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荷姬-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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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汤时,他不经意地对上了娇洳似可灼人的眼神。她看了他一晚上,总算是抓住了他的注意,不禁扬唇妩媚地一笑。
这倾城倾国的一笑,看在他人眼中或许媚曼,但藏豫在其中却看到了娇洳的自负与张狂。这种眼神是属于后宫的女人,是属于那些喜欢在隐于香帘后的宫廷里勾心斗角、惯于用姿色俘虏男人的女人所有。而这种女人,让藏豫作呕。
他冷眼回瞪着她,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
公孙娇洳一震。这金銮大殿内,从未有人以如此眼神看过自己!那么轻蔑、那么不屑一顾!那冷漠的神情,英俊而孤傲,果然与众不同!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开宴前那莫名的失落加上公孙娇洳那令他想吐的一眼让藏豫顿时食欲全无。他抓起酒杯,闷声闷气地猛灌。
宴会的后半时,藏殷以常驻军营、长期不沾酒水而不胜酒力为由帮酩酊大醉的藏豫开脱、并且在宴会还未结束便将他送回了寝宫。
“你这是怎么了?在大殿上喝酒要注意分寸,你又不是不知道!”藏殷一边把藏豫放上床,一边轻声责备。“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天!先别吐!拿个桶来!”
一个宫娥慌忙地将一个木桶放到床沿。藏殷一手扶着他,一手帮他轻轻顺着背。
“吐完了,舒服了吧?”他将藏豫扶回床上,替他擦试嘴角的污渍。
藏豫似是清醒了些,一手抓住藏殷的袖角,带着哭腔道:“皇兄都妻妾成群了,还会再管我么?”
藏殷哭笑不得。“怎么不管?我现在不就正在管你么?”
藏豫摇头如鼓。“不对!皇兄已不是只管藏豫一个了。皇兄现在是夫君、是父亲,已不是藏豫一个人的皇兄了……”他喃喃道,到最后声若蚊嘤,显然已沉沉入睡。
藏殷恍然大悟。原来宴席前让藏豫失常的是自己带了的侧妃。他轻笑,这小子,在军队混了五年,看似成熟,原来心智还是这么孩子气!
他俯身,轻轻吻上藏豫的额角,那温柔的笑容始终挂在唇间。
在我是妻妾的夫君之前、在我是儿女的父亲之前、甚至在我是父皇的儿子之前,我首先是你的皇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第二天,藏豫宿醉,将近午时才姗姗出现在藏殷书房的门前。
看他不停揉着额角的手,藏殷明知故问:“感觉如何?”
藏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头痛欲裂。”
“活该!昨晚喝那么多!害得我要将你一坨烂泥似的拖回玄武殿!”藏殷含笑嘲讽。“平常看你没几两重,没想到抱起来还挺沉的。”
藏豫很没风度地一屁股跌坐在藏殷左边的椅子里,低声呻吟道:“你等我头不疼了再念,行么?”
“呵呵,恐怕我等不到了,一会儿还有更让你头疼的事等着呢。”
藏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太后今早说下午要到御花园赏梅。”藏殷耐心地说。
藏豫挥挥手,道:“我不去。你就说我宿醉、不胜酒力、身体抱恙、你说我死了都没关系,反正我没心情。”
藏殷无奈地笑了笑。“这次你是躲不过了。太后点名要你到场。”
“点名到场?我又不是歌姬……”藏豫小声嘟囔,让藏殷听了哑然失笑,可随后他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然警惕起来。“等等,太后点名到场的人,不会还有那个宰相千金吧?”
藏殷狡黠地一笑。“没有。”
藏豫舒了口气,刚要喝口藏殷早已叫人乘上的解酒茶,又听兄长幽幽道:“一知道你会出席,娇洳小姐自是会不请自来,哪还用太后特意点名?”
藏豫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良久,他顺过气来,对着藏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还是跟他们说我死了吧!”
难(2)
莲太医把完脉又看了看紫宸的耳朵,然后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待做完了一系列检查后,莲太医直起身,眉头紧攥,低头沉思。藏豫见他不语,神情开始掩盖不住地担忧。
“如何?”他问。
“依臣看,公子除了脉息弱了些外,并无大碍。至于为何突然失聪,臣觉得应该是心病所致。”
藏豫剑眉一皱。“心病?”
莲太医犹豫地点点头。“是,有时在情绪受到很大刺激后,身体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
“他昨夜发过烧,兴许失聪是因此而至?他会双目失明也是因为发烧。”藏豫猜测。
莲太医摇头。“刚才在外屋等候时伊竹小姐已将公子昨日发烧一事于臣告知。”
“这么说,莲太医觉得这跟发烧没关系?”
“臣以为没有。公子昨夜并没有发高烧。再者,昨夜已服了降热汤药,不会是因发热损了经脉。”
“那依莲太医看,该如何医治?”一直没听他说到打算用什么药,藏豫已隐隐猜到――
“既是心病,臣只能开些宁神、缓忧的方子。”
藏豫失神。言下之意,是无药可医。他轻柔地在紫宸的手臂上揉圈,踌躇再三,问:“何时能好?”
“这……”莲太医神情犹豫地开口。“或许几日,或许月半,又或许一直都不会好。病因不明,臣无法确定。”
能站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说出这样逆耳的话来,整个朝廷恐怕也寥寥无几。莲太医长年为清彦诊治,几次在其它太医都放弃时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医术自是极深研幾,现下开不出药方绝非源于庸愚。
“本王知道了。”他微微一顿,又道:“多开些宁神、补身子的汤药,苦一些也没关系。”
莲太医对他后面一句话有些不解,其实不光他,连子墨和伊竹都困惑不已。明知医不好,为何还要特意嘱咐?
待凝雨轩的门再次关上,屋里又只剩下藏豫与紫宸两个。感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藏豫低头,正好对上紫宸迷茫的双眼。
“王爷?”紫宸轻声叫。
藏豫抚着他的脸,轻啄着他的脸颊。因为紫宸现在感知的范围又少了一些,他只能尽量用触碰来沟通。可以后的日子又将如何来过呢?如果紫宸好不了,必须永远生活在无声无光的世界里,他该怎么办?耳朵听不见,紫宸的口语能力会慢慢下降,直到最后无法再用言语交谈。到了那时,他该如何去安抚心爱人的恐惧?
“大夫怎么说?是不是……”紫宸声音不自禁地颤抖。“是不是医不好了?”
他吻着紫宸,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摇了摇头。
“那是……医得好了?”
看着他脸上重新浮上期待的神情,藏豫不敢犹豫,怕他从触碰上发觉什么,草草地点头。
就……先这样吧……能骗多久骗多久,即使是用善良的谎言欺骗他,即使是让他喝一些明知无用却可让他觉得自己的病还有药可医的汤药,只要能给他多一丝希望……也是好的。
怀里的人动了动,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着紫宸离开他的怀抱,摸索着下了床。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声音的辅佐而恐惧,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极度虚弱,紫宸的步子走得不稳、摇摇欲坠,似随时都会摔倒。藏豫看得胆战心惊,但他压住想扶他的冲动。现在紫宸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自信,如果所有事都由他人代劳,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所以藏豫只是在一边注视着他,以便在他摔倒时及时接住他。
眼前的人身形一晃 ,藏豫立刻伸出手扶住他,待他站稳后又松了手。紫宸一愣,随后浅浅地一笑,继续伸手摸索着。藏豫看他一会左偏、一会右晃,实在按耐不住,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
紫宸扭了扭,感到藏豫没松手,便偏过头,道:“我有些渴,想喝水。”
弄懂了他的企图,藏豫扶着紫宸的腰,辅助着他向桌子的方向走,但只是在他走得太偏时帮他纠正。他看紫宸的手伸向前方茫然地摸索着,直到腰抵上圆桌才放手探着桌面,然后在桌子的中央摸到茶壶和杯子,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向藏豫。
藏豫接过瓷杯,俯身在紫宸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他很高兴紫宸还有这份心给他倒茶,这代表他的自信没有被新的打击彻底击垮,因为只有在没有迷失自我时才能想到他人。
喝了两杯茶,紫宸推开瓷杯,摸索着趴在桌子上,轻叹一声。藏豫这才注意到紫宸脸色苍白,不禁自责没有早些发现。他本来身子已经虚弱异常,再经过一上午的折腾,现在想必已筋疲力尽。藏豫本想让他回床休息,可回头一看,发现床因为刚才的一顿折腾,已狼藉不堪。
“伊竹!”他叫。
“是,王爷。”伊竹进屋,行礼待命。
“把床收拾一下。”
“是。”
紫宸感到有人走动,以为是藏豫要离开,顿时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地警惕,紧张地摸索着周围,唤道:“王爷?你在哪儿?”
藏豫赶紧握住他挥舞的双手,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虽然知道有人进来会让他惊惶,但皱皱的床单睡着会不舒服,何况紫宸背上本来就有伤,凹凸不平的床会让伤口恶化。
“收拾好了,王爷。”伊竹报告。
藏豫点头,将紫宸扶起来,单手环住他的腰,然后吩咐:“好,你过来。”
伊竹依言,站到藏豫和紫宸面前。藏豫抬起紫宸的右手,放在伊竹的肩上,让他自己摸索。过了一会儿,紫宸偏过头,问:“伊竹?”
藏豫把他的手放在脸上,点了点头。感觉到他的肯定,紫宸浅浅地一笑。
伊竹惊喜:“公子、公子竟能认出奴婢!”
藏豫莞尔,看着紫宸的眼里满是柔和。
关心则乱,在刚发现紫宸听不见的一瞬间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会那样慌乱,是因为太在乎。而当最初的冲击过后、当他逼着自己理智性地思考才发现应该信任紫宸,相信他能凭自己的能力去掌握。藏豫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和支持。
让伊竹出去后,他将紫宸扶上床,帮他盖上被,然后在床沿坐下,轻柔地捋着他乌黑的青丝。经过一上午的折腾,紫宸早已体力不支,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难(3)
藏豫回到书房,有些无奈地看着案桌上的一摞公文,然后走过去,坐下,打开最上面的奏本。
“主上。”
“嗯。”知道是子墨,他没抬头。
“南宫大人求见。”
“传。”
藏豫提笔,在公文上写上批语。待他打开第二本公文,子墨便带着一名男子走进书房。
“臣,参见静辕王爷。”
南宫秋,现任御史大夫,是个高挑、消瘦的男人。如果只是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会觉得他应该是个盈弱、儒雅的少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白皙、神情总是带着一抹忧郁的清秀男子会是朝廷情报网的核心操控者。
“亲自登门,不觉有失妥当?”藏豫问,眼睛却从来都没离开过奏文。
名义上兵部和御史台是两个搭不上边的部门 — 一个操控军事大权,一个督察文武百官。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御史台还有那么一点压过兵部的味道,毕竟兵部也是朝廷的一部份,纵而也是御史台监督的对象。作为兵部尚书,他和南宫秋至少是平起平坐的。作为操控朝政静辕王爷,他却是南宫秋的上司,而御史台也只是他权限内的一个组织。当然,这是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王爷今日退朝后便如欠了别人钱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臣没办法,只好登门拜访。”南宫秋站在案桌前,用他轻柔的嗓音和一张板着的俊脸说。
虽然身为下属,但在他面前南宫秋对于使用那种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却从不吝啬。
藏豫莞尔,合上奏本,抬头看向他。“那么,是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到府上来?”
南宫秋走上前,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劫到一封公孙砚的信。这是复本。”
藏豫不动声色,从容地拿出信纸,大致看了一遍。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深紫色的圆形印鉴图。内容只有寥寥几行,而且句句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用了密语。
“原件呢?”
“还在信使身上。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已经处理成窃财的假象。”南宫秋利索地回答。
窃财假象,意思是为了让对方在书信被动过后还无所察觉,故意将送信人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造成钱财被偷的掩护假象。 “很好。加紧监视。一旦信件破译,立刻上报。”
南宫秋颔首,道:“是,王爷。”
“哦,顺便告诉你一声,”藏豫再次埋首公文,似不经意地说:“城郊的韩将军近日会进宫。在处理完公孙砚以后兵部尚书之位将由他担任。”
“……韩玉将军?”
听他语气古怪,藏豫抬起头,剑眉一挑,问:“嗯,有何不妥?”
南宫秋撇开脸,生怕藏豫会看见脸颊上那抹淡淡的羞红。“没、没什么。若王爷没有别的吩咐,臣先行告退。”
待南宫秋的身影从门框里消失,藏豫才展开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小子……只要一说到韩玉,平时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老练便一扫而空。明明方才还伶牙俐齿地用讽刺揶揄,一听到韩玉要回来便结结巴巴、面红耳赤,让人逗起来其乐无穷。
时间在混浊不清的疲劳中过去。或许是前些日子一直无法好好休息,加上莲太医开的安神药,紫宸这几天睡多醒少,每天几乎都只在用膳与服药时才会被藏豫叫醒。而藏豫则忙碌于朝政与照顾紫宸之间,每日穿梭于书房和寝室。
这天下午,当公文批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模糊的冲撞声。想到可能是紫宸醒了,藏豫立刻起身向凝雨轩奔去。
进屋看到紫宸倒在地上,四处摸索着企图站起来。藏豫大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
“王爷?”紫宸迷茫地问,因为听不见,音量掌握得不准确。
藏豫在他脸上轻啄,以作回应。
“醒了,你没在。”紫宸依在他怀里,含着泪委屈地说。“想……想去找你。可是……”
没让他说完,藏豫扣上他的唇,不像他一贯的强取豪夺,而只是轻柔地、怜爱地亲吻着他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重新将紫宸安置在床上,他本想回书房,