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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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断了郭竣大辟之刑已经有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这个案子持续的发酵,然而当事人之一的徐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严格的谨守着许进的话;什么都别关注;什么都别去想;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去办;直说的他无语话凄凉,又道自己何其有幸。
眼看着白飞凶残的吃相,徐秀乐不可支的道:“慢着些,没人和你抢。”
“唔唔。”
说了一下看着到是斯文了许多,然而速度却越发的快了,倒是一个本事,徐秀喝了口茶道:“家里怎么样了?”
白飞一抹嘴巴道:“没有问题了,张璁伯伯去说的。”
正在安静低头享用着美食的张璁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着他道:“伯伯?”
“咳,叫叔叔就可以了。”徐秀也是好笑,对张璁道:“一下子长了我两辈,谁叫你这么早就开始蓄须的。”
“跟我学学问,以后叫我先生。”受不了伯伯的称谓,张璁无奈的道。
白飞停下了筷子微笑道:“爹娘看到欠条就乐不可支,先生又给了他们田契只说要带我读书,想不到爹娘一把就把小弟推出了房门。”
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徐秀有些不是滋味,安慰道:“没事了,以后就跟着我,好好读书,他年金榜题名后悔的可是他们。”
“嗯。”
来得快,去的也快,白飞继续没事人一样的吃着东西。
徐扬凑近道:“衙内没有房房间了。”
后院拢共也就那么些屋子,都已经安排不下,徐秀亮了亮自己的牙齿同他道:“小羊,要不你和小白飞一个屋子吧。”
握着盘子,徐扬很无辜的退后了几步,眨巴着大眼睛,这边瞧瞧白飞,那边瞧瞧自家少爷,还未说话,就听徐秀又道:“白飞,你以后就和徐阳哥哥一个屋子哦。”
“好的。”和谁屋子他不在乎,更惶恐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徐扬,更没多大关系。
他没关系,徐扬却又关系,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屋子住习惯了的,这一下多了一个人,很是不便,却抿着嘴巴对着白飞道:“不许打呼。”
“没问题。”
“嗯…”
……
且说徐秀当堂结案的文书照例不光是给了应天府,若要真的砍下郭竣的脑袋,那么刑部也要去送,韩邦文那里也不能落下,这几份东西一丢过去,就惹的陆珩冷笑连连,只道江宁县小娃娃作死有的一手好本事。
然而真的就不能从中权衡了吗,不是的,陆珩饱读典章,自然晓得本朝赎法比历代特详的说法,更加上北边那位刘瑾刘公公滥用罚米赎罪一事将六部尚书之一的韩文罚的家业荡然无存,可比什么下狱治罪狠多了,便在徐秀写的判词后面加上一句准其罚米三百石赎罪,审转刑部。
心头却很是不悦,如此不就是承认官司输了吗,只道北京那边真是太慢了。
刑部这里以往这种事情虽然潘蕃也管,但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是两位侍郎在实际操作,但这个案子他却亲自察看了许久,斟酌之下难以决断,许进未死变数也就不好算计,此时陆珩送来的判词送了过来,一打量,就是个好法子。
暗道:大经兄,你可要识时务啊。
在陆珩的字上画了一个圈,写了个准字,审转大理寺。
天下案件事无大小皆刑部定罪,复审则有大理寺,大案要案三司会审则再加都察院。
韩邦文这个年过的毫无滋味,任谁引以为傲的功绩成了打倒自己的炮火都高兴不起来,接了徐秀的判词倒还老怀宽慰,总算干的漂漂亮亮,收到刑部的文书直接否定,但如此做必然也还会增添烦恼,保不齐继续复审存在变数,便直接退回了刑部,静候着来自北京的裁决。
这一个个的都在那边关心着北京的说法,事实上北京这里由于有了刘瑾这个变数,出乎了某一方的算计,他此时权势正处于炙手可热之际;朝中一些奴颜媚骨之辈;为保官位不惜丢弃尊严;巴结与他;丑态百出;出现了“朝贵争赂遗”的情状。
如焦芳、刘宇等人都先后成为阉党。焦芳私交刘瑾;得以入阁。刘宇为保官位及让其子做官;一次贿赂刘瑾白银一万两;且以子拜瑾为父。刘宇首开以巨额财物贿赂刘瑾的恶例;后党附刘瑾者皆以巨资贿瑾。这大大刺激了刘瑾的权欲贪欲;致使刘瑾公开向官员索贿。
魏国公的一笔重贿入了刘瑾的门上,彻底打动了他的心,这位中山王之后到是拎得清,自然也就要给出个说法,赵承庆下狱只是个开始,其后与赵承庆往来密切的南京官员先后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一阵腥风血雨刮的金陵城文官人人自危,更不要说发生在南京的那一场案件,刘瑾自然从丘聚那里听的明白,这里面屠璋听从了徐辉的话,隐去了江宁县的存在,这倒与杨廷和所想相合。
不过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冤情,刘公公一点儿都不屑,这算个什么,大忙人一个的刘瑾赶跑了咬痛自己的小混蛋也不会再去关心这种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的臭虫,对,再好看,在刘公公眼里也是臭虫,自然对第一手接触的人到底是谁没了探究心思,只传下话去,张彩,焦芳照办。
郭竣的人头便直接在北京勾绝了下来,也不用去等什么秋天,批票回文,斩立决。
若为了这么个小小郭竣,刘瑾一点儿都不会放在眼里,主要是自己门下现在退居第二位党徒的焦芳给他看了一封信,这里面他看到了一封许进的信。
许进河南人,与焦芳是同乡,所谓官场三大关系,师生,同年,同乡,这就占去了一,虽说两人政见不和,相看两厌,恶心的不得了,但这两位年纪相差不大,焦芳还比许进大了三岁,若用许进信里的话,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早年又一起进过学,后来官场也有帮扶,总还算是有通信的交情。
许进的信里说的很明确,我和韩邦文退下去,陆珩潘蕃也得跟着我们一起走,这个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至于我的后任,刘忠就很合适。
焦芳接到这信也是吓了一跳,自己那位同乡号称斗不死的老顽固,怎么这时候会为了这两人甘愿致仕?去年的时候刘瑾可算是逼着许进了,这位爷狠狠的啐回去,一点面子都不给,施施然的飘到了南京,刘瑾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拿他也毫无办法,此时却…
这里面有深意,但他并不想去深究了,老家伙能够这时候退下,回家安享晚年,他也是乐见其成。
刘瑾看到也是吓一跳,这老头能够再见他也是高兴,不然三天两头的一堆奏疏入了宫,看的他头皮发麻气急败坏,赶紧走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刘忠…算了,南京的吏部尚书给他就给他了。
许进写这信他也知道没多大问题,自己在朝中这些人嫌弃的不得了,能够走人对他们而言就很好了,可惜啊可惜,刘忠比老汉也差不了太多,照旧恶心死你们,拉着韩邦文一起写了洋洋洒洒的自请归乡文送到了朝中,什么三辞三劝的套路一概省略,不过是月询,一切便是尘埃落定。
北京城的一颗炸弹,炸的整个南京都像是地龙翻身,安宁不得,吏部尚书许进致仕,刑部尚书潘蕃致仕,南京大理寺卿韩邦文致仕,若是如此也还罢了,三位老先生年龄摆在那里,随时都是能够退休的人,然而陆珩的勒令辞官却让人大呼不解,正值政治生涯的巅峰便被朝廷勒令了辞官,这让他自己都快疯癫了,老匹夫,老混蛋,与你不共戴天的话语响彻在应天府内,谁听了都不敢有那些闲话。
事情还没有完,紧接着的就是武靖伯赵承庆削爵为民,其子替父流徙三千里,直去了天涯海角,而成国公也与魏国公狠狠的互相攻伐,文官地震,南京武职中也是死伤惨重,两派的心腹之人多有被罢免定罪。
新年伊始,整个南京城官场,不,牵扯之深震动了整个东南,刘瑾不是什么好人,借着这个冤情死命的在东南打击者异几无数,然后却不料新上任的刘忠就立马给了他难堪,悻悻作罢之下却将许进恨之了入骨,老匹夫走人还要恶心自己,不安好心。
此时南京城外十里亭,徐秀牵着许进的小牛车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有说,严肃的看向着前方。
许进打了个哈欠道:“峻嶒,此后的路,为师帮不了你了。”
“三世雪冤,先生的恩情学生没齿不忘,学生替刘家感戴先生恩德。”
“这是应该的,这种事情为师当年巡抚各地没少干了,你别学为师这样独,到老来还是单打独斗,官场上,要多联系,你们还年轻,志同道合的良友必然不少的,好好去发展,君子不党为师吃尽了苦头。”
临到分别之时自然有许多的话要交代,这个孩子认识不过也就两个月左右,却像自家小辈一样,许进抓紧着最后的时间孜孜不觉的诉说着他的见闻,他的心得,他的官场经历,对事对物对人的种种看法。
安静的听着先生的不厌其烦的教诲,待其遗憾终归是要分别的时候,徐秀平静的道:“先生,峻嶒经此一事已经长大了,承蒙多位恩师,诸位好友的相助,才算侥幸完成,接下来的路,必定会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的去走完它,不负心中的信念。”
却是留着眼泪。
“嗯。回去吧。”
看着牛车在老仆的牵引下从自己的视线中缓缓消失,徐秀吸了吸鼻子轻声道:“麻烦你走一趟,保护先生到家。”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先后推翻了好几个原定的故事情节,耽搁了更新,对不起大家。
☆、第66章 弹棉花鹅与茄
远远吊在许进后面的一枝梅打扮的就和寻常出游的学子一般,缓缓的跟在后面,但若以为看上去走的很慢;可当视线再转回来,这个人可就不见了,只好揉揉眼睛暗道出现了幻觉;十分诡异。
这刚下了渡船,已经是长江以北;落日余晖缓缓落下;眼瞅着就快进了江浦县;一枝梅的心中却很是不安,只因许进选择了陆路;若他能沿运河北上;回去自然容易,这陆路可就长的许多;其中可能会存在的变数也就越大。
容不得他多有其他心思,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枝梅时刻不敢将注意力从许进的身上松懈;一来徐秀的拜托犹在耳旁,二来如此为民的好官就在眼前,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一趟远路,他也要好好去办。
离县城越紧,周边出现的人也就越多,一枝梅自然的打量着每一个视线从许进小牛车上扫过的人,这一看,可就看出了名堂,几个步法一换,本应该还在远处的他很自然的就到了许进的附近,没有惊起他人的疑惑,脚步轻点一个转身,就撞上了一个跟在身后的卖油郎。
“砰。”
两人肩膀一碰,见他重心不稳,一枝梅身体前冲顺势拉住他的扁担与他扶正,一手搭在他的手腕处连声道:“对不住撞到您了,十分失礼,小可与您赔罪。”
退后一步就是拱手。
“嗯。”
那人简单的点头便颠了颠扁担笑笑就走,一枝梅面色不动,心中却有些冷笑,这才过了长江,就有人上门了,却不知是何人。
手指一转,那把夺来的小刀就收进了袖口,暗道:且观察些个。
……
春天总是美好的,万物都有着勃勃的生机,然而徐秀忙的不可开交,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春色,只因这春耕时分关乎一年到头全县的生计,农民靠着吃,官府的税收也得落在这上面。
徐秀下半身基本都是泥渍,可他也不去回避,就这么走在大街上,熟练的与乡亲们打着招呼,若说这县老爷的和善,如今整个江宁任谁提起他,都会竖上那个大拇指,晃上一晃。
没了多远,就听见前边有两人在互相争吵,吵的很是凶残,这民间土话脏话,听的徐秀一乐,几百年的荏苒,还是那样的情切,周围围拢了许许多多的人,眼瞅着浑身脏兮兮的知县大人走进,也不去回避,只因这么久下来,大家都知道徐大人是个不这么讲究的人。
伸着脖子瞧热闹,周围吱吱喳喳的吵的徐秀根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抄起身边皂隶的铜锣就是一敲。
“咣。”
害的身边围观群众吓得一连几个坐在了地上,徐秀指着他们哈哈两下,见没人附和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春耕时分,尔等不去干活,在这里吵些什么呢?”
听他这么一问,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就说将了开来,直听的徐秀烦躁的一拍脑袋,又是一敲。
“咣。”
大声道:“安静些!这般嘈杂,让本县哪里去听个明白。”
手中的布锤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徐秀盯着那里头的一只鹅道:“鹅是什么事?”
县老爷一发话,那人连忙哭诉道:“大人啊,小的是东莱街的王大贵,家里养了些鹅,这不家里几个小娃娃要读书了没有束脩,上街来卖,他一言不说的就要去抢了去,青天白日之下,大人要做主啊。”
徐秀噘着嘴上下打量着他,倒是个看上去读过点书的街坊,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看向另一人,问道:“你与他对理,说来我听听。”
那人压着怒气道:“小的是乡下人马九,是早上挑鹅过来卖的,这个人看我去行方便,就将小的这只鹅拨乱了毛发,弄的乱遭,其他鹅见了就推它,入不得伙,如此就来说这只鹅是他的,这让乡民上哪里去说理去,大人要为乡民做主啊。”
“分明是你欲抢我的家鹅,反过来胡诌,大人不要听他的。”
“是你,做得奸诈事,大人做主。”
徐秀抽了抽嘴角,蹲在了地上,也不去听他们乱扯,打量了这只大白鹅,白白胖胖的,做成酱鹅应该会很好吃,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嘴角,见没有人看到才想起以前家里也是养过鹅的,自然的打量了一下它的周围,可惜这两人拉拉扯扯,这鹅被吓的噗嗤乱跑,人再踩踏,看不清。
站起身来,暗道自己碰上的不是吓死人的国公打架,三世冤就是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纠纷,两极化太严重,无聊的道:“我不管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让鹅自己说他是谁家的好了,省了你们的麻烦,也省了本县的气力。”
“得。”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