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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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斧子,洗了手过来烧水。
琴晚忙道:“不敢劳烦,都是平时走得近的,不用这样客气。”
沈阕兰道:“我正教他腌菜呢,屋里乱了些,手上也腾不开,见笑了。”俨然女主人的样子。
琴晚见临清站在她后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想起王婶说的话,这小姑子看着颇是厉害,临清傻乎乎的,该不会受欺负吧。
“哪里哪里,”琴晚四下望望,“沈相公教书去了?”
临清被这个“相公”惊得差点跳起来,拼命朝琴晚使眼色,“嗯,他……少爷去学堂了。”
琴晚皱眉,先头临清说“少爷”他还没太在意,这会儿又称沈絮为少爷,该不是这小姑子太凶悍,逼得人改口吧?
不行,临清好欺负,他琴晚可不好欺负,勾栏院出来的,最不怕的就是和人吵架,他得给临清出出气。
“小姑子从明州来?”琴晚道。
李三递柴火的手抖了一下。
沈阕兰对他这个称呼也有点意外,转头望临清。
临清飞快道:“这里管女子叫小姑子男子叫相公!”
琴晚皱眉,不解地看临清,临清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阕兰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也没信,“嗯,我从明州寻过来的,好不容易在这里寻着人。”
琴晚道:“小姑子怕是住不惯这样的地方吧,沈相公家只有一张床——”
临清立刻道:“琴晚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同柳——”差点咬舌头,改口道:“你家也只一张床,我怎好去叨扰。”又对沈阕兰道:“琴晚怕家里住不下,曾邀我同沈——少爷去他家住。”
一句话舌头都快咬断,又要顾忌这个又要顾忌那个,临清几乎出了一身虚汗。
沈阕兰了然点头,笑道:“小公子真是热心肠,我现下住在镇里,劳小公子惦记了。”
琴晚只觉奇怪,为什么临清总要打断自己的话,难道是被欺负得太厉害,所以不敢叫人为自己出头?
那沈呆子也真是个呆子,明知临清受了欺负还把人丢在家里自己去学堂,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
琴晚冷冷道:“小姑子打算住多久?”又看到临清一双手因为腌菜而泡肿了,愈发觉得沈阕兰刻薄他,“小姑子好兴致,专程过来教人腌菜。”
沈阕兰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依旧笑吟吟道:“临清说菜多了吃不完,放着烂了可惜,我就教他把菜腌起来。”说着还望着临清笑了笑,可看在琴晚眼里都成了不怀好意。
临清恨不得把琴晚拉出去同他说清楚情况。
沈阕兰道:“我过来是想让絮堂哥跟我回明州生活,他在这里过得这样苦,我实在放心不下。可他不肯松口,我只好慢慢等。”又对临清道:“你也得帮我劝劝那呆子,去明州互相照应着,不比在这里无依无靠好?”
临清讪讪地,不做声。
琴晚心道,好啊,原是想拆散他们,把沈呆子带回去,丢临清一个人在这里。
“住在这里又怎么无依无靠了?临清对他那样好,哪里不是照应了?”
临清急得跳脚,知道琴晚肯定误会了,把这九小姐当做坏人。偏偏沈阕兰还毫无察觉,笑道:“正是,得亏了临清弟弟,前几日还说要送他东西谢谢他,他偏不肯要,真是脸皮薄得很。”
这是要赠金遣返么!琴晚心里咆哮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沈阕兰冷冷掷出银两,让临清离开沈絮,临清跪在地上摇头哭泣,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琴晚怒了:“他当然不能要,他——”
“小公子喝茶。”李三端茶过来。
临清抓狂道:“九小姐你也喝口茶歇歇吧,我替你打水,琴晚你过来帮我。”抓着还端着茶杯的琴晚,一溜烟跑出厨房。
沈阕兰莫名其妙,厨房不是刚打的井水么?
李三:“……”
唉,我就不说什么了。
临清拉着琴晚跑到后院,琴晚不满道:“你拉我做什么,我在替你出头,你就那样怕她?”
临清哭笑不得,“你误会了,九小姐人很好,没有欺负我,你别听王婶乱说。”
“那你老打断我做什么?”
“她不知道我和沈絮是……”临清轻声道,“她离家早,不知道沈絮指了我的事,我谎称是他的书童,怕你说破了,才拉你出来。”
琴晚皱着眉头望着他,“你撒谎做什么,沈呆子做的事,你替他瞒什么?”
临清低下头,沉默了。
琴晚气道:“是沈呆子不让你说?”
临清摇头,“不是他,是我自己这样要瞒着的。”
“为什么?”
临清又不说话了。
琴晚气得戳他的脑袋,“你怎这样傻,委屈都一个人受着,他又不曾感激你,你做再多他都不知道,到底图什么?”
临清拿湿润的眼睛看他,小声道:“我和你,不一样的……”
柳玉郎喜欢你,沈絮又不喜欢我。我除了瞒着自己的心意,不惹他生厌,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琴晚气得无话可说,瞪着临清,都不想理他了。
临清拉拉他的衣摆,“你生我气,别生九小姐的气,她从那样远的地方寻过来,是真心对人好的,你,你对她客气些罢,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琴晚又拿手指戳他脑袋,“你啊你啊你啊,这个时候心里还想着别人,怎么不多为自己想想,气死我了。”
临清道:“你不为我想着么。”
琴晚对着他傻乎乎的笑脸,真是有气也发不出。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她真要带沈呆子回明州?你怎么办?”
临清点头,“九小姐想照应他,但他不想去,一直耗着。”
“你想去明州么?”
临清摇了摇头。
琴晚道:“想你也不愿意去,在这亲戚全无的地方,你还藏着掖着怕他知道,去了沈家亲戚左近,只怕连觉也睡不踏实。”
琴晚一语中的,临清被他说得都要抬不起头了。
“你,你怎么老要笑话我……”
“叫你这样好欺负。”琴晚又戳他脑袋。
临清抱着自己的脑袋,仓惶躲着,“别戳了……我们进去吧,九小姐该奇怪了。”又嘱咐道:“你,你记得客气些啊,别乱说话。”
“扯谎的明明是你。”琴晚怒道,又叹气,“好吧好吧,听你的,进去吧。”
临清去打了一桶水,和琴晚一道抬进去,才算全了谎。
“叫李三打就是了。”沈阕兰道,“洗过手没,过来吃糕点吧。”
临清扯扯琴晚的袖子,琴晚瞪他一眼,才不情不愿堆起笑脸,“九小姐客气了,哇,这糕点好精致,哪里买的。”
沈阕兰只觉得称呼换来换去的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笑道:“昨天借了客栈的厨房自己做的,用足了料,今天特意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琴晚捻起一块尝了一口,立刻眉眼弯弯,称赞道:“九小姐手艺真好!外头都吃不到这样甜而不腻的玫瑰糕,琴晚今天有口福了。临清快来尝尝,不然全进我肚子了。”
临清看他放下敌意,拿出哄人的手段来招呼沈阕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三人喝着热茶,吃着糕点,说说笑笑的,一会儿就亲密无隙了。
琴晚一口一个“姐姐”,夸她肤色好,又缠着她要学做糕点的手艺,沈阕兰被他哄得哈哈大笑,巴不得多认一个乖巧伶俐的弟弟。
说闹了一阵,琴晚想起自己怀着正事而来,便起身要走。
临清送他送到院外,抱歉道:“下回一定陪你去。”
琴晚道:“你忙你的,小心伺候小姑子,多说说好话,没准她看你可爱,就把你许给那呆子暖床了,你省得每日左猜右猜做怨妇。”
琴晚说话素来泼辣直白,临清脸都红了,推他道:“你又戏弄我,我不同你说了。”
琴晚笑了,“真是好逗,脸说红就红。行了,我走了,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
送完琴晚,临清回到屋子,小心翼翼打量沈阕兰的神情,心想应该没有看出什么吧,九小姐聪是聪明,但不拘小节,应该不会兀自联想吧。
正这样想着,只听到外头传来王婶的声音。
“小公子,你家小姑子走了没,今天我家男人打了一窝山雀,我给你捡了两只过来开开荤!”
李三露出一个不忍卒睹的表情,默默把头转了过去。
沈阕兰笑道:“这儿真有趣,都叫小姑子。”
临清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王婶谢谢你谢谢你上次借你家的碗没还我这就给你送回去走吧走啊吧——”
“哎?什么碗?小公子你慢点跑,要摔了要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家长里短流水账……
☆、第四十一章
如此过了大半月,沈阕兰日日过来,夜夜又回镇里宿,明里暗里露意让沈絮同她回去,沈絮劝不动,就来同临清吹耳旁风。
临清为难至极,沈絮虽明说了不会去明州,可临清总怕他是一时之言,九小姐天天把话挂在嘴边,临清生怕沈絮一个心软就点头了。
一面应着九小姐,一面又担心沈絮会改主意,时不时还得担惊受怕被九小姐识破二人的关系,临清一颗心掰成几瓣,头发都要愁白了。
这一日,明州秦府来了书信,沈阕兰离家数月,家中幼儿想娘想得紧,整日哭着找娘,秦枢明也担心她颠簸劳累,催她快些归家。
沈阕兰对着信,轻叹一声,这头堂哥不肯与她回去,那头家中又催她快归,沈阕兰无可奈何,揉揉眉尖,唤李三道:“收拾一下,明日便同絮堂哥辞行吧。”
“是。”李三道,“夫人不等堂少爷了?”
沈阕兰叹息道:“拗不过他那怪脾气,我总不能把人绑回去,有临清在他身旁照顾,我多少也放心些了。”
李三颔首,想说什么,复又吞了回去。
次日一早,沈阕兰收了行囊,退了客栈的房间。李三驾车,两人不消片刻到了沈絮家。
沈絮这日将要去学堂教书,尚才洗漱完,就见沈阕兰来了,奇道:“你今日怎这样早?”
沈阕兰笑笑,“特意来同你辞行,早些走,晚上能到城里落脚。”
沈絮惊讶道:“这便走了?怎这样突然?”
“再不走,絮堂哥都要生厌了。”沈阕兰笑道,“你左右不肯同我走,我可不就识趣点,自己回去了。”
沈絮道:“尽说玩笑话。”
沈阕兰笑了笑,“家里小儿幼年,我离家许久,放心不下,所以打算回去了。”
沈絮叹息道:“让你为我费心了。”
沈阕兰望了他,眼里是浓浓的挂念,“絮堂哥,你真不同我回明州么?”
沈絮勾了勾嘴角。
沈阕兰失望地叹了口气,“罢了,强绑了你跟我回去,我是安心了,你倒不痛快了。”
“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必挂牵。”
沈阕兰勉强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是我在明州的地址,絮堂哥有事可托人带信给我,我能尽绵薄之力的,定当相助。”
沈絮收好信笺,由衷道:“小九儿,你对我的情意,我记在心里了,絮堂哥无以为报。”
沈阕兰一下便红了眼眶,哽咽道:“你好生照顾自己,我得空再来探你。”
沈絮替她擦了眼泪,心里也是一片苦涩,唤道:“临清,九小姐要走了,快出来松松。”
临清正在洗碗,闻声慌忙擦了手奔出来,“九小姐你要走了?”
沈阕兰摸摸他的头,“嗯,不走你俩都不安心。”
临清赧然道:“我没有……”
沈阕兰收了眼泪,道:“不说了,说多了又耽搁日头了,我这便走了,絮堂哥还要去教书就不必送了,有事便同我写信,万事小心。”
沈絮点头,“路上小心,到家了就捎个口信来。临清,你替我送送小九儿吧。”
沈阕兰同沈絮拜别,依依不舍出了院子,走出一段距离,还忍不住回头望,只见沈絮单薄的身躯立在院门,一身青衫快要化进这山野绿意中,沈阕兰心头发酸,狠心别过头,举袖拭了眼角的泪水。
临清轻声道:“九小姐,别哭了,我会好生照顾少爷的。”
沈阕兰道:“我自小最与絮堂哥亲近,如今见他这样憔悴,实在心痛难耐。留他一人实属万般无奈,今日一别,不知下次见到,又是何模样。从前快乐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沦落到如此境地。”
说罢,又掩面痛哭。
离愁之悲牵动家败之哀,沈阕兰痛从中来,一时止不住落泪。
临清慌慌张张掏出帕子,递给她擦眼泪。
李三牵了马车,道:“夫人,上车吧。”
临清担忧地望着沈阕兰,沈阕兰擦了眼泪,强忍悲伤,把帕子还给他,道:“全拜托你了,千万替我顾好他,絮堂哥不愿收我钱财,日后遇到困难,你千万要写信给我,莫学他要死抠面子,叫自己受苦。”
临清点头,“九小姐放心,我记住了。”
沈阕兰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脑袋,叹气道:“你还这样小,真是难为你了。自己也好生照顾自己,堂哥不惯照拂人,只辛苦你了。”
临清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不辛苦。”
沈阕兰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李三一扬鞭子,马蹄奔起,滚滚而去。
临清挥手道:“九小姐保重!”
沈阕兰从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挥了挥手,人影渐远,只留下一道尘埃。
临清望着远去的黑影,心中茫然若失。
他虽日日数着九小姐何时离开,但真到离开那一日,心中还是万般不舍。
村中生活平静如水,沈阕兰的到来如同落入水中的一枚石子,漾起层层波纹。如今波纹渐去,重归平淡,临清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只觉隐隐伤感,叫人眼眶发酸。
他立了许久,才缓缓往家走去。
马车上,沈阕兰红着眼睛,眼泪擦去一滴,又涌上一滴。
李三道:“夫人放宽心,堂少爷既愿意留在此地,夫人不必再因此伤怀。”
沈阕兰道:“他若觉得此处心安,我也不便多劝,只是分别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了,却又要匆匆分离,叫人心头悲凉。”
“聚散有期,夫人切莫悲戚甚矣。”
沈阕兰笑道:“跟着你那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