了他们的处境,所以就经常偷跑出去混在乐班里跳舞,帮他们招徕生意。”
后面发生的事,拓跋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明白蓝夜熙的心情,心里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这姑娘大概是知道小刀头上的赏额,再加上他曾在郢都抓过她,被她一直记恨在心。
屋子里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拓跋野开口说道:“说到底,是乾十三伤了贵徒的性命,本王于心难安,为表歉意,请您收下这面金牌。”说着,他伸手扯下挂于腰间的金色令牌,轻轻放于桌上。语气真诚地解释道:“无论何时,只要不违背西秦利益,可持这枚金牌令西秦黑衣卫办一件事。”他看着蓝夜熙的眼睛,郑重强调:“办一件黑衣卫可以办到的任何事。”
蓝夜熙的目光从那只手上掠过,不正常的粗大、笨拙,露出衣袖的肌肤遍布暗紫色凹凸不平的痂。暗暗叹息,以这样的身体为中周领兵,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伸手拿起桌上的巴掌大的金色令牌,繁繁复复的水云纹为底,正面是个简简单单的“令”字,反面刻有米粒大小的篆字:“奉厉王元年十月廿六日总领令颁发此令,特一。”除此之外,是一些奇特的图案,蓝夜熙猜想那是西秦黑衣卫特有的印花暗语。
将沉甸甸的金牌拿在手里,蓝夜熙心生伤感,那个娇俏活泼的女孩儿,终究是去了。对方就算是什么表示也没有,自己也不能埋怨什么,终究是玲珑无理在先,因此而丧命,怨不得旁人。可拓跋野的这份心意,却由不得他不领情。事有大小,这一面金牌,在将临的乱世中就有可能救他一族的性命。蓝夜熙珍而重之地将金牌收好,对拓跋野拱手谢道:“七王心意,蓝某替我蓝氏一族谢过。”
蓝夜熙年近五旬,面容清瞿,皮肤白晰,须发乌黑,因着常年习武,身体灵敏,动作举止自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风韵。蓝大人修习武艺,其主旨明显并非用于对战杀人,所以整个人并没有那种西秦武人常见的锋锐杀气,反而是一种含蓄内敛的深沉,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蓝大人目光真诚,态度诚恳,气质温和,与之谈话如沐春风,可怜拓跋野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气质的长者,难以控制地心生亲近。这一件事说完,原该告辞离去,可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对这位隐于皇室背后的大人问出了一直压在心中的疑惑:“蓝大人,恕我冒昧,天子他。。。。。。”
话未说完,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可他相信蓝大人必然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蓝夜熙未现怪罪之色,反而温和地笑了笑,沉声说道:“蓝某知道,这件事必然瞒不过七王爷。”
拓跋野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蓝夜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蓝某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既蒙垂询,蓝某愿将详情告知王爷。”
“早在百余年前天师即有预言:姬氏天眷不再,龙脉已绝。”他紧盯着拓跋野,如此令人震撼的一句话,对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动。
蓝夜熙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当时的明帝得此预言足足数月夜不能寐,苦思冥想,终于下定决心开姬氏商行,沟通百货,广蓄资财。其用意,原是为即使日后中周国破,后世子孙亦能隐迹于野,安享富足。”
顿了顿,摇头叹道:“可惜现在看来,龙脉已绝指的并非姬氏皇朝即将国灭,而是指。。。。。。”犹豫片刻,终究将话说出:“姬氏皇族,子嗣将绝。”
屋内二人,相顾无语。过了半晌,蓝夜熙涩声道:“先皇年二十七故世,仅留一子一女,可是皇子姬琦瑾,年两岁而亡。不得已,令公主假扮之,以安社稷,以定民心。”
如此惊天密闻,蓝夜熙徐徐道来,拓跋野端坐于侧,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如此说来,当年公主入秦,并非择一良婿那么单纯,而是关乎整个中周,甚至天下运势走向之举。可为什么是西秦?
只听蓝夜熙继续说道:“因姬氏绝嗣之事,中周三公斋戒沐浴三日三夜方再求得天师四字箴语:“龙在西北”。再观诸国子弟,无不骄奢淫逸,唯西秦子弟历艰苦锻炼,个个卓绝不凡。诸公商议,既然天绝姬家血脉,中周必将消亡,临此巨变之际,为保各族身家性命,只能另择良主而附之。诸公认定,所谓“龙在西北”意指西北拓跋一脉即将崛起,称霸天下。”
所以中周重臣定下宗旨为:交好西秦,举国依附之。公主择一拓跋王族子弟为驸马,则能使这种依附显得自然而不突兀。可惜因自己的反对而使其愿望终究落空。可自己何德何能,竟能使公主钟情至此,不肯另择佳婿下嫁之?!拓跋野浓黑的长眉微微皱起,思绪起伏,不禁暗暗怀疑:当初三哥对周公主一见衷情,是发乎内心,还是另有所图?
蓝夜熙微微笑道:“好在几经周折,公主已经同意与武王岱之婚事。虽然武王被废圈禁,但厉王亲口应允,一旦其退位必令武王重登王位,保公主一世尊荣。”
拓跋野的心呯呯跳动,忽然间领悟了老四的意图,他这是。。。。。。心神恍惚间,听到蓝夜熙温和的声音在耳边继续:“所以,可以说在公主与令兄订立婚约的那一刻起,中周与西秦已然密不可分,中周上下视王爷为一家人,绝不会有二心。”
心神不属的拓跋野尚能听出其言外之意:中周王公大臣所图者,唯保住其已有的荣华富贵而已,愿将整个中周,送与西秦!
离开蓝府前往南大营的路上,拓跋野一直心绪不定,中周的局势,秦楚的战局,林林总总的事件纷纷扰扰搅在一起,一时理不清头绪。
车队来到大营,蓝克诚早已带人在营门口迎候,这一次军演,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