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横山庄-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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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许多事情开始交手给他来办理,这次他也是代表那几家的利益来的……”
坐在堂上的庄主略略扫了两眼,便一下子将那纸片连着信封在手掌里捻成了雪花,嗤笑一声:“嘁,那老东西……”
“那现在我们就回绝了他?”邵春阳半是试探地问道。
珠子滑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内堂里格外明显,座上那人沉静了一会儿,道:“等等再说,姜州很快就会有新的变动……春阳。”
“是,庄主。”邵春阳抬起头,半眯着眼笑道,在冬天晴朗的阳光照耀下,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角度。
“如果拿下了姜州,那里就交给你吧。”
邵春阳一下子顿住了,连横山庄庄主所说的“交给”他,不是简单的将姜州的事物交给他打理,要知道现在外部的事物本就大部分交到了邵春阳手上,只不过最终都要通过文字的方式交还到庄主手里审核,现在庄主所说的“交给”难道是另外一种,他所期待而又未曾期待过的馈赠?
“就是你想的那样。”
邵春阳嘴角一下子弯起来,看来最近东家的心情很好,忍不住抖抖身上漂亮的衣袍得意道:“是,庄主!”
“趁着这两日过完节再回姜州去吧。”
“春阳斗胆问一句,山庄里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叫彦卿的人。”眼见东家心情不错,邵春阳便大着胆子又提了另外的事情。
“你问这做什么?”庄主此刻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愉快来。
“那赵志远说他愿意用三分利来换这个人。”
“这也是他老子的意思?”
“春阳觉得这应该是他自己的主意。”邵春阳有些犹豫,像是不太好意思在庄主面前开口,“……传言说这个彦卿彦公子,”青衫虽素,颜色难藏”……”
庄主沉默了。
邵春阳对庄主的沉默有两种揣度,一种是那彦卿公子的长相根本没那么好看,庄主在怀疑赵志远那三分利的诚意;另外一种就是那彦卿公子确实长得如那传言一般色如春花,丽质难掩,连庄主都有些动心了,不舍得将彦卿公子送去作交换。
然而邵春阳才刚刚回到山庄,又没有随着庄主前往京城,连横庄主与彦卿仅有的那次会面他都不在场,自然不会知道第一次庄主见到的彦卿是在死牢里精神最沮丧颓靡的时候,身上的衣物污渍破损,头发散乱,被耿少潜等人拖着长途奔波,满脸尘土,满身污垢都没来得及换洗就前去面见连横庄主。
因此,在庄主的心目中,这个彦卿公子一直都是不修边幅的世外狂生模样,看起来和京城墙脚跟子底下讨饭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要说为什么那赵志远会对这样一个人青眼有加么……庄主或许更有可能的还是在纠结那赵二公子的眼神是不是不好使,会不会影响以后彼此来往间的问题……
然而,连横庄主一直沉思着问题没有说话,下头的邵春阳也纠结着庄主不随意发话,一直看着庄主一脸深思的模样从座上走下来,从后堂离开。
几天之后邵春阳收到了心焦等不及的赵二公子飞鸽传书,询问彦卿彦公子诸事如何如何。
这厮提起笔,丹凤美目略略一转,便提笔写道:
“……赵公子稍安,东家并没有出言拒绝,依春阳拙见,赵公子如若真心那彦卿公子,不若便与东家坦言,再加上几分”诚意”,东家看在各家面上,自然是愿意做个成人之美的好事……”
那赵二公子焦心儿地等着回信,打开鸽子腿上的纸卷儿,一看,“啪”地折断手里的竹节狼毫,恨恨提笔又写了一封回信。
“……邵大掌柜见谅,这事儿本就是志远瞒着家父从自己的份子里掏出来的,利分上面却是毫无办法的了……实在无奈,幸而志远最近得了几件漂亮玩意儿,听闻大掌柜的向来善于鉴赏,便嘱咐下人送给您把玩把玩……”
待那邵春阳睡过了赵志远送来的一对龙凤胎姐弟,锁了一套金丝绞玉耳瓶,起来抹抹嘴,又提笔给赵志远回了一封信:“……感念赵公子情深意重,奈何春阳只是东家手下打杂的,这事儿还是要看庄主的主意,春阳自当尽力而为……”遂送回了那姐弟,回了一箱子白银,花楼里喝酒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让赵公子吃到彦肉呢。。。。纠结中
☆、庄主的考校
姜州的事情都如同所预期那样发展一切顺利,朝廷因为官员上报的情况调拨了一批银子,略略思量几分,对姜州来说又将会是一番骚乱,而在连横山庄内——
连横庄主这几日里心情都很是不错,性子坳扭的儿子最近突然对山庄的事务开始上心了,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最近都乖乖觉觉地没搞什么风浪,姜州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慢慢发展。
于是庄主难得好心情,又恰逢过节,顺便也为邵春阳接风洗尘,便召了庄里的管事、掌柜诸人等,在山庄里办了一场小型的宴席,从午宴一直吃到了晚宴,窖藏的好酒喝完了一拨又一拨,只把各管事掌柜都喝趴下了。见入夜已深,一直侍立在旁的耿少潜凑到庄主耳边道:“主上,大家都差不多了……”
庄主顿时放下左手的酒坛子,看看右手边犹自抱着一个标致小娘子哺酒的邵春阳,又看了一眼浑身上下没点儿酒气的耿少潜,道:“就你最扫兴。”随即挥了挥带着串珠的右手,示意散了酒宴,让侍候在旁的各小厮歌女扶着烂醉的各管事掌柜去客房,此间风流好事暂且按下不提。
另一边耿少潜本想让人扶连横庄主回屋,却被未尽兴的后者拒绝了,考虑到连横庄主的实力,又是在自家院子里,耿少潜便也不再坚持,由着庄主步伐略重地一个人走了。
因为冬季晴天居多,这连横山里晚上虽然冷,月色却也不错,被冷风一吹,庄主的酒意便清醒了几分,又看着好夜色,也不觉得困,就迈步往种满梅花的偏苑走去。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却不想已经有人先到了。
按照平常,庄主自然不太喜欢有人在自己特别钟爱的梅花林子里撒泼弄脏了香气,这日却因为心情好,难得想见一见这胆儿肥的疯货。
然而当他追逐着歌声,绕开一片片清冷的梅花,却看到一个穿着单薄白衣的人影在纠缠的梅花树间徘徊起舞。
庄主内功修为很高,目力惊人,在这半明半暗的月色下,也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人窈窕的身形,清俊消瘦,却像梅花一样漂亮,眉目如画,肤质如玉,因为沾染了酒意而被渲染成淡淡的粉红,醉眼迷离,柳眉颦蹙,含嗔带怨,真是君子温润如美玉生香,梅花冷艳如处子含羞。
庄主怎么也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像梅花的一个男人,就连他曾经最喜欢的小妾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上天生自带的冷香气。
这人又是谁?
这时只听见“啪”的一声,那人却是摔碎了酒杯,跌坐在地上不动了。
庄主正想着要不要走过去,却突然见那人又动了,脸上带着擦拭过的痕迹,奇怪的表情像哭又像是笑,坐在湿冷的泥地上,后背靠着冰冷的石桌。
“你是谁?”庄主走过去问,这样漂亮的模样却是很像那种用途的,可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男孩儿,况且这人的年龄看起来也不小了。
“你又是谁?”那人半醉半醒地问庄主,歪着头,抬眼瞪他的模样也别有风情。
“既然是我先问的,不应该你先回答吗?”或是因为眼前景致赏心悦目,庄主难得有心与他讲上两句。
“我是谁?”男子抱着头,似乎是因为醉酒有些难受,“……只有我一个了……谁还管我是谁?”
连横庄主看着他沾上了些许泥土的白衣,细看之下竟然是一件孝服,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胆敢在连横山庄里穿孝服?”
“穿孝服怎么了?”男子侧过脸瞪着他,微醺的脸庞上星眸璀璨,然而一呆愣,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双眼顿时氤氲了雾气,“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庄主并不知道这人说的是谁,只觉得当他在这朗朗孤月之下,露出这般泫然欲泣的表情,心底便有些微微的触动。
“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男子自言自语着,突然向前一扑,抱住连横庄主的腰身。
庄主一惊,下意识要将人推开,醉鬼本就站立不稳,往后一摔,两手朝前一伸,险些拍到连横庄主脸上,衣袖带起一阵混杂着酒气的冷香。
庄主伸手拉住险些跌个啃泥的男子,扶住他才发现那香味是从这人衣领散开的脖颈里散发出来的,一丝一缕地,时隐时现。
“……你叫什么?”庄主问这话的时候眼眸就像这晚的夜色一样深。
然而,那人已经睡着了。
那日酒宴结束之后,邵春阳很快就赶回了姜州,另外一边朝廷派拨的赈灾银钱也到了姜州官府。然而正如连横庄主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这笔银钱,姜州又乱了起来。
姜州乱起来的当天夜里,连横庄主就收到了邵春阳的送报,却只是略略看了两眼,便转手将问题甩给了自己的儿子。
到了第二日下午,庄主果然在梅花林里看到了自己一脸端正认真的儿子,与那边手里拿着折扇穿着白衣的人,叙叙而言,虽然半边被梅花树枝遮住了脸面,也能猜出这就是那晚上的人。
此时各色梅花开得正盛,冬日放晴,阳光也好,那人清醒时候满脸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说道兴起之处还会兴奋得仰起头,甩一下袖子。
“父亲。”
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被静少的话一下子打断,愣愣看了一眼庄主,一回过神来正考虑该行何种礼数时却被拦住了。
“你们在这儿说什么,远远看着热闹就过来听听。”庄主又转头看了那人一眼。
“说的正是姜州这次的事情。”静少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姜州原本实力最大的两家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连横山庄的生意,官府属意与谁合作灾银的买卖。”
“那你们讨论出什么来了吗?”
“刚刚先生才说了一半,父亲刚好来了。”
“那彦先生请继续吧。”庄主半眯着眼睛,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思量
“那彦先生请继续吧。”庄主半眯着眼睛,说道。
彦卿看着眼前这人,丰神俊秀,姿态隽拔,浑身的气势隐而不发,恍如一轮明日藏在梅花丛中,一举一动皆是人中之姿。
又想起自己最初那“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蓄着威武整齐的环燕大胡,一双锐利的眼睛从浓密的双眉间射出精光,声如雷震,大马金刀地跨坐在胡床上。”的想法,便忍不住有些羞惭。
“先生?”少庄主静见他沉默了许久忍不住出声提醒。
“庄主恐怕心里早有决断,我这般在梅园里大放厥词不过是徒惹笑话而已。”这样近地面对连横庄主,彦卿不知为何怯懦了。
珠串的声音一滑,连横庄主一抿嘴角:“呵呵,彦先生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彦卿见连横庄主要走,忍不住向前半步,一头撞在梅树花枝上,散落的花瓣沾了满身也不顾,“世间斗争纷扰,受苦的最终却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失去妻子的鳏夫,失去父亲的孤儿,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既然连横山庄在江湖中已然成执牛耳之势,为什么不试着来改变这种状态,与官府一起将灾银切实地用到姜州百姓的身上呢?”
彦卿讲得很快,微红的脸色表明他激动的情绪,明亮的双眼正期待地看着连横庄主的反应。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少庄主静一脸苍白的模样。
“静儿,你说呢?”连横庄主看着他衣襟上沾到的细嫩花瓣,并没有直接回应他,转而询问自己的儿子。
少庄主静只有在连横庄主面前才会显得特别乖顺,端正的站姿,视线都是向下看,好像是略略思索了一番才应答的:“儿子认为我们不应该在与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间缠斗,既得不到好,反而消耗了自己……”
又是珠子滑动的声响,连横庄主嘴角微微弯起,将手腕缠在手腕上的珠串松下来握在手里:“其实我与彦先生的想法是一样的,连横山庄如今已然成江湖中执牛耳之势,必然是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这样的现状的。”
“庄主明断!”彦卿忍不住赞叹。
“花瓣落在彦先生衣服上了。”连横庄主伸手指了一下。
彦卿无端便觉得脸上一热,然而更热的却是内心,他从来没有这样感到与一个人心意相通过,似乎每一次都能够想到一处去,顿时明白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缘分,在这冬日阳光明媚的梅园中,彦卿看着连横山中凌风而立的连横庄主,一霎那便激起一股焚烧般的盲目。
这就是我想要追随的人了吧,他这样想着,从江湖到朝堂,即使他要的真是九龙台上那张御座,我也愿意为他铺石筑路。
春去春又来,一转眼彦卿已经在连横山庄呆了一年多了,如今少庄主静的课业已经不用他教授了,但是少庄主每天仍然会抽出半个时辰到梅园与彦卿讨论些事情,师生两个偶尔会在梅花林里煮茶,静少倒是想温些梅子酒喝喝,彦卿却总不愿意陪饮,是故师生俩总是喝些热茶,有时候还会遇到连横庄主,或是对少庄主静考较一些问题,或是与彦卿简单地探讨上两三句,彦卿也愈发觉得自己遇到了真正的伯乐,所思所想,所忧所虑,都会被倾听理解,连横庄主或多或少,总会采纳他的意见。
然而年仅十五岁的静少却因为开始接受山庄事务而越发忙碌,但也总会抽出时间,向自己的父亲和先生请教问题,虽然在彦卿看来有时候场面看起来几乎是少庄主静害怕答错了就要被连横庄主惩罚的战战兢兢模样,有时候又像是因为少庄主静难得的坚持,父子俩好像马上要吵起来似的。彦卿的内心却是羡慕到黯然,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耿敬公,想到自己身为彦家的独子,却连父亲的尸骨都不能收敛,坟头的香烛不能烧点,便是心有凄凄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